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3 章 棗核是兇器
再次看到死者咧開、坍塌的肚皮，喻尚書才徹底反應過來方才心底閃過的不妥是什麽。
眼前年紀輕輕的祈王妃，竟然……将死者的身體給剖開了。
這……還了得？
喻尚書眉頭猛地一跳，急得就要伸手去按住她手中那柄薄如蠶翼、似刀又非刀紙片般的刀片，卻被張青先一步抓住了手：“大人莫急，此案死者家人曾遞上請願書，說是只要能查明死者死因，願意任我們對屍體進行任何形式的查探。”
而這，其實也算是他那日對死者家屬使的一個小小的手段。
自葉娴偷偷解剖過左相夫人的屍身，變不可能為可能，将深藏在其體內的真正死因探查出來後，他便一直在深思着如何讓人接受這種新型、有效卻頗受忌諱的查驗屍體的方式。
醞釀許久，這一回，他終于尋到一個合适的機會，可以讓人認識解剖的重要性。
他本是想着自己嘗試動手的，如今葉娴出了手，得到的答案，必定會更讓死者家人滿意，更有利于她所說的解剖的普及。
他的話，令葉娴眉頭一動，擡眸掃了他一眼，眸中染着深深的贊同。
解剖本是一種極好的輔助驗屍的方法，若能在這個時代用起來，必定能令很多無法破解的難案水落石出。張青能這樣想，這樣做，分明是個走在時代前沿的人，她能遇上他，也是一件幸事。
否則，只怕空有一身驗屍手法，卻根本無法在這個時代展示出來。
而她今日……
因着曾幾次當着文曜之的面毫無顧忌地解剖他搜尋來的屍體，一時形成習慣，她竟忘了這個時代的禁忌，想都沒多想，就将死者的肚皮劃開了。
好在張青事先做好了工作，否則竟是要惹下不小的禍了。
葉娴心底慶幸着，喻尚書卻還是很不認同，最終被張青拉到一旁好一番解釋勸說，才半信半疑地走了回來。
可看着葉娴皺眉撥弄着死者腹內流出的污物半天，似是毫無所得，他又蹙起了眉頭。
若是把死者的屍身剖開了仍然一無所得，到時怕是不好向死者家人交代。何況……
“怎麽樣？可能查到死因？”
屏着呼吸、強忍着胃部的不适，喻尚書皺着眉頭忍不住低聲問道。
雖然他對于眼前女人面不改色娴熟冷靜的姿态很是欣賞，對于她可能能幫他們翁婿倆查探出殺害太後侄孫女的兇手很是期待。
但是，他有着同上次于虎一樣的困惑與不解，明明那裏緊急重要得很，她為何要将時間浪費在這具明明可以暫時放一放的屍體上？
“若是一時半會兒難以查到，要不……”
還是先将那邊的問題解決了吧？
難道她忘了，那邊可是太後娘娘極看重的侄孫女，太後正震怒着呢嗎？
喻尚書忍住內心的焦灼，隐諱地提醒着。
“不行，這具屍體腐敗嚴重，若再拖下去，怕是更難查明死因。錯過時機，怕是難以給死者家人一個交代。”
葉娴的動作頓了頓，眸光微凝，壓下心底的猜測，尋了個适當的借口狀似嚴肅地道。
這具屍體腐敗得太嚴重，那濃郁的氣息，隔着口罩都直沖到她的鼻端，熏得她腦袋一陣陣地發暈，也給她的查驗工作帶來了很大的難度。想要徹底查明真相，肯定會多花些時間。
可她又能怎麽辦？
尋遍整個停屍間，已經只剩這兩具同樣高度腐敗的屍體能讓她賺到經驗值了。
她不堅持下去，系統便升不了級。系統升不了級，開啓不了指紋鑒定功能，那邊的工作便完全開展不了。
可這些，她都不能說給他們聽啊。何況，她還是個極度熱愛法醫工作的人，一旦工作模式開啓，根本就停不下來。
好在，喻尚書雖不喜她的“不分輕重緩急”，卻似乎很認同她的觀點，眉頭擰了幾擰，終是無聲地站在一旁。
“張大人，能否把你們了解到的案情說來聽聽？”葉娴暫時将死者腹內略顯異樣的排洩物放一邊，動手檢查起死者同樣腐敗的內髒，随意地開口。
“此屍首乃是四天前鄰縣縣令着人送來的，呈上的案錄上記載着死者年三十，秀才出身，十二天前赴完同窗的賠罪宴後，當晚腹痛難忍，次日一早便不治身亡。死亡時間與您的判斷一致，至于死因……
其家人認為其要麽被同窗下毒，要麽受到同窗毒打，同窗則矢口否認。兩家争執不下，告到縣衙，縣衙忤作一時也查不出原因。由于兩家都是當地的富豪之家，縣令均得罪不起，案情又無法查明，便将其移交到了刑部……”
張青幾乎未作思考，張嘴便将案情一一道來，足可見他對此案早已了然于胸。
或許不止此案，以他一絲不茍、行事嚴謹的作風，再從他上次連她給的一粒從左相夫人身上獲取到的小芝麻都保管得那麽好，足可見他對每一個案子都下了功夫。
能得如此能人，文昌國那些不幸罹難和被人誣陷之人，也算是有福了。
想得有些遠了！
葉娴暗笑着收住跑遠了的思緒，雙手小心地撥弄着死者的大腸，一寸一寸細細地查看着：“死者體表和胃內都探查不到中毒的跡象，不是中毒而亡……”
突然觸手的異樣，令得她的眸光一亮，迅速壓下太陽穴處傳來的陣陣疼痛，将手中抓着的一截大腸托到兩人面前，喜道：
“你們看！”
張青聞言，立馬湊了上去，被異味熏得難受的喻尚書差點便本能地後退一步，被兩人喜不自勝的模樣所染，也跟着湊了上去，便見得葉娴右手拿着鑷子在左手托着的死者大腸裏一挑一捏後，将一坨細長尖銳的東西取出，就着一旁小盆裏的水清洗後，舉到兩人面前，
“殺死死者的，正是這枚棗核！”
正是這枚尖銳堅硬的棗核，将死者的大腸刺出了一個大洞，致使腸內容物外流，從而引發腹膜炎，致死者身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