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5 章 送來給她打的臉
唯有文曜之，用暗潭一般的冷眸盯了葉婧一眼後，才緩緩看向葉娴。
他的眸光淡漠無波，明明看着同往常沒有區別，葉娴卻莫名地從中讀出了幾許讓人心悸的從未有過的東西。
那眼神仿佛在告訴她，只要她願意，他可以直接攜她而去，根本無需理會葉婧的惡意刁難,和周圍一衆等待探詢的目光。
這個認知，讓葉娴不悅的心情，瞬間就輕松了起來。
她輕輕一勾唇，回給他也給了所有人一個淺淡而自信的微笑，定定地看向葉婧：“不好意思，我一時并不能看出這些碎塊的主人是誰！”
你一個粗魯無知的蠢貨，當然看不出來！
但是，你以為你認輸認得這麽快這麽理直氣壯，我就會輕易放過你嗎？不讓你顏面盡失，怎麽對得起我曾經受傷的臉？
沒有聽出葉娴話中隐含之意的葉婧，得意而陰狠地冷笑一聲，剛想張嘴繼續出言诋毀，卻又對上葉娴如同從前幾次一樣、仿佛滿含着嘲諷的淺淡笑顏，一抹慌亂不知不覺地滑過心底。
又是這種笑容！她讨厭看到她這樣淺笑盈盈好像什麽都成竹在胸的樣子！
慌亂被惱恨代替，葉婧咬了咬牙，假作歉疚地道：“姐姐，對不起，是妹妹太武斷了。可你再怎麽樣，也總要上前好好地查看一番，方不辜負大家對你的期望呀。”
就算你自認無能，也休想逃掉面對屍塊夜夜噩夢的下場！
“妹妹不只武斷，還總是耳朵不太好使。”葉娴的聲音清亮悅耳，聽似帶着幾分無奈的話語立時氣得葉婧捏緊了拳頭，“我方才只說一時難以看出，何時說過要辜負大家的期望了？”
難道說，她真能看出來？
遠處等着看好戲的陳花蘭等目露懷疑，不由得同時定睛看向她，便見得她臉上的笑意加深，一派淡定自若地繼續道：
“确實，誠如妹妹所言，我研讀母親所留秘籍十數年，對人體的熟悉程度雖比不得母親，但多少還是有些收獲的。一時不行，多花些時間總是能辦到的。方才妹妹一番話确實感人，但我覺得實在有些多餘。因為，就算妹妹不說得這般慷慨激昂，我也是會竭盡所能幫大家的。畢竟，我可是真正的将門嫡女，又豈能辱沒了父親的一世威名？”
她故意将嫡女二字咬得極重，成功地看到葉婧的面色由紅轉白，咬緊了唇瓣，身體輕輕地顫栗着。
遠處的容氏則是暗地裏将手中的帕子差點揉爛，垂下的眸中，盈滿了恨意。
就因為是繼室，她不得不向小賤人娘的牌位行禮；就因為是繼室，她的孩子即使也可稱作嫡出，卻在身份上不得不被小賤人壓了一頭。
這，一直是她們母女二人心中的一根硬刺。小賤人的每一次出現，都提醒她們不得忽略這個讓她們倍感不爽的事實。唯有一次次的陷害，看着她受盡衆人的嫌棄，她們的心裏才能夠稍稍有一絲平衡。
此時，葉娴直言不諱地說出來，等于當着衆人的面，扒光了她們那層薄薄的外衣，在她們的臉上狠狠地煽了一巴掌，怎不叫她們又氣又恨？
葉娴卻看也沒看她們兩個，在所有人震驚的視線下和一衆女人的倒吸氣聲中，泰然地蹲到了一堆碎屍塊的旁邊。
張青欣喜又有默契地将手套摘下遞上，葉娴則很自然地順手接過戴上，然後一手一塊，分別将死者的左右手掌都拿了起來，狀似無意地向着葉婧的方向送了送。
本來她還在苦惱于有經驗值不能賺，有話不能說，現在葉婧給她找了這麽好一個理由，鋪了這麽好一段臺階，她哪裏還能抵擋得住誘惑？
況且，放着她們母女主動伸過來的臉不打，她都覺得有些對不住她們。
“啊……”
突然湊到面前的帶着異味兒的屍塊，吓得葉婧驚叫出聲，面色慘白地連連後退，急亂之下，竟然自己踩到了自己的裙擺。
不知是湊巧還是故意的，她整個人竟直直地向着陳可宜的身上倒去。
兩人隔了一臂不到的距離，只需陳可宜随意伸手一扯，便能止住葉婧的跌勢，幫她穩住身形。
然而……
“靜王，你的肩頭弄髒了。”
“啪！”
葉婧四仰八叉地躺在了印着陳可宜腳印的雪地上，喀嚓喀嚓壓碎積雪的聲音驚得衆人眸光一跳，砸起的雪沫四處飛濺。
而先一步側開一步的陳可宜卻是擡手在靜王肩頭抹了一把，一本正經地将手中的一片梅花瓣舉給他看，“你看，落到花瓣了。”
呃……他這見死不救的姿态是不是做得太明顯了？
葉娴明顯看到靜王的眉頭顫了顫，似乎很不情願地配合着他點了點頭：“嗯，多謝。”
壓下心底的暗笑，葉娴的目光重新落在手中的屍塊上：“醫書上言，擅使右手常用右手者，右手手掌略大，指骨略粗。此人二手，正符合這個特征。”
說完，她緩緩将它們放下，又将死者的左手臂舉了起來，指着其上的一處細紋道，“在這塊被鋸斷的臂骨處，有一條淺淺的弧形痕跡。依醫書上說，只有骨頭曾經斷裂過的人才會留下這樣的痕跡。”
雖有葉婧給她編的醫書作掩護，她也只能說這麽多，再往下說，就超越了醫書能解釋的範圍，自我暴露了。
至于這些背後潛藏的信息，她相信，以張青的能力，定能立時會意。
而張青瞬間亮堂起來的眼神，便是對她最好的回應。
只可惜，葉婧既沒有注意到張青的神情，也沒有意識到葉娴面對屍塊竟然面不改色，只一個勁兒地在心裏斷定她這是在胡編爛造，恨恨地想着一定要戳破她的謊言，讓她受盡衆人的嘲諷。
于是，才剛從雪地裏爬起來站定的她，努力不讓自己去想地上的碎屍，強忍着腹部和喉頭的不适，向葉娴投去狠狠的一瞥，轉而看向張青，柔聲道：“張大人乃當世神探，不知可贊同姐姐所言？”
她這話，雖是詢問，細聽之下，卻也是頗有深意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