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 chapter 62

chapter 62

季庚禮的到來, 使得整個慶功宴的氛圍發生了一些小變化,比如主桌上這些人,都隐隐以他為中心展開話題。

池晚黎面上不動聲色, 有能接的話題偶爾說一兩句表達自己的看法,剩下的時間, 默默的自己吃飯, 不小心視線與主座上的人對上,在最初的驚訝之後,也能淺笑着以作回應。

時不時和一旁蘇時文低聲淺聊:

“這位怎麽也出席咱們公司內部的慶功宴?”

蘇時文頭微微側向池晚黎, “這個項目他投資的, 我們孟總拉過來的。”

又問:“你也認識?”

池晚黎語氣平靜, 含笑打趣他:“蘇總招人之前沒有做過背景調查嗎?之前是我的客戶。”

蘇時文拿起公筷,順勢夾了一箸菜給池晚黎,也笑:“我工作上的失職。”

兩人的聲音和動作都很小, 但還是不可避免的被主座上的男人看見,他眼神落在那個言笑晏晏的面孔之上, 有一瞬間分神,他們已經很久沒見了。

這邊兩人這個話題聊完, 像是終于意識到話題的主人公就在眼前,她吃完碟子中的事物,接由餐巾擦嘴的動作, 不由地擡眼去看他。

他面帶笑意與旁邊孟凡成交談着,很專注的傾聽模樣,像是一點沒注意到她。

宴會過半,分公司中層領導的紛紛過來敬酒, 感謝領導們的支持,這樣的日子, 平日裏高高在上的領導們也走下神壇,是一副親和的“與民同樂”的樣子。

形式所迫,單池晚黎不去敬酒顯得有些特立獨行,何況孟凡成對她很是關照。

她端了一杯酒,起身走過去,“孟總,”頓了一下,還是有意識忽略掉啊孟凡成身邊之人投過來的視線,“過去半年謝謝孟總和公司對我們媒體公關部門的支持與指導,才有了這次活動的完美呈現,我代表我們部門,感謝您。”

她的話語不急不慢,臉上是講過場面的從容大氣,“接下來的工作中,我們也會更加有幹勁,争取不辜負領導的期待。”

孟凡成早在她過來的時候便站起了身,聞言也端起酒杯,肯定地點點頭,對衆人說:“我們池總監啊,可是我專門從北城挖過來的人才,這半年的時間,她們部門的成績是有目共睹的。”

大家都是人精,孟凡成都這麽說了,大家紛紛點頭表示附和。

孟凡成與池晚黎碰杯,“來,幹杯。”

放下酒杯,池晚黎準備轉身離開,孟凡成叫住她,“今天啊,季董也在,我提議,今年小池的年終獎,可以破格增加兩成,季董您看呢?”

此時季庚禮的視線終于光明正大地落在池晚黎的身上,片刻後,他笑着點頭,回答的十足官方:

“當然,對于優秀的人才我們自然不能吝啬激勵。”

池晚黎不和錢過不去,壓下揚起的嘴角,淺笑着:“謝謝孟總,謝謝季董。”

說罷轉身回了座位,又端一杯酒,去了她下屬那桌,這半年,大家都太辛苦。

回來後,便偷偷離了席,已經快九點,從喧鬧的宴會抽身,酒店外的涼風讓人的酒意無端發酵了些,不知道什麽時候下起了小雨,淅淅瀝瀝在路燈下如同散了的細毛線。

她沒急着打車,将原本挽在臂間的外套穿上,深一腳淺一腳的步行着。

有風呼嘯,這樣獨自一人走在街上的孤寂之感,叫人覺得心裏也有幾分空曠。

身後汽車以極慢的速度跟着前人,眼見着要走到前邊禁停的路段,終于摁響了喇叭。

身後有鳴笛聲傳來,池晚黎遲鈍地往旁邊讓讓,但鳴笛聲并沒有因她的動作而停止。

這樣的場景,似曾相識,她猛地轉過身,後面跟着一輛黑色的賓利。

去年,在北城報社的門口,那輛張揚的庫裏南也曾這樣,今日情景好似如法炮制。

随着她的轉身,後車也随即剎停。

池晚黎站在原地沒動,細細的雨線落在她的眼睫上,模糊了視線,她伸手,輕輕一擦。

車燈未關,他從副駕駛下來,站在車邊,也不往前,身影孤拔,只視線平靜看着她,但落在她身上好似裹挾着細雨的稠意。

汽車打着有規律的雙閃,是這寂靜裏面唯一的響動。

他走過來,在她面前站定,低頭去看她,喝了酒的緣故,臉頰有些微紅,但是那雙眼睛,看他的時候無比清醒。

他聲音幾分低沉,“上車?”

池晚黎目光微微下移,落在他的喉結上,宴席上他仰頭飲酒的記憶清晰再現,她幾分不自然,兀自調整了幾熄,才若無其事地說:“謝謝季董。”

揚了揚手裏的手機,“我打車了,您去忙您的。”

因着稱呼裏一個一個您,兩人之前被池晚黎無形地豎起來了一道屏障。

“你喝酒了。”毫無商榷的餘地,“我送你。”

池晚黎不做聲,莫名顯得幾分執拗。

周邊有路過的行人,偶爾好奇的往這看幾眼。

池晚黎一時間又有些猶豫,這樣拒絕,會不會顯得她不夠灑脫,但她有自己的理由,“您也喝酒了。”

他微微颔首,“有司機。”

好像沒有什麽必須要拒絕的理由了。

再堅持反而顯得她太過于小氣和在意。

“那就麻煩季董。”

說罷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季庚禮走前面。

一副十足的公事公辦的樣子。

雨有越下越大的趨勢,季庚禮伸手握住她的小臂,将人帶上了車。

兩人落座在後座,季庚禮問:“跟司機說一下地址吧。”

車內空間的逼仄使得聲音地存在感被無限放大,他的聲音低沉,帶了幾分疲憊的沙啞感。

池晚黎感覺自己那一聲嗯,是從喉嚨裏面擠出來的。

跟司機說完地址,黑色賓利緩緩彙入主道,後座的兩人一時間又相顧無言。

但池晚黎感覺到,有一道灼熱的視線落在她身上,宛若帶有實質的溫度。

“你們孟總跟我誇過好幾次,這段時間你的工作他們都看在眼裏。”

從工作聊起,好像是一個最自然的話題,久未相見的兩人之間,說什麽好久不見都有種裝腔作勢的感覺。

“……應該的。”

“米米,”他看着她,不放過她臉上任何一個神色的變換,也完全不掩飾自己的本心:

“這段時間,我很想你。”

不是沒有想過,兩個人之間還會再有些什麽。

在從黃憶齡那聽聞他為了一個女人拒絕聯姻之後;

在年前他千裏迢迢送來的過年禮的時候;

還有三月份,她偶然點進去他的朋友圈,看見封面變成了一張落日的照片—那是在南法,她偶然間拍下來,分享給他的。

可是時間過去一天又一天,從飄雪的冬天一直走到快盛夏,兩人之間并沒有除此之外的聯系。

忙碌的工作間隙,她新學習舞蹈,學習游泳,她的日常被很多新的東西填滿,所以雖然偶爾會想起,但其實不能否認—從港城到北城,從二十出頭到快三十而立,她憧憬過季庚禮,也擁有過。

如今她對他的喜歡,還有幾分,還有沒有,她自己都說不明白。

人生小滿勝萬全,也許季庚禮就是人生必定要擁有的那一份遺憾。

可現在,那人說,他很想她。

池晚黎沒有說話,只有指甲緊緊扣進手掌傳來微微的疼痛,稍稍洩露她幾分情緒。

“我知道,你每天幾乎都加班到很晚,你和你的夥伴們完成了一個又一個的方案;

也知道,你買了一個二手車,有空的時候帶着奶奶和飯飯一起出去游玩……”

他探過身,伸手将她緊緊握住的右手放到自己掌心,然後溫和地、淡定地将她的手指一個一個的撥開。

“你很享受現在的生活嗎?”

“和我在一起相比t呢?”

這番近乎坦誠的話,卻讓池晚黎微微皺起了眉頭。

她将手抽回,擡眼去看他,一字一頓:“所以季先生,随時在監控着我的生活嗎?”

這樣的認知讓人不寒而栗,“我以為,你從英國念書回來,會有幾分紳士教養,現在看來,恐怕也不盡然是。”

她努力讓自己的表情和語氣都顯得平靜一些,“我們已經分開了,保持分寸感和邊界感,應該是我們之間的共識才對。”

“還是說,在季先生眼裏,我不用有自己的隐私和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