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玉子明在京郊的莊園占地廣闊,亭臺樓閣不少,屋內的陳設用具也都延續着他一貫精致奢華之氣。

最讓小米咋舌的是,她看到了滿滿一庫房的嫁妝。

沒錯,是嫁妝!

小米興奮地跑去告訴小姐自己的發現。

對嫁妝并不感興趣的葉秋萍,被小米強拽着去了庫房。

滿滿當當,用大紅綢緞紮起的嫁妝,珍珠翡翠、珍寶古玩、绫羅綢緞應有盡有。

小米從一只托盤裏拿出一顆拇指大的珍珠,湊到小姐眼前,贊嘆道:「小姐,這珠子好漂亮。」

葉秋萍搖頭。「不是我的,我可作不了主給你。」

小米急忙搖頭。「奴婢沒想要,就是從沒見過這麽多的金銀珠寶。」

葉秋萍點頭。「我也沒有。」

小米好奇。「可是小姐,你怎麽看起來一點也不感到驚奇?」

葉秋萍一本正經地道:「佛說世間萬物皆是虛妄。」

小米受不了的嘟起嘴。

葉秋萍失笑,伸手揉揉她梳着雙髻的腦袋,道:「喜歡看就多看會兒,應該不會有人趕你走。」

一直跟在兩人身後的莊園管家此時開口道:「小米姑娘想看多久就看多久。」

小米放下珍珠,改抱起一株紅玉珊瑚,兩眼更是閃閃發亮,仿佛閃着兩錠金元寶。「小姐,如果這些都是你的嫁妝,豈不表示…這些都是你的?」

葉秋萍淡定地道:「理論上是如此。」

管家又道:「夫人,這些是你的嫁妝,本來就是你的,成親後,你想怎麽處置都可以的。」

「哦,這樣啊。」葉秋萍表示自己明白了。

管家用力點頭,生恐她不信。

葉秋萍看着琳琅滿目的珍寶,随手拿起一只瑪瑙手钏,看看小米,又看看管家,問道:「我現在能作主嗎?」

管家笑着點頭。「這東西小,不顯眼,送嫁不礙,夫人可以給小米姑娘,大件東西的話,還是成親後再賞,也好造冊。」

葉秋萍将手钏塞到小米懷裏,有些不耐的咕哝道:「富貴人家還真是麻煩。」

小米瞪圓了眼,一時沒從突然從天而降的橫財中回過神。

等她回神,她連忙放下紅玉珊瑚,追着小姐跑了出去。「小姐、小姐,你真的給我了?」

「嗯,給了。」葉秋萍毫不在意。

小米不由得感慨道:「小姐,咱們落魄時你摳門的面不改色,沒想到真有錢時,你大方起來也是眼睛都不會眨一下的啊。」頓了一下,她又補充道:「這是不是就是人家常說的穩如泰山啊?」

葉秋萍耐心聽完,慢慢提起裙子,一腳踹了過去。這個鬼丫頭,敢這麽調侃她,長膽兒了啊!

小米反應快,早一步提着裙子笑着跑開了。她很清楚,小姐要是真想踹她,她是無論如何也躲不掉的,不過是玩鬧,就像小姐對待姑爺那樣,若不是小姐默許,姑爺哪能輕易得手。

葉秋萍看着小米邊跑邊笑,也忍不住跟着笑開了。

芍藥叢畔的杏衣女子笑靥綻放,眼角眉梢都洋溢着快樂。

這是玉子明從未見過的葉秋萍,她少有如此開懷的時候,偶爾露笑不過淺淡微微,倒似從未入心。

葉秋萍看着小米的身影消失在轉角,搖着頭轉身,卻在下一刻怔住。

他怎麽會來?又是什麽時候來的?

玉子明走上前,輕笑問道:「很開心?」

她的笑容慢慢變淡,回道:「還好。」

他沒有漏看她的神情變化,眉峰一挑,道:「那麽多的金銀財寶,卻不及一個小丫鬟的調笑?」

葉秋萍側頭看他。「你什麽時候來的?」

「你到庫房之前。」他回道。

「怎麽會有那麽多的嫁妝?肯定不是我爹留下的吧。」

玉子明道:「葉大人沒來得及給你留下什麽,即使有,也肯定不會像我替你準備得這麽豐厚。」

「弄這麽多幹什麽?」

他凝視着她,認真回道:「我的夫人配得起這些嫁妝。」

葉秋萍忽地踮起腳,湊到他耳邊道:「我看出來了,你是個貪官。」

玉子明乘勢将她摟入懷中,亦在她耳邊小聲說道:「貪官你便不嫁了嗎?」

她反問:「婚禮取消了嗎?」

玉子明眉眼倶舒,沒好氣的捏了下她的下巴,道:「走,我給你帶嫁衣過來了,去試試。」

葉秋萍有些訝然。「嫁衣現在才做好?」

他雲淡風輕地道:「原本以為婚期不會這麽快的,沒想到你會突然給我一個大驚喜,幸好嫁衣趕工完成了。」

葉秋萍登時惱羞成怒,用力推開他。「你不用一直提醒我幹了一件多麽蠢的事。」

玉子明低頭拿扇遮了一下嘴,跟着她往前走,邊走邊道:「此言差矣,娘子也算是做了一件大好事。」

「你不要一直跟着我!」

「你不試嫁衣了嗎?」

「你自己穿去。」

玉子明笑道:「為夫有新郎服,這新娘服得你穿,乖,別鬧了。」

葉秋萍停下腳步,轉身看他。

他假裝無辜的雙手一攤。

她抿着唇,極力隐忍地問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對你傾心太快了?」

玉子明用折扇輕輕敲了敲額頭,頗是認真地想了想,然後看着她笑道:「事實上,為夫倒覺得娘子還是太慢了些。」至少沒有他對她傾心來得快。

葉秋萍一字一句地道:「你可以走了。」

他伸手去拉她的手,被她生氣地甩開。

「真是愛生氣。」

葉秋萍瞪了他一眼,扭身便走。

玉子明繼續跟上,一邊欣賞路過的風景,一邊道:「多時未來,這處莊園倒是收拾得越發精致了,萍兒可還喜歡?」

她就是不理他。

他也不氣餒,依舊跟在她身邊自言自語。「萍兒若是不喜歡這裏,不妨事,我再讓人另擇一處,建一座你喜歡的送你。」

葉秋萍終于忍不住出聲,「玉大人真是財大氣粗。」

玉子明坦然接受她的贊美,「本官确實當得起財大氣粗這個詞。」

她蹙緊眉頭。「你到底要跟着我跟到什麽時候?」

他理所當然地道:「你肯跟我去試嫁衣的時候啊。」

「我不喜歡穿紅色的衣服。」

玉子明搖搖頭。「那沒辦法,成親是件喜事,總要穿紅色的嫁衣才好。」

「衣服你留下,我會試的,你可以走了。」

「這麽無情?」他攔到她面前,笑容帶了幾分邪氣。「就不留留我?」

葉秋萍臉上一紅,就想繞過他。

玉子明卻一下摟住了她的腰,調笑道:「今晚我不走,好不好?」

她打了下他的手,啐道:「還有兩天我就嫁給你了。」

他在她頸子啄了一口,攬着她的腰手一收緊。「可我已經孤枕獨眠兩天了。」

葉秋萍咬牙。「你這樣是怎麽潔身自好這麽多年的?」

「可現在有你了啊。」他為什麽還要繼續憋着自己?

「呸!」

「走吧,跟我去試嫁衣。」

葉秋萍踩了他的腳一下。

玉子明低聲笑起來。

「放手。」

「不想放。」

「你不放,我怎麽跟你去試嫁衣?」

一聽,他馬上放開她,改牽着她的手。「走,咱們去看嫁衣。」

兩人穿廊過洞,來到一處幽靜精致的小院。

外廳的圓桌上放着幾只托盤,大紅的嫁衣、奪目的鳳冠、紅繡鞋、衣物佩飾都整齊地擺放其中。

葉秋萍一見就受不了的緊緊皺起眉頭,她生平最不喜穿紅色衣物了,更何況是紅得如此通透的。

「來,穿上試試。」

「我進去試。」她面色難看的拿了那只放着嫁衣的托盤進了內室。

玉子明并沒有跟進去,而是悠間自在地在圓桌旁的凳子上坐了下來。

不多時,就聽到珠簾掀動的聲響,他回頭一看,雙眼一亮。紅得刺眼的嫁衣襯得她眉目清靈卻也妩媚端莊,不多一分,不少一分,剛剛好。

葉秋萍走到桌前拿起那只黃金為底、珠寶鑲嵌的鳳冠。

玉子明伸手接過,替她小心仔細地戴上,瞬間眼中只剩滿目的驚豔。

他輕撫着她的臉,由眉到眼、到鼻,再到唇,最後他滿意地道:「這身嫁衣穿在你身上,很好。」前所未有的好。

她害羞一笑。

紅衣盛裝,粲然而笑,端的是勾魂奪魄。

玉子明的呼吸陡地一重,啞着嗓音道:「不過我現在只想脫掉你身上的嫁衣…」

葉秋萍還沒反應過來,便被他打橫抱起,她驚呼一聲,「喂!」雙手卻已環住他的頸項。

他沖着她妖孽一笑,輕聲道:「我們再洞個房吧。」

「我可以說不嗎?」

「當然不可以。」

「那你又何必問。」

「禮貌上問一問罷了,娘子,你想多了。」

「呸!」

分隔內外間的珠簾發出碰撞的悅耳聲響,外間已不見兩人蹤影。

七月二十二,天官府張燈結彩迎新人。

這一日,不管素日關系是否親近,大部分在京朝臣都到天官府賀喜,即便不來,也有賀禮奉上。

花轎由城外而入,鑼鼓喧天,鞭炮一路長鳴。

一百二十八擡嫁妝,長長地排了一溜,這頭入府,那頭尚在半路,真可謂是紅毯鋪街,十裏紅妝。

隊伍所經之處,百姓圍觀,議論紛紛,打聽新娘究竟何許人也。

最後有人表示新娘子乃是辭官離京前禦史葉志天的大女兒,也就是那個被同父異母妹妹頂了婚約的葉大小姐。

衆人真心覺得老天對人是公平的!

葉二小姐處心積慮要謀奪別人的婚約,結果卻落得身敗名裂,命喪黃泉的下場。

林公子心志不堅,等不到葉大小姐進京履行婚約,便難經妻妹引誘與之私下媾合,繼而背棄前約,另結新盟,終至惡果自嘗。

今日,葉大小姐端端正正、名正言順成了一品天官夫人。

那豐厚的嫁妝據說全是天官大人所備,足見對其憐愛有加。

轎外人聲喧嘩,樂聲喧鬧,轎內之人也是心潮起伏,難以平靜。

本是為解除婚約上京,結果卻仍是在京城嫁了人。

一直知道玉子明不是個好人,也一直不欲與他有糾葛,怎料兩人卻越糾纏越深切,終至無法分離。

葉秋萍交握放在膝上的雙手不自覺緊了緊,不知道成親之後的日子會是怎樣?

她不禁感到惴惴不安。

沒多久,花轎在天官府前輕輕落下。

新郎踢轎門。

新娘下轎,過火盆,踩瓦片。

被人一路牽着走進喜堂,夫妻交拜,行完大禮,而後被送入了洞房。

蓋頭之外的一切不得見,看得到的只有腳下這塊四方地。

「姑爺。」

小米的聲音打斷了葉秋萍的思緒,她心頭忽地緊張起來。

聽得那人的腳步一步步接近,葉秋萍的心也跟着跳個不停,她未料到在兩人有過夫妻之實後,竟還會這般緊張,像一個未經人事的少女般惶然與無措。

聽到他發出一聲愉悅的輕笑,随即葉秋萍眼前一亮,遮蔽她視線的蓋頭被挑了去,擡頭,便見一張含笑望着她的俊顏。

玉子明輕喚道:「娘子。」

葉秋萍垂下頭,嬌羞的回道:「相公。」

他擡起她的下巴,看着眼前這張宜嗔宜喜的小臉,只覺一顆心都被漲得滿滿的。

最愛素面朝天的她,此時胭脂輕掃,娥眉淡描,櫻唇微點,美得讓他移不開視線。

葉秋萍被他越來越火熱的眸光看得心頭小鹿亂撞,微微垂下眼簾,不自覺輕咬紅唇。

「別咬。」他伸指抹過她的唇,如呓語般呢喃。

她怕他又不管不顧,拉下他的手,輕聲道:「不是還有賓客在前堂。」

玉子明笑了,在她身邊坐下,伸手将她攬入懷中,道:「為夫稍坐片刻,就去應酬他們。」

葉秋萍捶了他一記。

他低頭輕啄了下她的唇,然後在她耳邊小聲說了一句,立時惹得她雙頰飛霞,羞惱地用力推他,想掙脫他的懷抱。

玉子明用力将她抱住,陪笑道:「不惱,不惱啊。」

葉秋萍哼了一聲,扭過身不理他。

他跟她耳鬓厮磨了一會兒,在自己尚能把持得住的時候,離開了新房,去招呼那些賓客。

真是群不讨喜的家夥!

他一離開,小米這才又回到了喜房。「夫人,我伺候你卸妝吧。」

「嗯。」

葉秋萍坐到銅鏡前,讓小米幫着拆卸頭上的釵環與發髻。

看到銅鏡內小米低頭竊笑,葉秋萍的雙頰不免發燙,沒好氣的問道:「笑什麽?」但這話其實是白問了,她也看到自己的妝被某人弄得有些花,尤其頸間被某人無賴地留下了許多的印跡,小米肯定是看到了。

小米邊幫夫人拆去頭上的發簪,邊笑道:「奴婢是覺得姑爺對夫人真好。」

葉秋萍低頭抿唇笑了下,微垂的眼簾卻掩住了眸底的心思。

情越濃,情越薄,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

小米将夫人的長發全部放下,又幫她寬去嫁衣,換上家居服。

「奴婢去給夫人拿些吃的來。」

葉秋萍點了點頭。

小米一邊朝外頭走去,一邊嘟囔道:「姑爺也真是的,府裏怎麽都不肯用個女人呢?」

葉秋萍回到床邊坐着,忽然忍不住笑了,她想那麽多做什麽呢?

生年不滿百,常懷千歲憂。

外祖父和娘常說她有時想得太多,不好,可是從小看多了人情百态,體會到了悲歡無常,她只是不自覺替自己多想一想罷了,人之常情。

很快的,小米便舉了些飯食進來。

葉秋萍慢條斯理地用了些。

之後,小米就拿了一封信給她。

葉秋萍有些訝然。

小米老實地道,「奴婢也不知道是誰寫的,是姑爺吩咐奴婢交給夫人的。」

葉秋萍狐疑的拆開信封,展開信紙,當母親娟秀而熟悉的字跡印入眼簾,淚水瞬間便湧上眼眶。

娘說她已是出世之人,紅塵中事便不再理會了,自也不會前來出席她的婚禮,只囑咐她一切随緣,善待自己以及身邊之人。

信末,母親還是忍不住斥責了她洩漏自己去處的行為。

葉秋萍看完信,含着淚笑了。

娘或許不會還俗與父親重敘舊情,但若是父親執意守着,她大概也不會說什麽。

無論何種相守,總是相守。

紅燭高燃,替人垂淚。

紅羅輕紗軟帳低垂,隐約可見帳內之人正安穩入睡。

在門外,玉子明便将顧墨揮退了,伸手揉了揉額頭,扶着門走了進去。

今日雖是他的大喜之日,但有些人就是選中這樣的日子想看他出糗,他被灌了不少酒。

他腳步踉跄,好不容易才将房門關上,他先朝內室望了一眼,低頭笑了笑,轉而去了淨房。

簡單梳洗一下,換了幹淨衣物,這才搖搖晃晃地進了內室。

濃郁的酒味竄進鼻息,葉秋萍皴着眉頭,慢慢睜開了眼睛。

「醒了?」

看他一臉醉容,她直覺想坐起身,替他倒杯熱水、替他擦擦臉也好。

玉子明按住她的肩,道:「不用起來。」

「你醉了。」

他坐在床頭将自己扒光了,然後掀開被子躺到她身邊。

葉秋萍被他身上的酒氣熏得微微躲了躲。

玉子明伸手将她拽進懷裏,在她身上一摸,笑問道:「怎麽沒有都脫了?」

「胡說什麽呢!」

他将她僅着的抹胸、亵褲都扒下,扔下了床,随即一個翻身,将她壓在身下。

「你身上的酒味兒好重。」

玉子明扳回她躲開的臉,眉目微斂。「嫌棄我了?」

葉秋萍蹙眉拍他。「酒味太大,我聞着難受。」

他扶着她的臉,緩緩低下頭,一字一句地道:「無論怎樣的我,你都得接受,懂嗎,萍…」最後的話音消失在她的紅唇內。

她只覺一股濃郁的酒味沖入口內,被迫全盤接受,眉頭不由得擰在一起。

等他的唇舌下移,她方才能正常呼吸。

只是這羅帳之內未能幸免也彌漫上那股酒味,幸而薄透的紗羅讓帳內的空氣不至太過令她難忍。

雖然她勉強能忍受他的酒氣,但他在她胸前的肆意吮吻,卻讓她情不自禁地扭動身軀,嘴裏也逸出令人面紅耳赤的細碎嬌吟。

撩撥得身下的可人兒情動,玉子明又重新吻上她的唇,同時分開她的雙腿,将火熱頂進她的幽谷。

葉秋萍瞬間便被下身的充盈刺激得花心一緊,一下抓緊了他的肩。

「喜歡嗎?」他咬着她的唇問。

她眼角盈潤,摟緊他的頸子,讓兩人更貼近,無言地給了他答案。

伴随着滿意的低笑聲,玉子明開始深深淺淺的抽/送。

床帳內的溫度越漸升高,熾熱的春情讓他們踢開了被子,在大紅錦褥上縱情。

葉秋萍迷亂難耐的将頭向後仰,雙手緊緊抓着玉枕兩側,指關節因用力而泛白。

玉子明的背脊、胸膛皆是熱汗,手箍在她的腰上,神情已是到達臨界的癫狂,随着一聲低吼,他癱軟在她的嬌軀上,帳中只餘兩人急促的喘息聲。

她睜着一雙眼,迷茫地看着帳頂,手慢慢松開玉枕,慢慢在身邊攤開。

他在她頸邊笑了,笑得異常滿足和得意,抱着她翻了個身,讓她壓在自己身上。

葉秋萍乖巧地伏在他胸口,閉目不語。

玉子明輕撫着她的背,道:「累了就乖乖睡。」

她有些納悶,今日洞房,這人倒如此節制了?但她可不會蠢得問出口。

他仿佛猜出她的心思,微閉雙眼,主動解釋道:「為夫一會兒還有事,今日就暫且放過你了。」

「有事?」葉秋萍不解反問。

玉子明捏捏她的下巴,帶了幾分戲諸地道:「傳言中,為夫一往情深的那個人來了。」

她一臉訝然。「雷将軍?」

他有些嫌棄地道:「就是他。」

「這個時候來?」

玉子明不滿地哼了一聲,道:「他前不久才奉旨回京述職,大約是覺得此時找我能避開所有人耳目吧。」

葉秋萍深以為然,任誰也想不到他的洞房花燭夜會去見傳言中的男主角嘛,就是她都覺得難以置信。

她又重新伏回他胸前,那些朝外朝內的事她管不了,也不想理會。

玉子明靜靜地等她睡着,小心地将她放躺到床上,替她蓋好被子,又俯身看了她片刻,這才起身穿衣下地。

去淨房洗漱一番,換過衣物,他走出新房。

屋外,顧墨正靜靜站立,見主子出來,微微欠了欠身。「大人。」

玉子明點了下頭,道:「去書房。」

「是。」

主仆兩人一前一後來到內院書房。

書房內,有一人沉默地坐在黑暗中。

玉子明一進門,雷飛雲就霍地站起,語含怒氣地道:「玉大人好大的架子,讓人這般好等。」

玉子明一手負後,一手随意擱在身前,雲淡風輕地道:「挑了今天這麽個日子上門,活該你等。」

「你——我不與你這奸邪之徒做口舌之争。」

「那你又來見我。」玉子明好整以暇地選了張椅子坐下。

「你當我想來見你啊?」

「那我就不多留你了,正好我娘子還在新房等我呢。」

「我不與你廢話。」

「那你說正事吧。」玉子明一副可有可無的口吻。

雷飛雲突然有些別扭地道:「上次的事,謝謝你了。」

「什麽?」玉子明明知故問。

雷飛雲咬着牙道:「多謝你上次替我們引開追兵。」幫他掩過他當日無旨偷偷潛回京城一事,又幫他救了三皇子,他又欠了他一個大人情。

玉子明笑了一聲,道:「我可沒那等好心,只是長途跋涉的,你們也不選輛好車,害得我差點兒把命都丢在那山上。」當然,事後他也沒放過在馬車動手腳,以及半路等着伏擊卻空等一遭的那群人。

「總之,我們承你的情了。」

玉子明掩着嘴,打了個呵欠。「說正事吧,廢話就給我省起來,我今兒耐心不好。」

「當今朝局你是知道的。」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雷飛雲又激動起來。「身為人臣,豈能不顧江山社稷安危,這豈是為臣之道?」

玉子明呵呵一笑。「江山社稷與我何幹,誰坐江山不是坐?我這奸佞之臣,給誰做不是做,你說是不是啊,雷大将軍。」

「你——」

「說吧,你此次入京的主要目的。」

雷飛雲沉默了片刻,才略顯沉重地道:「聖上龍體可是…」

玉子明沒什麽地揮了揮手。「還行呢,不管誰想要(提前登基,恐怕都得做些手腳。」

雷飛雲大驚。「有人想奪位?」

玉子明不以為然地道:「這很奇怪嗎?」

雷飛雲不由得朝他走近一步。「你就眼睜睜看着?」

玉子明不明所以,反問道:「不看着,要做什麽?」

「你簡直——」他明明就這般聰明絕頂,胸有文韬武略,卻不肯用在為國為民上,朝堂之上翻雲覆雨只憑心情喜好,全不念蒼生民計,實在是無比混帳。

玉子明涼涼地道:「我這春宵一刻值千金的日子,不是被你這麽拿來浪費的。」

雷飛雲忽然嘆了口氣。「不瞞大人,自五年前太子意外離世,儲君之位空懸至今,幾位皇子明争暗鬥不止…」

玉子明忍不住看着他搖頭,這麽多年了,這人始終沒個長進,這是又被誰給撺掇着要冒頭了?

有點兒意思!

「此次進京面聖,你想跟皇上提立儲的事?」

「是。」

「怎麽會專程跑來同我說?」

雷飛雲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是我家娘子讓我來問大人一聲的。」

玉子明「咦」了一聲,「你成親了?這次這個沒被你克死在娘家啊!」真不容易,難道真是事不過三?

「玉大人…」雷飛雲沒說的是,你這被傳得言之鑿鑿是純斷袖的都成親了,我怎麽就成不了親了?

玉子明起身,繞着他轉了一圈。「看來你這次是娶到賢妻了,恭喜啊。」

「你看我,還未恭喜大人新婚之喜呢,恭喜大人。」

「你娘子讓你來問我,那你想聽我的建議嗎?」

「請大人賜教。」

「言多必失。」玉子明說完,轉身便往外走。「顧墨,送客。」

「是。」

玉子明離開書房卻沒有回新房,而是獨立在新房院中仰頭看天。

顧墨送完人回來,來到主子身後。

玉子明對着天上弦月自語般地道:「這天啊,快要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