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夏琮禮你放手啊。”林安枂手上用力掙紮, 夏琮禮不為所動地徑直往前走, 有神的目光平視前方, 沒有看她。
“你誰啊?”随着一聲質問, 霍笒堵在夏琮禮面前。夏琮禮被迫停腳, 但手上拽住林安枂沒有松開。
夏琮禮雖然是電影《暖秋》的投資方,但是他不常出現在片場,霍笒不認識他也正常。
兩個男人身高差不多, 如同兩人的氣勢一樣不分高下。夏琮禮劍眉星眼,眼底迸發出不耐煩的情緒, 那邊霍笒的一雙桃花眼也失了撩人的玩味之意。
兩人目光相撞,刀光劍影,讓人不寒而栗。林安枂立馬安靜下來了, 她感覺這兩人下一秒就要打起來。
“讓開。”夏琮禮無視霍笒的問題,語氣平平,他并沒把霍笒放進眼裏。
這種藐視是最致命的,霍笒眼裏蘊了火:“我問你是誰?憑什麽把安枂帶走?”
林安枂瞥夏琮禮,等着看他怎麽回答, 男人這會兒卻低低一笑,讪讪地擡眼看霍笒:“我有必要回答你嗎?”
那邊霍笒明顯愣了一下, 之後眉頭微微擰起, 對夏琮禮的嚣張很是不悅。
“讓開。”夏琮禮淺嗓命令。
這次換霍笒舔唇笑,他手插進褲兜裏,懶懶散散地回:“你讓我讓開我就讓開?”
林安枂再看夏琮禮,男人輕飄飄地“呵”一聲, 拉着她從霍笒面前走過。不過剛走一步,林安枂的另一只手被霍笒從後面拉住,她和夏琮禮腳下皆是一頓。
“松手。”夏琮禮低沉的聲音,夾雜威脅。
林安枂身子一抖。可霍笒并沒松手,眼中神色堅毅無比。夏琮禮微側身,斜眼看人,眸光似劍。兩個男人旗鼓相當,誰也不先低頭認輸。
兩人手上同時開始用力,似乎拽林安枂緊一點他們的勝算就大一點。林安枂胳膊肘被扯得生疼,終于忍不住喊:“松開松開,都給我松開。”
沒人出聲也沒出動。夏琮禮和霍笒像兩堵高牆一樣立在她左右兩邊,任憑風吹雨打就是屹立不倒。把林安枂氣得,磨着牙齒問:“你倆松不松?”
“……”兩男人不回答,林安枂夾在中間左右看,兩男人對峙,目光裏在較勁,她深吸一口氣發火:“你們都不松是吧?不松我一人踹一腳。”
“……”依舊不動。甚至手上力量更重了些,林安枂清晰得感覺到從胳膊肘傳來的痛楚,她不經意擰起眉頭,嘴裏低喚:“嘶~疼。”
這一秒,兩男人手上都松了手。林安枂終于得救了,她看兩人臉上表情依舊很難看,她氣問:“你倆這樣子是想打架嗎?”
兩男人投給彼此一記冷咧咧的眼神,林安枂明白了:“好,我給你們騰地方。”
夏琮禮/霍笒:“……”
林安枂已經從兩人中間走開,然後頭也不回地往前走。至于後面是什麽動靜她一概不知,要說這兩個男人,她的心确實沒有偏向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
要說非要偏向誰,那可能是自己吧。她心裏最愛的哪個人是自己。自私也罷,無情也好。
他們要吵要鬧都不關她的事情。吵贏又如何,她還是屬于她自己,不屬于他們任何一個人。
她彎彎繞繞繞走過小橋,又經過一處又一處宮殿。
陽光傾斜地照在她身上,照不進她心底,暖不了她的心。
她擡手,手腕上的玉镯子在陽光下晶瑩剔透,雪白發亮。這是一枚羊脂玉手镯,是林安枂奶奶臨終前留給她,奶奶這麽多孫子孫女,偏偏把玉镯子留給了她。
林安枂從小在家裏面比男孩兒還淘,經常追着表哥表姐們到處跑,是個小霸王。在學院也喜歡惹事情,期中考試後讓叫家長,林父林母笑盈盈進班主任老師辦公室黑漆漆的臉出來。
但就是這一股子愛鬧愛闖的勁兒深得奶奶喜歡,同時也讓奶奶最挂念在心頭,總擔心她闖出大禍。所以奶奶自己佩戴幾十年的玉镯子不傳女不傳兒,就給了林安枂這鬧騰的小孫女。
“唉…”林安枂長長嘆一口氣,眼睛盯着頭頂刺目的太陽,眼神空洞,眼角微微泛起淚光:“奶奶,你擔心得沒錯,我這次真的闖禍了。闖了大禍。”
她的手慢慢捂上自己的肚子。
“你真的喜歡那個姓霍的?”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林安枂趕緊擦眼角,她很少在別人面前哭。
她往聲音方向看過去,夏琮禮不知什麽時候站在前方不遠處。男人身子倚靠在紅色高牆上,一只手揣褲兜裏,一只手夾着煙。他現在并沒有剛才的怒氣,臉色平靜地看着這邊。
聽他問的第一句話,林安枂猜測他應該沒有聽到她一個人的自言自語。她吸吸鼻子走過去,沒走到他面前,而是在對面的紅牆停腳。
這條路是模仿古代的深宮高牆建造的,路很長很長,越是往裏面越幽深僻靜,兩側聳立的城牆将天空縮小成一條線,光從“縫隙”裏透進來。
林安枂學着夏琮禮的樣子,她懶懶地倚在牆壁上,路寬5米,林安枂和夏琮禮對立而望。
或許是這條路太安靜,林安枂慢慢從與奶奶有關的傷感情緒中抽離出來,她笑問那邊的男人:“你和霍笒打架完了?”
夏琮禮把煙銜進嘴角抽一口,淺淺地笑:“真當我們是小學生?”
林安枂搖頭:“沒打架啊,可惜了可惜了。”她說着玩兒的。
夏琮禮卻揚眉,信了她的話:“你這是什麽愛好,喜歡看男人打架?”
林安枂:“…我就是想看看一個性子溫淡的男人真正發火是什麽樣子?”
這句話是真的,因為她好奇心作祟。她心裏也暗自想過夏琮禮這種自持和雅淡的男人到底會不會因為一個女人歇斯底裏地痛哭或者發怒。
他要真的撕心裂肺,那得多深愛哪個女人?
這時候夏琮禮一記眼神瞥過來:“你惹我生氣的事情還少了?”
林安枂不以為然地翻白眼。
“你真的喜歡霍笒?”夏琮禮重提他最開始說的話題,語調平。
林安枂心平氣和地問:“你希望我喜歡他還是不喜歡他?”
夏琮禮斂眉,認真道:“如果你真的喜歡他,我不會阻攔你。至于你肚子裏的孩子,如果他不接受的話,你可以交給我,我會對他們負責到底,我說到做到。”
林安枂揚眉,意味深長地“哦”一聲,又故意拖長聲音:“既然夏總這麽慷慨大方,那剛才你為什麽生氣地和霍笒争鋒相對啊?”
夏琮禮再抽一口煙,似是自嘲:“我沒有生氣。”
林安枂追問:“你那不是生氣是什麽?”
夏琮禮依舊否認:“我說了我沒生氣。”
狗男人跟她裝,林安枂悄無聲息地翹起嘴角,說:“你說得對,我啊就是喜歡霍笒,霍笒比你溫柔比你體貼,還比你高大比你帥氣,人家還是影帝,有名氣又有錢。我怎麽不喜歡他呢,我啊真的是太喜歡他了。我要是能嫁給他簡直是上輩子造了福。”
夏琮禮:“……”
沒答話,猛地吸一口煙。嘴間青煙寥寥。
被林安枂看見樂開花兒,說:“你又生氣了。”肯定的語氣。
夏琮禮低磁的嗓音:“沒有。”
林安枂:“你有。”
“沒有。”
“你有。”
“沒有。”
“你有。”林安枂字正腔園。
夏琮禮這次沒反駁,他盯着她瞧,半響終于承認道:“是,我是生氣了。未婚妻和別人的男人暧昧不清,這放那個男人身上都會生氣。雖然我和你是非正常的未婚妻未婚夫關系。”
管夏琮禮出于何種原因生氣,反正他就是生氣了,林安枂得意地笑。
“這麽高興?”那邊男人勾起眼角,被女人的反應氣笑。
林安枂沖他露出一個大大的笑,笑得眼睛眯在一起。還使勁點頭。
“……”夏琮禮掐腰,後問:“不解釋解釋你和霍笒的關系?”
林安枂擺手,扭着腰肢走了,輕飄飄丢出:“不想解釋,你繼續生氣吧。”
夏琮禮:“……”
太陽穴發脹,敗給這女人了。
下午五點,林安枂終于等來自己最後一場殺青戲。她從服裝室出來,經過服裝師和化妝師的兩雙巧手,她脫掉現代衣服,身穿淺粉色裹胸紗裙,頭發被高高盤起。活生生是一個古代小丫鬟。
“林安枂,林安枂準備好了嗎?”那邊場記在催促。林安枂提起裙擺小跑過去:“來啦來啦。”
林安枂在電影裏只有一場獨角戲,那就是這場殺青大戲。她身處大宅院裏,前面有一個鏡頭對着她,左右兩邊還圍着三個鏡頭,這種被鏡頭包圍的感覺她很喜歡,她并不膽怯,相比一些演員在鏡頭前僵硬不知所措,林安枂是自如的。
“小姐說了,讓你到集市買了東西就快點回來。”大宅子裏的管家發話。
林安枂飾演的丫鬟小芸在面對管家的時候是膽怯和謹慎的,林安枂按小芸的情感演戲,她低頭不敢看面前的管家,只是連連點頭說:“是,管家。”
管家揚手:“那你快去吧。”
小芸依舊埋頭:“好的,管家。”
“這場戲拍完,安枂接下來幾個月都沒戲可以演了。”沈星文站在一群工作人員身後看着林安枂,輕嘆息。
李秘書好奇:“為什麽呀?”
夏琮禮注意力被吸引,他側眸看沈星文,等着後話。
沈星文:“因為沒接到戲呗。那些流量明星邀約不斷,我們安枂和他們沒辦法比。他們是人挑劇本,我們是沒得挑,只要來就接。沒來就沒有。”
夏琮禮擰眉頭。他在商場上混得如魚得水,但是娛樂圈的事情他确實不了解,對林安枂演員這個職業的艱辛和苦楚,他當然是不知道的。現在從沈星文聽到這些,他眼眸越來越黑。
林安枂現在的成就确實配不上她的努力,她應該站在更高的地方。
導演還沒喊“卡”,看來這場戲是要一鏡到底了。管家離開後,小芸才敢擡起頭。她好奇心起偷偷拿出荷包,數了數裏面有10個銀錠。第一次手裏拿這麽多錢。小芸心裏惴惴不安,她把銀錠小心翼翼地揣回衣兜裏。
幾臺攝影機圍着林安枂轉,試圖捕捉她的微表情,她沉迷于演戲,沒注意頭頂樓閣上搖搖欲墜的花盆。
夏琮禮不經意瞥向樓閣,心直接被提起。
“林安枂。”一聲着急的呼喊劃破天宇。
花盆落下的時候有輕微的風聲,林安枂微昂頭,眼簾中花盆離她越來越近。夏琮禮急切的呼喊聲在耳邊一陣一陣地回蕩。餘光裏所有人都沒有動,只有夏琮禮一個人扒開人群沖過來。
“快躲開。”
“快躲開啊。”
男人一聲又一聲着急的呼喊砸進心頭。
花盆肯定會砸中她,林安枂這麽認為,但是一個高大的身影把她圈進懷裏。
“卡卡卡卡卡卡…”導演一連串聲音蹦出來。
林安枂被抱得很緊,她努力冒出一個腦袋,眼前夏琮禮抱住她不放,有力的胳膊扶住她的頭,寬厚的肩膀替似乎要替她遮擋一切。
“夏琮禮。”她喊他。
“你沒事吧?”這是夏琮禮的第一句話。
林安枂愣愣地搖頭。
“夏總,你沒事吧?”一群人圍上來擔心夏琮禮,但他沒有理他們,只是擔心地問她:“你沒事吧?”
這一刻,林安枂心裏是暖的,被夏琮禮感動了,但是她必須告訴她真相,她目光往地上的花盆看,說:“夏琮禮,其實…”
夏琮禮:“其實什麽?”
林安枂聲音有點小:“那個花盆是假的,是用泡沫做的。”
夏琮禮猛地回頭看,花盆安然無恙地躺地上,從兩層樓摔下來都摔不碎。一瞧就是假的,真的早碎了。
“我剛才只是在演戲而已。”她繼續說。
男人:“……”緩緩松開手。林安枂脫離他的懷抱,雖然這一切是假的,但是她相信夏琮禮救她是真的。
“謝謝你。”她說。
第一次從林安枂嘴裏聽到這番感激的話,夏琮禮愣一秒後才拍她額頭:“你沒事就好。”
這場殺青戲因為夏琮禮突然沖出來拍得很是驚險。之後又拍了三四遍才終于合導演心意。電影裏,丫鬟小芸的結局随着那盆花盆落下而終結,因為她在某天晚上偷聽到了一個驚天大秘密,所以最後遭人如此陷害滅口。
林安枂在電影《暖秋》的生命随着小芸的死去而結束。
小芸是可憐的,林安枂望着車窗外飛速閃過的影城景象,她心裏默默感嘆。
“叮鈴鈴。”車子剛離開影城一會兒電話就響起,是夏琮禮的電話。
夏琮禮在開車騰不出手來拿手機。
“幫我拿一下。”他的聲音遞過來,林安枂這才緩緩回神,她上下打量夏琮禮,硬是沒見着手機的蹤影。
“在哪裏呀?”她問。
前方是個大拐彎,夏琮禮打方向盤:“褲兜裏。”
林安枂往他褲兜看,鼓鼓地一坨,她伸手要去掏,手指觸碰到有質感的西褲面料時又縮回,停在半空中。
半天沒動靜,夏琮禮問:“怎麽了?”
林安枂徹底把手收回:“男女授受不親。”
夏琮禮:“……”淡淡的聲音又遞過來:“快點掏出來,可能是工作上的事情。”
林安枂擰巴手指頭,夏琮禮彎了唇角:“我們孩子都有了,這點小事都要害羞?”
心思被說中,林安枂氣得:“誰害羞了?”
夕陽落下,暖暖的霞光落在夏琮禮臉上,男人懶洋洋地回:“你。”
林安枂哼一聲側頭不看她。
車子早就平平穩穩地拐過轉角,前方道路沒有車子,一路通暢,夏琮禮單手就能掌方向盤,偏偏催促道:“快點,也許是很重要的事情。”
林安枂沒辦法,把手又探過去,一點一點伸進男人褲兜裏,隔着一層布料,男人的腿部肌肉結實,線條流暢,體溫略微灼熱。林安枂心慌地把手機趕緊掏出來,劃了接通鍵,遞到他耳根:“給,拿着。”
夏琮禮開車,視線落在前方,嘴角啜起幾不可查的笑,他沒接過手機,直接沖電話裏說:“我現在在開車。”提醒打電話來的人他不方便打電話。
“哥,你真有女人了?”是周啓丞的聲音,夏琮禮從小玩到大的朋友。
夏琮禮眼低劃過一絲疑慮:“什麽意思?”
周啓丞:“網上都爆出來了。”
夏琮禮眯了一下眼睛,好奇道:“爆出什麽?”
那邊周啓丞吃驚地嘿一聲:“你自己做的事情你還不知道啊?你跑去片場把一丫鬟護在懷裏的照片都爆出來了,現在不僅微博熱搜被你和那個小演員霸占了,連我朋友圈裏都在瘋傳呢。”
電話聲音是外擴的,林安玥手心一寸一寸地收緊。
車子繼續往前開,夏琮禮正想向周啓丞多問一些事情的經過,餘光卻從車外後視鏡裏瞥見兩輛黑車,車子故意與他們保持距離,但車窗裏時不時冒出一只手,拿着攝像機狂拍。
是狗仔。
林安枂也注意到了後面的車子,她心裏更慌張。如果網上關于她和夏琮禮在片場的照片叫緋聞,那現在被狗仔拍到同坐一輛車,關鍵是車裏只有她和夏琮禮兩人。那麽“緋聞”也變“石錘”了。
如果他們的關系曝光,那所有的事情都将遮不住,連同她肚子裏的孩子。如果林父林母知道這一切會怎麽樣?
“夏琮禮。”她聲音微啞,不得不承認她心裏是害怕的。
夏琮禮開着車不能側頭看她,但也猜得出來女人的心思。
“你知道我現在為什麽不慌張嗎?”
他淡淡的嗓音落進林安枂耳稍裏。她細看他,男人眉宇舒展,眼眸清清淺淺,夕陽的光灑在他一邊的側臉,他的臉部線條柔和,神色舒倦,确實沒有半點慌張的神色。
“因為我有能力幫你擺平一切。”他說。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給泥萌發紅包哦-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