第 91 章 時間正着走
之前謝秋看到蕭潤,認為他太完美,見到白陳賢,亦是如此。如今見到他,才知自己的淺薄。
“你叫什麽名字?你姓林吧,咖啡館就叫Lin呢。”謝秋笑眯眯地問道。
雙林微笑,“嗯,我姓林,你叫我雙林或者叔叔都可以。”
叔叔,她才不要。
謝秋接着說:“我還是叫你雙林吧,叔叔都把你叫老了。”
“一個稱呼而已,你随意。”
天曉得,他還那麽貼心。
謝秋喝了一口卡布奇諾,忽然不知道如何問起了,想了想,從包裏拿出他的書還有小冊子,放到他面前,“這是你寫的書,這本小冊子你記得嗎?”
雙林拿起書和小冊子,他看了一眼書,同樣也看了小冊子一眼,然後便用磁性的聲音說:“小月,有些事情不一定要有真相。所以,我只回答你一個問題。”
“一個?太少了,能不能再加一個?”她有好多話想說的,千裏迢迢來一趟美國,絕不是一個問題就能滿足的。
“可以,你問吧!”
問什麽問題呢,兩個問題也不夠呢。
謝秋思慮了一下,“你是不是薛靈兒?這本小冊子是不是你的呀?不對不對,你知道我為什麽會來到這個世界嗎?不,我還是問你這個小冊子為什麽會有這樣神奇的功能吧。”
“別急,慢慢想該問什麽。”
謝秋逼自己冷靜下來,見到他的那一刻,心是沸騰的,要迅速冷靜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兩分鐘後,謝秋輕吐一口氣,看着那本小冊子問:“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我心裏想的那個人,不過我想知道我為什麽會來到這裏,你能告訴我為什麽嗎?”
雙林拿起那本冊子,他沒有翻閱,只是靜靜地看着它。
良久,他才解釋道:“小月,有些事情我也無法解釋,就像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是現在這樣。所以既然來了,你又為何深究為什麽呢,原因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現在很快樂。思考得太多只會讓人痛苦,不會更好。”
這個道理她當然懂,只是做不到。既然他不打算回答,謝秋也不打算打破砂鍋問到底。這麽執着,到最後受傷的還是自己。
“那第二個問題是……”只有這個問題是她确定一定要問的,如果不問清楚,她以後會無法面對自己,未來也無法面對母親,“……我有牽挂,我無法真正地安心生活。所以我不知道該留還是走,也不知道該如何走。其實我之前已經想好順其自然、随遇而安的,但是現在見到你,一切就都不一樣了。”
“有什麽不一樣?”
“因為你可以給我答案,其實你和我是一樣的吧。”
當然不一樣,一個來自過去,一個來自未來,他們怎麽能一樣。一個已經無法倒退,一個卻可以前進。因為時間是順流的,而不是倒流。
“小月,你現在覺得自己怎麽樣?”
謝秋覺得現在好累,大概是這幾天總是在思慮中度過,加上實在不喜歡美國的食物,吃不好,也睡不好,“好像不怎麽樣。”
雙林已經知道她會怎麽說,沒想到連字眼都一樣。
接下來謝秋大概說了一下這些年的經歷,從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天說起到現在,一說就從早上說到了天黑。
他們也從外面走到咖啡館內,然後繼續剛才那個話題。
聽完謝秋的講述後,雙林起身,去廚房做了兩道西餐然後端到桌子上。
“天黑了,我們邊吃邊聊。”
剛才他做菜的樣子,一看就知道經常在家自己做東西吃,熟練、利索,不到半小時就做好了看起來及其複雜的兩道西餐。
而且他做的西餐,不同于外面買的,還有點中國菜的味道。
總之,謝秋很喜歡,嘗一口後就停不下來了。
“你做的東西真好吃,平常應該經常在家自己做吧。”
雙林答:“是的,經常。”
十分鐘後,謝秋迅速地解決了這頓美味又難忘的晚餐,喝一口水,把嘴巴裏的食物全咽下去,再拿一張紙擦擦嘴。
這個時候,他還沒吃完,但看到謝秋已經全部結束,他便說:“現在我可以回答你的問題了。”
“那我是該走還是該留?”
雙林放下手中的刀叉,“小月,你看現在是晚上七點十三分,再過一小時是幾點鐘?”
謝秋看着牆上的鐘答:“八點十三分啊。”
“所以一小時後時間是不可能變成六點十三分的對嗎?”
“當然,時間怎麽可能會回去,它當然是正着走的。”
雙林點頭,繼續說道:“既然時間是正着走的,你和我當然也不一樣。因為我的執念,你來到這個世界。也因為你的執念留在了現在,其實很多事都不是人力能控制的。因為你知道了後來将要發生的事,而想去阻止,最後通常都是得不償失。不是你受傷,就是對方受傷。如果繼續下去,只會快速消耗你的生命,到最後你會發現情況不如不改變來得好。”
第一次有這樣感覺是謝秋跟着白陳賢去韓國開演唱會的時候,那時為了不讓他受傷,她用身體擋在他前面,結果卻讓自己受傷了。
謝秋很快理解了他說的話,就像一條溪流慢慢流到了她的心裏。
可是她卻裝着大海,驚濤駭浪,根本不想停止。
謝秋拿起杯子,大口大口地喝完整杯水。
如果此時此刻,只是她的一場夢該多好。
相見不如不見,相愛不如不愛。
簡單地崇拜他,當一個普通的粉絲多好。
雙林說天色已晚,便陪着謝秋慢慢走到酒店。
他們彼此都沒有什麽話,路燈下的影子像聽得懂她的心聲,直到走到酒店門口。
謝秋笑着轉身看着雙林,“我還有機會見到你嗎?”
雙林仍然微笑,好看到如一尊雕塑,“你不是要結婚了嗎,明天回家吧。”
“那我看着你走。”
雙林雙手插袋,溫柔地點點頭,像一位長輩伸出手來與她相握,然後轉身漫步離開。
謝秋一直看着他的背影,好奇這樣一個男人是怎樣在美國生活的。
漫長的歲月裏,有人陪着他嗎?
那天晚上,謝秋輾轉難眠。
她做了一個夢,夢中出現了白陳賢的影子,還有媽媽的臉。可是媽媽的臉卻一點一點在消失,吓得謝秋出了一身冷汗。
第二天早上,客房服務員來敲房門,沒人響應。
服務員用卡打開房門,“有人在嗎?客人,我們幫你叫的車到了。”
服務員走近屋內,客廳沒人,卧室也沒人。
“客人,客人……”
服務員發現謝秋倒在了洗手間。
謝秋醒來的時候已經在醫院了,而她眼前居然站着雙林。
她有些沒力氣,撐起身體虛弱地說:“我怎麽了?”
雙林坐下,遺憾地說:“你病了,暈倒的時候醫生給你做了檢查,今天下午就能出結果。”
謝秋關心的重點不是這個,反而是他,“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呢。”
“你的身體很虛弱。”
“我最近一直這樣,沒太在意。”
貧血以來,身體的反應反反複複的,但也沒什麽特別不舒服的時候。再說了,誰還沒個不舒服,小感冒,頭暈的,又不是公主,那麽矯情,這點小病她當然不放在心上。
不過下午,外國醫生拿着她的檢查報告過來那一臉沉重的表情,她瞬間感覺不好了。
醫生用英語宣布她的檢查結果,謝秋全程保持微笑。
醫生特別納悶,聽了這樣的檢查報告,居然還有人笑得出來。
然後雙林用英語回答醫生,醫生走了之後,他把報告遞到謝秋手裏。
全英文的東西她哪看得懂。
“這上面寫了什麽?”
雙林坐到床邊,“說好了,先別激動。”
謝秋保證道:“我不激動。”
雙林猶豫了一會兒,然後說:“你生病了,白血病。”
白血病?
謝秋一聽,迅速暈了過去。
她不是吓暈的,是驚悚暈的。
離開醫院後,謝秋問雙林:“我是不是要死了,死了之後一切就會回到原位?”
雙林扶着她,“我也不知道,不過你如果不想死的話必需住院治療。”
死?謝秋其實沒那麽怕,經歷過兩次溺水,她已經知道瀕臨死亡的那種感覺。
哭泣、胡鬧,都不能改變她已經生病的事實,何況白血病并不是絕症,比起以淚洗面,她更願意笑着面對,然後等待希望再一次降臨到她身上。
是的,幸福會再次降臨。
有時候只要人們深信,就會的。
離開香港的那天,雙林來送謝秋。
謝秋在候機場處看着他一步一步離開的背影,然後走了一會兒他忽然又回過頭來,對她做了一個手勢。
雙林會手語,他是在對謝秋說: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