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魔皇的愛寵(四)

蘇巧淇發現有一道陰影遮蓋了陽光,擡頭一看,入目的是一張憤怒的臉,那雙眼眸正有一束名為怒火的火苗燃燒着。

白斐見到魔皇沉住臉地盯着他,那眼刀子鋒利得緊,仿佛能随時把人割開,吓得趕緊跳走,逃至一旁,縮成團後瑟瑟發抖。

司徒淵渾身魔氣散發,劍眉輕揚,眼睛眯成一條線,露出危險的目光,擡手欲打向白斐。

「你想做什麽?」蘇巧淇發現他的意圖後,驚得跳起,擋在白斐身前。

見到她護住白斐,司徒淵眼中的火光更盛,大有從小火笛升到大火的趨勢。

「讓開。」他咬緊了後槽牙。

蘇巧淇不讓,這次不管支線任務的事,她是真的把白斐當弟弟,真心喜愛這只可愛的小白貓,她絕不會讓他受到任何傷害!

她有點後悔讓白斐來血獄殿,怎也沒想到魔皇竟會腦抽的跑來這偏僻的小花園啊。

司徒淵向左走,蘇巧淇就向左攔,他向右走,她就向右攔,來來回回數次,氣得司徒淵七竅生煙,從未有人敢如此跟他作對!

「我叫你讓開!」司徒淵幾乎是一字一頓,咬牙切齒的說着。

蘇巧淇此時此刻一臉的滿不在乎,欠揍的樣子。

她是這樣想的,她不是小貓,她明确地知道魔皇是喜歡自己的,她也不怕所謂的皇者威嚴,小命沒了大不了就任務失敗,也只是扣個積分而已,惹她不爽她直接就兌換大炮把魔皇打死……

才幻想了一下子,又被胸口湧上來的酸楚差點淹沒。

蘇巧淇憤怒了,心情變得更差,也不管那一慣維持的形象了。

「我就是不讓,你又如何?」

司徒淵氣極,明明他只要發出魔氣,她就再也攔不住,魔氣只要沾上去,保證她馬上彈飛,但他卻……不知為何,那魔氣就像堵住了般發不出來。

白斐認為魔皇是在怪責他,竟敢偷偷竄進魔皇寝殿,犯了如此大罪,被罰了也是正常的。他見前方「鬥得激烈」,驚得轉身欲逃走,卻被司徒淵喝停,「不準走!」

白斐立馬焉了,定在原地,他不知所措地變回人身,正打算求饒,卻被蘇巧淇打斷。

「別理他!快走!」蘇巧淇怕司徒淵真會出手傷害白斐,她才不管司徒淵的想法。

「不準走!」

司徒淵渾身的氣勢徒然上漲,正欲運起魔氣閃身飛過去時,一眼瞄到白斐變成人身的樣子──那明擺着就是個毛都沒長齊的小男孩!

認知到這一點後,他的怒火毫無預兆的熄滅了。

不禁有點懊惱,身為魔皇,他有自己的一套行事準則,他從不對弱質女流、孩子及老弱傷殘下手,他認為對付他們有辱了自己尊貴的身份。

在蘇巧淇想發飙時,司徒淵突然面無表情地丢下一聲,「哼。」

然後化作一抹陰影,極速飄走了。

白斐足足愣怔了三分鐘才回過神來。

而在蘇巧淇的心中,她要修改一下對司徒淵的評價──

把《冷血無情霸道變态還是個gay》這一句,改成《冷血無情霸道變态還是個蛇精病》。

司徒淵後來也沒再找白斐的晦氣,就算偶而在路上碰上了,也是無視他直接走過去。

蘇巧淇做着賽後檢讨,深刻地認為這種神經質的反應,是有人吃醋了,暗自點頭,魔皇會有這種反應又是一大進步,她得好好考慮如何才能徹底喚醒他。

過程要含蓄的,卻又不能過于隐晦……

靈機一觸,她想到了。

自那次事件之後,白斐對進入血獄殿就有了心理陰影,蘇巧淇多次勸說亦無果,唯有把談心地點改為希瑟湖邊。

可是希瑟湖邊人流較多,經常會撞見其他魔妃男妾,雖則自從那次以後,沒人再敢對她動手動腳,卻少不免要互換一下不屑的眼神,整天被嫉恨的目光狠戳,還讓不讓人愉快地玩耍了。

結果她離開了希瑟湖,到了魔宮另一個人流較少的地方,景致普通,勝在幽靜沒有人打擾,是一片位處偏僻的小樹林,這地點還是她有一天無聊閑逛時發現的。

自此以後,一周總有那麽一兩天,蘇巧淇會神神秘秘的偷溜到小樹林,然後滿身酒氣地回來。

血獄殿的下人都私下議論著這件事,司徒淵更不可能不知道了。

司徒淵聽完手下的報告,在手下問要不要跟蹤時,他薄唇輕抿,頓了一會,搖搖頭表示不用,眼神幽暗,像在思索着什麽。

又到了跟白斐聚會的那一天,蘇巧淇如常來到小樹林。

這裏種滿了紅棕色葉子的大樹,環繞着一塊小空地,地上布滿了落葉,有如鋪就了一張深紅色的地毯,枯幹的葉子散發着微微的氣味,不算難聞,但也絕不好聞。

此地位處偏僻,什麽也沒有,除了紅樹還是只有紅樹,蘇巧淇在空地上随便找了個位置席地而坐,白斐也變身成人,坐到她的旁邊。

坐在厚厚的一層枯葉上,感覺還是挺舒适的。

白斐把從廚房偷偷拿來的一支果酒取出來,又拿起一個玻璃杯子遞給蘇巧淇,開了瓶蓋,輕斜向下,酒液呈一條弧線般注入酒杯中。

蘇巧淇拿着酒杯輕輕一晃,澄黃色的酒液在透明的杯中搖了搖,散發着淡淡的香味兒。

「姐,你最近總是在喝酒,是不是不太好?」白斐小心翼翼地問,小小的包子臉上是濃郁的擔憂。

每次見到蘇巧淇,她都是猛灌酒,往往喝光一瓶才回去,就算年齡再小,白斐也能猜到她肯定是有什麽煩惱才會如此。

蘇巧淇放下手中酒杯,靜了靜,沒有回答。

良久後,又再拿起酒杯細細的啜飲着。

白斐不是第一次問了,可是蘇巧淇就是不說,他也無計可施,只能乖乖地為她倒酒。

又喝了一會兒酒,當酒瓶中的果酒只餘下一半時,蘇巧淇已是雙頰泛紅,眼神散渙。

突然她的耳朵動了動,眼神一亮又一暗,抿了抿唇後,勾出一抹苦笑來。

「小斐,說了你也不懂的……」語氣輕描淡寫,卻又透出無法忽視的憂傷。

白斐緩下倒酒的動作,急急道:「不說又怎麽知道,小斐也懂很多的,小斐不是小孩子了!」

蘇巧淇溫柔的一笑,望向白斐的眼裏卻沒有笑意,眼簾低垂,遮蓋了那無神的雙眼,輕聲道:「你知道嗎?我愛上了一個人。」

大樹後傳來極輕微的樹枝斷裂聲,應是有人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枯枝,那聲音輕得不細心留意根本發現不了,至少白斐就沒有聽到。

她的語速緩慢,有點自嘲地說了一句:「你不知道我多愛他,愛他愛得都不像自己了。」

蘇巧淇頓了頓,又喝了幾口果酒,微甜帶着苦澀的味兒滑過味蕾,順着喉嚨滑下去,在舌尖留下獨屬于酒味的餘韻。

「以前我總是抱着那一點僅餘的尊嚴不放,每天傻傻的等,希望我們能重拾以往的美好。」一字一句都說得極平淡,像在說着別人的事,「一天,我突然醒覺了,放下了我最重視的尊嚴,努力的修補着我們的關系……可是,你知道麽?」

蘇巧淇的語氣淡漠,低垂的眼裏卻有止不住的淚光在浮動,「沒用……我的自尊心不值一文,被一次又一次的踐踏,在他的眼中,我根本就可有可無,甚至連人也稱不上,只不過是一只寵物而已。」

遠處的大樹輕輕晃了晃,樹上的紅葉慢慢落下,正聽得入神的白斐也沒有發現不妥。

蘇巧淇把杯中最後一滴酒也灌進肚子,用衣袖輕輕一抹眼角,緋紅臉頰上的笑容已淡得快看不見。

「他……或許很讨厭我吧……」

白斐手足無措地聽着,他不知該作出什麽反應,他從未見過蘇巧淇如此哀傷。

白斐隐隐能猜到她口中所說的是誰,可是又不敢問出口,只能默默地聽完,連安慰的說話也不敢說。

他卻沒留意到蘇巧淇眼底深處的那抹喜意。

站在樹後的那人臉色變化了無數次,他無法形容此刻那複雜的心情。

對情愛方面,司徒淵一直都是懵懂的,對男妾所謂的寵愛,也是有着不可告人的原因。

別人皆道他是個斷袖,卻不知他從未愛過任何一個男妾,對司徒淵來說,男妾只是讓他提升功力的工具,僅此而已。

他練的魔功需要吸收陽氣及生命力,每次所謂的寵愛,也是把男妾弄昏迷後,吸食他們的陽氣而已,他越寵幸得多的,壽命也會逐漸減少,被他寵幸并非好事。

為了補償他們,司徒淵對他們總是額外的縱容,不但好吃好住的供着,有時他們持寵而嬌,只要不觸及他的底線他都會放任之。

要不是為了增長功力,他對任何人都沒興趣的……

一念及此,司徒淵幽深的雙眼望向遠處的蘇巧淇,那落寂的背影深深刻印在他的腦海中。

喃喃自語:「對任何人都沒興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