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朝陽東邊, 晨曦之光從窗戶偷跑進來, “叽叽咋咋”響起的是鳥兒清脆的啼鳴。

林安枂睡在劇組安排的酒店裏, 房間很簡陋, 沒有獨立衛生間, 只有兩張光溜溜的床,她和沈星文一人睡一張。

聽到鳥兒鳴叫的時候,林安枂掀被子把頭捂上準備繼續睡下去。

“叮鈴鈴。”早上6點鬧鈴響起的時候, 她卻騰地從床上坐起身。這是演戲四年來落下的“職業病”。她不喜歡自己遲到讓劇組工作人員等她。而且她也沒資格讓別人等。

“星文,起床了。”她往旁邊床位喊。她這小破明星每天還得喊自己的經紀人起床。

“嗯唔唔…”沈星文躲被子裏叽叽歪歪。林安枂側身拿起一個枕頭就砸過去, 避開腦袋正中沈星文後背。

“好球。”她打響指歡呼。

沈星文本來睡得正舒服,現在遭受一記重砸後徹底睜開眼睛醒了。

“林安枂…”似要掀翻天花板的喊叫聲,吓得窗外在樹梢停歇的鳥兒都撲哧翅膀趕緊溜了。

新的一天就這麽從鬧吵中開始了。

兩個人起床洗洗漱漱後出酒店。開車的是沈星文, 林安枂攤在副駕駛座上,她在酒店硬生生把沈星文叫醒,現在自己卻要準備入眠了,她朝沈星文笑兩下:“你好好開車啊,我睡會兒。”

車子還沒啓動, 沈星文系完安全帶後看林安枂,她覺得林安枂此刻的笑無恥可恨又無賴, 她丢過去一句:“你就是個活祖宗, 誰娶你誰倒黴。”

兩人既在鬥氣也在逗樂,林安枂眉毛飛起:“就算娶我倒黴那還不是有人趕着要娶我。”說的是夏琮禮。

沈星文搖頭:“啧啧,真替夏總感到悲哀。”

林安枂切一聲不再和沈星文争論,她側身拉安全帶, 餘光又不經意瞥見車窗外李秘書的身影。這位“貼身保姆”已經盡心盡責地跟了她一個星期。只要有她在,她不能吃冷的,不能吃辣的,不能吃太鹹的。

這日子沒法過了。

“開車開車,快開車。”林安枂一個勁兒催促沈星文。今天早上她有一個不大不小的願望,那就是希望擺脫李秘書的看護,讓她放縱一天,就一天。

沈星文悠悠地笑:“你讓我開車啊?”

聽這嘚瑟的語氣,林安枂知道她今天的第一個願望要落空了。果不其然,沈星文坐駕駛座上一動不動,車子安安靜靜地停在原地恭候李秘書的大駕光臨。

李秘書上車後在車廂後座坐下,氣喘籲籲地說:“哎喲,幸好我跑得快,要不然我就趕不上你們的車子了。”

林安枂憤懑地嘀咕:“其實你可以跑慢點的。”

聲音太小,李秘書沒聽清楚,揚聲問:“林小姐,你在說什麽啊?”

林安枂冷言:“沒什麽”

沈星文瞧見這一幕憋笑着啓動車子。

車子絕塵而起,朝着暖黃的太陽而去。

“林小姐,這是夏總吩咐我給你買的早餐。”李秘書從車廂後座遞過來一個口袋。

林安枂并不覺得驚奇,這一個星期以來,她的一日三餐全由夏琮禮安排。狗男人遠在大洋彼岸,卻對她的事情一點都不松懈。

她接過口袋打開,裏面有牛奶,雞蛋卷,吐司面包,還有沙拉拼盤。

很好,非常迎合夏琮禮“孕婦準則”裏面提的少油少鹽禁止辛辣。飲食要吃得綠色健康。

但看着這些東西,林安枂實在下不去手也動不了口,她望天感嘆:“我想吃烤串兒,想吃酸辣魚粉,想吃冰淇淋。唉…人生苦短,我怎麽就遇到夏琮禮了。”

“噗噗。”除開林安枂其他兩人已經笑開花。

剛開始林安枂不想吃那些東西,但到最後肚子餓了啥都吃了進去。

到片場,昨夜下了一場暴雨,今早的空氣異常清新,迎面的風夾雜了微微涼意。

影城紅牆高樓,工作人員比演員還起得早,現在正在安裝拍戲的道具和攝影設備,片場人來人往,每個工作人員忙到恨不得腳下安個風火輪。林安枂有孕在身,不敢在人多的地方站在,怕被哪個風風火火的工作人員撞着,她随便找了一堵牆靠着,板着手指頭數數:“1,2,3……”

沈星文跑去上廁所了,只有李秘書陪林安枂,李秘書探腦袋過來好笑道:“林小姐,你這是在幹什麽呀?”

林安枂搖頭嘆氣:“我人生的第一部 大電影《暖秋》,我在裏面的戲份用十根手指頭都能數清楚。”

李秘書:“所以到底有多少場?”

林安枂眼裏有失望:“9場。”

又感慨地自言自語:“我已經拍了8場戲,就差最後一場了。今天拍完就結束了。”

李秘書問:“那今天什麽時候拍最後一場戲?”

林安枂:“不知道,要聽導演的安排,可能是早上拍,也可能是下午拍,又或許要等到晚上了。只要導演不發話,我就只能在片場一直等着。”

李秘書心裏替林安枂泛酸水:“你們演員真辛苦。”

林安枂笑笑,沒說話。

“哎哎,安枂。”沈星文吵吵嚷嚷地回來了,“你猜我剛才看到一個什麽消息?”

林安枂興致缺缺問她:“什麽消息啊?”

沈星文跑到她面前,把自己的手機遞過來。林安枂接過略略瞥一眼,是一個八卦娛樂新聞稿,标題——“李琪被豪門丈夫掃地出門”

這标題取得粗暴又狗血,十分吸引眼球。林安枂好奇心被勾起,但又懶得看裏面的具體內容,她直接問沈星文:“李琪和他老公周立離婚了?”

沈星文想起不久前她和林安枂聊起李琪的事情,當時林安枂就說李琪和周立早晚離婚,結果沒想到林安枂真的一語成谶了。

“對啊,就是離婚了。林安枂你是神算子對吧?”沈星文說。

林安枂不鹹不淡地回:“我早說他倆會離婚,現在離了我一點都不覺稀奇。”

李秘書對這件事情很好奇,卻又插不進去她們的話題,她只有默默拿出手機查這個八卦消息。

沈星文又說: “這報道裏說是李琪婚內出軌在先,所以他丈夫和她打官司欲将她淨身出戶。”

林安枂低笑:“淨身出戶。”

她的目光投向天空,驕陽似火,白雲漂浮。

“所以靠男人還不如靠自己。”她淡淡地說,似是低語。

确實沒有人聽清楚她說的話,沈星文繼續問李琪的事情:“你說李琪到底有沒有出軌?”

林安枂呵笑:“假的,是她老公出軌。”

沈星文眯眼睛表示不信,反問:“你怎麽知道?”

《暖秋》的大牌女主角謝薇正好從對面走來,劇組6點半開工,這位“大演員”快11點了才慢悠悠到片場。

林安枂的視線落在謝薇身上,對于沈星文剛才的問題她笑而不答。

謝薇經過林安枂旁邊的時候,打了聲招呼:“安枂,早啊。”

兩人同屬IC集團公司,這個公司堪稱娛樂圈的“造星廠”,林安枂和謝薇是公司同一批簽約藝人,而且現在也在同一個管理團隊下,自然認識。

兩個人的名氣差距很大,謝薇正是當紅的時候,紅得發紫。而林安枂姑且如此。但林安枂并沒把自己的地位放得比謝薇低,她淡淡朝謝薇點頭:“早。”

寥寥兩句話的交談,正如她們的關系,寡淡至極。

謝薇走後,沈星文推林安枂的肩膀:“你倒是說啊,你怎麽知道是周立出軌而不是李琪出軌。”

林安枂對這件事情乏了,扳手指又開始數數:“1,2,3……”,任憑沈星文圍着她怎麽問李琪的事情,她就是不說。

最後沈星文自覺沒趣,不問李琪的事情了,轉而問林安枂數數做什麽。李秘書搶話回:“林小姐在數自己拍戲的戲份。”

林安枂卻回:“不是。”

她反身腦袋磕在牆上,語調無力地拖長,繼續道:“我是在算我銀行賬戶裏的錢,我粗略算了算,我銀行賬戶裏居然只有5萬塊錢的存款。窮,太窮了,我都快窮死了。我撞牆死了得了。”

“你怎麽突然提錢的事情,你現在缺錢用?”沈星文疑惑。

林安枂轉身,沖着沈星文點頭:“缺錢,我現在很缺錢。”

沈星文:“你拿錢幹嘛?”

林安枂捂自己的肚子,眸光越來越沉:“我想買房子。”

沈星文音量拔高:“買房子?”

林安枂掀眼皮:“你有必要這麽大驚小怪的嗎?”

沈星文平複情緒後慢慢道來:“不是我打擊你,你拿着五萬塊錢在晉城可能就夠你買個廁所。”

林安枂蹙眉頭:“所以說我缺錢啊。”又朝沈星文挑眉:“你能不能借我點啊?”

沈星文:“你以為我比你好啊?我現在還住我爸媽家裏呢。我銀行存款裏也就只有10萬吧,你要想借,我可以借你個六.七萬。但這也不夠你買房啊?”

林安枂:“你先借我,其他我自己會想辦法。”

沈星文表示不能理解:“你都快結婚了,你其實沒必要買房的。夏琮禮這麽有錢,他肯定不會虧待你的。你跟他一結婚後你就等着住大別墅吧你。還需要買什麽房子啊?你買了房子不也是空在哪裏沒人住?”

林安枂又沒回話,半空中有一株蒲公英種子随着風飄啊飄啊,找不着歸根的地方,她伸手把它接住,放進旁邊花壇的土壤裏。

最後一場殺青戲林安枂等了很久,到下午三四點都沒等到。她已經徹底癟了,無聊地在片場瞎轉。

影城裏僞造了一處小河流水景觀,她往那邊去,因為哪裏還有一座橋,算是影城著名的景點了。她今天拍完最後一場戲就要離開,她想在哪裏拍張照片當做紀念。

剛到河卻看到霍笒從對面橋走來,林安枂轉身就要跑掉,卻聽後面人喊:“林安枂。”

林安枂不得定住腳,轉身強扯出笑說:“原來前輩您也在這裏啊?”

霍笒走到橋這邊,來到她面前,他的身高和夏琮禮一般高,他在她旁邊一站映下一道陰影,給她帶來一陣陰涼。

他問起:“我怎麽覺得你這幾天一直在躲我呢?你每次見到我要麽繞小路走,要麽就轉身跑掉。”

林安枂尴尬地笑,能不躲着您嗎?我倆都鬧出緋聞了。

前幾天關于他們的微博熱搜出來之後,事情真如沈星文所說的那樣,霍笒的工作室先發出了聲明,之後這件事情也慢慢消停下來。但是林安枂覺得,她還是和霍笒保持距離好一點。要不是霍笒粉絲的素質比較高,她覺得自己肯定會被罵成一坨屎。

上次鬧緋聞後,網上霍笒的粉絲對林安枂沒有惡言相向,只是一致控評說兩人僅僅是前後輩關系。對于這點,林安枂感到非常幸運和慶幸。

“其實那些八卦新聞你看看就好,不必當真的。”霍笒主動提及緋聞事件。

林安枂不知道怎麽接話,所以沒出聲。

霍笒又挑起話頭,笑說,“雖然八卦娛樂報道的我們有暧昧關系的事情是假的,但是我覺得我們可以先從朋友相處。”

???

幾個意思?

林安枂正疑惑的時候,衣兜裏手機震動,還伴随着“叮咚”的水滴聲,有短信進來。

她掏出手機一看,消息發送人顯示是“狗男人我呸”。她到現在都沒把夏琮禮的備注改回去。

她點進去查看信息,狗男人說:【我在河這邊。】

林安枂猛地擡頭,夏琮禮像是從天而降似的愕然出現在河對面,男人長身玉立,一手插在褲兜裏,另一只手緊握手機。河面反射出的光斑星星點點地落在他身上,他就定定站在那頭,身上火氣不重,眸光清淡,只是視線一直盯着這邊,不放過一絲一毫的動靜。

男人出差回來抓.奸了。

林安枂心尖兒不自覺發抖。

後一想,慌什麽慌?有什麽好慌的?

她收回視線,全當沒看見夏琮禮這個人。

男人看見後臉色微冷。

這邊霍笒沒等到林安枂的回複,喊道:“安枂??”

林安枂擡頭:“昂?”

霍笒扯嘴角,笑說:“我怎麽覺得你心不在焉的?”

林安枂難為情:“抱歉,我剛才确實在走神。前輩您剛才說什麽了?”

霍笒和夏琮禮給人的感覺不太一樣,夏琮禮氣質淡雅矜貴,霍城氣質微痞。他彎腰湊近林安枂,嘴角上揚,:“我說我們的關系可以先從朋友開始相處,你覺得呢?”

這話的潛臺詞是……

林安枂不敢再往後想,吓得連連往後退,餘光又瞥見河對面的男人,後者掐腰而站,手指間已經夾了一根煙,幹淨修長的手指彈幾下煙灰後把煙遞到嘴角,猩紅的火光忽燃忽滅,深吸一口後他把煙從嘴角拿來,薄唇輕啓時白煙缭繞,夏琮禮冷硬的臉随即變得隐約不可見。

不知為何,林安枂覺察到夏琮禮有點生氣了,此刻她心裏居然有打了勝仗的喜悅。

她嘴角偷偷往上翹,又想起霍笒的事情,她趕緊回人:“那個…前輩,您是影帝,我就是一個小明星是,我覺得我們當朋友差得有點遠。”

霍笒舔唇角:“你這小姑娘可真會想事情。影帝就不能和你做朋友了?”

林安枂暗自使勁兒地跺地面,心裏七七八八地想找什麽借口拒絕霍笒,“叮咚”響,夏琮禮消息又蹦了出來。林安枂略略一看。男人說:

【三秒鐘的時間,是你過來還是我過去?】

這話裏有威脅。

林安枂磨着牙齒摁滅手機,直接無視男人的話。

她繼續和霍笒說話,想着法兒地拒絕人:“那個前輩,我們即使當了朋友也不能經常見面對吧,而且我們當朋友能做什麽呀?”

說完,林安枂覺得自己這話說得有點蠢,什麽叫他們當朋友能做什麽。不過,她實在找不出借口推脫霍笒,只得由着自己胡說八道。

霍笒聽完後笑道:“當朋友後能做的事情多了去了,比如一起讨論劇本,比如你可以請教我關于演戲的問題,比如我們可以約着一起吃飯,又比如等我們對彼此都了解之後我們還可以…”

霍笒頓了一下,林安枂圓溜溜的眼睛看他:“還可以幹嘛? ”

“可以談戀愛。”

“你想多了。”

兩個男人的聲音只相隔一秒的時間,紛紛落進林安枂耳梢,她還沒反應過來,夏琮禮有力的手鉗住她的胳膊,一把将她從霍笒面前拽走。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夏總AAAAAAA……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