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3 章 誰難道看見是我兒子撞到你?

花燈節這日,出了岸上有許多好玩的,河面上也會有畫舫游行,不過大多是有錢人家才玩。

商販們想盡了賺錢的法子,會劃着小船在畫舫邊走動,有人要買些什麽,他們就遞上去。

此時停在河中央的畫舫海棠花窗旁邊的男子垂下一只手,接過小商販遞來的糯米糕,跟在他身側的下人則拿出銀子給了商販。

“六弟這般春風得意,真令人不痛快。”男人咬了一口糯米糕,遠遠地看向岸邊陸時淵的身影,皺眉道。

“也不知他的腿是何時好的,您當年下了那麽多心思,他沒有死是他命大。”跟在男人身側的侍從言辭頗為毒辣。

男子瞥了侍從一眼,沒有斥責其對新帝出言不遜,反而覺得其說得有理。

“當年本王就說六弟不簡單,不除了他,他遲早要登上帝位,這樣的人就如荒野上生存的狼,心狠手辣,且極能忍耐,稍不注意,就會被他咬破脖頸。”

男人把玩着手裏的木制的珠串,其上刻着太上感應中的幾句話。

“王爺您提前回京,新帝的人并未察覺您的蹤跡,是您動手的最好時機。”侍從的聲音沙啞,在夜色中顯得有些瘆人。

男人眼底有戾氣一閃而過:“動手?本王為何要動手?先帝封他為帝,可不止只因為多疼愛幼弟,六弟此人,要殺他?”

男人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将珠串戴回手上:“你莫不是忘了,恭親王是怎麽死的?”

提起恭親王的死,侍從沉默了下來。恭親王死狀凄慘,至今還沒查出什麽來。

但有部分人很清楚,恭親王的死到底是誰下的手,所以此事後,封地的幾位親王都安分許多。

“他登基已成事實,本王不過是遠在封地的親王,就算六弟身死,這皇位也落不到我的手裏,要一個個把大皇子、四皇子處理掉,則太費事。”

男人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哈欠,他口中說着的話分明嗜血殘忍,可他語氣之輕巧,就像在說手裏的糯米糕好不好吃這樣雲淡風輕的事。

大梁的這批老臣,最是古板,日後就算他真将礙事的人處理幹淨,他們也會死磕什麽名正言順,煩得很。

“您當初,就能對新帝下手不是麽?”侍從有些不解,行事狠絕,本來就是主子的作風。

“當初?你也說是當初,那時父皇還未定太子人選,他也羽翼未豐,那時沒能殺了他,只讓他殘了腿,是本王失策,那一舉,可讓本王吃了不少苦頭。”

男人托着腮,河岸上已經不見陸時淵與唐婉悠的身影,他所在的畫舫也開始前行。他如今也懶得殺人,讓別人得利的事,他更不想做。

自己與人相争,讓旁人得利,是一等一的蠢事。

“恕屬下愚鈍,既然什麽都不做,您此番提前回京,是為了什麽?”侍從跟在主子身邊多年,卻從來不明白他的心思。

“為了什麽?很簡單。當然是為了讓六弟不痛快,不過這不痛快的法子有許多種,他即将側立的皇後,倒是個美人,你說美人被毀,豈不妙哉?”

男人的眼底閃爍着猙獰的暗光,侍從打了個寒顫,沒有接男人的話。

今日花燈節,滿京城熱鬧非凡,燈市直從宮門前的那條長街一直擺到了城門口。

唐禦風與周瑤一前一後,慢步在城中走着。

周瑤性子冷僻,在一衆小姐中好友不多,只與唐婉悠她們幾個玩得很好。

她走在人群裏,因身量略矮些,仿佛随時都會被人撞倒。周瑤手裏提着買的琉璃宮燈,只巴掌大小,很是小巧精致,疼愛地什麽似的。

她只顧看手裏的燈,沒注意到從一旁橫沖直撞跑來的小孩,冷不丁被撞倒在地。她手中的燈跌在地上,應聲而碎,她的手也不慎被碎片劃傷。

周瑤皺了皺眉,還沒來得及起身,撞她的小孩就先哭了起來。

“你是怎麽走路的!沒看見我家孩子麽!這會子将他撞傷了,你怎麽賠!”

一名中年男子将他的寶貝兒子抱起來交給一旁的小厮,看他身上的打扮,是個較為殷實的商賈人家。

“是他自己不注意看路撞倒了我。”周瑤沒有看他,将地上的琉璃燈的碎片收拾起來,免得劃傷路人。

不想她才站起身,那中年男人就上前推了周瑤一把:“你那麽大的人,難道還不知道避讓不成!我的寶貝兒子擦傷了手,你快賠禮道歉!”

周瑤沒站穩,被人推得向後倒去,她抱着懷裏的碎片驚呼一聲,她的身後,可就是護城河!

“你再動她一下試試?”唐禦風及時趕來将人拉住,冷眼瞪向賊眉鼠眼的中年男人。

“你們兩沒眼力見的,知道你們眼前的是誰麽!我們劉老爺可是與宮中太妃的兄長!”

跟在劉老爺身後的小厮大聲嚷嚷,唐禦風卻像壓根沒聽見他說的,看向周瑤道:“我先帶你去處理手上的傷口。”

“我讓你們走了麽!大家可都來看看,這對狗男女,當街欺淩幼兒,得虧我這做父親的來得及時,他們現在不賠禮道歉還想走!天底下沒有這樣的道理!”

劉老爺見下人報出自己的名頭,對方居然聽都不聽,臉氣得漲紅。

他嗓門大,果然經他一喊,不少人停了下來看熱鬧。

唐禦風本不想理這人,不想此人言辭污穢,還牽扯上周瑤,不覺眸光一沉,就要發作,周瑤見狀無聲地對他搖了搖頭:“我來處理。”

“劉老爺是吧?您方才先是指責我撞到你的孩子,在我否認後,你指責我不看路,顯然您是知道自己的兒子頑皮。自己沒管好寶貝兒子,就急着先苛責旁人?”

周瑤一襲月白色的衣裙,鬓邊簪着的正是唐禦風之前為她挑選的蘭花首飾。

看起來很是淡雅,妝點地恰到好處。劉老爺本來被她的氣場震懾住,瞥見她頭上戴着絨花,便不再懼怕,甚至對其露出不屑的神色。

“什麽苛責?誰難道看見是我兒子撞到你?誰還能站出來幫你作證不成?我也不是愛為難人的,你只需跪下來同我兒子磕個頭,這事就算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