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傳聞
後來是道路暢通了,打斷了他的戲谑,挽救了金唯的囧态。
一到楓林南灣F棟樓下,金唯下了車就落荒而逃。
飄逸的長裙與黑發被風吹起,攏向一個方向,晚燈與夜色悉數披在她後背,像一個電影熒幕裏跳出來的,活生生的,讓人過目不忘的女主角。
車裏的男人目不轉睛地看着這一幕,有一剎恍惚。
繞過車頭時,金唯被車裏面的人喊住。
她不明所以地剎住了腳步,回頭。
司泊徽降下車玻璃,一只手伸了出來,手心拿着一個印着海星大藥房logo的藥袋。
金唯一愣,随即馬上小跑過去拿,再匆匆說了句“謝謝”,完了就直接回頭鑽入單元樓大廳了。
到家放下那盒藥,金唯發現裏面有兩盒糖,而她剛剛忘記給他糖的錢了,如果加上糖,應該給他轉兩百三十二。
但是他連那兩百都看上去不打算收,再轉三十二塊錢過去,是不是有點滑稽。
嘆口氣,金唯就厚着臉皮沒轉了,下次有機會直接請他吃一頓飯吧,就還得夠夠的了。
今晚洗漱完躺下,金唯也不像那夜一樣想着他了,而是想着自己的工作。
她點入微博,從小號切換,想登錄一下自己的工作室微博。
下一秒卻被自動退出了,需要重新輸入密碼。
金唯好奇地輸入自己的生日,登錄,卻顯示密碼不正确,幾次都不對。
意識到賬號密碼似乎被改了,金唯擰起眉頭,退出來點入通訊錄,打給任興凱。
他沒接,通了沒接。
“混賬。”金唯嘀咕了句,氣惱地挂了電話。
她想打給助理,想想又算了,大晚上的,別把她可愛的小助理也氣得睡不着。
退出來發現微博熱搜第二挂着自己的詞條,一愣,仔細一看才發現,寫的是 #金唯出道六周年#。
粉絲刷上去的。
五月六號是她出道六周年的日子,再過兩天。
盯着粉絲的慶祝,再想着這亂糟糟的工作,前途。金唯還是有些失眠,幾時睡着也不知道。
好在第二天不用拍戲。
這天劇組導演從國外載譽而歸,收獲了一個國際A類電影最佳導演獎,翌日恢複拍戲後,晚上劇組在片場附近餐廳慶祝。
酒過三巡,劇組女藝人們都離席在包間沙發閑聊。
片子女三號呂珊說:“聽說導演這片子,那位姓司的大佬就有投資,國內的獎項幾乎拿了個遍,現在在北美和日韓上映,真是賺得盆滿缽滿。”
女二號許雅婧表示:“诶,據說我們去華滿之庭玩的那天晚上,那位司總也在。”
金唯拿着杯飲料咬着吸管,有一口沒一口地吸着。
呂珊:“他在不是很正常嗎?那是他的産業。”
許雅婧眨了個寫滿八卦的眼:“聽說他一早帶着個女人離開了。”
衆人:“……”
金唯咬住吸管,沒動靜。
小新人崔子雪感興趣地追問:“什麽女人啊?誰啊?”
“不清楚,不過他這種人,帶的人就算咱認識也別在外面多嘴,懂麽?”
“明白~”崔子雪答完又滿心滿眼的好奇,“那他長怎麽樣啊?是不是年紀很大了?”
呂珊喝多了,此刻調笑道:“他好像不到三十?人家就是能力強罷了,我一年前在北市電視臺的招商會晚宴上見過,司泊徽很高,至少一八八吧?寬肩瘦腰,比例絕好,那張臉長得……”
許雅婧歪頭瞅她:“我還沒看過他正臉,聽說長得不錯?”
呂珊眯了眯眼:“不錯?那侮辱司泊徽了。”
崔子雪深呼吸:“啊啊啊,你展開說說珊姐!”
她想了想,“他似乎是桃花眼,鼻子很高挺,中間凹凸的曲線特別勾人心,唇很薄,看着沒什麽情,但眼睛好像是琥珀色的,特別多情。”
崔子雪:“啊啊!!”
“招商會那天他穿着一身定制款的簡約西服,很簡約,沒打領帶,胸口卻挂着個特別精致的金色銀杏胸針,一看就價值不菲,胸針細微的流光落在他寬大卻慵懶的胸懷中,仿佛抱着個女明星一般,舉手投足時,那光襯在那張臉上,落入琥珀色的眼底,我的天,你們懂什麽叫,比看到女明星還驚豔,血液直接上升沖腦了。”
崔子雪驚呼:“啊啊啊!這不符合資方的特點啊,他全反着來啊!那他這樣的人是不是女人都絡繹不絕的?”
“嗯哼。”呂珊點頭,“司泊徽全身上下,都寫着,老子女人無數。”
“靠。”
金唯:……
崔子雪到底是新人,新鮮又害羞地繼續問:“那他那晚在華滿之庭帶的到底算什麽呀?女朋友還是,小情人?”
“小情人吧。”她們見怪不怪地齊聲道。
許雅婧還解釋了句:“他們這種人沒有‘固定’的,女朋友的。”
崔子雪疑惑:“那他,意思是他有很多固定的小情人嗎?”
金唯:“……”
導演這時候出門接了個電話過來,見他劇組的女演員都在這紮堆,笑着招呼她們:“你們都不吃了?”
許雅婧朝他勾勾手:“導演,司總,那個司泊徽,你認識吧?”
“認識,上個片子有合作。怎麽了?”導演懶洋洋挑了個眉。
許雅婧:“他身邊是不是女人特多?”
導演調笑:“你還惦記上人家了?你不是婚都結了嗎?”
“不是,”許雅婧揮揮手,“這不是咱小新人好奇嘛,給她了解了解。”
導演點點頭,随口說:“司泊徽那種人,身邊當然美女如雲,沒有就奇怪了。” 他看了崔子雪一眼,邊轉身往餐桌走邊說,“小孩子就好好拍戲吧,這些事少沾染,你還小呢司泊徽為人還沒那麽禽獸。”
崔子雪去掐許雅婧:“婧姐,你瞧你胡說八道什麽導演都想歪了。”
幾個女演員大笑,說沒事,開玩笑的導演沒誤會。
從頭到尾金唯都沒吱聲,只是眉頭自己都不知什麽時候斂了起來。
明明這幾年,知道他生活肯定是這種狀态,人家從小就是人中龍鳳,出身不凡,長大了自己也成就頗高,有這種生活也是再正常不過。
可是真的被确認時,還是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難受滋味在心口蔓延。
從離開覽市開始,從年少時光結束開始,真的是回不到純粹無暇的從前了,無法再做到,即使明明不是同學,不是朋友,也可以一直有來往。
成年人的交集,總要有名分。
金唯拿手機看時間,想提前回去。
一打開,忽然發現司泊徽幾分鐘前給她發了消息。
金唯頓了頓,瞧着那句彈在首頁的消息出神。
司泊徽:“這兩天有空嗎?”
他的微信名字就是這三個字,金唯也就沒有給他另外備注。
頭像是一面似乎從高山俯瞰的風景,又高又遠,放大看似乎是覽市的背景,兩人都是覽市人。
看着這畫面和這自帶星光的名字,金唯總是有些出戲,時而覺得好像還在遙遠的少年時代,時而回到現實。
“嗯?”金唯回複,不明所以。
司泊徽:“見個面。”
金唯徹底呆住,一手撐着沙發扶手拖着下巴,一手戳着手機打字,茫然詢問:“司總有什麽事嗎?”
司泊徽:“你藥吃完了嗎?”
“??快完了。”
“腰疼嗎?今天。”
“怎麽了?”她有些累,揉了揉眉心,一秒鐘都不想在外面多待。
司泊徽:“我找人給你拿了藥,今天到了,你有時間出來一下。”
金唯怔怔地看着他這句話,沒反應,戳着聊天框半晌,不知道怎麽回複。
司泊徽那頭看着左上角顯示對方正在輸入,可是一秒,兩秒……
八秒、九秒過去,最後什麽動靜也沒有了。
“意念回複我了?”他問。
金唯:“……”
她弱弱搖頭,馬上戳着屏幕回:“抱歉,沒有。”
她已經熟門熟路地解釋,“我只是,有點…驚訝,驚訝了一會兒,然後,想什麽時候有空,又想了一會兒。”
“……”
“這解釋,可以嗎?”
“……”
男人忍俊不禁,在辦公室落地窗前,看看手機,又看看外面北市半城濃麗夜色,薄唇往上揚起。
金唯是真的很意外,确認了一句:“你幫我,找藥了?我現在吃的這種?”
“嗯。我尋思你那個藥店到貨時間應該是趕不上你需要的時間,恰好我有朋友有。”
金唯點點頭,回複:“謝謝。”
司泊徽盯着手機幾秒,那頭在他預料之中的、也沒有失算地再次進來一句。
“那你,現在在哪兒?我去拿就好。”
司泊徽:“我在公司,你可能不太方便來。”
金唯知道,她走哪兒都被拍,何況去他公司,應該也有不少狗仔蹲守娛樂圈大佬的私生活的。
金唯說:“那你找個地方吧。”
“你什麽時候回家?我去楓林南灣——”
字打到這,司泊徽停住,一個個删了,最後說,“你什麽時候回家?今晚時間多嗎?”
金唯:“我現在就回去,有空。”
司泊徽:“那你到我那兒一趟吧?”
金唯挑了挑眉,“你那兒?”
“嗯,我長住的房子在城南郊外,很安靜。”
金唯猶豫了會兒,問:“可是,這麽晚了,不方便吧。”
“晚嗎?你不是才在吃飯?”
“……”金唯又說,“你房子,沒有其他人嗎?”去了碰上他随便一個小情人,合适嗎?
司泊徽:“我自己住的。”
“……”
唉,大佬沒明白她意思,可能估計,他約人也得晚點吧,給她送藥也算一件事?忙完他再去過他的夜生活。
金唯就應了,“好。那你給我地址吧。”
看到這消息,司泊徽往回走到辦公桌邊,拎起一個印有“寧安藥業”名字的袋子,裏面裝了一個四面八方都緊密無縫封着口的紙盒,顯然剛由物流送達。
這邊金唯收起手機,過去和導演說了聲,和一群人擺擺手就先離開了。
只是出門剛準備叫個車,忽然司泊徽又給她發了句消息:“我臨時有點事,晚點回去,你先忙,到了我跟你說。”
金唯見此,就先回了家。
八點到家,去洗了個澡,吹幹了頭發,一看快十點了,手機還沒動靜。
金唯抱着劇本在客廳沙發坐着,背背臺詞。
只是不知為何,臺詞看得也不是很投入,總是出神看手機。
不知道什麽事,走了那麽久還沒回。
十點整,手機才終于突兀地振動了下。
司泊徽:“我快到家了。睡了嗎?太晚就改天拿。”
金唯回複:“沒事,我還不困。”她不想總是和他,一次又一次交集了。
發完馬上放下劇本起身,在吊帶外披了件風衣金唯就出門了。
她打了個車過去。
城南郊外離這不算太遠,半個小時的路程,只是一路上金唯都出神看着窗外。天有些起風,才晴沒幾日的天似乎又風雨欲來的模樣。
她聽着長街上梭梭不絕的樹葉聲發呆,也沒特別地想什麽事,只是可能工作和他,都不順,難免悵然若失。
直到司機跟她說:“姑娘,到了。”
一下車,金唯看着眼前一棟坐落于一個半山湖中,四面圍牆都精致得不像話的房子,想着:這就是,司泊徽住的地方?
院子裏面甚至栽種着高大的銀杏。
四周房子稀少,難怪他嫌棄楓林南灣狗仔多,那這地方,是個人都喜歡。
忽然,大門從眼前拉開。
院子裏的光流瀉了出來。
沉穩的腳步聲伴随着男人清冽磁性的低語:“到了不告訴我,一個人在這看什麽?”
“……”
金唯尴尬地抓了抓頭發,沖他點頭,“嗨。”
司泊徽站停在她面前,朝夜色下如冰如雪、昳麗生光的女孩子道,“有個導師從覽市過來開會,去接機了,順便吃了個晚飯。不好意思。”
“沒事。原來,你剛剛還沒吃晚飯啊。”
“嗯,也不餓。”
金唯點點頭,眼神飄過他一身和夜色幾乎要融為一體的格外好看的淡墨色西服,又看他空蕩蕩的雙手,“那,藥呢?謝謝你啊。”
司泊徽揚揚下巴點了點身後的房子:“難得來一趟,這就走了?”
金唯嗫嚅了下紅唇,原地不動:“沒事,也不是來…做客的。”
“不是是什麽?”他很正常地挑了些眉峰。
金唯幹笑,想了想說:“天好像要下雨了。”她指了指他院子裏那顆搖曳的銀杏,“我怕一會兒走不…”
“天氣預報,今晚好像沒雨。”
“……”
金唯默默邁開腿往前走。
一進大廳就隐約聽到有歌聲飄來,伴着風聲不止的夜,粵語版的《墨爾本的翡翠》格外低迷。
我奮力追/追到無法追/追到無法分清我是誰
金唯忽然發現,每次和他見面,總是也無法去分清以前和現在,總是無法分清現如今他是誰,她又是誰,接下來這場交集中又要扮演何種角色。
屋內倒沒有想象中那麽奢華,裝潢得格外簡約,一眼望不到頭的環境裏,空曠得讓人有種置身荒野之感,以黑白為主,除了書櫃,酒櫃,幾盆沒有花的綠植,一眼望去特別高級雅致,非常賞心悅目與放松身心。
肉眼可見的地方看着也沒外人待着的模樣,沒有什麽,女人的物品。
也許,他不止兩個房子。
也沒多看,金唯被引到會客區沙發旁,正想乖乖坐一會兒應付,卻發現,眼前的單人沙發上,突兀地放着一大捧花。
黑色真皮沙發裏的白色洋桔梗格外惹眼,花枝裹在泛黃的報紙裏,錯落有致,伴着那低倦抒情的粵曲,故事味十足。
金唯怔了一秒,默默打算裝作沒看到,換個位置坐。
轉身的那一剎卻被人擋住,差點撞他懷裏。
金唯茫然地撩起眼皮,一眼撞入男人帶着戲谑的眼底。
“走哪兒呢?”
他按住她的手腕。金唯怔怔看着手,雙頰飛起紅暈。
男人牽起她清瘦無骨般細白的手腕,轉身走到那單人沙發前。
金唯渾身僵硬時,那捧花經他的手驀然落在了她懷裏。
清雅花香鋪滿鼻息,伴着一句輕如深夜柔情的耳語落入她心口:
“我的大明星,六周年快樂。”
金唯怔愣,眼神停止流轉,滿眼飄着懵住的神色。
“怎麽了?”他本就輕的嗓音此刻越發低醇,似夜裏耳畔的呢喃。
金唯說:“我,我以為,你好像,對我選擇這個行業不怎麽,認同。”
“認不認同的,也得慶祝啊。”他輕笑,“不認同你也入這行了,那我就得認同。”
金唯看着花,眼睫輕顫。
司泊徽盯着她雪白到通透的精致小臉,薄唇輕撚:“錯過了這麽多年,以後每年都給你慶祝。嗯?”
作者有話說:
今天有沒有看出來什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