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雨中客來
晚飯時，讓人看着便食欲全無的淡青菜、腥豆腐終于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碟豆角炒少得可憐的肉，一碟子韭菜炒雞蛋屑，一碟子白菜葉子并一小碗漂着點兒豆腐花兒的湯，外加一大碗白米飯。
果真是經過了周媽媽精心侍候的，三菜一湯的待遇說到哪兒去，都再不能說是容氏虧待了她這個葉家大小姐。至于裏面的含金量，若非親眼所見，誰又敢說些什麽？
好在，這些東西雖被動了手腳，卻好歹沒有變質，還多少帶着點葷腥，量也比之前多了不少。兩人的溫飽問題，暫時算是真正解決了。
至于夥食的質量……一口吃不成個胖子，還得慢慢來。或許，明天喻菱兒的到來，能讓她們吃得稍好些。
“來來來，先填飽了肚子再說。下一步的目标，争取單開個小竈。到那時，我們便可以想吃什麽就吃什麽了。”夾了一筷子混着雞蛋屑的韭菜放入柳綠碗中，葉娴輕咬着筷子臉上帶出幾分憧憬來，心裏卻免不得暗暗鄙視着自己。
一場穿越，她竟混到了連自己自主做個飯吃還得憧憬的地步，唉！她也曾希望自己能像那些小說和電視劇裏寫的一樣拉風，随便一句話一個主意，便被視為金玉良言，賺個盆滿缽滿。
可殘酷的現實告訴她，那樣的神話，真的只存在于作品之中。她的經商頭腦，比前人強不了多少。但凡她能想到的，不是這裏已經存在，便是憑着現在的發展程度根本不可能實現。思來想去，竟是除了手握解剖刀，她至今沒有挖掘出滿意的商機來。
“只要小姐肯用心，那些人又算得了什麽。”柳綠小口的嚼着飯菜，神情肯定地回道，望向葉娴的眸光裏，已不自覺地添滿了欽慕與敬佩，“事情完全如同小姐預料的那般，周媽媽下午便裝模作樣地懲治了一批下人，又将平時用着不稱心的幾個丫環發賣了，對外卻稱是懲罰她們欺瞞淩虐主子。那個小瑤，便在其中。葉夫人和葉二小姐則忙着徹查姚、蘇幾位小姐拉……肚子一事……據說她們已經請了大夫查看了那些小姐喝過的茶水，連她們沒有用過的糕點也驗看了，卻并沒有查出問題來，至今還不知道是被什麽人在什麽地方下的毒所陷害。對方也不知道什麽來歷，這事倒是做得隐秘……
除此之外，她們還要備了禮品親自去幾位小姐的府上陪禮道歉，求着其他相熟之人從旁幫助周旋，還要遣了人用銀子堵了那些親眼見到各位小姐窘态的下人的嘴……總之已經忙得不可開交了。”
說到下毒之人，柳綠臉上帶出幾分疑惑與好奇來，說到容氏和葉婧此刻的境遇，卻是一臉事不關己的漠然。
因為救命之恩，葉娴是她唯一認定并願意親近的人，對于其他無關之人特別是與葉娴作對之人的死活，她自然是毫不關心的。
而靜靜地盯着她将半日所查細細道來，葉娴心頭對她的身份來歷更多了幾分好奇。
葉府并不是普通人家，府中也養了不少的家丁護院，她小小年紀，一介女流，卻能在完全不被人察覺的情況下，将事情打聽得這麽清楚。
她究竟是什麽人？又為什麽會淪落到衣衫褴褥差點入獄的地步？
但，好奇歸好奇，只要柳綠沒有說的意思，她是絕對不會去強迫她的。想到這兒，在柳綠察覺之前，她便迅速收回了探究的視線。
“嗯，這回算是我對不起小瑤……”她手指輕叩着桌面，眉頭微擰，頓了半晌，方緩緩道，“今日之後，容氏等人許是會開始對我加以防備，為了堵住外人的嘴，也為了探我的虛實，這幾日周媽媽怕是會……柳綠，你把今日買的那個小黃鹂取來。”
柳綠的能力再強，卻畢竟隐在暗處，也只能幫她辦一辦外面的事情和屋內的一些瑣事，像今日這樣前去傳信讓小瑤往這兒送馊菜馊飯的事，可一不可再。
若能再多個得用之人，便可替她明着擺平府裏的許多事情，就是日後偷偷潛出府去，也好有個內應。
柳綠應聲，剛拿着小泥塑從裏面出來，便聽得窗戶哐當作響，外面樹枝狂舞，瞬間大作的狂風将搖落的枝葉卷得漫天飛舞，不少打着旋兒貼在薄舊的窗紗上。
兩人奔到門外，将關好的院門重新堵嚴實了，又将窗戶關好，嗅着空氣中撲面而來的濕氣，葉娴忍不住擡頭看向上方的屋頂，面露憂色：“暴風雨就要來了……”
好在她今兒鬧得及時，但這兒看着确實比薔薇苑強多了，卻不知道屋頂結不結實，能不能抵禦住這樣的暴風雨。或者，她應該先将屋子裏能用的桶子和盆子擺好？
她的話聲還未落，已有偌大的雨滴斜斜地迎面砸來，兩人連忙關門進屋，就着窗棂上連串的“啪嗒啪嗒”聲，抖落衣服和發間沾着的雨水。
“小姐不用擔心，白天我藏在屋裏已仔細檢查了一遍，屋子雖舊，屋頂卻是翻過的，就是雨再大些也漏不進來。”柳綠一面說着，一面将桌臺上的蠟燭點燃，頓了頓，不由感慨道，“這要是換了之前的薔薇苑，此時定然是外面大雨不斷，裏面小雨漣漣。幸虧小姐有先見之明，今日一鬧鬧得及時……啪……”
柳綠話聲一頓，狐疑地看向葉娴，對上葉娴詢問的眼神，她心想肯定是自己聽錯了，便緩緩搖了搖頭：“小姐，我去給您鋪床。難得今日換了張不會吱吜叫喚的床，您終于可以睡個安穩覺了。”
是啊，終于不用再撫着咕咕鳴叫的肚子整夜整夜地睜着眼睛聽着床兒歡叫了！雖然就這麽兩個小小的願望也實現得不容易，但總算是有了一個好的開始，日子會越來越好的，她相信！
知道柳綠的堅持與執着，葉娴感嘆完便也不再做無謂的推辭，點頭由着她去，自己則手拿着“小黃鹂”一邊看着，一邊在屋子裏緩緩地踱起步來。
她已經發現，只要做過劇烈的運動，這具身體便會有沉悶難受的感覺。她不知道是因為長期營養不良導致身體虛弱，還是體內潛藏着連原主也不知道的隐疾，只能想着平日裏适當地做點運動，或許能讓這種症狀得到些許緩解。
“咚……”有什麽重物撞在門上的聲音，讓葉娴的腳步一頓，再側耳傾聽時，卻又只有狂風暴雨急襲的聲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