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不想做朋友(1)
床上的男人憔悴瘦削,皮膚上有着久未見到陽光的蒼白,年紀在二十一、二歲上下,五官長得相當細致,眼睛很圓,眼尾略略下垂,他有一雙和藍殷很像的兔子眼,看起來無辜又無害
傳言他相當厲害,十二歲考上狀元,是大趙開國以來最年輕的進士
他是鎮國公的嫡長子藍敘,曾經是許多深閨女子的夢裏人
鎮國公藍繼懷是行伍出身,大半輩子的時間待在戰場上,文官嘲笑他是個目不識丁的莽漢,這話說得并不偏頗,爵位确實是靠他手上那把“虎翼”掙來的
許是想破除這個說法,年輕時他抱着滿滿誠意求娶太子太傅的女兒江氏為妻,當年太子太傅想鞏固朝中勢力,需要一個手握兵權的女婿,便同意這門親事,成親後不久,江氏為藍繼懷生下長子藍敘
藍敘早慧,加上有個心高氣傲的母親,童稚時期便才名遠播,考上進士那年,鎮國公府更是舉府歡騰,大宴賓客
可惜好景不常,藍敘的幸運在不久後畫下休止符,他的腿斷了
禦醫、神醫,所有能找的大夫江氏全都找過,卻沒人能治,沒想到藍殷帶回來的小姑娘竟然能治?
連藍敘都不敢相信自己還有站起來的一天,但江氏相信,因為……薛夕漫耳上的紅痣,倘若世間還有人能治得了兒子,只能是她,也只會是她
“動一下試試看”漫漫說“先把力量集中在這裏”
按照漫漫的指揮,藍敘用盡力氣,下一刻……紮滿銀針的右腿真的動了?
這是在作夢嗎?如果是,這個夢也太美好、太真實
“今天就到這裏,大公子有體力的話就照剛才的方法多練習”漫漫取下銀針,收拾藥箱,結束今天的診療
“薛姑娘,可以問一句話嗎?”
“請說”
“你為什麽同意為我治腿?”藍敘看得出來,她憎惡自己,讨厭母親
“因為你殘廢的是腿,藍殷殘廢的是心,你的腿一天不好,他的心就會被枷鎖綑住一輩子”藍殷的苦難已經太久,該結束了
她的話,他聽懂了
江氏表面寬大仁厚,事實卻不然,她恨藍殷的生母奪走丈夫寵愛,便想方設法将庶子貶入泥裏
事實上藍殷的才智并不輸藍敘,勇敢機敏更在他之上,既然如此藍殷為何會成為纨褲?因為嫡母期待他笨拙,而崇拜長兄的他願意犧牲自己,彰顯長兄的傑出
既然嫡母希望他驕縱,那麽他順從母親心意當起驕縱不容人的纨褲公子
然而真正驕縱卻又容不下人的是呂楊,他是長公主的獨生子,一出生就受封郡王
他看不慣藍殷,處處與其針鋒相對,也不知道為啥發起瘋病,竟與藍殷相約比武
他瘋了,藍殷再不濟,虎父無犬子,他終究是鎮國公的親生子,功夫是從小紮的根基,尋常人哪是對手?更別說沉迷于鬥雞走狗的呂楊
對藍殷而言,呂楊就是送上門的沙包
豈料呂楊是個心胸狹窄輸不起的小人,比武慘輸後他不痛定思痛,勤習武藝,竟在各處布置埋伏,放話要斷藍殷手足
藍殷天生性格頑強,遇強則強,吃軟不吃硬,面對呂楊放話哪會害怕?仗恃一身武功,兵來将擋,水來土掩,來一個揍一個,來兩個揍一雙,讓對方直的來橫的走,一個個被打得雞貓子喊叫,數日下不了床
幾次交手下來,藍殷越打越得意,越打越驕傲,那群狐朋狗友還給他封了個“孤獨求輸玉面小郎君”的名號,這讓到處橫着走的呂楊更加沒面子
呂楊是沒事都要惹事的人,何況有這麽點事兒可招惹,豈有放過之理?
江氏知道後非但沒有阻止還暗地竊喜,竟對藍殷說:“咱不惹事,但也不怕事,你爹的一世英名可不能讓人小瞧了去”
當時藍殷才多大?十二歲的小少年,哪禁得起這樣的“鼓勵”,自然是要全力以赴,維護父親盛名的,于是一場不落下,場場贏得精彩光榮
沒想到呂楊拿藍殷無可奈何,竟把主意打到藍敘身上,趁着他獨行時将人擄走
藍敘失蹤三天三夜,被找到時雙腿腳筋已經被挑斷
呂楊惹下禍事後非但不藏頭縮尾,還到處放話叫嚣
在禦醫判定藍敘終生無法行走那刻,藍殷瘋狂了,一路沖進長公主府
但他就一個人,雙拳難敵四手,只有挨打的分,那次藍殷被打得體無完膚,小命差點兒葬送在長公主府
此事鬧得熱烈,半生戎馬的鎮國公膝下只有兩個兒子,竟同時出事?
鎮國公怒極恨極,上表致仕,決定帶全家人返回老家
最終皇帝親自慰留,下令斥責長公主,将呂楊的郡王封號收回貶為庶民,此事才算落幕
“姑娘救了阿殷,卻還為他着想至此,為什麽?姑娘喜歡阿殷嗎?”藍敘問得直接
漫漫沒回答,冷冷看他一眼,只是耳垂處泛起可疑紅痕
她的表情已然說明一切,藍敘眉心微蹙,眼前女子是他的恩人,他對她心懷感激,不願她受傷,所以……他該怎麽做?
“有心思琢磨這個,不如多練練腿”
“會的,我必不教姑娘失望”藍敘回答得極快
她知道藍敘是個好人,不枉費藍殷對他的崇拜與尊重,但她就是不喜這對母子,因此疏離冷漠道:“我對大公子不曾懷抱希望,又豈會失望?”
丢下話,她轉身往外走
藍敘看着她的背影,卻陷入沉思
藍殷和江氏等在外頭,見漫漫走出,江氏立刻進屋看兒子
藍殷一把拉住她,笑彎眉頭,彎彎的眉,彎彎的兔子眼,彎得人心敞亮,他的笑容有強大的渲染力,渲染得她忍不住開心快意
“大哥情況如何”
“越來越好了,頂多三個月吧,應該就能下床走動”她的冷漠從不在藍殷身上使
“太好了,謝謝漫漫,我太高興了”
這麽高興啊?漫漫微哂,說:“我餓了”
“好,我們回去吃飯”
進國公府後,藍殷安排她在自己的院子裏住下,男女有別,這樣的安排逾越禮制,但她喜歡,喜歡離他很近,喜歡有他在身邊陪伴
江氏進屋時,看見支着上半身想坐起來的兒子,趕緊上前相扶
藍敘定眼望着母親,道:“娘答應過,要好好對待阿殷”
迎上兒子視線,她心虛道:“我沒對他不好”
“阿殷受傷失蹤,與娘有關嗎?”他開門見山問
藍殷重傷為薛夕漫所救,傷癒後帶她返回家門,救治自己雙腿,弟弟一心為自己,他很清楚,清楚的知道他對待自己的一片真心
“薛夕漫編派了娘什麽?你怎能這樣質問我?太令娘傷心了!”
“她什麽都沒說,但我有眼睛娘始終認定我受傷,阿殷是罪魁禍首”
“難道不是?如果不是他到處惹禍,你的腿怎麽會斷?”
“錯的是呂楊”
“惹不起的人就不該招惹!”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麽身分,不過是個小庶子,憑什麽和堂堂郡王叫嚣對峙?
藍敘輕嘆“兒子再問一次,阿殷受傷失蹤,可是母親的手筆?”
“薛夕漫沒有證據,就不該信口雌黃”江氏咬牙否認,“阿殷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誰曉得他在外頭又闖下什麽滔天大禍,才會遭到仇家追殺”
江氏越是閃躲,答案越是呼之欲出“既然母親不願說實話,還請母親轉告薛姑娘,我的腿不治了”
“怎麽可以?”多年過去,好不容易出現一點希望,怎能賭氣?
“母親謀害阿殷,還要我承阿殷的情?我沒這麽大的臉”
“這是他該做的,是他欠你、欠我們母子的!”
“母親是否忘記阿殷的生母是怎麽死的?是否忘記吳姨娘臨終之前我們答應過她什麽?”藍敘語重心長
江氏一愣,沒想到兒子會提起那件自己刻意遺忘的陳年舊事
“若非吳姨娘舍身替母親挨刀,今天有母親寵愛的人是阿殷,不是兒子”
這句話多重,卻又真實得讓她無法閃躲
是的,她是真的忘記,忘記那把刀子若是刺進自己的身體裏,人走茶涼,身分、尊榮、權勢通通與她無關,她之所以還能坐穩國公夫人的位置,全是因為有人為她舍命
吳珊用生命證實她的善良,用生命讓人牢記她的恩惠,也用生命逼迫她必須厚待藍殷……她是個心機深重的壞女人!
江氏咬緊牙關,不發一語
眼看江氏雙眸冷厲,藍敘無奈道:“孩兒不孝,不該拿此事讓您傷心,但兒子必須對您說狠話,我親口答應吳姨娘的事一定會做到,我會把阿殷當成親兄弟,一世與他相互扶持,若您心疼兒子,請您好好對待阿殷,不求您疼他愛他,只求您一碗水端平,我有的就不能缺了他”
“難道我沒這麽做?這些年他在外頭闖禍,哪件不是我兜着?”
“明人不說暗話,兒子不傻,知道何謂捧殺娘是擔心阿殷奪走爵位吧?這才縱容,甚至鼓勵阿殷敗壞自己的名聲”
阿殷何等聰明,他能看不透母親心思嗎,可他還是照着做了,一心成全自己這個哥哥,他該慚愧的
“娘處處為你設想,你卻将娘當成惡人?”
藍敘知道母親不是惡人,她只是太疼愛自己,但這樣的疼愛讓他感到罪孽深重“母親,兒子發誓,倘若阿殷發生意外,兒子絕不獨活”
江氏摀住他嘴巴,怒斥,“你怎能說這種話?如果藍殷在外頭惹來殺身之禍,難不成也要娘負責?一個吳珊不夠,還要把藍殷這道枷鎖扣在我頭上,我到底欠他們母子多少?”
說着,她再控制不住滿腔委屈,掩面痛哭
藍敘垂眸不語,心底卻是明白母親有多喜歡父親就有多痛恨吳姨娘
“兒子不孝,但兒子說到做到”
藍敘斬釘截鐵的口吻讓江氏不得不把怒氣往下咽
“若薛姑娘真能把你治好,過去的事就一筆勾銷,我再也不會針對藍殷”這是她最大的讓步
見母親妥協,藍敘終于松口氣
會的,等他好起來,他就能護着阿殷,就能為他做主
藍敘握住母親雙手,誠摯道:“等腿治好,兒子會努力上進,為母親争取榮耀,阿殷天性善良,他是個知恩圖報的,您待他的好,他會牢記心底”
江氏搖頭,她沒那麽樂觀,多年折騰,藍殷早已看清自己的真面目
施針過後,漫漫耗盡體力,流了滿頭大汗,師父說這是因為技藝不夠精湛
她同意,是自己沒能珍惜機會好好學習,而今師父已逝,她便是後悔也已失去可以學習的人
前腳進屋,伺候的丫頭小雨趕忙迎上“姑娘,熱水已經備好”
小雨是藍殷的貼身丫頭,做事細心,短短幾天就模透漫漫的習慣
“多謝”匆匆丢下話,她跑進內室
這屋子很大,用一整排的書櫃隔出內室與外屋,內室原本只有床櫃和一組桌椅,但每回為藍敘施針後,衣裳濕得能擰出水,必得立刻沐浴更衣,因此藍殷挪動擺設,添置屏風和半人高的浴桶
月兌掉衣服,泡進浴桶,氤氲熱水瞬間纾解她緊繃的雙肩,吐氣,微閉雙眼,漫漫松開眉心皺摺
為藍敘治病不在她的計劃內,就連當初救下藍殷也是意外之舉
藍殷重傷失憶,她收留他、為他治病,在那段時日中,她經歷太多事情,父亡、繼母迫嫁,她帶他進京城,為的是逃避婚事
哪知剛進京失憶的藍殷就想起所有事,她哪知道他的出身這麽好,好到她配不上,但是……不怕,救命恩人有權力挾恩求報
回到鎮國公府的第一個晚上,他睡不着,擠到她床上,娓娓說起過往
他陳述的舊事,樁樁件件聽得漫漫心疼,那個晚上她終于理解,庶子是種多麽可憐的存在
他鄭重告訴她,“漫漫,我絕不三妻四妾,絕不讓孩子承受同樣的辛苦”
這話聽進她耳裏,是無比真心的承諾
那個晚上藍殷回屋後,她望着天邊明月,傻笑到天亮
在藍殷的要求之下,漫漫決定為藍敘治腿,這個決定當然不是為了讨好未來婆婆,而是想為藍殷解除心中禁锢
只要破壞牢籠,藍敘再不必背負愧疚,不必裝癡作瘋、頑劣不堪,更不必擔心父親将爵位傳給庶子,他可以放開一切,允許自己追求幸福
他說:“謝謝你,漫漫,沒有沉重的罪惡感,我就可以活出自己想要的樣子”
她很高興他終于想為自己而活,而她不需要他的感謝,只想看見他幸福
“漫漫、漫漫……”
藍殷的聲音傳來,漫漫連忙從浴桶裏爬起來,沒想到腳滑,一個沒站穩她又摔回桶裏,咕嚕咕嚕……連吞兩口水,真是蠢斃了
從外奔入的藍殷聽見聲音,急問:“漫漫,你怎麽了?”
同時他提腳往裏沖,小雨見狀連忙擋在他身前
“你幹麽呀,漫漫她……”他拉長脖子往裏探
“二少爺,薛姑娘在洗浴”
這一聽,藍殷模模鼻子,耳廓紅透……他退後兩步,又朝裏面喊,“漫漫,你沒事吧?”
漫漫被嗆得猛咳嗽,卻又怕他擔心,忙答道:“沒事,我馬上出去”
但哪裏沒事?分明摔得厲害,她揉揉,痛得龇牙咧嘴,再看看小腿上那塊巴掌大的青紫,倒吸口氣,真疼……
擔心藍殷等得太久,漫漫忽略疼痛,扶着木桶慢慢爬出來
藍殷沒離開,站在門邊繼續朝裏喊,“慢慢來,我不急,別摔了”
小雨見他滿臉關心,輕輕笑開,這就是他們家二少爺,對人分外溫柔體貼,外頭是怎麽點評二少爺的她不知,但在二少爺身邊伺候多年,她确知二少爺和他們說的截然不同,哪有任性驕縱?哪有纨褲自私,分明就是敦厚和氣,善解人意
“二少爺先坐坐,我進去伺候薛姑娘更衣”
“好,你快去,別理我”他連連揮手
丫頭進屋,藍殷坐到案桌前抽出一本書,漫漫把他給的銀子全用來買書了,醫書、小說、游記……每種漫漫都喜歡
她是個好學的小姑娘,倘若是個男孩子,許是就能考狀元郎了
有漫漫這顆珠玉在前,自己豈能落後太多?是該提起精神好好振奮了,讀書、當差,争取和大哥一樣成為家族榮光才是
他在這裏自我激勵的同時,漫漫從裏屋出來,微濕的黑發像瀑布似的披在肩後,她穿着一身白色衣衫,纖細的腰肢、姣美的五官,美得像個仙子
就是這番模樣,自己在重傷昏迷之際才會以為已經死了,進入神仙窩裏
“這麽開心?”望着藍殷掩不住的笑意,她跟着彎起雙眉,他的快樂總能感染她的心情
“我剛才去看大哥,他已經能扶着牆走路”
“被你發現了?”藍敘還特地叮囑咐自己別說,想給藍殷一個驚喜,眼看兩兄弟感情日益深厚,她為他感到開心
“你早就知道?”
她噘起嘴巴,勾起眉毛“我是大夫,這種事能瞞得了我?”
“可不是嗎?沒有人比我的漫漫更厲害”
“我的漫漫”,這是她最喜歡的四個字,她叉腰撅,笑問:“看見沒?”
“看見什麽?”
“尾巴翹起來了”
藍殷大笑,把她的頭發揉成雞窩“看見了,值得翹,應該翹,你不翹我都想幫你翹”
藍敘意志堅強,他的傷比想像中更重,治療時的艱難痛苦,他半聲不吭,全數承受,未滿三月已能下床行走,這不是每個人都能辦到的
藍殷握住她雙臂,眼底感激無數“漫漫”
“嗯?”望着他無辜的兔子眼,她心軟也心疼,這個不允許自己長大的男孩,漸漸長大了
“我欠你兩條命”
她用力點頭,捧起他的臉亂揉一通“何止兩條命?你欠我一整個世界”
他也掐上她的臉,笑得亂七八糟“我欠你的,這輩子都還不清了”
“債多不愁,往後別再說欠不欠的鬼話”
“我會還你的,用盡力氣也要還”
她知道啊,他就是這種人,欠不得債,一欠就要為對方掏空自己,所以明知江氏欲置他于死地,看在藍敘分上,他連提都不提
這時候她特別慶幸,幸好他是人人憎厭的大廢渣,幸好沒幾個人對他釋放善意,要不,他這輩子光拿來還債就夠了
“既然這樣……要不,拿肉身來償?”她的手指戳上他胸口,硬硬的、寬寬的,讓人很想往裏頭窩
他挽起袖子,把手臂放在她嘴邊“行,割肉喂鷹,我幫你挑一塊好入口的”
“我是鷹還是雀啊,我怎麽聞到嘲笑的味道?”她掐起他的腰間肉,一扭,痛得他哇哇叫“既然要吃,我就要這塊”
他哈哈大笑“漫漫眼光好,這塊肥瘦相間最是軟女敕”
看着兩人打鬧,小雨心想:姑娘和少爺的感情真好,聽說少爺失蹤時,日日與薛姑娘同屋而居,同榻而眠,所以姑娘會成為二少女乃女乃吧?
打鬧一陣後,藍殷正起神色問:“大哥說從明天起只需藥浴,不必針灸?”
“對,還要輔以藥物,估計半年就能行走自如”
“太好了,你終于可以放松到京城這麽久,我還沒帶你到處走走,說,想去哪裏?”
“都好,你說去哪兒就去哪兒”
“好,就這麽辦來,我先幫你绾發”
他拉她坐下,寬寬的手掌撫着她的頭,長長的食指從微香的發間滑過,一股若有若無的花香自鼻息間掠過,再确認時,香氣不見了,藍殷微怔片刻後失笑,他在想什麽啊?
藍殷指向前方不遠處“知道那裏是什麽地方嗎?”
金瓦紅牆,知道的……師父說過那是皇宮,天底下最尊貴的人住的地方
“以後我要在那裏當差”
“你找到差事了?”
“嗯,父親幫我謀了個宮廷侍衛的職位,從明天開始,我再不能到處瞎晃大哥說,好姑娘不會願意嫁給碌碌無為的男人”
聽到這話,漫漫又控制不住地心疼了
哪裏碌碌無為了?他的不長進分明是想讓某人安心,對上他的眼睛,她的口氣再認真不過“有眼光的好姑娘會知道你有多好,不管你有為無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