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8 章 又要編一本詩集

正欣喜于順利坐到姚雲兒左側的葉娴,因着陳可宜突然的搶戲和皇上的當即應承而神情一頓。

她們原定的計劃,是靜王借助東道主的身份,占下這個擊鼓手的角色,到時與葉娴相互配合着,給姚雲兒一個又一個的“驚喜”。

現下陳可宜突然如此,是什麽意思呢?

靜王和張青同時蹙眉,暗暗一對視時,遠遠坐着的安銘浩則是直接在心裏罵起了娘:“他奶奶的,好好的戲不看,他非得擠上去湊個什麽熱鬧啊?一會兒要是壞了慕慕的事兒,老子非爆了他的頭不可。”

雖然幾人心裏都一時不解陳可宜此舉是何意,但既然皇上已經應允,事情便不可更改,葉娴只得斂了心神,側耳聽着陳可宜的第一輪鼓聲起。

陳可宜的鼓聲,如他的人一般,輕快和緩,不疾不徐,并不讓人覺得緊張,反而讓人忍不住側耳想要聽接下來的節奏,手上傳遞紅色綢花的動作,自然而然也跟着緩慢了起來。

以至于,他的鼓聲已經停了,陳花蘭還不緊不慢地将自己手中的綢花遞給周雪沫。

“蘭表姐,鼓聲已經停了,你得問宜表哥要題作詩了。”周雪沫将綢花推回陳花蘭,眨巴着眼睛歡悅地提醒道。

陳花蘭瞬間反應過來,挑釁地看了葉娴一眼,才轉向立在大鼓旁的陳可宜,卻見他和熙一笑,拿了手中的鼓槌一指她的右手。

“以花為題?”陳花蘭垂眸望着手中的綢花,旋即面色一喜,假裝思忖了片刻,才緩聲道,“甕中一枝梅,不知何時開。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

呃……

她這該不會是從陳可宜那兒得了後兩句,又自己作了前兩句,湊出來的吧?

看着陳花蘭在一片叫好聲中又朝着自己輕蔑而傲然一笑,葉娴除了嘴角暗抽,竟不知道自己應該怎樣回應了。

要說,陳花蘭作的這前兩句,其實意境還不錯,淺顯地表達了一枝野梅于甕中長出又悄然開放的情景。但偏偏她将它們與經典放在一塊兒,實在讓葉娴有種張冠李戴不敢直視之感。

在她淩亂無語之時,陳可宜的第二輪鼓聲響起又結束。這一回,綢花落在了蘇清麗的手上。

面對陳可宜給出的冬的題目,她胸有成竹地清淺一笑,又若有似無地朝着靜王的方向看了一眼,斂去眸底的惱恨與不甘,緩緩吟誦出一首意境優美、描寫冬日雪景的詩作來,不但引來全場掌聲,便連皇上也略帶遺憾地贊了一聲:“蘇愛卿養了位好女兒啊,可惜了……”

一句話,令得蘇清麗忍不住又看了靜王一眼,交握在身前的雙手因為用力,青筋微凸。

看來,這兩位都對靜王的婚事有所圖謀啊。難不成,皇上此次請了無量大師破解,還是為了想将蘇清麗賜于靜王?

葉娴心頭滑過這個猜測時,鼓聲第三次響起,卻在她猶豫着要不要給綢花加點料再傳給右側的姚雲兒時,鼓聲再次停下。

“祈王妃,請以梅花為題,作詩一首。”陳可宜握槌而立,含笑看着葉娴。溫潤的眸光中,盈起幾許期許的亮光。

期許?

所以,他搶戲的目的,就是為了想聽她再吟誦一首詠梅的詩?

葉娴無力撫額,一轉眸間對上陳花蘭嘲諷和等着看好戲的神情,一時更是無語。

這兄妹二人,一個希冀着他能吟誦出比那首王安石的《梅》更好更有意境的詩來,一個卻正等着看她的笑話,指不定在她開口相求時,會說出怎樣難聽的話來。

面對二人不同的期許,她到底該怎麽做啊?

葉娴揉了揉額頭,在衆人不耐煩的議論聲中緩緩起身,并沒有給陳花蘭嘲諷、算計的機會,清了清嗓子,淡淡道:“梅雪争春未肯降,騷人擱筆費評章。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

倒不是她非得盜用經典,實在是她大腦容量有限,關于梅花的詩,記得的不多,情急之下能流暢完整背誦下來的,也唯有這一首了。

她汗顏擡眸,卻頓覺廳內寂靜得落針可聞,正蹙眉間,陳可宜突地一槌敲在鼓面上,在鼓聲震得諸人一跳時,他卻歡喜得手舞足蹈,旁若無人般地道:

“梅不如雪白,雪沒有梅香,二者到底誰優誰劣,莫說詩人,怕是雪和梅自己,也無法分說吧?既各有長短,又何須分說?

妙!如此意境,趣味盎然卻又頗含哲理。皇上,祈王妃此詩,堪稱詠梅經典矣!可宜,自愧不如。”

“嗯,确實不凡!”皇上深表贊同,看着葉娴的神情間,難得地帶了一絲笑意,眸底盈着的讓葉娴一直不曾弄懂的異光又深了幾許,淡淡掃了眸光微凝的文曜之一眼,“此詩一出,我文昌士子,怕是都得汗顏哪!”

呃……這還了得?

從此後,她葉娴豈不又要成為文昌國士子共同的頭號敵人?

看着廳內一衆人又驚又妒的目光,葉娴心頭一跳,忙向着皇上低身一禮,含笑解釋:“臣媳不懂詩作,正巧曾從母親的留書中看到過這首。想着大家已經同意了陳小姐可以幫我作,想必我若是背一首,也是可以過關的,便幹脆将它念了出來,卻不想竟是如此驚世之作。看來,母親的那本詩集,也是本好書哪。”

看着周遭人又是恍然又是鄙視又有些啞口無言的模樣,葉娴努力端出一副坦然不羞愧的模樣,心底卻暗暗叫起了苦。

媽蛋,今晚回去,她還得仿照原主母親的筆跡,絞盡腦汁去搜刮從前學過的先人詩作,再造出一本詩集來。

再這樣下去,她都快成為詩畫大家了。

“嗯,方才他們确實不曾對陳小姐幫你作詩一事提出異議,顯然是默認了。你背出這一首詩,也算過關。”皇上再次點了點頭,臉上的笑意不減反增,看得葉娴頗有種被其看重的錯覺,“天下剽竊者不少,你能如此坦誠,倒也難得。”

剽竊二字,卻像兩個巴掌狠狠煽在陳花蘭的臉上,因為心虛,她的雙頰悄然升起兩抹紅暈,忙掩飾地捂着臉,小聲催促着游戲繼續進行。

不行,再這樣耽擱下去,她們的計劃怕是要泡湯了。

摸着寬袖中藏着的東西,葉娴的眉頭微擰,暗暗側眸看向大鼓旁的陳可宜。

眸光晶亮的陳可宜,卻似乎正等着她的提示,見她看過來,眸光閃了閃,再次舉起了手中的鼓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