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 風起雲湧
出了這檔子事,醫館早早關門歇業。
白奇将她送回來,換了身衣服,入宮去複命。
秋千椅上,白玉抱臂思索,到底是誰,想找她麻煩?
自信,現在的她,為人處世,比曾經圓滑很多,今天肯定不會是同行打壓。
到底誰跟她,過不去?
望着夜空,她靜靜發呆。
皇宮禦花園。
燈籠燭火,将整個禦花園,照耀如白晝,這裏正進行一場接風宴!
上首主位,一花白頭發老者,龍袍加身。
他老态龍鐘,滄桑憔悴:“咳咳咳……”身邊妃子,給他輕拍後背,順着氣。
幾聲咳後,才對上,右手下邊跪坐矮幾後的人。
“白将軍,恭喜你凱旋歸來,朕敬你一杯。”一手端酒
白奇站起,雙手端酒杯:“皇上,保衛國家安寧,乃臣分內事,皇上藐贊了,臣先幹為敬。”他一口飲盡杯中物。
老皇帝微笑點點頭,正要喝掉手中酒,卻被阻攔。
“父皇,請您保重龍體,還是兒臣,代您飲了這杯酒吧。”裴景昊好心勸誡。
但老皇帝,并不領情,他微怒:“朕還沒到,連杯酒都不能喝的地步吧,你什麽意思?”手中酒杯,重重落在桌上。
天子震怒,無人敢歡笑。
跳舞宮娥,立刻匍匐在地,官員、皇子,通通跪倒一片,大氣不敢出一聲。
老皇帝的身體,越發不如從前,他的脾氣也越發差,而脾氣一大,影響的他身體,越來越不好,形成惡性循環。
裴景昊不敢再多話。
他在其他兄弟眼裏,就是眼中釘、肉中刺,大家巴不得,皇上将他,立刻就地正.法。
老皇帝又咳嗽幾聲:“行了,都起來吧,今天是個高興日子,大家開懷暢飲。”
禦花園,又恢複歡聲笑語。
白奇繼續繃着臉,欣賞宮娥舞蹈,他沒有看,裴景昊對他投來的目光。
沒看到對方同自己有眼神接觸,裴景昊也調轉腦袋,繼續欣賞宮娥跳舞。
其他皇子,也對白奇投去目光,都被他無視。
不光皇子們眼神往他身上掃,一些女眷,眼神也往他身上射,白奇一律視而不見。
老皇帝,雖已是黃昏之年,可畢竟,血雨腥風裏過來的人,看得明白,衆人眼中的意思。
白奇北昌第一美男子,潔身自好,又手握重兵,這樣的男人,那個女人不愛?
自己的這些兒子們,都已成年;孩子長大了都會有心思。
白奇打仗用兵如神,誰能夠得到他忠心,誰就在争儲中,獲得壓倒性勝利。
都想拉攏他,可白奇對所有人,都一個态度。
沒見他跟誰走的很近,也從不見他,對誰有不滿。
這樣人才,偏偏性子極其淡然,令想拉攏他的皇子,都無從下手。
這也正是,老皇帝最相信他的地方。
老皇帝知道,他時日不長了,他不想死後,北昌再經歷一次,血雨腥風。
宴會繼續,大家還在互相推杯換盞,一派祥和,但衆人心思各異。
“白奇,你随朕來。”老皇帝被太監扶着,從上位下來。
他連忙起身,跟在後面。
主要人物都已離開,宴會再繼續下去,已沒必要。
衆人客套幾句離開,皇子之間,互相都有關系交好的,裴景昊身邊,只站着紫兒公主。
紫兒,還望着白奇遠去的背影。
白奇扶着老皇帝,慢慢上到皇宮城牆上,站在這裏看,聖京全貌盡入眼底。
“白将軍,你從軍多少年了,咳咳……”老皇帝總不時咳嗽幾聲。
“回皇上,臣參軍至今,已經十六年。”
十六年!
老皇帝一手扶城牆,眼瞅皇城外夜景。
“你是我北昌之幸啊,從個小兵勇,沒任何後臺背景,一步步坐上将軍這把交椅,這是多少人,想都不敢想的事,你卻做到了!”
他記得,白奇正式領兵時,才二十二歲,他靠打仗出人頭地,也是他,親手将他提到将軍位置上。
白奇抱拳:“臣感激,皇上對臣的知遇之恩。”
老皇帝拍拍他的肩:“你無需謙虛,這是你自己得來的,與他人無關。”繼續看城外夜景。
夜風涼爽,趕走暑熱。
好一陣,老皇帝問道:“白奇,你給朕說句掏心窩子的話,你意屬誰繼承大統?”
此話出,白奇跪:“皇上,臣只忠于北昌!”
話語斬釘截鐵,沒絲毫猶豫。
老皇帝将他盯着看了好半天。
白奇繼續彎腰,看着地面:“皇上,臣武将出身,對朝堂之事,并不感興趣,現已是太平年,臣……”
他辭官的話,還沒出口,被老皇帝打斷。
“太平年,也不能保證永遠太平,你是我北昌棟梁,以後,你肩上的擔子還很重,起來吧。”
一句話,堵死他辭官念頭。
站起身,他表情同以往,波瀾不驚。
面前老人,又将他看了半天,很真摯開口:
“孩子,咱爺倆,今天沒有君臣之分,你就給我說句,掏心窩子的話,如果他們為了皇位争起來,你到底會幫誰?”
老皇帝一生呼風喚雨、平衡朝堂、耍權弄術、牽制官員,對其他人都有用,可到了白奇這,他踢到鐵板上。
白奇,完全受你所用,你讓他幹什麽,他便幹什麽,絕無反駁。
可他又不受制約。
曾經,紫兒公主求他,為她和白奇賜婚。
白奇得了消息,一句:天下不定,不以為家!叫他賜婚的聖旨,愣沒頒布。
想用聯姻牽制他,根本不管用,更別說,金銀財寶一類的身外物。
連他至今居住的将軍府,也就是比普通人家的房子,大一點而已。
性子如此淡漠,這樣無欲無求,确實叫他抓瞎了。
無欲則剛,這樣的人最忠心、也最可怕。
老皇帝既愛他、又怕他。
所以,他想用推心置腹,與他談談。
白奇明白,一個上位者,雖能站到至高頂端傲視天下,卻也孤獨無邊!
他畢竟是皇帝,就算推心置腹,天子心思,也不是一般人能妄斷的。
對上“真摯”眼神,他回道:“皇上,臣只忠于北昌,如果真的出現,預料之外的事,臣會受太子調用。”
老皇帝真摯的眼神,微眯。
白奇沒有回避他眼神,還是一臉波瀾不驚。
他眯眼好一陣,才問道:“為什麽?”
“他是您欽定的太子。”
微眯的眼睛變正常;這回答,證明了白奇說的話,他只忠于北昌!
太子是北昌未來接班人,是他親口定下的。
白奇受太子調用,也是忠于他這個,未來的先皇。
“朕要是現在廢了太子,改立其他皇兒為儲君,你還會受,先太子調用嗎?”
“皇上立誰為太子,那是您的事,臣只忠于您的決定。”
一句話,表明立場。
老皇帝繼續拍拍他的肩:“記住你今天說的話。”
一老一少,繼續散步……
他們的談話,除了他們,再不會有人知道。
禦花園宴會散席,大家各自回家。
紫兒與裴景昊一母同胞,她與兄長,關系最親密。
又跟驸馬鬧矛盾,回宮裏來住,她打算回自己寝宮,卻被裴景昊請到東宮。
打發所有伺候宮人,偌大東宮大殿,只他兄妹二人。
“太子哥哥,你想說什麽?”紫兒跪坐矮榻上。
兄長打發走所有人,那肯定是有話要對她說。
裴景昊到她前面,背手:“紫兒,今天你是不是,去找白夜靈的麻煩了?”
她心中“咯噔”,但痛快承認:“我瞧她不順眼,怎麽了?”
紫兒的大方承認,令裴景昊臉色更難看。
他咬牙切齒道:“紫兒,你想害死我嗎?”
“我…哪有……”她争辯。
裴景昊恨不得,狠狠教訓一頓,他這個豬腦子的妹妹。
他雖是太子,可他并非皇上唯一的兒子。
皇上身子一天不如一天,而皇上現在對他,越來越沒好臉色。
不到最後,誰都不知,會發生什麽。
雖然白奇曾經奉命護送他,出訪大沐,但他只是護送。
衆兄弟都在暗處,培植自己的力量,但大家主要的拉攏對象,都盯着白奇。
你這個時候,去給他找難堪,你這是生生将他,往別人那裏推!
聽完裴景昊分析,紫兒也覺到其中厲害關系。
回想今日,她在馬車裏,觀察醫館動靜。
她看到,白奇當街鞭打那幾人,但她并不怕那幾人透漏出,是她在背後指使他們。
因為又不是她出面,找來的他們。
當時還一股子醋意,他能将對那個女人的心思,分給她一點點,也行吶!
就在她暗自吃醋時,白奇卻突然,朝她這個方向看過來。
她連忙躲開了,不知,有沒有被他發現呢?
紫兒的沉思發呆,令裴景昊更不滿。
“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有心思想沒用的。”他語氣相當沖。
“太子哥哥,白大哥肯定不知道是我,你別擔心。”她還一個勁辯解。
“不知道?你可知,白奇已将他們處死,就為了給你留面子。”他有些氣結。
“什麽……處死了……”紫兒一驚。
她額頭冒汗,後脊背發涼:他往後會怎麽看我……
裴景昊平複,快要爆發的火氣:“你聽好了,你想将來有好日子過,最好乖乖待在驸馬府。”
他壓低聲音:“你若想咱兩以後被他們欺負,你可以去找白夜靈的麻煩!”
她明白他的話,要是別人當了皇帝,還能有了他們兄妹的好?
她也知道,裴景昊現在危機四伏,一步走不好,便是萬劫不複。
現下終于覺得,自己确實有些魯莽。
“哦,我知道了,往後我會乖乖的。”紫兒終于服軟。
紫兒離開,偌大的太子東宮,裴景昊獨自靜坐。
他身後,也有支持力量,但都不及,白奇手中的兵力。
他也想過,若是不能為我所用,就殺掉他。
但那人,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殺掉的,他現在也燒心,白奇就像個滾燙的金元寶,大家都想要,但誰都拿不到手裏。
可白奇,今天又給了他希望,因他處死那幾人!
紫兒幹的這事,萬一傳出風聲,肯定對他這個太子有影響,因紫兒是他的親妹妹。
他卻将他們處死,等于給他掃清,上位路上的影響。
無論他有意、還是無意,他确實幫了自己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