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章 難道我們是一個人?
快馬沖出幾十裏路。
因失血過多,白奇從馬上跌落。
将還插在他身上的長箭折斷,明月楓将他架上自己的馬,載他朝約定地點去。
黑衣弓箭手放完暗箭,引追兵朝其它方向,他倆安全了。
又行十幾裏,到了一處農莊,白玉在此焦急等候。
聽到屋外大門響動,她沖出屋子,明月楓架着昏迷的白奇出現。
急忙上前:“怎麽了?”她扶住白奇身子。
“他中箭了,箭頭還在他身上。”他回道。
莊中人,幫着将白奇,擡回屋內,平放床上。
不敢耽誤,剪開白奇身上衣物,露出滿是傷的上身,傷口血還在流。
“小奇,我不會叫你有事的。”白玉沒慌亂,很鎮定。
想起,身邊沒有藥,藥箱還在醫館,怎麽辦?
明月楓将貼身收藏的,粉色瓷瓶拿出來:“這個能用上吧。”
那裏面裝的,是上好的金創藥,他們都是經常受傷的人,對金瘡藥,很熟悉。
記得程虎說,這瓷瓶送給當初受傷的那兩人,沒想到,竟又出現在他手裏。
顧不上多想,接過瓷瓶,打開鼻下一聞,是她調配的藥。
接過明月楓遞來的匕首,燭火上消過毒。
小心翼翼劃開白奇胸前皮肉。
那兩只箭,離心脈只一指寬,萬幸,箭上沒毒。
明月楓給她打下手。
傷口血肉模糊,她冷靜、沉着、淡定、沒一絲慌亂。
透過傷口,胸中那顆跳動的心,都能看到。
挑出肉裏箭頭,清理幹淨傷口,敷上金瘡藥。
取過針線,在傷口皮肉上,開始穿針引線,明月楓第一次看到,這樣處理傷口的方式。
白奇的傷并不大,但深,只有縫合了,傷才能好的快。
忙活完,已是後半夜。
打發了其他人,屋裏剩他們三人,明月楓到她身邊:“玉兒,歇會吧。”
“楓哥,你去歇着吧,我陪着小奇。”
“有人照顧他,你不用擔心。”
“不,我要親自照顧他,別人我不放心。”
明月楓的臉又黑了。
白玉坐在白奇床邊,将被子給他輕輕往上一蓋,防止碰到被包紮過的傷口。
發覺他一臉不滿,她說:“楓哥,我與他除了姐弟情,沒有其他任何,你用不着這樣。”
他坐在桌邊凳子上,一手擱桌上,拳頭捏的緊:“玉兒,你對他這樣,已經讓我誤會了,你真以為,我不敢将他怎樣嗎?”語氣輕,危險濃。
“楓哥,我說過,你永遠明白不了,我與白奇之間的感情,這種感情絕不是你認為的那種,我與他,就是姐姐和弟弟!”
“可你們,畢竟沒有血緣關系,不是嗎?”語氣還是輕。
“有血緣關系又怎樣,為了各自利益,弑兄殺父的事,還少嗎?”
她說的沒錯,不說別人,他與明月霧,暗鬥了這麽多年,他們這對有血緣關系的親兄弟,實際比仇人還要仇。
“玉兒,我才發現,你很能說,但你繞不進去我,你與白奇終究男女有別,我是你的丈夫,你當着丈夫面,對個名義上的弟弟大獻殷勤,你有無想過我的感受?”
緊捏的拳頭,捏的聽見骨節響。
他掉冰碴子的臉,他眼裏不甘心,她看的清楚。
他說的沒錯,他是自己的丈夫,不能因小奇,而忽略了他的感受,如果因為自己,讓他們傷了和氣,對誰都不好。
白玉起身,到他身邊挨着坐下,腦袋靠上他肩膀:“楓哥,讓我靠着你歇會吧。”
“你打算這樣,平衡我與白奇的關系呢嗎?”
她對上他眼睛:“不是平衡,你是我丈夫,他是我弟弟,你們都是我最重要的人,我是在緩和你們的關系。”
拳頭放松,臉也沒那麽黑了:“可你們,這樣的相處方式,你覺得,我與他的關系,能緩和的了?”
往他懷裏繼續蹭:“你們不再互看對方不順眼,我覺得,這個關系能緩和。”
與明月楓相認後,她總算明白,白奇最近為何那麽反常,總擔心,她離他而去,肯定是因明月楓的原因。
曾經的他們,彼此是對方的依靠。
明月楓的出現,會再一次搶走他的依靠,所以他瞧明月楓不順眼。
明月楓看白奇不順眼,原因更簡單,因她是他的妻。
自己的女人卻在別的男人身邊,哪個男人容忍得了?
他們兩個,都是占有欲極強的人,但兩人的占有心思,卻完全不一樣。
五年的等待等來了她,卻也等來了,她的一個弟弟。
說真的,明月楓很欣賞白奇,将他收入麾下,對自己來說如虎添翼。
偏偏他們是,這樣相處。
一想到,白玉仿佛嫁了兩個丈夫,他恨不得,立刻取了白奇的命。
而他又兩個都想要,兩個都舍不得。
瞅着明月楓眼睛,白玉抱上他的腰:“我們一起照顧小奇吧。”
不管他願不願意,腦袋窩進他懷裏,閉眼做睡覺樣,拉他一起守夜,做姐姐和姐夫的,照顧受傷的小舅子,天經地義。
她的小心思,他清楚。
再無話,兩人靠在一起,一手圈住她,一手支着頭,随時照顧,那個讨厭的小舅子。
燭光閃爍,床上閉眼的人,入夢中。
支頭同樣閉眼的人,随着白奇的夢,他似乎成了夢中主角。
……
以為進了地獄,不會在到處流浪。
他錯了,這裏原來是,孵化魔鬼的溫床。
他逃跑,被抓回,一次又一次;鞭子在他身上留下的印記,一層疊一層。
又被打的,身上骨頭清晰可見,趴在冰冷地板上,他咬牙,不叫自己流眼淚,以為生命就這樣結束了。
她來到他身邊,滿臉不忍:“疼,就哭出來,哭出來就不疼了。”
簡單一句話,給了他活下去的希望。
“姐姐……”
除了這兩個字,什麽都說不出,因為真的好疼。
姐姐跪在“爹地”面前求情,他才活下來,他敢再逃跑,“爹地”就将姐姐喂鱷魚。
地獄裏沒感情,也許明天格鬥場上,兩個關系好的人,為了争取活下的機會,性命相搏。
那年姐姐十八歲,該踏出地獄了,想出地獄,必須要殺掉其他人,才有出去的機會。
姐姐手握匕首,面前同樣五個手握匕首的少年。
他們只有十三四歲,他也在裏面,與姐姐目光相對,他手抖,她也手抖。
想活着,必須狠,“爹地”一聲令,殺戮開始。
少年們,齊齊沖上前,不是姐姐死,就是他們亡。
姐姐就是姐姐,果然狠。
那四個與他年紀相仿的同伴,姐姐取他們命,眉頭都沒皺一下。
就剩他了,十三歲的他,一臉稚嫩,個子比姐姐矮半個頭,手上卻沾滿,無數同伴的血,
殺戮繼續,姐姐将他按到地上,舉起的匕首沒落下,姐姐的眼淚,先滴進他眼中:“小奇,殺了我,活下去。”
他的眼淚也流出:“姐姐,殺了我你就能出去,快點啊!”
唯一的活命機會,你推我讓。
“爹地”破天荒鼓掌:“你們兩個都可以活下去!”
那一聲,如天籁,姐弟倆抱頭痛哭。
姐姐終于可以踏出地獄,踏出地獄門,還有一道考驗。
他躲在暗處,那一幕讓他恨,兩個惡心無比的男人,欺負姐姐。
姐姐卻還要笑臉相迎,她不能哭,否則,她還得死。
……姐姐踏出修羅場,可以不用再受罪。
他還繼續在地獄接受訓練,為了早一天出去,他比別人更苦,更狠。
十七歲的他已長高,相貌長開,怎是一個帥,迷得多少女人為他瘋狂。
他也有最後一道考驗,考驗中的女人有多惡心,他不在乎,因他是男人。
但他記得,當初姐姐考驗後的淚,那淚水,他一輩子都不會忘。
踏出地獄,第一件事,去為姐姐報仇。
兩個惡心男人,被他剁成幾段,扔給鱷魚。
因此,“爹地”的保镖鞭打他。
姐姐跪在地上求情,“爹地”不為所動,她沖上前用身子護住他。
保镖不會打她,打傷她的身體,皮膚上留下印子,就不好看了。
“爹地”饒過他們,定下規矩,他們兩人誰再敢忤逆“爹地”,對方就得陪葬。
她風情萬種,他陽光帥氣。
接到任務,一個去執行任務,一個就等候,離開時,總是手牽手。
他們形影不離,看不見姐姐,他覺得孤獨,小奇不在身邊,她覺得不安心。
他們的親人只有對方。
……
“姐姐……”白奇閉眼說夢話。
白玉還窩在明月楓懷裏,聽見響動,立刻起身到床邊:“小奇……”
閉眼的明月楓,被驚醒,眼眶溢滿淚。
夢裏,他仿佛變成了白奇,感受如此真實。
鞭子明明抽的白奇,他卻覺得抽到他身上,看到那兩人欺負她,他生出的恨意實實在在。
明明是他們,可為什麽,他居然感覺,夢中的白奇,就是自己呢,怎麽會這樣?
床上躺的人,還喃喃叫着:“姐姐。”
他沒一絲醋意,他知道,這夢肯定是白奇的。
卻叫他有如此真實感受,令他大惑不解。
站在白玉身後,看着她的手,抓着白奇的手,如果是昨天,他會生氣,覺得刺眼,可現在,他完全沒那感覺。
伸出手,搭上她肩膀。
白玉回頭,一臉驚:“楓哥,你怎麽了?”明月楓眼中噙着淚,和平時的他,完全不一樣。
“楓哥……你到底怎麽了?”圈住他的腰,白玉一臉關切、關心。
明月楓滿臉心疼的望着她,也圈住她的腰:“原來,你與他那麽苦。”
她一臉問:“?”
他拭去眼角淚:“玉兒,他是你弟弟,就是我兄弟,我們一起照顧他,怎樣?”
明月楓的突然變化,讓白玉摸不着頭腦:“你…不吃他的醋了?”
“不了。”他微笑。
他對白奇生出感激,如果沒有他,玉兒的前世,會苦成什麽樣,他沒有理由再吃他的醋。
此刻又想起,小龍說過,白奇與曾經的他,長的一模一樣,他倆能互相聽到對方心聲,再結合剛才夢境,難不成真如小龍所說,他與白奇本就是同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