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0 章 送他一束花
文曜之似帶着幾絲冷嘲的聲音從前面飄來，葉娴微勾的唇角徹底上彎，幹脆輕笑出聲，毫不掩飾地道，
“可不是嘛，那群女人，一面避你如蛇蠍，生怕靠得近了，就被你……給克死；另一面卻又垂涎于你的美色與身份，恨不得立即将你推倒……那又愛又恨又怕又嫉妒的表情，實在是精彩得很，自然要好好欣賞一番了。”
“恨不得将本王怎樣？”因葉娴故意說得含糊，文曜之并不曾聽清推倒二字，不由得挑了挑眉，随口問道。
“呃……”葉娴沒想到他竟會追問，張了張嘴，最終一笑而過：“算了，有些東西少兒不宜，王爺還是莫要知道得太多為好。”
“小兒不宜？”文曜之眉頭抽了抽，冷冷地瞥了葉娴一眼，在她陡然一個激靈時，咬牙道，“看來，王妃一直執着于想知道本王是不是男人！”
少兒！不是小兒！
好吧，意思相差好像也不是很大。但，鬼才要管他是不是男人啊！
葉娴暗暗地翻了個白眼，對上他冷黑的眸光，縮了縮脖子，忙假意指着遠處：“呵，呵呵……王爺你看，那邊的梅花……真漂亮啊……紅得跟火兒似的。”
一側頭間，葉娴自己也被眼前的美驚豔到了。
梅園內種植了數千株的梅樹，根據品種不同，植成不同的梅林。而此刻葉娴手指之處，恰是一片火紅的紅梅林。
茂密粗壯的梅枝已裹上了一層厚厚的白，于風雪中努力地伸展着它強勁有力的身姿。
枝頭上，血紅與純白相間。一朵朵顏色豔麗的紅梅，即便被積雪壓得低下了頭，仍竭力地張開它的花瓣，綻放着獨屬于它的風采，與風雪争輝。
葉娴看過粉嫩嫩的桃花、櫻花，欣賞過紅通通的茶花、牡丹，卻還是第一次見這種被晶瑩剔透的白雪包裹着盛放的梅花，只覺得那純淨的白與鮮豔的紅結合在一起，是那樣的賞心悅目。
葉娴看得滿臉的陶醉，雙手更是不自覺地揪緊了文曜之的衣服，一腳踩着馬蹬，迅速滑下馬背，興奮地向着那處梅林跑去。
梅樹一行行一列列種植得很是整齊，其間縱橫交錯的小道上，均有人拿着笤帚不時地将落下的薄薄的一層積雪掃除。因此，這裏并沒有外面那樣的積雪壓路，不好行走。甚至林旁的亭子裏，還擺滿了各種精致糕點，亦有茶香萦繞，水氣氤氲。
步入紅梅林中的小道，一截梅枝被積雪壓彎，斜斜地伸在葉娴的頭頂。她忍不住擡指點了點其上一朵盛開的梅花，微踮腳尖緩緩地将鼻子湊了過去，輕輕地吸了一口氣。
她這個舉動，恰好落入将馬交給梅園下人後轉身走過來的文曜之眼中。她陶醉中透着幾許調皮的模樣，讓他腳下的步子微頓，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一件領口滾着白狐貍毛的煙青色曳地披風，襯得她身形嬌小，罩在頭上的兜帽因着她的動作微微往後耷拉，露出她被風刮得有些紅潤的小臉和通紅的瓊鼻。
她的眼睫濃黑細長，又帶着些許卷翹，此時如兩把羽刷倒立在她的雙眼之上，一片雪花飄落其上，立時引得它們輕輕顫動。
肌膚間讓人無法忽視的糙黃黯淡已漸漸退卻，淡淡的瑩白與紅潤取而代之，原本瘦削的雙頰亦微微鼓起，讓她還算精致小巧的五官再不像從前那般難以入目。
不過三月有餘，初見時那個瘦弱暗黃讓人不願多看一眼的真正的黃毛丫頭，竟已悄然發生了蛻變，容貌雖仍算不得絕色，卻自有一股清雅淡然讓人移不開眼的氣度。
葉娴并不知道，她在樹下看風景，自己卻成了他眼中一道亮麗的風景。
立于梅林之中，伸展着雙臂轉了個圈兒，葉娴閉着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周圍竟都是那種若有似無染着幽冷氣息的暗香，沁人心脾。
美景在側，暗香萦繞，一股直抒胸臆的沖動，讓葉娴終于明白詩人的有感而發是什麽感覺了，脫口便将前世脍炙人口的詩句吟誦了出來：
“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
轉頭看了一眼靜立在不遠處微垂着眸光不知在想什麽的文曜之，她眸底掠過一抹捉弄之色，忽地折下一小截梅枝，向着他跑去。
“喏，送你的。”葉娴拿着梅枝在他眼前晃了晃，在他回神擡眸的瞬間，忽地插到了他的衣襟間，笑着道，“你看看你這身衣服，啧啧啧，實在是……沉穩得有些過了頭。來來來，借這抹豔色壓壓你的老氣橫秋，讓那群女人看了更舍不得移開眼睛，哈哈哈哈……”
按她的初衷，其實是想直接插到他的頭上的。前世某影視劇裏某萎瑣角色發髻間插着一朵大花的造型，實在是亮瞎了她的眼，讓她記憶猶新。
但，想象着冷面王面沉似水渾身散發着冰寒的模樣，她手一抖最終插在了他的胸前。可即使是這樣，她也是身子一閃，逃也似地迅速向着梅林裏跑開了去。
銀鈴般的笑聲，和着一路淺淺的腳印，一直延伸到梅林深處。
低頭看着胸前裹着積雪髒兮兮的梅枝，又擡頭看向頓步回頭沖自己做了個鬼臉後重新歡叫着撲進梅林的瘦小背影，文曜之額角抽了抽，擡指捏着梅枝的一頭，小心地将其從已略見濕意的衣襟間抽出，随手向着身旁扔去，卻在梅枝即将脫手的那一剎那，松開的手指又迅疾捏緊，将其緩緩收了回來。
垂眸看了一眼梅枝上顫顫而立的豔麗花朵，他緩緩擡起手，将梅花湊到了鼻間。
一股意料之外的冷冽暗香飄入鼻間，令他微蹙的眉頭緩緩舒展，唇角不自抑地勾了勾。
“這真的還是從前那個從不讓女子近到他身旁的祈王嗎？”
“不是說那葉娴是挾恩求娶的嗎？”
這一幕落在随後而來的一衆少女眼裏，立時又引得她們瞪大了雙眼，看着葉娴的神情越發複雜難言，曾經只在私下流傳的話，也直接毫不避諱地說了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