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小露畫技
陸琴揚着眉梢,幾乎要掩不住自己作弄的心思。
大字不識幾個的丞相府嫡女,說出去叫人笑掉大牙。
就這樣的女子,日後做了皇子妃,便是大字不識的皇子妃,也不知道丢的是誰的臉。
陸琴說的時候,去瞧她的大皇兄還有兩位皇弟。
果然瞧見大皇子陷入沉思,似乎是在思索這件事。
三皇子陸子初雖然還是笑盈盈的樣子,卻也沒有幫唐婉悠說話的意思。
至于陸修竹?
那個賤婢生的東西,二公主根本懶得去瞧他。
不僅皇子妃如此,世家貴族的主母,也沒有誰是大字不識的。
這些世家公子若是不娶唐婉悠,那唐婉悠日後,除非是下嫁一個出身差自己許多的官家子,否則日後婚姻艱難。
陸琴洋洋得意。
除非唐婉悠現在當場作畫,否則就是丞相現在回家,也抹不掉這件事。
唐家三兄弟幾乎要壓不住自己的火氣!
若非站在這裏的是公主,但凡換作是哪位世家的小姐,他們今日都要抛下男子的氣度,為自家妹妹好好與這女子議論一二。
可偏偏這人就是公主。
是公主,便是皇室,若是敢頂撞公主,就是對皇室大不敬。
任他們是丞相府的嫡子,也不敢對皇室不敬。
說到底,他們一家的榮光,是皇帝給的,而二公主時皇帝的親女兒,便可以肆無忌憚的踩在他們頭上。
唐禦風時常挂在臉上的,顯得有些輕佻吊兒郎當的笑容,消失的幹幹淨淨。
書卷氣濃烈,時常笑不離臉的唐輕鴻也稍稍沉了臉,瞧着二公主。
大哥唐啓雲更是幾乎忍不住,想與公主辯駁幾句。
便是公主,也沒有這般欺辱重臣子女的!
好好一場賞梅宴,落得了寂寥無聲的地步。
唐婉悠并不在意自己的姻緣。
沒有人來求娶自己,她落得清靜。
但這不是讓她母親與兄長氣惱的理由。
雖然她不在意這些,但她的兄長與母親在意。
唐婉悠眸子冷冷的瞧着與陸琴一唱一和的唐可人,又瞧着方才還湊在自己身邊笑盈盈的陸玉卓,以及閉口不言看戲的陸子初,此刻卻也沒有幫她說一句話。
心中冷笑,這些人真是與上輩子一模一樣。
她起身,淡淡道:“二公主想看臣女作畫?”
“臣女在鄉野長大,不識的幾本詩書,不過倒是學過胡亂畫一些。若是二公主與諸位不嫌棄,臣女可向公主殿下獻醜。”
唐婉悠說完,瞧向落秋。
落秋心中一驚。
她并不像夫人與公子們那般氣憤,因為她知曉自家小姐,并非是真的如他人所以為那般大字不識,只是不知道因何緣由故意隐瞞。
她本以為小姐會繼續隐瞞下去,眼下小姐竟然要主動暴露嗎!?
唐婉悠瞧着她有些呆愣的模樣,抿唇一笑:“愣着幹什麽,還不鋪紙。”
落秋忙不疊道:“是!”
唐婉悠忽然站出來,讓唐家三兄弟無比心焦,生怕唐婉悠是在逞強。
父親可是說過,他去接婉悠回來的時候,婉悠不僅病着,連吃食都是稀粥,還受那人牙子一家虐待!
如此的境況,怎麽可能有機會學習琴棋書畫,這妄想未免太過于奢侈!
洛詩柔也心中焦慮,可看唐婉悠已經站在了作畫的桌案前,落秋甚至動作利落的幫着她鋪紙,挽起袖子,知道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不好再阻攔。
罷了,無論畫或是不畫,這坎總要過去的。
好在她的婉悠并未被這樣的陣仗吓到,已然是十分不錯了。
看着唐婉悠竟然主動走出來作畫,一群人神色探究。
不是說被人牙子拐走,大字不識,如何學的作畫?
陸琴覺得唐婉悠不過是強撐,等着看唐婉悠稍後會畫出一幅什麽鬼東西出來。
唐可人與陸琴所想差不多。她可不信唐婉悠真的會作畫。
眼下八成是趕鴨子上架,強撐而已。
她已經準備好,等着瞧唐婉悠稍後被人嘲弄時的醜态了。
唐婉悠站在桌案前,對于衆人的目光視若無睹。
她隐藏只是為了不讓人懷疑,但一味隐藏到底是沒有用的。
必要的時候展露些許,比起讓自己的家人受氣,唐婉悠寧可事後再編個合适的理由,并為此圓謊。
而且……也不算是說謊。
她的确不太會作畫。
上輩子縱使被接回丞相府,可這期間十多年,她在鄉野長大是事實,這麽多年的時間,其他閨秀們用來學那些東西的時間,不是她輕易能夠追得上的。
但勉強會給點樣子就夠了。
若是陸琴指望她能夠畫的比唐可人還要好,便是赤裸裸的故意為難人。
唐婉悠垂着眸子,徑直用顏料在雪白的紙張上落筆,動作幹脆利落,幾乎沒有停頓與猶豫,大筆的妍麗色彩鋪滿紙張。
很快,衆人眼中,雪白的紙張上,躍然出朱砂似的紅梅,鵝黃的蕊,在嶙峋蠻橫的枝丫上,沒有綠葉的掩映,孤傲綻放。
她下筆極快,說不上大開大合,可動作行雲流水,一副畫做完,衆人才堪堪回神,瞧着唐婉悠在畫作下方落款。
“唐婉悠”三字,是極秀麗的簪花小楷,絕不是大字不識一個的人,能夠寫出來的字跡。
唐婉悠收筆,将筆交給落秋收整,自己垂下頭拆開挽上去的袖子,轉身對陸琴行禮:“臣女獻醜了。”
話落,慢慢讓到一側,讓更多的人能夠清楚看見桌案上的畫。
湊的近的人便知曉,唐婉悠這畫實則投機取巧,徑直蘸取顏料,只勾畫了十分粗糙的大致形态。
最大的可取之處,不在畫,反而是唐婉悠的落款。
瞧見那簪花小楷的人,無不心思各異的想,唐婉悠大字不識這言論,到底能夠信幾分。
而稍稍靠後一些的人則是在瞧見唐婉悠的畫後,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那畫經不起細看,遠遠瞧着卻很有意境,對梅樹枝丫嶙峋的姿态,抓的甚至比梅花本身還要吸引人。
這畫算不上特別出挑,因為不足之處太明顯,可靠着這幾分超過他人的意境,也算是瞧得過去了。
待前頭看畫的人稍稍後退些,後方的人看清楚那手漂亮的簪花小楷後,更是驚訝,對唐婉悠的評價高上一層。
賓客們的視線止不住的在洛詩柔等人身上打量。
先前可不是這樣說的。
先前分明,無論是庶女,還是洛詩柔這位親生母親口中,唐婉悠都是個樣樣不通的鄉野姑娘,回丞相府一個月的時間,能夠将規矩學清楚已經算是聰慧。
哪裏還有空閑學這些?
可他們探查到的消息裏,唐婉悠從前确确實實是在鄉間受苦,應該從未學過這些。
不要說他們,洛詩柔與唐家三兄弟也震驚無比。
震驚的程度比那些賓客更甚!
他們在瞧見唐婉悠落款的簪花小楷,不禁想起唐婉悠前幾日還在抓着他們送進院子中,用來為稚子啓蒙的書冊看。
唐家人驚訝的神情不做遮掩,讓其他人心中更加古怪。
感情,丞相家的公子與主母也不知曉這位大小姐會這一手?
洛詩柔壓不住驚喜的情緒,握住唐婉悠的手問:“婉悠,你這孩子,是何時學會這手字的?”怎麽她一點兒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