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5 章 圈禁生活

如果不是現實在打臉,安晟烨根本就沒有辦法相信,白筱涵也會有這麽乖巧聽話的時候。

他習慣了她像一個小刺猬一樣對着自己張牙舞爪,習慣了她一天到晚對自己橫眉豎眼,卻怎麽也沒辦法習慣她的溫順還有漠然。

下意識的伸手捂着自己的心口,安晟烨痛苦的閉上了眼睛,視線落在了電腦屏幕上,隔着屏幕摩挲着白筱涵的側臉,不知道什麽時候視線被水光模糊,冰涼的液體順着眼角往下滑,狠狠地砸在了手背上。

“我該拿你怎麽辦……我該拿你怎麽辦……”

回到了卧室之後白筱涵臉上的笑容緩緩消散,熟練的撐着輪椅坐到了地毯上,翻開了自己之前看了一半的書。

她不知道安晟烨打算把自己關在這裏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能在這裏堅持多久。

安晟烨沒有來過,她也不想出去。

這種僵持就像是一種無聲的折磨,她跟安晟烨仿佛在進行一場無聲的對弈,沒有什麽光鮮的勝利,最後估計看的也是對方身上的傷口到底腐敗到了什麽程度,因為根本就沒有輸贏。

這種無聲的對峙沒有任何意義,卻又傷人至深。

腦海裏不受控制的浮現出自己跟安晟烨相處的點點滴滴,白筱涵不可抑制的笑了,只是笑意濃郁,卻沒有一分抵達眼底。

初春的陽光正好,白筱涵像一只貓一樣,懶懶的坐在地毯上,伸手遮住刺眼的陽光的時候,被光線模糊了側臉,也模糊了她眼裏的冰涼。

安晟烨隔着屏幕迫切的想要看清白筱涵的臉,白筱涵卻已經在擡手的瞬間擦幹了自己眼角不小心滑出來的淚,再睜開眼睛的瞬間,已然恢複一派清明,絲毫看不出痛苦的模樣。

白筱涵的淡然跟安晟烨的掙紮形成了鮮明而的對比,這種諷刺讓安晟烨紅了眼眶,在那麽一瞬間,他甚至有一種感覺,自己仿佛從來就沒有真的走進白筱涵的心裏過。

也許在她的心裏,自己從來都是微不足道的。

這種認知席卷了安晟烨僅存的理智,安晟烨就跟被人抽取了所有的力氣一樣,癱軟了身子靠在椅子上,撐着額頭自我折磨一樣的看着視頻裏的人影。

反複的在心裏跟自己強調,沒關系,哪怕心不在自己身上,可是自己到底把她人就抓住了,只要人還在自己身邊,那麽什麽都可以,自己還有機會改變這種局面,只要她還在,只要她不離開自己,什麽都可以……

一整天,安晟烨通過桌子上的三臺電腦将白筱涵做了什麽,一天的行程動作盡收眼底,一直沒有出過書房。

而白筱涵也不知道安晟烨來了,就在樓上看着自己,她只是自顧自的完成任務一樣的吃飯吃藥,然後被管家幾乎是強制建議一樣的留在了客廳消食,沒有讓她吃完飯就回房間閉關。

坐在輪椅上,白筱涵眉眼毫無波瀾的看着電視屏幕,電視裏人影晃動,廣告一轉恰好播放的就是自己的作品,看着這屏幕裏的自己,白筱涵的眼裏泛着淡淡的幽深。

這部戲是她剛剛出道的時候拍的,那時候片酬低沒什麽名氣,這戲一播出反響很好,她的名氣也順勢高漲,而這部戲也成為了白筱涵裏程碑一樣的标志。

自從她成為影後之後,更是三番兩次被重播,被重新提起,然而她本人卻很久沒有看過了,看到有些青澀的自己,白筱涵的眼裏劃過一抹恍惚。

這種情況下看到這種場景,白筱涵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腿,輕輕的笑了幾聲,呢喃了一句什麽,因為聲音太小,在她旁邊的管家沒有聽清,俯身往前輕聲詢問:“白小姐,您剛剛說什麽?”

“沒什麽,你忙自己的吧,我累了。”說着白筱涵也不管管家是什麽反應,直接控制着輪椅往房間的方向走,在房間門關上之後,管家擡頭對着攝像頭的位置搖了搖頭,一臉的無可奈何。

等到白筱涵睡了之後,安晟烨把管家還有一幹照顧白筱涵的人叫到了書房,書房裏只來了一盞小小的壁燈,隐藏在黑暗裏的安晟烨看不清表情,但是周身散發着的凜冽卻讓人渾身一震,不得不小心打起精神對待。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有些膽子小的傭人甚至腿都在發抖的時候,安晟烨終于出聲了。

“她平時都這樣嗎?”

安晟烨想了很久,沒有想到一個适合用來形容此刻白筱涵的狀态的詞彙。

從某種程度上說,安晟烨并不認為此時還活着白筱涵真的還活着,這樣如同行屍走肉一樣的樣子,充其量只能算是在攝取生活資源然後生存。

這種模式帶來了一種莫名的諷刺,安晟烨覺得自己的一顆心就跟被人扔進了油鍋一樣反複煎熬。

管家頓了頓才反應過來安晟烨說的是什麽,思考了片刻之後才說:“白小姐的狀态其實很不好,說句難聽的話,說是心如死灰也不過分。

她三十歲不到,可仿佛對什麽都提不起興趣,她不關心周圍的事情,也不關注發生了什麽,對吃什麽穿什麽,或者普通女孩子感興趣的東西,悉數都可以做到熟視無睹。

她很聽話,可是內心卻在抵所有人的接觸,看起來她好像平易近人,可是她卻在自己的身邊建立起了一個圓潤的外殼,巧妙的擋住了所有人的視線。

安先生,不是我說話難聽,可是白小姐這種狀态真的很糟糕,慧極必傷,情深不壽,這并不是胡言亂語。

所以想要真的改變這種狀态,還是要從根源上解決問題,得找到白小姐的心結,解開了才有可能,不然不管旁人做什麽,她都是看不見的。”

安晟烨疲憊的閉上了眼睛,有問了一些簡單的問題,得到的回答幾乎大同小異。

一向跟小刺猬一樣的白筱涵很乖,她收斂了或者說拔掉了自己周身的刺,她不再跟自己鬧了,可是自己卻失去了她。

一種莫名的恐慌讓安晟烨難以維持表面的鎮定,毫無征兆的揮手掃落了桌面上的東西,砸到地上的時候,聽到噼裏啪啦的一陣聲響,安晟烨腦海裏名為理智的那根弦緩緩繃斷。

“如果再過些天她還是這樣,你就告訴她,她可以出去了。”

安晟烨啞聲說,說完就跟脫力了一樣靠在椅子上:“你們出去吧,有事兒再說。”

管家面色不改的帶着一行人退了出去,留下安晟烨一個人在混亂的書房裏,靜靜的看着在房間裏坐着的白筱涵,眼裏翻湧着無盡的暗潮。

安晟烨在書房裏坐了一夜,白筱涵在房間裏輾轉反側了一整夜。

安晟烨眼睜睜的看着白筱涵起床吃了一片藥,然後又躺下,又起來轉着輪椅在房間裏轉了幾圈,再次打開藥瓶子吃藥,然後翻開了書沒有動靜,一直折騰到清晨四點,白筱涵才安靜了下來,躺在床上。

安晟烨不知道白筱涵到底睡沒睡,可是他不敢下樓進她的房間,一種說不出但是卻彌漫在骨子裏的恐懼支配着他的大腦他的神經,他真的不敢。

第二天安晟烨是什麽時候走的沒有人知道,管家接到了一條信息讓她檢查白筱涵吃的藥,嚴格控制數量。

還有就聯系醫生改改藥膳的方子,把白筱涵不吃的東西去掉,附在信息裏邊的有白筱涵挑剔還有忌口的東西,管家看到之後幽幽的呼出一口氣,心裏默默的感嘆動情不易。

然後白筱涵就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止痛藥被管家拿走,有些無語地說:“我晚上會腳疼。”

其實是止痛藥大多都含有安眠的成分,她晚上一宿一宿的睡不着,只能靠這種效果微小的藥片來幫助自己進入睡眠。

管家對白筱涵的抗議充耳不聞,拿着藥瓶笑得一臉的無辜。

“我知道這是您的止痛藥,可是是藥三分毒,您應該注意節制,我問過醫生了,這藥一天最多就能吃一片,您這段時間吃超量了,對您的身體不好,所以以後的藥我會拿來給您吃,您放心就好。”

白筱涵沒想到這麽短的時間裏管家就已經把藥數了一遍,無言以對的看着自己的安眠藥被拿走,軟綿綿的靠在輪椅上,用書敲了敲自己的頭。

“你說你連瓶藥都守不住,你還能幹什麽?”

白筱涵的生活受到了更嚴格的照顧,不過她本人卻沒有什麽感覺,除了晚上的時候沒有藥可以吃了之外,她甚至沒察覺出來藥膳的味道已經變了,變得沒有那麽難吃了。

可是不管外邊怎麽變,她還是不出門,迎春花開了又謝了,她腿上的石膏都拆了,不管管家傭人在她的耳邊怎麽說,怎麽勸,她就跟吃了秤砣,鐵了心一樣,死死地把自己釘在了那棟別墅裏的餐廳卧室客廳的三點一線,不肯逾越半分,固執得讓人無可奈何,卻又讓人心疼。

沒有人告訴她,她也不會知道,每天晚上安晟烨基本上都會過來,在書房裏隔着屏幕默默的守着她,就那樣絕望而深情的守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