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毀掉簪子

落秋并沒有開口問,而是應聲:“是。”随後便動作利落,出了院門,遠遠追在繡娘背後,沒讓對方發覺自己。

竹子瞧着唐婉悠吩咐落秋出門,不知是去做了什麽事,心中好奇,但也沒有問。

她雖然活潑些,不如落秋沉穩,但主子的事,不要随便開口問的道理還是懂得。

若是能叫她知道的,等到落秋姐姐回來,自會讓她知曉。

另一頭,繡娘絲毫不知道,因為腰間的香囊,惹了唐婉悠的懷疑。

她捏着手中的碎銀喜滋滋的,心想無怪乎都喜歡搶着送衣裳的活計做,在貴人跟前漏個臉,随便賞點,都足夠她整個月賺取的銀子了。

想到稍後要見人複命,必然能拿取一筆真正的,足夠豐厚的報酬,繡娘便覺得這點碎銀有些不夠看了。

不過誰也不嫌棄錢多,她還是喜滋滋的,端着衣裳到了白姨娘院門,随着丫鬟通傳進去。

遠處跟着的落秋瞧見這一幕,心中隐約猜到了些什麽。

她耐着性子,在廊下的柱子後面守了許久,直到等着那繡娘自白姨娘的院子中出來。

落秋上上下下将繡娘打量一通,沒有錯過她身上的細節與神情變化,便見那繡娘眼角眉梢的喜意壓都壓不住,若不是還在丞相府裏,臉上都快要忍不住笑開花。

她四下瞟了兩眼,動作飛快的離開,手有意無意的護着自己的荷包。

落秋瞧着那荷包。

她給繡娘塞碎銀的時候是瞧見過的,眼下再見,卻發現俨然比先前要鼓囊許多,又見繡娘那副喜上眉梢的模樣,心中的猜測幾乎坐實了。

落秋立刻轉身,繃住神色避開路上他人,免得叫人看出異樣來。如此一路回到了院子中,看見唐婉悠時,她已然并未再去瞧那些衣裳,而是坐在桌前重新看書。

可是看她的眼神,顯然對書上內容并沒怎麽用心,是在等落秋回來。

一聽見動靜,她便擡起眼,去看進門的落秋。

落秋走到唐婉悠身邊輕聲道:“小姐,奴婢随着那繡娘,見她去白姨娘院中送衣裳,出來時似乎高興極了,連她腰間的荷包,都沉了不少。”

落秋小心的打量唐婉悠的臉色:“小姐,今日送來的衣裳怕是有異,不若咱們再好好看看,亦或是禀告夫人,請夫人暗中叫人來查一查,是否是奴婢多慮……”

落秋未能說完被唐婉悠打斷,唐婉悠臉上既沒有露出震驚,也沒有氣憤的神色,平淡無比道:“這件事我自有主張,不要驚擾母親。若是讓母親知曉,只會讓母親白白為我憂心。這些日子以來,母親已經為我操夠心了。”

落秋瞧着自家主子的神色,想到這繡娘不對乃是小姐最先發現,眼下又是如此鎮定,心中恐怕早就有了成算,連忙道:“是,奴婢謹記,定然不會多嘴。奴婢是小姐的丫鬟,一切聽憑小姐吩咐!”

唐婉悠一笑,知道落秋是在表忠心。

她實在是個聰明人,知曉這樣的事一定要讓主子放心。

唐婉悠知道她是個忠心的人,上輩子便看的清楚明白。

是以唐婉悠說:“我知曉。你将這香囊找個盒子,好好放着。”

是繡娘給唐婉悠的那個香囊,她遞給落秋。

落秋雙手接過,心中猜測,難不成問題便出在熏香上?否則為何小姐要來這香囊,又不用,反倒是要放着?

落秋轉過身的時候,唐婉悠竟然在寫字。

她桌角放着一盒宣紙,此刻自己鋪了一張,執筆在上頭寫字,動作利落,一手簪花小楷根本不似是初學者。哪裏是之前因幼年走失識字不多的羞怯姑娘?

落秋忍不住心驚,自家小姐似乎遠遠沒有看上去那般簡單。

不僅不簡單,甚至叫人覺得有些深不可測。

唐婉悠既然信任落秋,且要落秋為自己做許多事,那麽在外人跟前裝模作樣,在她跟前就沒有掩飾的必要。

之前那幼稚的初學小冊還放在桌角,落秋走過去小心的收好,又在門口環繞一圈,确定沒有其他人瞧見小姐執筆的一幕。

唐婉悠落筆快,幾乎沒有多做思考,便将自己要的東西寫的清清楚楚,末了擱下筆等着宣紙上的墨跡幹涸。

她對落秋招招手:“這幾日,你去替我将這紙上的買回來,莫要讓其他人發覺。”

唐婉悠彎着嘴唇,卻沒了這些天時時挂在臉上的腼腆模樣:“我知道你是聰明妥帖的,交給你我很放心。”

落秋明白唐婉悠這份信重不是在說場面話:“小姐放心便是。”

她将宣紙上的東西掃過,那上面一些東西,分明是藥材的名稱。

難怪小姐能夠察覺出問題。她看過後,小心折起來塞進自己的荷包中。

唐婉悠再度鋪開宣紙,用浸墨的筆寫字,卻是幼稚拙劣,稚兒學字的模樣,有個字形在,跟之前那手簪花小楷天壤之別。

落秋當做自己什麽都沒有瞧見,出門去喚竹子準備唐婉悠晚間要喝的補藥。

落秋謹慎,唐婉悠吩咐要買的東西,她分了幾日,特地換成不同的裝扮,去了不同的鋪子買回來。

以确保不會有人将買東西的人聯系在一起。

幾日後,唐可人的衣櫃角落裏多了一只香囊,無人察覺。

到了賞梅宴前一日的時候,府中憂心唐婉悠,害怕她明日會出錯處,便請教習嬷嬷再度幫着她好好過一過流程,對着名單練練明日要應對的各位夫人小姐該如何行禮,如何應對。

唐可人從丫鬟那裏得知唐婉悠在花園中的時候,頓時覺得機會來了!

這幾日她一直在想法子,要在唐婉悠跟前将那簪子弄壞,奈何一直未能尋到合适的機會。

明日便是賞梅宴,今日弄壞,時間正好!

唐可人吩咐自己的婢女:“将我頭上這兩只簪子拔了,用先前姐姐為我選的那支簪子。”

她坐在銅鏡前,眼瞧着那老氣的簪子到了自己頭上,臉色變得不虞。

這簪子真是醜極了!若是戴出去讓京中的夫人小姐瞧見,還不得笑掉大牙!?

好在想到稍後這簪子便要再也不能出來見人,她心情便重新變得明媚。

唐可人笑容滿面的去了花園,遠遠聽見那嬷嬷在誇唐婉悠:“小姐實在是聰穎,明日賞梅宴想來是不必擔心的。換了其他的夫人小姐瞧見,小姐這般進退有度,哪有不喜歡的?”

唐可人心中嗤笑,心想這嬷嬷可真是會捧人。

唐婉悠才學多久的規矩?

且是人後的假把式,真到了人前,瞧她那日日羞怯的小家子樣,保不齊連與那些達官貴人說話都覺得害怕。

她笑容滿面的走近,順手撫了撫頭上的簪子,向外拔了拔,将簪子弄松一些。

走到近前,她高興道:“姐姐,你原來在這裏?”

唐婉悠一眼瞧見了她發間的堆金簪子,在期間有些晃眼,實在是難以讓人不注意到。

她瞧着唐可人那高興的笑容中,有八九分是真高興,頓時明白唐可人是有了什麽主意,打算在她跟前演上一場。

是要毀掉簪子嗎?

唐婉悠眼底飛快的閃過一絲譏諷,臉上笑容驚訝:“妹妹怎麽過來了?”

唐可人高興的朝着唐婉悠走來,邊道:“本是想着來花園逛一逛,沒想到湊巧碰見了姐姐,便想着來與姐姐說說話。”

她視線自唐婉悠身邊的教習嬷嬷掃過,掩唇愧疚道:“原來姐姐是在為了明日的賞梅宴學規矩,如此,妹妹不便耽誤姐姐。姐姐慢些學,妹妹去別處瞧一瞧。”

唐婉悠微笑:“好。”

唐可人轉過身的時候,腳步一錯,身形晃動,口中發出小小的驚呼聲:“呀!”

便見唐可人跌坐在地上,她頭上的簪子也在這樣的晃動中脫落,摔在鵝卵石鋪就的小路上,簪子上用純金打造出的雕花變了形狀。

唐可人用餘光瞥着簪子的模樣,确定摔成這樣不可能再戴出去見人,頓覺心滿意足。

如此一來,唐婉悠這賤人還有什麽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