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朱若蔚心裏驀然不安,總覺得有什麽事情要發生。她按了按眼角,忍着那一股不安。朱若蔚之前就認真地想過了,也許趙奕對她的放不下便是得不到,也許得到了,他就不會這麽掙紮了。但昨晚洞房了之後,他對她這股膩人的糾纏似乎沒有淡掉,反而更濃了。

現在朱若蔚的腦海裏只有和離這個念頭,她子嗣艱難,他又是王爺,只怕日後他會有別的女子,到那時,她這王妃形同虛設,成了棄婦。她何必等那時才想着逃開呢?不如一開始便早早地遠離他,以後見面還能一笑泯恩仇。

趙奕對她有恩,如果不是他,她的腿傷不會好得這麽快。如果不是他,被季岚之抛棄的她也許就要一輩子殘疾,在朱府慘淡地過完一生。

朱若蔚願意報答他,也将這份恩情記在心裏,但她心裏清楚地知道,不能将恩情當作喜歡,更不能以身相許報恩,話本總歸是話本,不能當真。她願意以另外一種方式報恩,他需要她做事,她絕對沒有二話,可她清楚地知道她不能待在奕王府,因為奕王府是她這一輩子的歸宿。

朱若蔚咬着唇,其實按照她的想法,最好便是跟趙奕牽扯還不是很深的時候分開,可是他這樣執拗的人,她根本拿他沒轍。他說一是一,說二是二。像是之前說她腿好之後便洞房,他便是連一刻也沒有耽誤。她捧着發紅的臉,心中憂愁一片,該如何讓他主動說放棄呢?

朱若蔚已經打算好了之後的生活,和離之後,朱府是回不去的,可先母留下的陪嫁裏有一個二進小院子,她還有良田,靠着租賃良田,她還有進項,絕對不會過得慘不忍睹。可這一切的一切的前提是趙奕要同意跟她和離,否則她所計劃的事情不過是空想。

從講到子嗣的那一天開始,趙奕在床榻上越發狂野,也不知道他從哪裏學來的野路子,居然全數套用在朱若蔚的身上,每日她都得扶着腰肢起床。

等過了幾天,趙奕忽然對朱若蔚說該進宮見一見皇兄、皇嫂,朱若蔚只覺得這背後不簡單,她卻沒有拒絕的理由。

着一身低調、端莊的正妃宮服,朱若蔚跟在趙奕身側,坐着馬車去宮門。天氣回暖,那蝕骨的寒冷也退了不少,但是她還是覺得微寒。她知道這是上次落水留下的毛病,就算身子好了,她還記得那冷人的溫度。

趙奕的大手翻轉着她的小手,感覺到她小手的冰冷,便拿出暖手爐塞進她的手裏,“怕冷便帶着,不會有人說你。”趙奕的語氣沒有起伏,聽不出是心疼還是不心疼。

“謝謝王爺。”朱若蔚低着頭說。

趙奕瞥了朱若蔚一眼,不再開口。

馬車到了宮門口,趙奕先下了馬車,轉身在太監、護衛的眼皮底下直接伸出手扶汽朱若蔚的腋下,将她抱了下來。

趙奕無視那些人瞠目結舌的蠢樣,看着同樣被吓得不輕的朱若蔚,他目露不悅,大手牽起她的小手,吩咐一旁的太監帶路。

一路上安靜無話,朱若蔚私下的動作卻不少,她努力地想從趙奕的掌心掙脫,可他也不知道怎麽做到的,弄不疼她,卻令她掙不開。

平日裏,趙奕也是這般不避嫌地對她,她倒也習慣了不少,可在皇宮裏,她是如何也不想引人注目。偏偏趙奕沒有這方面的自覺,他依然故我,而她的小動作引來了他冷冷的警告目光,她只好作罷。是他牽她,不是她要他牽的,但願不會惹來閑言聞語。

走了好一會,朱若蔚覺得腳有些生疼,她的腳步不自覺地慢了下來。趙奕似有所覺地看了她一眼,腳步也跟着慢了。

那帶路的太監是個眼尖的,聲音細細地說∶“王爺、王妃,禦花園馬上就到了。”

皇上、皇後要在禦花園見他們,等他們到了禦花園。皇上、皇後還未來,太監笑着讓人上茶。

周圍有石桌、石凳,太監早已讓人打掃幹淨,沒有一絲灰塵。

趙奕讓朱若蔚坐下,朱若蔚默默地搖頭,她哪裏敢坐下,乖巧地站着不動。

見她這般拘束,趙奕無法,只好摁着她的肩膀,硬要她坐下,她正不安地坐下時,跟前的趙奕矮了身子。

朱若蔚一驚,納悶他要做什麽的時候,他已經半蹲在她身前,兩只大掌一上一下地托住她的腳,慢條斯理地揉捏着。

“你幹什麽?快起來。”朱若蔚緊張地催促他。

趙奕斜了她一眼,淡淡地說∶“腳不疼?”

“不疼、不疼,你快些起來。”朱若蔚的臉上一片燥熱。他平日也沒少做這樣的事情,可在王府內和王府外,不能相提并論啊。

“小騙子。”趙奕不悅地哼了一下,道∶“腿傷才剛好,別亂動,這皇宮大,走疼了腳也是正常,你不需要緊張。”

她是怕別人以為她矯情,誰進宮不是這樣進來的?朱若蔚又氣又急,偏偏拿趙奕沒有辦法。她低低地說∶“會弄髒你的手。”

奈何趙奕的耳朵跟石頭一樣,無動于衷地繼續揉着她的腳。

實話實說,朱若蔚确實腳疼,給他這般按摩後确實舒服多了,可在皇宮裏,她豈能讓他胡來?她悶哼道∶“你再不起來,我生氣了。”一頓,她道∶“晚上你休想上榻。”

這樣的威脅倒是稀奇,惹得趙奕多看了她一眼,可他雖然稀罕她這副模樣,他照舊将她的腳按摩夠了才松開。

見趙奕終于站起來,朱若蔚松了一口氣,見他的大掌有些髒,她拿出絲絹替他擦手朱若蔚沒有注意到趙奕的黑眸倏然一亮,她很少會主動靠近他,替他擦手的舉動是第一回。

朱若蔚将他的手擦幹淨,仰起腦袋便看到他興奮的模樣,娥眉微蹙,心裏納悶她是否做了不該做的事情。

“皇上、皇後駕到。”

聞言,朱若蔚忙不疊地站起來,跟在趙奕身後規規矩矩地行禮。

“起身吧。”

朱若蔚低着腦袋,眼角瞄到一抹明黃色,她更加畢恭畢敬地站着,兩手交疊于小腹前。皇後溫柔地說∶“皇上威嚴,令弟妹緊張了,不如妾身帶着弟妹逛逛園子?”

“去吧。”

朱若蔚便跟在皇後身後去逛逛禦花圜了。

皇後細細地問了問她在奕王府的日子,“奕王脾氣古怪了些,對你是實打實的好。”

“皇後娘娘說得是。”朱若蔚颔首,趙奕對她确實是好。

“聽說你身子不好,也不知道是誰傳出的話,本宮聽了之後很擔心。”皇後适時地流露出憂傷的模樣,“奕王的性子已經是改不了了,若是以後子嗣不豐,恐怕奕王府就更沉悶了。”

原來是在這裏等着了,朱若蔚心中明白,想必她身子到底如何,皇上、皇後都已經知道了。事實勝于雄辯,她垂着頭道∶“皇後娘娘說得是。”

“祖宗傳下來的規矩,親王本該有一正兩側,如今你進門也有些時候了,這側妃該納上了。”皇後的聲調柔柔的,并不會讓人覺得她有逼迫的嫌疑。

朱若蔚斟酌着是否該直接說,她願意與趙奕和離,從此以後男婚女嫁都無關系,但皇室豈有和離的說法?這實在有傷皇族的面子。

趙奕那裏她無論如何也沒有法子,如果是皇上命令他們和離的話,想必趙奕也沒有法子。朱若蔚想了一番,擡起頭來,看着眼前貴氣逼人的皇後,她心中一橫,唯有此計了。

“皇後娘娘說得是,可是奕王當初說了,若是娶了若蔚便不會再納側妃。”朱若蔚一臉堅定地說。她心中卻快意地大喊,快治她一個大逆不道的罪名,不待見她,最後再下旨讓她與趙奕和離。

“奕王也知道妾身身子不好,若是奕王納側妃……”朱若蔚放在大腿側的手用力地捏了一下,逼出一行清淚,“那妾身只好自請下堂了。”

皇後微怔了一下,正要說話,一道冷聲響起,“皇嫂這是做什麽?”

只見趙奕站在不遠處,眼神幽暗,一臉要吃人的神情,看得皇後心驚膽顫,倒是皇上輕哼了一聲∶“阿奕。”

趙奕不語,上前站在朱若蔚身前,用大拇指擦了擦她臉上的淚珠,語氣溫和地說∶“我不會納側妃。”

見趙奕頂天立地地站在她面前承諾,朱若蔚呆若木雞,她沒想到趙奕會突然出現,她呆呆地看着他,“你怎麽在這裏?”

趙奕并沒回答她的話,轉身對皇上、皇後道∶“皇兄、皇嫂,你們的一片心意我知道,但我絕不會納側妃,此事莫要再提,時辰不早了,我與若蔚該回去了。”

趙奕帶着朱若蔚行了禮,便離開了。

皇後神色微冷,看着皇上說∶“妾身倒是做了一回壞人,阿奕怕是要恨上妾身了。”

“長嫂如母,他豈會恨你?若是要恨,也是恨朕多管閑事。”皇上揉着額頭,“真是一對冤家,阿奕本來就難搞,沒想到朱太傅的女兒居然小家子氣得很。”

皇後抿嘴笑了,“皇上,他們新婚燕爾,你何必此時說這件事情?不如等上一兩年,阿奕便想通了呢。”

皇上自己便是男人,男人喜新厭舊,他也不會否認這一點,若不然皇宮裏怎麽會有三千佳麗?除去一些政治原因,自然也有男人劣根性的緣故,哪一個男人不貪鮮?

不過玩歸玩,該給正妻的尊重,皇上心裏有數,極少會落了皇後的面子。聽了皇後的話,他的臉色微緩,“朕只有阿奕一個親弟弟。”

“皇上,莫急。”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