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chapter 51
chapter 51
季庚禮一時間緘默, 他擡眼去看池晚黎的神色,卻看不出任何異樣,好似就是随口一說。
他笑, 實話實說:“前些天不小心丢了,這幾天忙忘了, 本還想告訴你, 若是方便,再重新為我選送一副。”
季庚禮掀開被子,上床, 長臂一伸, 将人撈過來, 湊近耳邊問她:“看來好的差不多了?”
池晚黎看他,眉眼冷靜,主動側頭, 吻上去。
季庚禮受用于她難得的主動,臉上笑意愈發明顯, 待她主動一會因要換氣移開唇角的時候,他才化被動為主動, 情動一時難捱。
到深處,季庚禮低頭去找她的唇,卻猛然撞見她冷靜的眼神, 沒有半分情熱,他停下,問是不是不舒服。
池晚黎搖頭,看他幾眼, 平日裏那麽溫和紳士的人,也有這麽一副熱汗挂在臉頰, 頗有幾分發了狠的模樣。
她擡頭,主動湊上去,季庚禮溫熱手掌順勢落在她的眼睫上,有熱氣噴灑在她的臉頰,他在耳邊低聲呢喃,“米米,閉眼。”
結束,池晚黎累的癱軟,季庚禮抱她去清洗的時候,她就迷迷糊糊睡着。
季庚禮在她額頭落下一吻,起身,去客廳,坐在沙發上,點燃一根煙,随意抽了幾口,在煙灰缸上揿滅,打電話吩咐:
“蔡叔,明天幫我找找,上次那顆袖扣落在哪裏了。”
此時正在深夜,蔡叔心裏雖有疑問,但還是點頭說是。
季庚禮總覺得,這兩天池晚黎的情緒不對,近來好像很少見她像往常一般開懷的笑,或者跟着他撒嬌。
沉吟片刻,給秦墨發消息,頭一次有點好學生問問題的感覺:
“秦總,嫂子生氣你怎麽哄?”
秦墨從床上翻身而起,驚得溫苒出聲:“大半夜又在興奮什麽?”
秦墨把手機湊近老婆那邊,叫她起來看,“你看季二問我的什麽問題?”
溫苒瞥一眼,然後也坐起身來,看一眼自己的老公,吃瓜:“他哄誰?晚黎?還是誰?”
這一問,倒是把秦墨問住,“我也不知道啊,你別說,季二比我強啊。”
溫苒白一眼自己老公,“你快問問清楚,人家怎麽生氣的。”
秦墨:“惹誰生氣的,怎麽生氣的。”
季庚禮心想除了池晚黎還能有誰,又見秦墨是真的解決問題的态度:“晚黎,不知道。”
秦墨看一眼自己老婆,手裏打字極快輸出自己的心得:“一般女人生氣,不是生你這個男人的氣,就是生你外面女人的氣。”
他?
她?
季庚禮:“?”
難得有季庚禮這樣虛心求教的時候,秦墨恨不得掰開了揉碎了講給他:
“你就想想你最近做什麽了,”頓了頓,“還有……她是不是知道你和丁雅的事情了?”
“不是我說啊季二,一山哪能容二虎,你可別濕了鞋。 ”
季庚禮擰眉沉思,片刻後回:“我知道了,謝了。”
窗外有雨來襲,客廳沒關上的窗戶被打的刺拉拉地響,季庚禮起身,汲拉着拖鞋走到窗邊,雨水濺到他身上帶着絲絲涼意,再聯想這些日子池晚黎的異常,季庚禮臉色變得冷凝。
片刻後他關上窗戶,走進卧室,将池晚黎傭進懷裏,池晚黎嘟囔了一句好冷,但還是将他抱住。
一夜無夢,池晚黎醒的很早,天色微明,她擡頭去看季庚禮,只看到他模糊的輪廓,從眉眼,到嘴唇,池晚黎的視線一遍遍描摹,宛如實質般,季庚禮微微動了一下,驚地她連忙收回視線。
今天下午啓程去中衛,但時間不長,也就三天。
上午季庚禮難得沒有工作在家,兩人一起吃了早餐,池晚黎提出去陳年家拜訪一趟,她已經決定好,月底回南城,去跟作為恩師的陳年道別,是最基本的禮數。
季庚禮颔首,“我陪你?”
“不用,我自己去。不過可能需要借你的車開一開。”
季庚禮颔首,示意車鑰匙都在玄關的收納中,随意去挑。
老樣子,買了補品,煙,和貓罐頭,估計短時間內是最後一次來這裏了,煙給了保安叔,但是在小區逛了一圈也沒看見平安和她的兩個寶寶。
這流浪貓在小區生活好幾年,幾根都認識,有位阿姨從旁邊經過,告訴池晚黎:“昨天啊,不知道怎麽,那貓都死掉了,小區業委會出錢給弄去火化了。”
“那……小貓?”也死掉了?
阿姨點點頭肯定了她的話,轉身走了。
池晚黎愣在那,她原本想,将平安的這兩只貓領養,一起帶回南城的。
還是錯過了。
她深吸一口氣,提着補品去了陳年家。
師生兩人到了一起,聊了不少,眼看要到吃中午飯的時候,池晚黎以奶奶為借口告辭,陳年再沒有堅持挽留。
池晚黎買了一堆東西回家,池奶奶适應的很快,基本能自理,也能自己做飯,池晚黎在家基本是池晚黎做,如果她不在家,就會點外賣到家裏。
飯飯也是一只出色的導盲犬,基本上,池奶奶的日常生活不用她操心。
她簡單跟池奶奶說了一下,這幾天要出去,池奶奶只擺擺手,笑說女大不中留,快走快走。
私人航班申請航線麻煩,于是這次季庚禮和池晚黎乘普通航班頭等艙出行,行程短,帶的東西不多,飛機上兩人各捧一本書讀起來,互不打擾又格外默契。
落地有專車來接,池晚黎只拿自己的小包,唯一的行李箱由季庚禮負責,這一幕讓池晚黎有一種錯覺——他們只是一對普通的小情侶。
可錯覺終究是錯覺。
兩人一上車,司機便說孟總已經在酒店等着。
季庚禮颔首,池晚黎聞言問他這趟來是否為公務。
季庚禮搖頭,說只是應孟總之邀,過來放松兩天,他在這沙漠裏新開了一家概念性酒店,還未曾正式營業。
池晚黎點點頭,又沾了光。
機場到酒店,車程兩小時,等到了,夕陽已經快要落幕。
侍應生在前面帶路,季庚禮單手拿着他與池晚黎的外套,另一只手牽着池晚黎。
孟凡成親自在大廳等候,随行的還有他的妻子,一位看起來溫柔文藝的婦人。
孟凡成往前迎幾步,與季庚禮擁抱一下,近些日子他與季庚禮交往頻頻,倒有了幾分忘年交的意思,招呼完,孟凡成的視線落在池晚黎的身上。
主動打招呼:“這就是池主編吧?”
池晚黎笑:“孟總久仰,我早已從報社辭職,您若是不介意,叫晚輩一聲小池就好。”
“好啊。”他介紹自己的妻子給季庚禮和池晚黎,末了說:“今晚你們就先好好休息一下,明日,明日我盡地主之t誼。”
于是幾人就此分別。
這酒店位于沙漠邊緣,周圍已有很多配套建築,不過這一套顯然檔次要高一些,池晚黎舟車勞頓,倒是很早就想要睡。
季庚禮幾次張口想說些什麽,到底作罷,罷了,時間還久,倒不必急于今日。
這次純粹是來玩,于是安排也以游玩為主,中午一般日頭大,活動便安排在早上和晚上,第二天上午便是滑沙和騎駱駝,晚上據說有一場特別的表演,不過倒是沒有提前透露內容。
池晚黎本着來都來了的原則,一場不落的玩了,當然,季庚禮遠沒有這樣的雅興,臨時來的工作使得他大半時間都耗費在酒店,開會、拿主意,兩人這一上午也沒怎麽碰面。
午飯與孟凡成夫妻二人共進,席間孟總看着這一對年輕人,也是有些酒意上頭,将自己與妻子年輕時候的事情毫無保留的分享了出來。
孟家肇啓于北城,建國初期文藝事業剛剛起步,孟家先是做了唱片的經銷商,積累了些資本後便涉足文化産業,簽歌星出唱片,後來一路進軍電影電視劇,及至現在,已經是文化産業中的巨頭。
文娛産業聲色浮華,在裏面待的久了保不準就失了本心,孟凡成便是孟父與一歌星的私生子,原先散漫養在外面,與孟夫人青梅竹馬,後來孟家生變,倒是想起來已經長成的孟總,忙不疊差人來接回去。
據說當時孟總只提了一個條件,他的婚事不能幹涉。
孟總說起這門婚事,臉上有些驕傲的神色:“當年我可是對孟家這金山銀山不感興趣,選擇了愛情。”他轉頭牽起妻子的手,“現在看來,當年我的選擇還是沒錯。”
他說他與妻子伉俪情深幾十年,從未紅過臉,當得起一句:有妻如此,夫複何求。
孟夫人顯然是聽這話多次,嘴裏雖然嫌棄地說着當着小輩的面說這些幹什麽,但臉上卻是幸福的神色。
池晚黎靜靜地聽着,她從小便是幸福的窺探者,她身邊真正擁有幸福愛情的說起來,屈指可數。
她擡眼去看季庚禮的神色,瞬間覺得索然無味,他雖笑着,但那笑意顯然不達眼底,是一面社交的面具。
酒過三巡,孟夫人扶孟總回去休息,季庚禮也喝了很多,但看起來毫無醉意,外面已經是夜色華蓋,他說要去醒醒酒。
池晚黎作陪,兩人沿着酒店往外走了大約幾百米,有一處小沙坡,池晚黎抱膝 坐下,季庚禮順勢坐在一旁,他拿着手機發了幾個消息,而後收起手機。
沙漠上晚風不用于北城,帶着一些些的暖意,天空澄澈,擡頭去看,有很多星星,亮到足夠能看清周圍的環境,當然,也包括身邊人的神色。
“季先生,想聽聽我的故事嗎?”
“小時候,我在老家的房頂也看到過這麽多星星。”她兩手支撐着,身體佯躺,看着天空,“我從小沒有感受過父愛和母愛,當然他們應該是愛我的,”她轉頭,又有些自嘲的說:“關于我的事,你應該都是知道的。”
季庚禮的眸色沉靜得如同這夜一般,是的,早在最開始,他就調查過她的背景,一清二楚,他不會放任自己身邊出現背景不清楚的人。
他的沉默已然是默認,池晚黎沒再多講,片刻,她問:“那季先生你呢?”
“我?我記得,專訪的時候,你對我很多事情都做了功課。”基于此,當時他還給了她一個“專業”的評價。
池晚黎忽然笑了,你看,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他依舊沒有把他的事情同她講一講的意思,她對他的了解,只是她感受到的他,不摻雜半分他自己的看法。
遠處一陣熱鬧的熙攘聲,打斷兩人間這一瞬間的絕對寂靜,池晚黎的視線逃一般的落到遠處。
而季庚禮,看她許久。
直到,不遠處的天空升騰起來第一個煙花,帶有彩色的尾巴,緊接着,第二個第三個……煙花爆炸,将天空也染成了相應的顏色,那巨大的煙花,籠罩了半面的天空。
只不過,絢爛一瞬,不過幾十分鐘的光景,別再沒了蹤影。
這樣的場景,足夠罕見也足夠震撼,遠處酒店的人多半都走近了些,持續了二十分鐘的煙花秀落幕,周圍人聲卻大了起來,讨論着這一場盛大的表演。
池晚黎撐手坐起來,去看季庚禮。
季庚禮回望她,眼裏好似還有煙花的炫彩,他問喜歡嗎?
池晚黎愣愣地笑:“所以這是晚上那場神秘節目,你準備的?”
季庚禮颔首,因為有天晚上兩人觀影,她說也想看一場維港的煙花秀,彼時她問:“這對季董來說應是小事一樁?”
确實,對于他來說,只是跑幾條手續,投些錢進去的問題,所以昨日臨時興起,着人安排了這一場秀。
他将人抱進懷裏,“米米,開心一點。以後每年,我們都可以來看一場。”
聞言,池晚黎瞬覺鼻子酸澀,原來,他知道她不開心。
只是,他想用這樣一場煙花便哄得她開心麽?
一時間,她不知是要為自己渺茫的前路而傷感,還是要為他願意花心思哄她而開心。
鼻尖滿是他身上清冽的雪松氣息,她放縱自己深呼吸幾口,像是想要将這氣味印在心裏,而後,她從他懷裏掙脫出來。
那雙眸子微紅,但沒有眼淚出來,她看着他,毫無躲避,聲音險些湮滅在周圍鼎沸的人聲中,但季庚禮卻實實在在地聽清。
她說:“煙花燃盡,季先生,我們,也到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