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檢票進站後，是一段長長的樓梯，兩個女生走在前面，男生在後面負責搬運行李。
一如影視劇裏的場景，幾個站臺，地上有紅藍黃的地标，頭頂上的顯示屏顯示列車到點還有終點。
鐵軌向兩個方向延伸，消失在樓房之間。
站臺上形形色色的人，獨自出行戴耳機的炫酷女生，你侬我侬的小情侶，還有一股精英味的商務人士。
背後呼嘯而過一輛動車，還沒來得及反應已經開遠，宛若一陣風。
第一次嘗試新事物，顧宸原以為會很緊張，但是身邊有好友，有王衎，新鮮感帶來的樂趣多于陌生和膽怯。
列車準點到站，晚晴站在隊伍的最前端，等車上的人走完才一腳邁進。
車廂裏是一股自帶的味道，是列車的強烈特征。
顧宸有些聞不慣，但還能忍受。
他們在第10車廂，8排ABCD，意味着總要有一個人分開。
顧宸坐在靠窗的A，旁邊是晚晴，王衎和小胖在把她們的行李往上放。
各自落座，小胖掏出手機，“來來來拍個合照。”
顧宸和晚晴配合地轉過身進去取景框，王衎懶洋洋地，側過臉。
“衎哥，開心點啊，不然讓晚晴和你換個位置？”小胖成功捕捉到一絲絲笑臉。
照片裏，溢出屏幕的青春年少。
晚晴感受到右側冰山釋放的涼意，動動身子，小聲和顧宸說：“要不要我和王衎換個位置？”
冰山已經主動站起來，顧宸卻說了句不用。
按號入座是她根深蒂固的概念。
坐在中間的晚晴瑟瑟發抖，這倆人怎麽了。
無人應答。
手機在桌板上，又得按捺住心思不能和小胖交流。
左邊顧宸安安靜靜看書，右邊王衎閉眼小憩。
戀愛中的人果然摸不透心思。
速度快到窗邊風景一晃而過，一幢幢農房立在農田之間。
從這個角度，所有東西都是迷你的，就像小時候奧特曼裏那樣。
進入山勢連綿的區域，穿過隧道，外面是漆黑。
顧宸把書收起來，有一點耳鳴，嘗試着張嘴呼氣，症狀好一些。
車廂裏熱鬧非常，只有他們這排很是安靜。
泡面的味道混雜瓜子香陣陣飄來，乘務員推着小推車叫賣……
忽明忽暗裏，她透過車窗玻璃看見王衎的倒影。
男孩稚氣未脫的面龐，忽然聯想到另一張氣質全然不同的臉。
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想起姜晟。
在飛機上受到騷擾，還算冷靜的處理來自姜晟的言傳身教。
他永遠冷靜自持。
南下後有意不再聯系，顧宸忙着學習，忙着成長為姜晟口中獨立女性，為自己而活。
計劃是天生用來改變的，她有了王衎。
姜晟的名頭也從名不見經傳到財經雜志的封面常客，有時還去娛樂雜志露個臉。
這兩年長得愈發結實，已經能把西裝撐起來。
往日顧宸總要去戳戳他胸腹，軟軟的，嘲笑他。
如今看着就是硬邦邦的，帶上不近人情的特殊氣場，不複往日神貌。
手臂搭在窗沿，顧宸趴上去，如果速度夠快，時間就追不上她，可以去看看未來，看看永遠。
一路東行，下車時顧宸猛吸幾口空氣，頓時咳個不停。
海風帶來濕鹹混雜腥氣的味道，揚起她的長發。
過會戴上一個帽子，王衎大概是把她的頭當做籃筐來了個蓋帽。
“你就不能輕點嘛。”輕聲軟語，這是撒嬌呢。
王衎還為座位的事傷神，沒有理她，和小胖拉着行李箱去輪渡口買票。
“四張票。”
“一張五十。要住宿嗎？南瀝大酒店，我這買打九折附帶接送。”玻璃窗後面的阿姨，臉色誠懇。
顧宸做的攻略也就是要帶些什麽以及出發時間，其他一概不知。
畢竟從前出行只要跟着姜晟，一切都安排妥當。
就算是親戚突然到訪，姜晟也能及時找到她用的那幾款衛生巾。
“環境怎麽樣？”王衎拿出買菜時的架勢。
“商務酒店咯。”
能冠上地名的酒店想必設施不會差到哪裏去。
顧宸扯扯王衎的衣角，進一步對阿姨說話，“要兩間。”
“好嘞，押金兩百。”
顧宸掏出錢包的當口，後面伸過一只手，整整齊齊四張錢。
“衎哥等會去酒店然後我們搞下旅游經費的問題。”小胖在後面嚷着。
王衎一點頭，拉着顧宸登船。
暑假是旅游旺季，碼頭上不少人在等候，只等着人數一滿就開船。
走過曲曲折折的欄杆，踏上船板。
船因為有人登上，微微蕩漾。
顧宸先落座，王衎緊跟其後坐在旁邊。
附近已經坐滿，小胖和晚晴走到最後一排。
船長發動引擎，耳邊是發動機的突突聲。
顧宸一門心思看海，沒注意旁邊人欲言又止。
“顧宸。”
“嗯？”
“開心嗎？”
“開心啊。”
“可是我不開心。”
顧宸立刻轉過身子看他，“怎麽了？”
臉蛋被溫熱的手指捏住，嘴唇被迫嘟起。
顧宸嗚嗚嗚不知道在說些什麽，白皙如玉的臉蛋很快沾上一層粉色。
“為什麽不換座位。”随即手放開，落到她的肩膀。
“按號入座啊，基本常識。”顧宸沒過腦子直接說出口。
一聲悶笑，“死板這兩個字還真是被你演繹得活靈活現。”王衎點一下女生的額頭，“小太婆。”
“那你就是小老頭。”
唇槍舌戰，誰不會呢。
“無所謂啊，我們總會老的，等到七老八十，你會沒有飄逸的長發。”說着挑起幾根發絲，“黑變白，大變小，人變矮。”
顧宸擡手就要打人。
“不變的是，我在你身邊。”
行吧，暫且原諒。
遠遠的看到一座島，在天地之間獨立。
或許是向光性或者什麽，越接近，顧宸發覺島上的植物像是微微彎曲到同一個方向。
緊密相依，互相依靠。
腳踏上平坦的大地，顧宸才放下心來，她不會游泳。
看多了海上失事的災難片，自信沒有魯濱遜超強的生存能力，也沒有少年派那樣物資豐富的小船。
腦海裏定義的波浪早不是“小船兒推開波浪”。
王衎正在通話，似乎不是很愉快。
“忘了不是你不來接我們的理由，我們就在碼頭這裏等你來。”
時值正午，日頭正烈。
陽光照射在海面上泛起星星點點的白光。
莫名燥熱。
因為天氣，因為飯店老板。
幾經協商後，老板以店裏唯一的車子去菜場買菜為由讓他們自行尋找旅店，還說碼頭距離酒店只有一千米，且是海邊，順帶可以看海。
誰會想要托着疲憊的身體和行李箱開始看海。
無奈無奈。
小胖還好，長時間的鍛煉讓他對這點距離沒什麽抱怨，晚晴跟在她後面不太開心。
臉色最差的是王衎，可惜萬年冰山臉沒能抵擋住一些熱氣。
剛買的運動鞋有些磨腳，腳後跟的地方應該已經磨破，走每一步破皮的肌膚就和鞋來一次親密接觸。
顧宸不好放慢腳步，大家都鼓着一股勁，一歇就洩氣了。
更不論這次沒有帶換的鞋子，保不準王衎會做出什麽舉動。
一千米比想象中的要遠。
途徑一個小餐館，廚師往油鍋裏扔一把大蒜，熱油爆香大蒜，香氣四溢。
“那個，我們能不能先吃個午飯？”晚晴站定，摸摸自己的肚子，“我餓了。”
小胖也停下來，手臂從額頭滑過，汗液在肌膚上繼續滑下。
顧宸把腳丫拼命往前擠，稍稍減輕一些痛楚，站着不動看王衎。
都等着他做決定。
“先吃飯吧。”
此話一出，另外三個人麻利地走進小店。
店裏空間不大，前面是廚房，中間隔出一條小道，他們走進去。
空調是人類最重要的發明之一。
迎面而來的冷風讓人渾身清爽，暴躁的情緒随着落座也去了大半。
他們光顧着享受，王衎在一邊點菜。
四人小組偶爾一起吃飯都是王衎下廚，口味輕重以及忌口他都清楚。
小胖充分發揮暖場小能手的能力，“大家夥來來來，拍個照。”打開手機點開錄像，“這是看海四人組上島後的第一餐。具體有什麽呢，讓我們來詢問本次活動主要負責人王衎。”
鏡頭轉換，王衎冷冷淡淡回答，“等會你就知道了。”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小胖哈哈笑幾聲和晚晴一起開黑去了。
留他倆深情對視。
還是顧宸先移開目光，戳戳旁邊人的手臂，“不要不開心嘛。”
王衎從挂在椅子後面的書包裏拿出醫藥袋，翻出兩個創口貼。手伸到她的小腿，顧宸瑟縮一下，意識到這是王衎才主動把腿放到他膝蓋上。
“寧願自己死扛也不開口，你真是一點沒變。”話語裏透露的熟稔蓋不過責備。
顧宸的鞋被小心地脫下，腳腕翻轉，原來傷處的破皮已經這麽大，整個皮膚都是紅色的。
眼瞧着王衎從醫藥袋裏拿出酒精和棉花，給她消毒。
顧宸解開創口貼遞過去，小聲說一句“謝謝。”
一不留神傷口被創可貼蓋上。
“夏天傷口不能悶着，你把後跟那裏的鞋子折了踩腳底，回去買新的。等到了酒店我給你找雙拖鞋。”王衎把東西整理好，回過頭說話，“謝謝不要再說，我只希望你能把心裏想法告訴我。不要讓我自己猜。”
作者有話要說： “顧宸。”
“嗯？”
“開心嗎？”
“開心啊。”
“可是我不開心。”
衎哥會為他此刻傲嬌的行為付出代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