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8 章 誰給她換的衣服(二更)

“……不應該呀……這都快半個時辰了……”

葉娴意識找回時,率先聽到的是略透着煩躁的低喃聲,睜眼看到的,是一張放大的毫無瑕疵的俊臉。

白皙水嫩的肌膚,真的可以用吹彈可破來形容。漂亮的丹鳳眼周圍,那一圈極淡的瘀青痕跡也徹底消失了。

這藥的效果,比原主生母留下的藥膏還厲害,莫非,他家還有醫術更厲害的長者?

那神醫姓什麽來着……

“呀,我的姑奶奶,你醒了怎麽也不吱一聲,這樣會吓死人的。”突然轉過頭來的安哲榆驟然對上她大睜的雙眸,整個人驚得彈了出去,看着她驚魂未定地按了按胸口。

明明是他走神走得太投入了好嗎?

葉娴翻了個白眼,坐起身時才發現自己竟躺在一張幹淨的木板床上,身上蓋着半舊但幹淨的藍色薄被,身上……

她染着血的喜服,不知何時,竟換成了一件半舊的嫩綠色粗布夾襖!

這是誰給她換的衣服?

葉娴身體一僵,忍不住低垂了眸光想看一看裏面的衣服。

“姐姐總算是醒了。我見姐姐渾身是血,怕姐姐身上有傷,便自作主張幫姐姐換了衣衫,還請姐姐原諒。”

見走上前來的是一名尖臉的布衣少女,葉娴悄悄地松了口氣,放下了抓在衣領處的手。

對上葉娴打量的眸光,少女握緊了身前的雙手,忐忑地垂了垂眸,再擡眸時,臉上露出愧疚與感激來,“多虧了姐姐,我哥和這周圍所有的人才得以活下來。可我哥之前卻那樣對姐姐,真是對不住了。”

在她咬唇垂頭之際,羅果閃爍着眸光從一旁走了出來,垂頭縮身的模樣,像極了一只鬥敗的公雞。

原來是羅果的妹妹!怪不得她覺得看上去有些眼熟呢。

葉娴心中了然時,又一道略透着幾分威嚴的聲音在屋內響起:“你們也确實太不像話了些,不問青紅皂白就胡言亂語胡亂行事,差點兒就壞了大事。”

随着話聲,一位穿着官袍的中年男子在周捕頭等人的簇擁下走了進來。并不寬敞的屋子,因為幾個高大男人的湧入而顯得有些逼仄。

對上葉娴的眸光,中年男子圓潤的國字臉上綻出善意的笑容,沖她拱了拱手,

“君來客棧一案,多虧姑娘機智果敢,否則,桃花鎮将陷入一場劫難之中。我周國梁作為昌滬縣的父母官,也将成為桃花鎮的罪人,被朝廷降罪,被世人責罵。姑娘是我周國梁和這裏所有民衆的救命恩人,還請受我一拜。”

葉娴本來還想好好看清一下他官袍上繡着的到底是什麽鳥,見狀忙掀被起身,避開了他的深揖大禮:“周大人言重了,我也沒做什麽,真正出力的,還是周捕頭他們。”

雖然剛開始周捕頭幾人也有些胡來,但後來卻一直是站在她這一邊的,也對她的行事提供了很多幫助。

見葉娴不但沒在縣老爺面前告狀發牢騷,反而将功勞往他們身上推,周捕頭等人眸光一亮,臉上的羞愧卻更深,将頭垂得更低。

“姑娘太謙虛了,若非你料事如神,又用計逼那羅文現身,在下真不知道此時或是以後,桃花鎮會是個怎樣慘烈的情形。”周國梁看着葉娴的神情間,滿滿的都是欽佩贊賞,“羅文乃桃花鎮有名的膽小鬼,尋常在客棧裏見到客人都是瑟縮着身子不敢言語。若不是有姑娘慧眼如炬,我們這些人就是打死,也想不到會是他犯下如此惡行。”

“也不是什麽料事如神了,”被堂堂縣令用星星眼看着,還被誇得宛如諸葛神算,葉娴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我原本也只是猜測,沒想到竟成了真,也是湊巧罷。”

這種事情本就罕見,若不是她喜歡研讨犯罪心理學,又對這一類的影視作品極為喜歡,就算是瞧出了羅文身上的異樣,她一時怕也想不到雙重人格這一點上來。

而歸根到底,在這之前,一切還都只是她的猜測而已。畢竟,她也從未真正碰到過這種人。

“絕非湊巧,客棧內外那麽多人,姑娘偏偏懷疑他,且将一切都提前安排妥當了,可見是心中有數的。”周國梁含笑搖了搖頭,臉上滿是欲知實情的期待。

若非心中有數,又怎會想到讓人拿來繩子且叫衙役将大刀放到門外呢?

按着胸口的安哲榆也忙湊了過來,雙眼晶亮,“是呀,桃花鎮上這些日日與他相處的人都沒看出來他是個瘋子,你是怎麽看出來的?”

一句話,更引得一旁的羅果和周捕頭他們齊齊湊了過來,形成了一排的星星眼。

葉娴本就沒有要隐瞞他們的意思,見他們如此,便輕輕咳嗽了一聲,接過羅果妹妹及時遞過來的熱茶,不客氣地抿了一口,便娓娓道來:

“原本,我也以為他只是個躲過一劫受驚過度的幸存者。哪怕從那位柳嬸異常的死狀中猜測兇手應為她的熟識之人,也沒想到會是他。直到……

羅果帶着人沖進後院的那一刻,我蹲在柳嬸身邊再次查看時,看到她身旁泥地上的一道劃痕,腦中突然靈光一閃,才覺得他之前的舉止充滿了疑問。”

“什麽疑問?”

聽葉娴再次提起自己帶人沖入院中的魯莽行為,羅果羞愧地低了頭,卻在聽到她說充滿疑問時,又忍不住問出了聲,對上衆人投過來的視線,他不好意思地搔了搔頭。

“一來他滿身血污,身上卻并無重傷。因為當時周捕頭上前詢問時,他起身後退的動作極為迅速,那血自然就是別人的了,這一點想必現在你們也知道了。

二來,聽到安……公子的呵斥聲後,一直顫栗驚恐的他,竟然猛地一下擡起了頭,若非有頭發擋着,我們當時或許就能看到他可怕的眼神。

而最重要的一點,其實是因為他當時低下頭後,無意識地用大拇指在地上劃了一道杠線。偏偏,我再次查看後,發現好幾名死者的身下,都有或模糊或清晰的一道杠線。”

這個下意識的舉動,想必是他每次被激怒後常做的。

若非這一點,她還真無法将一切串聯起來,生出後面的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