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4 章 不得毀壞皇室宗親遺體

“此毒罕見,老臣從業多年,不曾見過這樣的毒,只從殿下遺體看出此毒發作時中毒之人痛苦異常,五髒六腑會有強烈的灼燒感。”

仵作顫顫巍巍地拱着手答話,陸時淵看了眼壓在奏折下的小像,陷入沉思。

唐婉悠師從郭平,無論醫術藥理,就是放在太醫院也可比一比,用毒,自然也擅長。

從太醫與仵作這邊的說辭看來,一應證據都證明事情與唐婉悠無幹,但陸時淵心有所感,陸子初之死,是唐婉悠下的手。

“除了剖屍之外,沒有別的方法可查出毒的來源麽?”陸時淵支着下颚,意味不明地開了口。

“是,可三殿下乃鳳子龍孫,身份尊貴,大梁國法有定,不得毀壞皇室宗親遺體,此乃大不敬之罪,但牢房內,并無藏毒之物。”

仵作輕嘆一聲,調查三皇子中毒的緣由,相當于拐進一個死角,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其實只要能剖開三皇子的遺體,一探究竟,實情就變得容易許多。

“皇室子弟遺體不可動,這是祖宗定下來的規矩,之後的事,朕會吩咐都察院與京兆尹那邊去查,你下去吧。”

開口時,陸時淵自己都未察覺到,他由衷暗暗松了口氣,為毒無從查起感到慶幸。

是夜。

陸時淵處理朝政直到很晚才歇下,才入睡不久,陸時淵就再度夢見與唐婉悠相關的夢境。

與之前一樣,他每回入夢,夢境皆是上一次夢境的延續,就如一本待翻開的話本,一頁接着一頁。

“娘娘,您做的荷花酥奴婢給陛下送過去,陛下說貴妃娘娘已送了一份,這些陛下吃不完,讓奴婢給拿了回來。”

竹子垂頭喪氣地提着食盒,回到唐婉悠的寝殿。

陸時淵站在月光下,怔愣地凝視着在中庭呆坐的唐婉悠。

荷花酥?他隐約記得,這是陸子初愛吃的,不過歷來皇室愛吃什麽,不會特意表明,為避免被人下毒。

唐婉悠被丞相找回來後,與陸子初接觸的機會屈指可數,她既然厭惡陸子初,更不會去打聽他的喜好,除非,她很久之前便知曉此事。

“陛下最近太忙,騰不出空來吃點心也是有的,這些,你幫您收起來?”落秋忙走過來打圓場。

皎潔的月光攏在唐婉悠身上,好似将她與周遭的人與事分隔開來。

她的肚子已高高隆起,應當已經離分娩的時日不遠。過了良久,女子才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慘淡的笑。

“收起來做什麽?陛下不會吃的,你們拿去分了吧。”

唐婉悠說罷站起身,落寞地朝寝殿走去。

陸時淵下意識跟了上去,然就在走到距離唐婉悠還有幾步遠的地方時,周遭的景象驟變。

落秋與竹子,還有周圍的景象消失不見,暗中只剩唐婉悠與陸時淵。

“你又出現了?你要來帶我走麽?”唐婉悠轉過身,目光灼灼地直視前方。

陸時淵呼吸一滞,他意識到,唐婉悠的目光,正是落在他身上。

“你是誰?”唐婉悠看着眼前的人,他的五官被一層白光籠罩,無論她怎麽努力都看不清他的面容。

“你到底是誰?”唐婉悠走上前,擡起的手即将觸碰到陸時淵的臉頰時,陸時淵驚惶地後退了一步。

就在他向後退去那一瞬,站在眼前的唐婉悠的身影變得模糊,陸時淵陡然睜眼,夢醒了。

與此同時,在相府的唐婉悠也醒了過來。

“他到底是誰?”唐婉悠抱着被子喃喃開口。近來,她夢見上一世的事,不遠處都會站着一名男子。

唐婉悠看不清那人的臉,他就只是靜靜地站在一旁,而他的身影,與她絕氣時出現的男子,似乎是同一人。

雖然她根本沒看清對方,但她心裏就是有一種預感,是他。

是那個在她上輩子死時,抱着她的男人。

本來唐婉悠沒在意,可後來好幾次夢境,那人都已旁觀者的視角出現在她夢裏,而今夜的夢境,是她頭一次向他問出心底裏最想問的話。

太極殿內。

陸時淵起身披上鬥篷來到百寶格前,将唐婉悠贈給他的玉簪取了下來。百日仵作與禦史大夫等人述職時,陸時淵想不明白,唐婉悠為何迫不及待,要親手殺了陸子初。

經過今夜的夢境,他所有的困惑都得到了答案。

唐婉悠會這麽做的緣故,與他的夢境相關。

摩挲着質地瑩潤的玉簪,陸時淵眼底流露出不明的情緒:“是因為這個夢,是麽?”

最初與這個夢産生關聯時,陸時淵沒多想,以為自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但透過今夜的夢,他幾乎可以确定,他的夢,是真實的。

不過夢中所見與今生無關,而是他與唐婉悠前世的羁絆。

“我與你已錯過一世,今生,我絕不會讓我們之間的情緣,就此斷送。”陸時淵捏緊手裏的玉簪,就如拿着絕世珍寶。

前世今生之論,本就玄之又玄,倘或上一世他與唐婉悠錯過,那麽如今他們再見,便是再續前緣,可誰知有沒有下輩子?

陸時淵不想再與唐婉悠錯過。

陸時淵眼眸半阖,只在一息間,就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魏易。”陸時淵淡聲開口,拿出火折子點亮桌上的油燈。

在外殿守夜的魏易,正打着瞌睡,冷不丁被新帝叫了一聲,驚地三魂沒了七魄。

“奴才在!”魏易抹了把臉就趕到內殿,“陛下有何事吩咐?”

主子半夜三更傳人,多半沒有好事。

眼下正值新帝即将登基的節骨眼上,朝中氣氛緊張,正值多事之秋,宮裏的宮人也跟着人心不安。

“去朕的私庫,照着單子上寫的,将東西清點出來,用紅綢包好。”陸子初從百寶格的暗格裏取出一個盒子,盒子裏共放着三本單子。

“哪位主子要議親麽?”魏易腦子有些迷糊,看到禮單,脫口而出就是這麽一句。

“想知道?”陸子初手持油燈,輕飄飄的目光向魏易這邊瞥來。

魏易被問得一激靈,立即打了自己兩巴掌:“奴才該死,奴才這就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