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8 章 懷孕、(1)

擡轎子的太監們并不停下來,看見羅瑞雪起了疑心,卻催促着說道:“快點兒快點兒,進去。”

轎子被擡得更快了。七拐八拐的走在宮裏的小路上,羅瑞雪眼看着路已經不認識了,太監們終于在一個空殿前面落了轎子。

太監将轎子壓下來,打起轎簾子,還想哄騙羅瑞雪,說道:“王妃,長公主在裏面兒等着了。”

羅瑞雪眼看着這個空殿,根本不是什麽長公主的寝殿,說道:“今兒個怎麽走了這麽長的路?”

幾個太監面面相觑,眼珠子猛轉,說道:“王妃有所不知,長公主的寝殿在修葺,所以臨時搬到這座殿裏,王妃快請進罷,別讓長公主等急了。”

太監們說着就去拉羅瑞雪。一副生怕她不肯進去的樣子。

羅瑞雪被他們拉了一個踉跄,前腳剛進了殿門,太監們就立馬要将殿門關上。

裏面兒沒有點燈,黑漆漆的一片,借着朦胧的月光,能看見裏面站着一個人,身量不矮,似乎是個男子,羅瑞雪眯着眼睛往裏走,走過陰影,正好看見那人穿着一身明黃色的?袍!

羅瑞雪心頭一跳,沒想到竟然是皇上。

羅瑞雪并不再往前走,就站在門口不遠的地方,燕明铎見她不進來。也不出聲兒,似乎不想讓羅瑞雪知道自己是誰,悄悄的走上前去,臉上露出得逞的笑容。伸手去想要抱住羅瑞雪。

雖然燕明铎的聲音非常輕,但是羅瑞雪又不是真的瞎子,需要靠聲音才能辨別東西,燕明铎大搖大擺的走過來,自然看得一清二楚。

羅瑞雪當即往旁邊錯了一步。燕明铎“啊呀”一聲撲了一個空,一頭栽在地上,摔了個狗吃屎。

因着燕明铎發出了一聲痛呼,羅瑞雪就借坡下驢的喝道:“是誰?”

燕明铎也知道自己剛才發出了聲音,趕緊從地上爬起來,一點兒也沒有人前作為皇帝的模樣,臉上反而都是猥瑣的笑容,似乎因着羅瑞雪看不到,所以秉性畢露,他哪知道,羅瑞雪是看的清清楚楚,心底裏不齒到了極點。

燕明铎搓着手心兒,也不惱怒剛才摔的一跤。邊關的一個小城鎮鬧瘟疫,按理來說現在是深冬,不應該鬧瘟疫的,但是架不住吳國在和大燕的鄰國趙國開戰,澤桦是個小鎮子,正好臨着吳國和趙國,難免受到幹擾,大批的死屍沒有人處理,導致瘟疫蔓延,澤桦一時間爆發了嚴重的瘟疫,因為傳染力度很強,當地的官員都帶着家眷逃跑了,也沒有人敢去救災。

滕燕賜肯請命去澤桦救災,燕明铎自然是高興的,第一可以解決瘟疫的情況,第二就是,滕燕賜一旦出京,滕王府可就沒有坐纛兒的人了,羅瑞雪又是個弱質女流,随便想一個辦法哄騙到宮裏,她又是個眼瞎的,根本什麽也看不見,只要不出聲兒,不讓她知道自己是誰,那就想怎麽玩就怎麽玩!

燕明铎知道羅瑞雪和自己的妹妹燕雲初相處的不錯,燕雲初總是找機會叫羅瑞雪進宮來玩,有的時候還一起過夜,因此燕明铎就想出了這個辦法,還覺得萬無一失,豈知道從頭兒就大錯特錯了,根本就是被羅瑞雪當做猴子來觀賞!

羅瑞雪看着燕明铎臉上的露骨的笑容,真是難以想象這個人竟然是個皇帝,若說燕明铎沒點兒建樹那是不可能的,畢竟先皇将皇位傳給燕明铎,燕明铎自然有些建樹和手段,只不過這一切都被滕燕賜掩蓋着,只要有滕燕賜一天,燕明铎的鋒芒就黯然,一項對比下來,就覺得不值一提。

所以燕明铎忌恨滕燕賜,恨得咬牙切齒,不論滕燕賜到底有多不争不奪,多安分,多為國分憂,滕燕賜在皇帝的眼睛裏就是個佞臣,絆腳石,心頭刺,除之後快。而滕燕賜寶貝的女人,燕明铎自然想要奪過來,這樣才能顯得自己強大。

所以燕明铎從剛開始覺得羅瑞雪美麗端莊,到後來偏執的想要得到羅瑞雪,到現在的不擇手段,不管是什麽辦法,只要能強迫羅瑞雪委身于自己,那就行。

燕明铎搓着手心兒慢慢走過來,眼睛盯着羅瑞雪,好像羅瑞雪是砧板上的一塊肉,兩只眼珠子來回的轉,恨不得将羅瑞雪身上的衣裳都看透了。

羅瑞雪心中翻滾,惡心的不行,只是裝作淡定的模樣,心裏盤算着怎麽才能逃出去。

燕明铎笑着走過來,羅瑞雪又冷聲道:“你是誰?長公主呢?”

燕明铎只是笑不說話,看着羅瑞雪冷喝的樣子,更覺得有味道,不同于後宮裏那些嬌滴滴的女人,雖然百依百順是好,但是偶爾也想換換胃口。

燕明铎突然沖過來,一把将羅瑞雪抱在懷裏,羅瑞雪并沒有像第一次一樣成功多開,這讓燕明铎更加得意了,摟住羅瑞雪的腰,猥瑣的羅瑞雪的耳朵邊深吸了一口氣,似乎在享受羅瑞雪身上的體香。

他享受的吸着氣,哪知道突然顴骨一痛,一陣火辣辣的感覺。

“啊!”

燕明铎吃痛,下意識的松開手,伸手捂住顴骨,再擡首一看,手心上竟然都是血,臉上被羅瑞雪深深的劃了一道子。

羅瑞雪手裏緊緊握着釵子,方才燕明铎還在得意,此時已經只剩下了震驚,他沒想到羅瑞雪會劃傷他,而且還劃在臉上,大燕歷法,五天必須上一次早朝,若是皇帝超過五天沒有上朝,就可以擊鼓廢帝,但是臉上帶傷,這要怎麽上朝!

燕明铎心中有驚又怒,狠狠瞪着羅瑞雪,卻不敢說話,怕羅瑞雪聽到自己的聲音。

羅瑞雪回身要跑,燕明铎氣怒非常,哪裏能讓她跑出去,就沖過去拽住她的腰帶,羅瑞雪使勁掙紮着,燕明铎突然又來了興致,感覺着羅瑞雪的掙紮,那股征服感油然而生,不禁又放松了警惕。

“啊!!”

燕明铎剛放松警惕,肩膀上就是一陣劇痛,羅瑞雪手裏仍然握着釵子沒放,回身使勁一剁,将釵子就插在了燕明铎的肩膀上,疼的燕明铎一陣大喊,可比方才那種劃傷腰疼的多。

羅瑞雪将燕明铎踹開,使勁拉開大門,從殿裏沖了出去。

外面兒并沒有太監伺候着,因着燕明铎覺得萬無一失,所以就提前和太監說了,人送來之後讓他們都走開,不用伺候。

所以這個羅瑞雪就順利的從空殿裏跑了出來,燕明铎疼的咬牙切齒,眼看着羅瑞雪要跑,趕緊要追,不過門口雖然沒人,但是宮裏頭上夜的宮女太監和侍衛很多,若是讓他們看到了皇帝在深夜裏狂跑,哪還成何體統。

但是不追的話,臉上和肩膀上都流了血,從小打到還沒人敢傷過他,燕明铎心中又十分不甘。

只在這個時候,羅瑞雪早就跑遠了。

羅瑞雪心中砰砰直跳,她雖然是個弱質女流,但是下手絕對不輕,先讓燕明铎破了相再說,能做出這麽?蹉的事情,也別怪羅瑞雪往臉上招呼了。

她一陣猛跑,也不知道到了哪裏,本想去長公主的大殿暫避風頭,卻怎麽也找打不到燕雲初的寝殿。

就在這個時候,羅瑞雪就聽見有侍衛的喊聲。

“有刺客!有刺客!”

“有刺客行刺皇上!”

“皇上受傷了!”

羅瑞雪心頭猛跳,燕明铎定然找了侍衛,自己若不找個地方避避風頭,被侍衛發現的話,那些個接她進宮的太監肯定也不是燕雲初宮裏的,到時候死無對證,反而給她扣一個入宮行刺的大帽子,那豈不是連累了滕王府?

羅瑞雪有些心急,還沒跑幾步卻見前面有人,還以為就要被發現了,卻見前面的人并不是什麽侍衛,而是一個穿着官袍的男人,大冬天的手裏還搖着一柄折扇。

那人也看到了羅瑞雪,不禁驚訝的說道:“哎,這不是弟妹嗎?”

羅瑞雪定眼一看,竟然是端敬王燕厚德。

燕厚德排行老四,雖然是皇帝的兄長,但是一直和滕燕賜交好,知道皇帝忌憚人才,所以一直裝瘋賣傻留戀花所,也算是一種自保方式。

羅瑞雪裝作看不到來人,只是說道:“端敬王?”

燕厚德說道:“是啊,弟妹怎麽大半夜的在宮裏頭?”

他們正說着話,就聽見侍衛的聲音跑的更近了,有人大喊着:“抓刺客!抓刺客!”

羅瑞雪深吸了一口氣,說道:“請端敬王救我。”

燕厚德“嘩”的一聲将折扇收起來,笑眯眯的說道:“我最喜歡做這種賣人情的事兒了,記得讓滕燕賜欠我一個人情。”

他說着,又道:“這邊走罷,今兒個我在班房值班,你趕着了,明兒個一早宮門一開,就能送你出宮。”

燕厚德一邊說,一邊帶着羅瑞雪往班房走。

班房裏就燕厚德一個人,今天輪到他值夜,若是有什麽緊急的急報,也好有人應承着。

燕厚德進了班房,就讓羅瑞雪坐下來,自己忽閃着扇子,往裏面兒的小套間兒走,笑道:“弟妹随便坐罷,若是困了就講究的趴着睡一會兒,天亮了才能走,我進去睡了。”

燕厚德走進小間兒,裏面自然也沒有床,将兩把椅子拽在一起躺上去,翹着腿兒,閉眼就睡了,似乎還挺滋潤的。

羅瑞雪哪裏睡得着,心髒還突突的在跳,幸而碰到了燕厚德,若是被侍衛抓住了,不只連累滕王爺,還連累滕王府。

羅瑞雪坐在班房裏,桌案上點着燈,裏間兒很快就傳出了輕微的鼾聲,燕厚德心倒是寬,睡得很快,也很熟。

折扇“啪”的一聲從椅子上掉到地上,燕厚德竟然沒有醒。

羅瑞雪不禁有些發笑,燕厚德想當年也是戰将出身,上過沙場的,如今也算是明哲保身,卻是埋汰了人才。

羅瑞雪無聊的坐在大椅上,桌案上堆了許多東西,好多奏章,一類一類的擺放着,她也是實在沒事兒幹,如今才過了三更天,還要很久才會天亮。

羅瑞雪很好奇奏章到底是什麽樣子的,就瞧瞧拿起來看看,有邊關的邸報,有各個地區官員的上報,還有參奏的,彈劾的,上疏的。

她看了幾本,随手拿起一本來,翻開一看上面竟然說的這次澤華鎮的瘟疫。

羅瑞雪不禁來了點兒精神,想看一看瘟疫到底怎麽樣了。

只不過她這樣一看,竟然有些吃驚,滕燕賜是先頭隊伍,身邊帶着幾個禦醫,趕往了澤華鎮,皇帝燕明铎準備了物資隊伍,說之後會給送過去,結果羅瑞雪一瞧這物資隊伍,赈災銀不過五十萬兩,赈災的米也是撥的陳年舊米,全是壓糧倉的貨,有的已經是好幾年前的了,糧官特意備注上已經馊爛了,燕明铎卻批給了滕燕賜。

羅瑞雪心頭猛跳,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滕燕賜出了随行的幾個禦醫之外,根本沒有帶任何的大夫,燕明铎也沒有批給他大夫,就好像忘了一樣。

羅瑞雪心裏一陣發慌,這種意圖很明顯了,滕燕賜去了澤華鎮,若是不幸感染了瘟疫,那就再好不過了,若是命大活着,這些赈災銀和赈災糧,也遠遠不夠澤桦百姓的,到時候落一個口舌,就等着被滿朝大臣彈劾罷。

羅瑞雪看了奏章,有些沉不住氣,覺得腦子暈乎乎的,卻手腳很輕的将奏章擺回原處,然後趴在桌子上閉目休息,心裏卻千回百轉的,心想着不能就放任滕燕賜這樣自生自滅。

羅瑞雪腦子裏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睡着的,過了好一會兒,她再擡頭的時候,竟然已經天亮了,燕厚德還在睡,只不過已經從椅子上摔倒了地上,懷裏抱着自己的折扇,很不雅的打着呼嚕。

又等了一會兒,燕厚德才醒了過來,然後整理了一下衣服,就帶着羅瑞雪往公車署去了,他特意把車馬讓給羅瑞雪坐,還笑眯眯的沖羅瑞雪說道:“弟妹回去之後,一定告訴滕燕賜,他欠我一個人情。”

羅瑞雪說道:“王爺鼎力相助,瑞雪沒齒難忘。”

燕厚德搖着折扇笑着說道:“嚴重了,嚴重了。”

燕厚德囑咐了騎奴,馬車出了宮,就直接往滕王府去了。

春禾和碧盞不知道昨日的事情,還以為少奶奶真的進宮去找長公主了,見她這麽快回來,不禁奇怪。

碧盞說道:“少奶奶,您這麽快就回來了?宮門才開呀。”

羅瑞雪卻沒有時間和她們說這些,尤其這些東西死無對證,說出來也沒有用,羅瑞雪只在心裏有杆秤就行了。

她說道:“去,準備車馬,還有多多的銀錢。”

春禾說道:“少奶奶?您要出門嗎?”

羅瑞雪點頭,說道:“叫上大筒他們準備,春禾你去準備車馬和銀錢,碧盞你去到糧鋪子去,凡是糧食都收。”

“收糧食?”

碧盞奇怪的說道:“少奶奶,滕王府的糧食夠吃啊,少奶奶上個月才讓下人去采辦,糧倉裏都滿滿的。”

羅瑞雪說道:“不是給咱們吃的糧食。”

春禾說道:“那是什麽?”

羅瑞雪說道:“是要帶去澤桦的糧食。”

“澤桦?”

兩個小丫頭都是大吃一驚,春禾說道:“少奶奶,您這是要去澤桦麽?”

碧盞趕緊說道:“澤桦去不得啊!那裏在鬧瘟疫啊少奶奶!少奶奶身子骨兒一向弱,如今又在調理身體,怎麽能往澤桦跑呢!”

羅瑞雪不為所動,只是說道:“這一趟必須要去,你們倆別再問了,快去準備,該通知的都要通知到。”

春禾和碧盞對看了一眼,她兩個人都知道羅瑞雪的秉性,少奶奶若是要做什麽事情,那就是鐵打的心,必然要做到底才罷休的,絕對不會改變。

于是兩個人只好走出去,各自辦事去了。

羅瑞雪又叫了幾個丫頭,陪着自己往老夫人的院子去了。

老夫人剛剛晨起,還沒有來得及用早膳,紀氏正好來省老夫人,見到羅瑞雪,笑道:“瑞雪回來了?趕巧兒了,一起用早膳罷,你奶奶也沒有用膳呢。”

羅瑞雪說道:“是……等奶奶和母親用了膳,瑞雪有件事兒想和奶奶和母親說說。”

老夫人雖然年紀大了,卻是個精明人,看見羅瑞雪的表情,頓時就知道她心裏頭肯定有事兒,當下也不叫人傳膳,只是說道:“想必是急事兒,你現在就說罷。”

羅瑞雪就将在宮裏看到的說了,老夫人和紀氏聽到奏章上所寫的,頓時都大驚失色。

紀氏頓時沒了主心骨兒,驚慌的說道:“怎麽辦!怎麽辦!這可怎麽辦!我的賜兒,明明是好心去赈災,怎麽變成了這樣!皇上竟是個狠心的人,咱家賜兒想來兢兢業業,絕無二心,從先皇到如今,一直為國分憂,怎麽會變成這樣……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羅瑞雪連忙說道:“母親不必擔心,瑞雪已經想好了對策。”

老夫人擰着眉毛,說道:“你的辦法說出來聽聽。”

羅瑞雪說道:“瑞雪方才已經讓丫頭去準備車馬和銀錢,又讓人去将收購京城裏的糧食,凡是糧食全都是收過來,再加上滕王府糧庫裏有的,必然能夠支撐一陣子的,一會子再去找些願意去澤桦的大夫,組一支車隊,等這些物資拾掇好了,立馬就上路去澤桦。”

紀氏一驚,說道:“你要去澤桦?”

羅瑞雪點點頭,說道:“是,母親。”

“不行!”

紀氏趕緊握住羅瑞雪的手,說道:“瑞雪,你可別沖動啊,澤桦現在在鬧瘟疫,流民全都往外跑,你不能去啊,你身子骨兒弱,若是有個三長兩短!你讓我可怎麽活啊!”

羅瑞雪拍了拍紀氏的手,說道:“母親放心,瑞雪是去給滕王爺送物資的,等物資送到我就折返回來,決計不會在澤桦多留,而且我也什麽都不懂,若是留在澤桦,反而會拖累了王爺說不定。母親只管放心就成。”

紀氏仍舊不放心,摟着羅瑞雪心肝寶貝兒的喊,一邊兒流淚一邊說道:“你這叫我怎麽放心,你身子好不容易好一些,若是真的感染了惡疾,可怎麽辦?”

羅瑞雪說道:“奶奶,母親,送物資總要有個坐纛兒的,王爺只身在澤桦,瑞雪也不放心,瑞雪只去數日,很快就會折返。”

老夫人這個時候點了點頭,說道:“瑞雪,你可要好好兒的去,銀錢不是問題,多帶些人去,糧食也是,咱們滕王府不是當年那個揭不開鍋的滕家了,既然有些積蓄,該用的時候就拿來用,別省着……你趕緊準備準備,快去快回,路上別勉強自己,實在不行,就快些回來。”

羅瑞雪當即點頭,說道:“奶奶,母親放心,瑞雪這就去準備了。”

紀氏仍舊是哭,抹着眼淚,看着羅瑞雪往外走,說道:“唉,我滕家是犯了什麽錯兒,要經歷這麽多磨難,賜兒好不容易在朝廷裏站住了腳,卻招人嫉恨,若是賜兒和瑞雪真有個三長兩短,可讓咱們怎麽活啊!”

羅瑞雪回了院子,春禾已經回來了,說道:“少奶奶,馬車和侍衛都吩咐了,很快就能準備好。”

羅瑞雪還沒有說話,就聽見有人敲門的聲音,春禾說道:“準是碧盞回來了。”

春禾去開門,沒想到門外卻站着一個男子。

晁泰平站在門外,對春禾笑道:“春禾姑娘,少奶奶在麽?”

春禾趕緊讓開一不,請晁泰平進來,說道:“晁先生,少奶奶在呢。”巨豐呆扛。

晁泰平走進來,卻不是給羅瑞雪請脈的,說道:“少奶奶,我方才聽碧盞姑娘說了,少奶奶在準備糧食物資,澤桦鬧瘟疫,光是準備充足的糧食是不夠的,學生略同醫術,願意随少奶奶去澤桦。”

羅瑞雪笑道:“晁先生願助一臂之力,自然是好的,我這就謝過先生了。”

晁泰平笑道:“少奶奶對學生有救命之恩和知遇之恩,又在滕王府供職,這些事情自然是分內的事情。”

他說着頓了頓,說道:“學生還有些同門師兄弟,都略同醫術,少奶奶若是同意,學生這就休書,請這些同門也一同去澤桦幫忙。”

羅瑞雪說道:“這樣自然再好不過了。”

春禾也笑道:“太好了,晁先生醫術這麽高明,師兄弟們自然醫術也高明,不怕治不好澤桦的瘟疫了。”

她們這邊談妥了,碧盞也就回來了,碧盞進了屋子,連灌了好幾口茶。

春禾說道:“慢點兒喝,事情怎麽樣了?”

碧盞說道:“實在是累死奴婢了……如今是深冬,本身就沒多少糧食,奴婢可是一家家的走,滿京城的糧鋪子都讓奴婢給抄幹淨了,還買了人家壓糧倉的貨。少奶奶您可不知道,您的名聲在外呢,好些店家一定是少奶奶要買,有急用,都非常給面子,真是有多少賣多少,而且也不故意要價。”

羅瑞雪說道:“好了就行,既然都置辦好了,明天一早就出發,讓大筒他們準備好了,多帶些侍衛去,也好幫幫滕王爺的忙。”

碧盞點頭,說道:“少奶奶放心罷,我這就去囑咐大餅他們,不會出岔子的。”

下午的時候,糧食就全都運到滕王府裏來了,一車一車的全都裝車,大冬天的,大筒他們扛着糧食袋子竄上蹿下的,都累出了一身汗。

滕王府今日的動靜很大,燕明铎讓人盯着滕王府,有什麽動靜都要及時上報,因此晚些的時候燕明铎就得到了消息,說滕王府大量收購糧食,還找了許多大夫。

滕王府的大門前堆着好多車馬,裏面裝着糧食,日常用具,一看就是準備往遠處運送物資的。

燕明铎一下子就明白了,看來滕王府是要給澤桦送物資,燕明铎不可能想到是羅瑞雪看了奏章,還以為是滕燕賜差人送信來了,想要物資支援。

燕明铎頓時一陣冷笑,心想着想要出京,哪有這麽容易?

羅瑞雪一整晚都沒有睡好,天蒙蒙亮的時候就起身了,春禾和碧盞伺候着少奶奶洗漱,給少奶奶穿了件方便出行的衣裳,又将包袱裝好,一切都拾掇好了,擺膳進來。

等用過了早膳,城門也開了,羅瑞雪就準備啓程了。

老夫人和紀氏送到門口,紀氏抓着羅瑞雪的手,說道:“瑞雪,千萬要好好兒的,若是路上覺得勉強,就趕緊回來,咱們再想別的辦法,知道了嗎?”

羅瑞雪給了紀氏一個微笑,說道:“母親不必擔憂,瑞雪只是送一趟物資,很快就回來。”

老夫人始終沒說話,只是盯着馬車,很快的,丫頭放下了簾子,騎奴趕着馬車,骨碌碌的往遠處走了。

羅瑞雪坐在最前面的馬車裏,春禾和碧盞陪着,後面兒還有好幾輛馬車,坐着随行的大夫,大筒這些侍衛就行車騎馬。

他們很快就到了城門口,京城進出的盤查很嚴,當即就有守衛把滕王府的馬車攔了下來。

一個守衛那刀拍着羅瑞雪的車轅,喝道:“什麽人,這麽大的車隊?這是要去哪裏啊?皇上有命,近來有刺客混入京城,要嚴加排查,進出都要排查!下車下車!”

碧盞最沉不住氣,聽了守衛嚣張的話,突然掀開簾子走出去,說道:“瞎了你的狗眼,這是滕王府少奶奶的車駕!”

“呸。”

守衛啐了一聲,說道:“小丫頭,你還敢罵大爺了?甭管是誰,都要下車排查,車裏的貨物也都要卸下來一個個查!這是皇帝的命令!”

羅瑞雪一聽便知道了,必然是燕明铎得到了消息,故意将這些物資的車馬攬下來的,若是真的一件件兒卸下車了查,那豈不是要查到明天早上去?

碧盞還要再罵,大筒也瞪着眼睛,就聽馬車裏傳出了少奶奶的聲音。

羅瑞雪聲音很平靜,說道:“這位官爺,您可知道這些車馬是要往哪裏去?”

守衛說道:“我怎麽知道,我也不想知道,下車排查!”

羅瑞雪又說道:“這些是滕王府高價收購來的糧食,準備送到澤桦去赈災,澤桦在鬧瘟疫,活人吃死人,大人易子而食,這些都是救命的東西,若是官爺準備一個個排查,查到明天天亮,耽誤了赈災,誰來擔當?你麽,你擔當得起麽?”

守衛一聽,羅瑞雪的聲音雖然不溫不火,卻莫名的讓人覺得懼怕,似乎有一股威嚴在內,也忍不住腦補了一下易子而食的畫面,後脊梁頓時打了個顫,爬起一堆雞皮疙瘩來。

守衛有些慌亂,滕王府自然是得罪不起的,只好收回了佩刀,說道:“排查好了,放行!”

前面的守衛聽見了“放行”兩個字,将栅欄打開,讓車隊往外走。

碧盞這才登上車馬,說道:“少奶奶真有本事兒,三兩句就把那個狗眼看人低的守衛打發了。這種人,就是欠罵,和他們和和氣氣的說話,他們倒是聽不懂人話了,還覺得旁人都是好欺負的。”

春禾說道:“碧盞,你也收斂些,這一路上可別惹事兒。”

碧盞說道:“春禾姐你放心好了,我是有分寸的。”

澤桦在邊關,和吳國趙國相連,此去又是帶着物資,腳程必定快不了,但是救災如救火,又不能慢了,只好連夜趕路。

馬累了就換下來,套上備用的馬匹,每路過一個城鎮都要收糧食,換馬匹,這樣保持着腳程。

行了十天的路,終于進了澤華鎮,還沒有進入澤桦的時候,就能明顯的感覺到難民增多了,到處都是流民,羅瑞雪他們早就開始舍糧了,一進了澤桦,更是感覺到一股死氣。

羅瑞雪的車馬速度很快,進了鎮子就直奔府衙,滕燕賜身為欽差,自然要在府衙落腳。

鎮子上除了難民,大街上幾乎沒有什麽人,車隊骨碌碌的前行着,就聽見一陣馬蹄的聲音,還有好些人大喊着:“小姐!小姐您慢點兒啊!外面兒都是流民,還有疫病,小姐咱們還是回去罷!”

那聲音響着,就見一匹大馬,馬上坐着一個勁裝的女子,正驅馬疾奔,她拐了一個彎,顯然沒想到大街上會有車隊,但是馬術又不熟練,一下子停不住。

“啊!讓開!讓開!快給我讓開!”

女子大喊着,驚叫着,但是馬匹還是朝着馬車撞過來。

“嘭!”

羅瑞雪只覺得馬車一陣巨震,疾奔的馬匹撞在了馬車上,羅瑞雪春禾和碧盞都被甩的撞在馬車壁上。

春禾和碧盞大叫一聲,摔得七葷八素,趕緊爬起來,羅瑞雪只覺小腹有些疼痛,像是被擰了一般,大冬天的額頭上有汗水留下來,臉色一下子就蒼白了,吓着下嘴唇,愣是爬不起。

春禾和碧盞趕緊去扶羅瑞雪,春禾說道:“少奶奶,怎麽樣,哪裏摔倒了?”

碧盞則是跳下馬車去,說道:“你怎麽騎馬的,要撞死人的!”

那馬匹撞到馬車受了驚,大筒連忙策馬過去,死死勒住馬缰,這才将受驚的馬按住。

女子也從馬上甩了下去,腿上磕破了一塊,後面兒好些下人丫頭追上來,趕緊扶起女子,嘴裏說着:“小姐!小姐您怎麽樣,有沒有受傷啊!”

女子氣憤憤的将丫頭一甩,對着碧盞罵道:“我還沒問你們怎麽趕車的!竟然沖撞了本小姐!在這個澤桦,還沒有人敢這樣對本小姐說話!你一個黃毛丫頭,想要造反嗎?來人啊!給我打她的嘴……啊呀!”

女子氣勢嚣張的剛說完,下人們還沒來得及動手,就聽小姐慘叫了一聲,只見方才那個止住受驚馬匹的獨眼大漢,突然走上前去,不由分手就抽了女子一個嘴巴。

大筒瞪着眼睛,渾身肌肉糾結的樣子,足足比女子高出兩個頭,居高淩下的說道:“嘴巴放幹淨一點!”

女子被打的半邊臉都腫起來了,吓得哆嗦,一下就慫了,看着大筒可怕,也不敢再說,就使勁哭嚎。

下人們趕緊去哄女子,但是也不敢和大筒叫板,丫頭說道:“小姐咱們回去罷,外面兒有疫病,萬一給小姐染上就不好了。”

女子心頭有火,不敢對大筒撒火,就“啪”的一聲甩了丫頭一個嘴巴,吼道:“要你多嘴!我愛去哪裏去哪裏!你是小姐還是我是小姐,讓你來管我!”

她說着,從地上爬起來,狠狠瞪了一眼馬車,然後轉頭就走了。

春禾扶着羅瑞雪,見她面色蒼白,嘴唇發紫,不禁心中焦急,說道:“少奶奶,你怎麽樣?”

羅瑞雪深吸了兩口氣,緩了一緩,似乎覺得腹中不是那麽疼痛了,說道:“沒事兒了,比方才好多了,可以繼續走了。”

春禾有些擔心,但是少奶奶執意要走,碧盞上車之後,騎奴又開始趕車,往府衙去了。

澤桦的府衙在鎮中心,因為澤桦是個小地方,很快就到了,府衙的門楣很大,一點兒也不像鎮中的衰敗。

他們在府衙門口停住,門口有衙役。

衙役上前來,說道:“哪來的?幹嗎的?”

大筒催馬上去,說道:“京城滕王府的馬車,前來給滕王爺運送物資。馬車上是我們滕王妃。”

衙役一聽,滕王妃?

衙役的态度立時掉了個個兒,立馬哈腰帶笑的說道:“竟然是滕王妃遠道兒而來,請王妃稍等,我去請老爺過來。”

衙役連滾帶爬的就沖了進去,很快有個穿着官袍的中年人走了出來,後面兒跟着好些個人衙役,來迎接羅瑞雪。

官老爺姓侯,是澤桦的父母官。

侯大人谄媚的笑道:“不知滕王妃遠道兒而來,有失遠迎,還請見諒……”

碧盞撩開車簾子,扶着羅瑞雪走出來。

侯大人先看到一只白皙細滑的手出了馬車,緊跟着就看到一個?女子,被丫頭扶着,微微低頭,踏着腳踏子,從馬車上走了下來。

這?女子樣貌猶如仙子,氣質端莊高貴,皮膚吹彈可破,五官精致異常。

澤桦是個小地方兒,侯大人從沒見過這麽美的女子,心想着怪不得是滕王妃呢,聽說王妃是個瞎子,而且嫁過兩次,若不是這麽美豔動人,也決計打動不了鐵石心腸面冷心冷的滕王爺的。

羅瑞雪下了車,說道:“滕王爺呢?”

侯大人連忙說道:“回王妃的話兒,滕王爺一大早去鎮郊舍粥了。”

“哦?”

羅瑞雪輕輕笑了一聲,侯大人一見王妃笑了,頓時被迷得七葷八素,簡直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旁邊的主簿看了直拽侯大人的袖子。

羅瑞雪這個時候卻說道:“王爺去鎮郊舍粥了?而身為澤桦父母官的大人,卻安安穩穩的守在府衙裏?”

侯大人聽着羅瑞雪涼飕飕的話,頓時吓了一跳,趕緊收回**的目光,連連搖頭,說道:“不是不是……是這樣的,下官正準備也過去,也過去……”

他一邊說着,一邊使勁擦汗,也不知道為什麽,王妃明明是個瞎子,卻仿佛能看透自己的假話似的。

羅瑞雪也不揭穿他,說道:“這樣自然最好。”

侯大人連忙說道:“王妃請進,王妃請進,下榻的地方方才下官已經讓下人收拾好了,就在王爺下榻的院子裏。”

侯大人說着,讓開一步,恭敬的請羅瑞雪進府。

春禾和碧盞扶着羅瑞雪走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