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 chapter 76
chapter 76
此後季庚禮長期往返北城與南城之間, 一個多月下來，池晚黎看着他日添清拓之感，到底是心有不忍, 讓他不要那麽頻繁的過來。
彼時正值中秋，季星瑤在南城有一個通告要趕, 又趕上中秋與國慶連休, 幹脆自港城将放假的季司恬與季宥希帶了過來。
季庚禮與周程自然是抓緊一切可以利用的時間，兩人都有各自要陪的人。
晚上是六個人一起吃飯，地點在季庚禮的房子裏, 是季司恬提議要涮一個熱氣騰騰的火鍋, 熱不熱氣是其次, 她就想多一點和未來小嬸的相處時間。
于是這買食材的重任就交給了池晚黎這個本地人，以及甘願做田螺夫的季庚禮和另外無所事事的兩個小朋友。
至于周程，早早地充當季星瑤這一天的工作人員, 負責開車與拿拍攝需要的物料。
池晚黎愛吃海鮮，但不怎麽具備挑選的技能, 想吃什麽都只讓季庚禮挑選，也就是他在旁邊的時候, 池晚黎轉過眼去，看見他眼下的烏青。
季庚禮聞言只是笑了笑，一手接過袋子提着, 垂眸看她，“阿黎，我已經兩個周沒過來了，你別光心疼我, 也成全一下我。”
“你怎麽……”想說的話在對上季司恬的大眼睛之後，又吞了回去。
在心裏暗自诽謗, 他之前的高冷矜貴的形象是離得越來越遠，現在愈發的直抒胸臆了起來。
但不可否認，這樣的季庚禮，更有人氣，也更接地氣。
季司恬已經12歲，不是什麽都不懂得小孩子，聽見自家小叔的話，只在心裏吐了吐舌，原來小叔也有另一面。
看來奶奶與母親之前在家裏的言論，不無誇談。
一行四人，又去進口商超買了肉食與蔬菜，還帶着看什麽都稀奇的兩個小孩子去商超頂樓的兒童樂園玩了一圈，這才心滿意足回家。
中秋佳節，幾個大人都喝了一些酒，兩個小朋友白天玩得瘋都早早的睡了。
季星瑤本來想住季庚禮這，最後在周程眼巴巴的目光下改了口，兩人去了酒店。
季庚禮将碗放進洗碗機，打開水龍頭洗手，嘩嘩的水聲停掉，去客廳抽了兩張紙将手擦幹。
才垂眸去看癱在沙發的人，穿着家居的服裝，躺在那，一點也沒有防備的樣子。
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起來送你回家吧。”
池晚黎睜開眼，盯着他看，一只手遞過去。
季庚禮看着她的動作，笑了笑，伸手将她的手掌握住，用力帶起來，頂燈的熾白光線下，那只大手脈絡分明，手指修長。
幾步路就到家，季庚禮如以往一般，在門口停下腳步，掌住門，等她進去便可以關上，她卻在最後用腳抵住快要關上的門，看他一眼，煞有介事：
“進來看看醬醬嗎？”
季庚禮掌住門的手微微用力，挑挑眉，“好啊。”
池晚黎讓他自便，她去換件衣服，全是火鍋味。
季庚禮點頭，不大的兩居室，但很有生活的氣息，客廳多半是貓的東西，桌上有一束新鮮的洋桔梗。
被電視櫃上的相框吸引視線，他擡步走過去，稍稍頓了幾息，将相框拿起來，那是她的單人照，背景季庚禮很熟悉，就在港大逸夫樓的前面。
池晚黎出來，見他拿着相框，有一瞬間的不自然，但随之而來的是一種她自己都難以名狀的情緒。
她走過去，将相框拿過來，倒扣在櫃子上，看着他不說話。
也許是酒精在作祟，又或者是情緒在騷動，總之，她往前了一步，踮起腳尖伸手扯住他的衣領将他往下帶，而後是一個毫無章法地吻。
短暫的怔忪之後，季庚禮很快轉為主動，伸手摟住池晚黎的腰肢，一把将人抱起來，經過桌子時桌腿将他一絆，兩人一齊倒在沙發上。
單人沙發逼仄，兩人身體緊挨着，呼吸聲、心跳聲都無所遁形。
幾扇窗戶框出一片完全黑透的夜色，為室內平添幾分旖旎。
季庚禮再度伏身，一個兇狠又沒有克制的吻，直到池晚黎忍不住，偏頭微微喘息，她呼吸不過來，感受到胸腔因為空氣的匮乏而有輕微的擠壓感。
過了許久，他的頭垂到她的頸邊，微硬的頭發戳到嬌嫩的皮膚引起身下的人一陣戰栗，他緩了緩，将人抱緊了些：
“阿黎，最近我時常在想，若是二十六歲的季庚禮能夠回頭望望，是不是……”
他的聲音有幾分澀然：“……是不是我們會有不一樣的開始。”
池晚黎身體猛地僵硬，瞳孔微放。
“……你，你知道了？”
“是，我看見那封信。”
“所以……你因此回來找我？是因為拿着這張底牌，覺得我總會答應？”
她掙紮着起身，一陣恍惚。
她前天才因着自己那無疾而終的暗戀心事傷懷，今日卻又因他知曉而又一種惶然之感。
她竟不知，原來她也會陷入如此矛盾而又不能自洽的境況。
“米米……”季庚禮伸手，将她眼角那一滴将落不落的眼淚擦掉，有些涼，“我絕沒有這樣的想法，我只是，很遺憾，沒有能參與到你的過去。”
她苦澀笑笑，“你不會喜歡上21歲的池晚黎，正如我好多次出現在你的課堂下，但你從來沒有記住過我的臉一般。”
季庚禮啞口無言，除了心疼再無其他，過去的事情已然無力改變，他說：“米米，所有的遇見都是最精心的安排。”
如果那時候，池晚黎就明目張膽的出現在了他的生命裏，他很清楚，兩人一定沒有未來。
“正是後來和你的相遇，才帶我體會何為愛人的能力，也只有現在這樣，對自己生活有完全掌控力的季庚禮，才有勇氣t站在你的面前。”
他伸手，拊住她的肩膀，看着她，一字一頓：“才有勇氣站在你面前，告訴你，你想要的，我都能給得起。”
池晚黎很沒骨氣地當起了縮頭烏龜，第二天起床直接開車回了老家，國慶假期開始的第一天，路上車多，平時三個多小時的車程，這次走了五個小時。
直到回家躺在床上，她才覺得出竅的魂魄才完全歸位，昨晚……也不知怎麽，說着說着，兩人就到了她的卧室。
夜晚寂靜，風雨無聲，只有床頭那一只仍在工作的臺燈，将一切荒唐納入眼底。
/
季庚禮是在池晚黎走兩個小時後才醒來的，床品是他陌生的天青色，身邊早已沒有溫熱的體溫，但留有池晚黎身上的氣息。
他起身，被子自胸膛滑落，冷白皮膚上無數的紅色抓痕，無聲地說着昨晚兩人有多麽瘋狂，撈過一旁床頭櫃上的手機，給池晚黎發消息，而後看見那個顯眼的紅色感嘆號出了神。
再打電話，不出所料也被拉黑。
他挑挑眉，将長褲穿好，偏頭時看見床頭櫃上的紙條，是幾行龍飛鳳舞的小字：
已離家出走閉關。
勿擾。
落款處是一副簡筆畫，一只張牙舞爪的貓。
他失笑，看了半響，将紙條對折，再對折，而後揣進了褲子袋子裏。
傍晚的航班飛洛杉矶，要參加一場全球峰會。
行程是早就定好了的，季庚禮作為代表，會議中将做主題發言。
周程陪同，季星瑤要帶着兩個小朋友，去找池晚黎，美其名曰，帶她們去體驗自然生活。
峰會為期兩天，季庚禮的發言在安排在閉幕前。
在這樣重要的發言位置，年輕男人五官挺拓，一身高級定制西裝與他的氣質相得益彰，落拓清隽，發言嗓音低沉，一口純正英音，看向鏡頭時，鏡片後的眼睛神秘深邃。
一時間會議官方直播間人氣暴漲。
他發言期間，數萬條彈幕飄過，網友關注這個男人的背景以及感情狀況。
會後是主辦方的直播采訪，主持人難免想抓住這波熱度，問了先前彈幕中出現最多的問題：
“季先生感情狀況如何？”
季庚禮垂眸，而後輕輕扯了扯唇，三十多歲的商海老狐貍笑容間多了幾分真心：
“正在追求中，何時定下來，全看她。”
外界一片嘩然，紛紛感嘆，原來大佬在感情裏沒有主動權，又刷起評論，八卦這個她是誰。
年輕男人微微颔首，言語間是缱绻的情意：“是在我生命中，出現了很久很久的人。”
他看着鏡頭，說的認真，“是濃稠暮色過後，總會如約而至的黎明。”
其餘的不肯多說，再四兩撥千斤回答了一個商業問題。
會議結束，季庚禮推掉邀約，乘坐專機，風塵仆仆趕回南城。
自然是撲了個空，幾人都還沒回來。
到鎮上已經是晚上，暮色四合，蟲鳴聲響。
池晚黎下來給他開門，帶他上樓。
電視裏播放的正是他接受采訪的片段，池晚黎擡頭看他，“以前總是我，想要不甘心地去試一試。”
從多年前明知兩人有雲泥之別，但還是會勇敢的将情書放到他的辦公室。
再到後來，她已經成長的足夠耀眼，但他還是會輕易地入眼。
也許有些情意，早已經深種，忘卻不了，也放不下。
季庚禮動容，許久，将人抵在沙發上，克制不住地親吻，吻落在唇角，再到臉頰，最後落在眼眸，如此反複，像在虔誠地描摹一件臻稀地寶貝，松開時他眼眶微紅。
他說，阿黎，這一次，是我在清醒地沉淪。
池晚黎睜開眼，透過薄薄的鏡片與他相望，眼眶隐有熱意。
良久，方伸出手回抱他，額頭與輕輕他相抵。
季庚禮，如果這是一場夢，那麽我也甘願沉溺在其中。
并且希望，沒有再醒來的時候。
—正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