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VIP (14)

林奕铳讓她幫忙約見沈醉,只要想到父親對新城的态度和兩家可能的聯姻,林奕岚根本找不到拒絕的理由。

按照父親的設想,一旦傅林兩家聯姻,林奕铳必然要回來接手林氏,那時她在林氏的位置就會變得尴尬。在沒有婚姻作為助力的情況下,能否得到傅強的支持就顯得尤為重要。當傅強的電話打過來時,林奕岚想都沒想就應下了。

沈醉見了林奕岚的反應也是一愣,看她的樣子似乎有苦難言,心裏的不滿也減了幾分。轉眼看着窗外,發現路上的車越來越少,“這是要往什麽地方去?”

林奕岚瞥她一眼,嘴角扯出一抹幸災樂禍的笑容,“不是說了有人想見你一面?怎麽,這就怕了?”

沈醉打量車外的雙眼眯了眯,不動聲色的挑眉。林奕岚的确說了有人想見她,只是那時候她以為那個人是林奕铳,或者是林奕铳的父親,可是林奕岚的表情卻推翻了她的想法,難道那個想見她的另有其人?

“什麽人要見我?”

“哼,我現在懶得說,見了面你自然知道。”林奕岚不耐煩的加大油門,沈醉只覺得後背被座椅狠狠一推,車子急速竄了出去。

52、【鳳求凰】 …

褚未染處事一貫冷靜,唯獨這一次早早的慌了手腳。關秘書接到電話的時候,手邊的牛肉面才吃了兩口,別怪他浪費糧食,如果褚書記的敘述不是那麽淩亂,他也很想好好珍惜盤中餐的。

淩晨,沈醉公寓的客廳裏煙霧缭繞。

秦副局長親自督陣,動用了幾乎全部能夠調動的警力,從最先被懷疑的重點場所開始,地毯式的搜索,幾個小時過去,除了在臨江路懋華咖啡廳找到了沈醉的車子,其餘一概毫無所獲。

秦副局長愁眉不展,捏起手上的煙重重吸上一口,聲音幹啞,“阿醉到咖啡廳做什麽?而且據店員回憶,他們并沒有看見沈醉進門,偏偏停車場的監控在那個位置又是個死角……”

褚未染靠在沙發上一言不發,從他發現手機裏那通留言開始,幾乎沒有再開口過。他下午一直在開會,那只私人手機被轉移到了語音信箱,會後他急着來找沈醉,上樓的時候以為很快會下來,就沒有帶在身邊,結果恰好錯過了沈醉在那段時間撥過來的電話。

褚未染左手握拳死死抵住眉心,沈醉不喜歡看他皺眉,于是他便養成了一個習慣,每次忍不住皺眉頭的時候,總不忘用手遮擋一番,雖然總逃不過掩耳盜鈴的結果,但是,已經習慣了。

關秘書最清楚老板的想法,也不敢勸,只有使出全部力氣先把沈醉找到,否則,勸什麽都沒用。

秦副局長還是頭一次見到這個樣子的褚書記,死氣沉沉,全然不見平日裏指揮若定的氣度,甚至可以說是冷靜全失。剛想開口勸一勸,門鈴突然瘋了一樣的響。

顧吾不管不顧的沖進來。他看起來像是從救災現場趕過來的,滿臉憔悴,也顧不上同旁人打招呼,直奔褚未染的方向狠狠質問:“你說阿醉怎麽了?綁架?TMD誰敢……”

張牙舞爪的顧吾帶給衆人的沖擊無疑是巨大的。這小子素日裏恨不能擺出情聖的範兒到處招惹美女,即便是被顧老大算計忙得昏天黑地日月無光,只要出了辦公室也一定要把自己打扮成光鮮亮麗的世家公子一枚,何曾如此徹底的狼狽過、更別提絲毫不顧形象的大吼大叫。

褚未染被顧吾揪住衣領直直的從沙發上拽起來,這在以往這絕對是不可能出現的畫面,而此刻,似乎什麽都不重要,只除了沈醉的下落。

秦澍葆見狀趕忙扔掉手裏的香煙,伸手隔開兩人。此刻事态緊張,他也不好多話,只低聲勸解顧吾幾句,同時朝關秘書打了個眼色,示意他照看好自家書記。

關思羽低嘆一聲,過去在褚未染耳邊輕聲說了點什麽。只見褚未染極迅速的擡眼,眼底晃過一抹犀利的亮色,低聲道:“你有幾成把握?”

“只要知道對方的藏身地點,沒有他們救不出來的。”關思羽似乎胸有成竹。他的話立刻引來顧吾的關注,“你說什麽,找到阿醉了?”

只聽到只言片語的顧吾一下子興奮起來,轉身就要沖過來,情急之□手竟然出人意料的矯健,身經百戰的秦副局長一個措手不及,生生讓他給掙脫了去。

秦澍葆一臉驚訝,不過現在顯然不是追問這個的時候,他右手一搭,迅捷的扳住了顧吾的身形,勸慰道:“阿吾你要冷靜,如果有阿醉的消息我們怎麽可能瞞你!”

顧吾晶亮的眼神黯淡下去,心底沒來由的一陣慌亂,沈醉的身手不錯,什麽人能讓她毫無防備的離開?後面撥回來的那通電話,是不是她已經發現什麽不對了?可為什麽再沒有消息過來?

那個信封裏的東西他們已經看過,懷疑的對象也不外乎那幾個人,可惜,聯系得上的人毫不知情,有可能知情的人卻一個也聯系不上!除了坐等,他們似乎什麽也做不了。

顧吾緊了緊拳頭,瞥一眼對面的褚未染,聲音平板陰冷,“褚未染,虧我大哥信任你,把阿醉交托給你,結果呢?你就是這麽照顧她的!”

不等褚未染答話,顧吾冷冷的補充,“大哥很快就到,你自己跟他解釋吧!”

褚未染從未被人這麽搶白過,更加沒有這麽慫過,根本辯無可辨。甚至,如果可以的話,他都想把自己狠狠罵一頓,為什麽不把手機随身帶着?為什麽會錯過那通電話?如果他接到了,是不是一切就不會發生?

顧世在淩晨4點趕到山城,身邊只帶了一位随行秘書,整夜的飛行和擔憂讓這位顧氏掌門人看起來疲憊不堪,然而并未折損他半分氣度。

剛剛坐下,顧世就制止了顧吾對褚未染的不滿和抱怨,“現在後悔沒有任何意義!”他擺了擺手,朝着褚未染微微颔首,“我想聽一下阿醉的那通電話,”

這個時候,褚未染的擔心和自責絲毫不會比他和顧吾少,又何必旁人指摘?為今之計,不放過一分一毫的機會尋找沈醉的去向,才是他們最該做的。

顧世轉頭,囑咐靜立在他身旁的女子,“你也聽一聽。”

那女子清瘦高挑,短發俏麗,一身輕便的衣衫,站在氣場強大的顧世身邊絲毫也不顯得局促。

顧吾第一眼見到便已經猜出了這女子的來歷,只是眼下任何事都比不過沈醉的失蹤令人心焦,他也沒心思管別的。只不過下意識的多看了那女子幾眼。細看之下發現這女子的五官細致清麗,竟是絲毫不輸于沈醉的美麗,只是眉宇間比沈醉更多了幾分灑脫和疏淡。

沈醉在那通被錯過的電話裏未發一言,似乎只是不小心撥錯了號碼,而她卻絲毫不知。聲波經過放大已經有些失真,滋滋啦啦的考驗着衆人的忍耐力。

錄音并不長,已經被反反複複聽了幾十遍,依然毫無頭緒。

又一次播放完畢,關思羽放棄了重播的打算。他只比褚未染晚一點聽到這段錄音,早就爛熟于心。可惜他從這裏一無所獲,只好求助于關家多年不再啓用的勢力,已經來不及考慮這麽做的後果,只希望能借此換回沈醉的巧笑殷殷。

正在衆人難掩失望的準備商讨下一步行動的時候,顧世身邊的女子突然開口,那語調清清淡淡的,不焦不躁,“哪位知道,山城哪裏有隧道,并且是剛好有鐵路線經過的隧道?”

褚未染的神情一振,“發現了什麽?”

顧世的表情也頗凝重,挑眉望向她,“阿阮,你想到什麽?”與此同時,顧吾、秦副局長以及關秘書,全部目光灼灼的看過來,倒是把阿阮看得有點尴尬。

阿阮清了清喉嚨,措詞很明顯的謹慎許多,“你們應該也聽到了,沈小姐當時應該是在車上,随後大概是進了隧道,噪音明顯加大,聽起來隧道的長度似乎不算短。那之後,似乎附近有火車鳴笛的聲音,可能正在進站。沈小姐打電話的時間,有哪趟列車正巧到達或是離開山城,是在哪個車站……”

不待她講完,褚未染沖着關思羽點頭,查,立刻、馬上!

秦澍葆也随即吩咐正在外面搜索的巡警趕往那個剛剛竣工、恰巧穿過鐵路線的穿山隧道。放下電話,秦澍葆不由把目光轉向那個清清瘦瘦的女孩子——好歹他也是搞刑偵多年的老刑警,錄音聽了十幾遍,竟然絲毫沒發現異樣?

那女孩子仍是坐着,對面前的紛亂處之泰然,絲毫不以為她做了什麽特別的事情。倒是顧吾,驚訝過後,忍不住問顧世,“老大,你從哪兒請來的高人?整個兒一仙女兒呵!”

眼看着關秘書和秦副局長已經帶上了勢在必得的篤定,顧吾緊繃的神經終于平緩了幾分,有心思關心這位美女的來歷了。

顧世掃他一眼,嘴角微微一扯,道,“天上!”

“啥?”顧吾瞠目。

顧世冷哼,仙女當然在天上,難不成還是海裏?

作者有話要說:咳咳~~

某溪羞愧,這麽久沒有爬上來了,對不住大家。

鑒于《醉花陰》的經歷,某溪日後發文将固守一個前提——沒結文的不發。所以,下一篇有關 顧世和阿阮 的故事,可能要等上一段時間才能與大家見面啦。

至于本文,将在近期完結,以上。

☆、【鳳孤飛】

作者有話要說:一曲畫樓鐘動,宛轉歌聲緩。

绮席飛塵滿,更少待、金蕉暖。

細雨輕寒今夜短,依前是、粉牆別館。

端的歡期應未晚,奈歸雲難管。

——晏幾道

直到車子停下來,沈醉仍然把這次會面定位在林大小姐無人可敵的公主病突然爆發的性質上,手裏的手機一直握着,未再撥出。

林奕岚來的地方是一片尚未竣工的別墅區,路燈稀落,大片的湖水在黑暗裏顯得黑沉沉的,岸邊稀稀落落立着幾棟影影綽綽的建築。

車子在一幢完全沒有燈光透出的別墅前停下,沈醉因為慣性身體前沖,胸口被安全帶勒得微痛。她微微皺眉,對林奕岚的魯莽有些不滿。

“磨蹭什麽?”林奕岚撇她一眼,眼底眉梢掠過一絲得意,甩着波浪卷發推了車門,“哐”的拍合。

沈醉撇撇唇,有些惱火,一轉念又壓了下去。算了,也就這一回,權當給林奕铳個面子,以後她林大小姐再想起什麽妖蛾子,可沒人奉陪了!

別墅的門大而厚重,林奕岚上前按着門鈴,沖着可視對講說了一句,随即一聲輕微的“啪噠”聲,大門開啓。

沈醉站在林奕岚身後,穿過空曠的門廳,燈光大盛,這才發現原來客廳裏早已有人恭候。

在座的人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多年練就的警覺在這一刻繃緊,握着手機的手指微微收緊。

“沈律師,別來無恙啊!”傅強端坐在寬大的沙發裏哈哈大笑,富态的模樣像個慈眉善目的彌勒佛,卻是令沈醉沈醉的心底一沉。

“傅董,”沈醉往前邁了半步,走進有些刺眼的滿室亮堂,餘光一掃,眼簾微合,“江董也在……”

向上翹起的唇角有些僵硬,不過,并不影響她完美的笑容。

江義山坐在傅強左手邊的單人沙發裏,神态閑适,看向站在林奕岚身邊的沈醉,“沈小姐風采翩然,也難怪我們奕铳這麽多年來念念不忘。”

“江董過獎,阿铳重情,如今與我卻只是校友之誼。”沈醉看向傅強,一笑,“傅小姐才是要與阿铳共度一生的人……”

傅強臉上仍舊笑呵呵,怎奈沈醉提起女兒時難掩僵色,雖然很快壓制下去,仍落在于他面對的沈醉眼中,随即瞟向旁邊的江義山,卻是一副深藏不漏的平靜。

江義山神色溫和的請沈醉落座,對站在一旁的林奕岚笑道,“奕岚一路辛苦,不如先去樓上休息吧。”

林奕岚細眉一挑,心裏雖然不滿,卻又對江義山心存顧及,不敢表現得太明顯,只微微帶了些嬌氣,“江叔叔,我有話要跟沈醉講,講完了再去好不好?”

江義山不語,眼神淡淡掃過林奕岚,對方立即消音,遠遠站在角落的保镖悄無聲息的上前,恭敬的請了林奕岚出去。

沈醉看着眼前的一幕,手指微動,手機屏幕的光亮在灼灼的燈光中猶如太陽下的螢火蟲,看不見一點光亮,卻是如此細小的舉動,引來了江義山的輕笑。

“沈小姐,這裏是郊外,除非衛星電話,手機是撥不出去的。”

沈醉也笑,順從的把手機交到剛剛上前來的保镖手裏,不做無謂的抵抗。眼下的情勢擺明了是一邊倒,即便她對自己的身手頗為自得,也不敢在周圍這麽多身強體壯的保镖面前托大。

還是傅強開了口,笑眯眯的抛出今天的主題,“沈小姐,今天冒昧請你過來,也是迫不得已而為之,還望沈小姐見諒。”

“不敢。傅董有什麽話大可以直說,怎麽說您也是阿铳的叔叔輩,實在不必客氣。” 沈醉的語氣誠懇,心裏卻暗自腹诽,其實再客氣也沒用,要是真覺得抱歉,也不會拐彎抹角的诓她過來。

眼看着剛才林奕岚上樓時的心不甘情不願,沈醉已經猜到她是被眼前的兩只老狐貍當了棋子。如今目的達到,自然用不着客氣。

傅強打個哈哈,話鋒一轉,“眼下山城人人皆知沈律師巾帼不讓須眉,為了褚書記不惜遠赴萬裏來了山城,但不知兩位的喜事何時辦吶,我也好送上一份大禮呀!”

“傅董您客氣了,到時候您賞臉過來我們已經感激不盡,哪敢讓您破費。”沈醉表面上一派輕松,傅強這麽說她也就這麽聽,仿佛他們真的只是為了讨論這件事情而已。

“有什麽不敢的,”江義山在一旁插話道,“說起來褚書記自從來到山城,可是對我們這些人‘照顧有加’呀。”

“哪裏,深為一方父母官,他自當為民盡力。”沈醉謙虛的微笑,目光狀似不經意的掃過密實的窗簾和遠遠站着的面無表情的保镖們。

轉回頭,對面江義山的笑容顯得有些高深莫測,手指輕輕擊打沙發的扶手,悄無聲息,卻帶給人一種無形的逼迫感。

片刻後,江義山一擺手,兩名保镖立即站到了沈醉身後,蓄勢待發。沈醉只覺得後頸一陣發緊,手指緩緩攏了起來。

江義山不急不緩的起身,對着沈醉點點頭,似是滿意她的識時務,“沈小姐不必擔心,我們只是有些事情希望能與褚書記當面談談,怎奈褚書記貴人事多,只好請了沈小姐來,幫我們約個時間。”

傅強緊跟着也從沙發裏站起來,在江義山身後半步站定,胖胖的身形被江義山擋去了一半。

沈醉随着身後兩名保镖的“提示”起身,緊接着眼睛被蒙上黑布,甚至耳朵裏還塞了一副耳塞。

沈醉默,這兩位還真是看得起她,以為她是武林高手嗎,還會聽聲辯路不成?

一路出了門,上了車,再沒有人說話。沈醉的耳朵被堵得難受,外界的聲音被耳塞阻擋聽不清楚,自己的心跳聲卻被放大了數倍,淩亂的擊打着她的神經。

想當年她剛入律師這一行,大師兄曾告誡她,“任何時候都不要小看你的對手”,否則遲早有一天會付出代價。沈醉當時還不以為然,自認憑着從小耳濡目染了20幾年的“江湖”經驗,決不會有一天被雁啄了眼。

此刻,沈醉欲哭無淚。悔不當初手裏握着手機的時候沒有發個短信給他,不然也不會如此叫天天不應……

☆、【鳳時春】

【鳳時春】依舊斷橋,橫在流水。

标格風流前輩。才瞥見春風,蕭然無對。只有月娥心不退。依舊斷橋,橫在流水。我亦共、月娥同意。肯将情移在,粗紅俗翠。除丁香薔薇酴醿外。便作花王,不是此輩。

——王質

——————————以下是正文————————————

褚未染一行感到別墅時,早已人去樓空。

顧吾上上下下跑了好幾趟,總算是心不甘情不願的承認了一個事實,除了沈醉那部已經被拔掉電池的手機外,唯一留下的有點價值的便是那位一臉憤憤的林奕岚林大小姐。

“林小姐,”褚未染眯了眯眼睛,語氣淡然卻絲毫掩不住眼中的陰霾,“我不想多說什麽,只問你一句,阿醉在哪裏?”

林奕岚被關在樓上的卧室一夜,水米未沾,喊叫半宿卻無人理睬,即便平日裏再養尊處優不識人間疾苦,也知道自己入了圈套了。膽戰心驚的一夜未眠之後,又被怒氣沖沖的顧吾粗魯的從樓上“拽”下來,雖然心裏知道沈醉的失蹤自己脫不了幹系,怎奈大小姐脾氣上來,任是面前的褚未染,也沒法子撬開她的嘴。

“褚書記”,顧世清冷的聲線在晨光初起的清晨裏顯得冷意十足,他朝氣鼓鼓的顧吾擺了擺手,臉上的表情約等于沒有表情,眼神冷冽,緩緩滑過林奕岚,語氣似乎微微帶着冰渣,“既然這位林小姐約了阿醉,就讓我來問吧,畢竟,她也算是阿醉的‘故友’”。

林奕岚被顧世的眼神掃過,只覺得心裏一陣激靈,這個男人身上似乎帶着攝人的寒冷,尤其他提到的那句“故友”,更讓林奕岚冷到了心底。

“大哥,跟這個女人有什麽可啰嗦的!”顧吾不耐的打斷他,惡狠狠的盯着林奕岚,“雖然我對林家那小子沒什麽好感,很樂意看見他離咱們家阿醉遠遠的,可就憑當年這女人對阿醉說過的那些話,若是依着我早就讓她死上十次了,根本不會給她助纣為虐的機會!”

林奕岚心裏有鬼,聽了顧吾的話愈發的瑟縮,眼神閃爍,幾次開口欲言,卻都沒有發出聲音。

顧世眼神冷峻,看了看邊上一言不發的褚未染,冷哼道,“該死的可不止她一個,等阿醉回來,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褚未染眉峰微起,仍是沒有開口,眼神更加幽暗。卻是顧世身旁的秘書小姐淡淡的開口,卻是沒有再為難現場唯一的目擊者,“各位,想必林小姐昨夜已經意識到她犯的錯誤了,不然也不會拆了窗簾想逃跑了。”

顧吾嗤笑,“就她?想跑?嗤——”

林奕岚的臉色瞬間精彩紛呈,變換不定,心中暗恨江義山和傅強這對老狐貍,打着世伯的交情騙她充當了一回馬仔,卻卸磨殺驢将她仍在這裏自生自滅,虧她還想着要說服父親幫着新城脫困,忘恩負義的老狐貍!

林奕岚心中暗恨,嘴上也沒了一開始的氣勢,嗫嚅道,“我真的,不知道他們打的是這樣的主意,我找沈小姐出來只是想跟她講清楚——”

“講清楚什麽?”顧吾突兀的打斷她的話頭,滿是不耐,“說吧,他們把阿醉帶到哪裏去了,說清楚,我考慮不跟你算舊賬,否則,哼!”

“我真的不知道……”林奕岚幽怨的望向一旁冷眉冷眼的褚未染,卻連個注視的眼神都沒得到,心底更是冰涼,“我剛帶着沈律師回來,就被他們關到樓上,只聽到車子離開的聲音,真的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裏!”

“沒腦子的女人!”顧吾不屑,自己沒腦子也就算了,被人當槍使也無所謂,可是她千不該萬不該,不該跑來陷害阿醉,等這件事情結束了,有這女人好看!

“我看,不如調特警吧。”秦澍葆已經把別墅裏裏外外勘查個仔細,不能不說江義山的确是老江湖,現場痕跡清理的很徹底,想要通過蛛絲馬跡找到他們的行蹤,以正常手段而言實在難上加難。

顧世聞言輕輕挑眉,不動聲色的看向褚未染。特警出動就意味着嚴重級別升級,尤其對正在風口浪尖上的褚未染來說,在這種緊要關頭出動特警只為了救一個沈醉……不知道他肯不肯?

褚未染沉默着,事到如今他倒是冷靜下來,不管是顧吾的冷嘲熱諷還是顧世的不留情面,他都淡然以對,仿佛之前那個慌亂到毫無章法的人根本不是他。

“關秘書,給特警隊打電話,不計一切代價,務必第一時間把人救出來!”

冷靜到淡漠的語調,仿佛這樣的命令只是平常安排一次工作會議,讓人絲毫感覺不到那句“不計一切代價”所蘊含的政治風險。

顧世淡淡抿唇,眼底滑過一絲微光,片刻後終于站起身,走到窗邊撥出一通電話。

沈醉從沒有像現在這樣後悔。

一路颠簸之後,她被推搡着帶到一間沒有窗戶的高層公寓。之所以說是高層公寓,因為她坐了電梯至少10層電梯,公寓裏小巧但設施齊全,她被解開眼罩拔掉耳塞後,就一直被關在這裏。

江義山和傅強一直沒有出現,房間裏只有一個膀大腰圓的冷面保镖,24小時随身盯防她。當然,保镖們是24小時兩班倒。除了上廁所,沈醉的一切都在別人的眼皮底下,無所遁形。

房間裏沒有任何能與外界聯系的東西,甚至連鐘點都沒有,沈醉只能通過一日三餐來估算時間,也是據此估算出保镖們的換班規律。

1天過去,江義山終于出現,而傅強卻不見蹤影。

“沈律師,真是對不住啊,”江義山皮笑肉不笑的打了個哈哈,“江某也是被逼無奈,才讓沈律師吃了這些苦頭,想必褚書記若是知道了,一定會心疼的。屆時江某一定登門謝罪,哈哈!”

“江董客氣了。”沈醉一笑,盡管心裏已經把江義山罵了個狗血淋頭,表面上卻不動聲色,畢竟現在受制于人,矮檐之下,不得不低頭啊!

“不過,褚書記似乎另有打算吶!”江義山話鋒一轉,換了一幅冰冷的面孔,“褚書記眼下的作為,似乎沒有把沈律師的安危放在第一位呀,如果真是這樣……”

“江董,你這話就不對了,”沈醉頭不動眼不移,只朝江義山淡淡一笑,“我确實不知道您說的證據是什麽,可如何交出來呢?至于褚書記的作為,他當然要把江城百姓的福祉擺在第一,我何德何能敢去争這個第一呢?”

沈醉笑容溫婉,語氣十分誠懇,看得一旁的保镖直咽口水,一臉的龌龊萎縮模樣。惹得沈醉微微皺眉,江義山卻是掃了一眼當值的保镖,嘿嘿一樂,“如果褚書記真的這麽想,我也不會為難沈律師,只不過我們這位小兄弟也跟着辛苦了這麽久,總要犒勞一下吧?”

沈醉暗暗咬了咬牙,這個老狐貍!

眼下當值保镖是沈醉頂頂膩煩的一個,一對三角眼總是往她的身上瞄,還時不時咽個口水,讓沈醉惡心不已。

江義山顯然很清楚這一點,大概正是打算用這樣的法子打擊她的意志,好讓她早點妥協,特意安排這保镖在晚上輪值,害得她不得不打起一百二十分小心,就像明知那邊有一坨狗屎,卻不能打掃幹淨,只能來來回回的繞着走,別扭又隔應。

眼下江義山似乎有意捅破這層窗戶紙,難道他意識到了什麽?

“江董,您這是什麽意思?”沈醉也不管旁邊蠢蠢欲動的保镖,對着江義山就冷了臉,她賭,賭江義山不敢拼個魚死網破,賭褚未染有能力找到她。

江義山的臉頓時精彩紛呈,多年混跡江湖的狠戾一閃而過,最終只是哈哈一笑,沖保镖一瞪眼,“混蛋東西,沈律師是什麽身份,也是你敢宵想的?還不下去!”

那保镖灰溜溜的閃出去,卻還是守在了門外。沈醉冷哼,江義山陰陰一笑,道,“我不打擾沈律師了,不過,還請沈律師仔細考慮清楚,畢竟,我的耐心也是有限的,到了那個時候……”

55雙雙燕

小桃謝後,雙雙燕,飛來幾家庭戶。輕煙曉暝,湘水暮雲遙度。簾外馀寒未卷,共斜入、紅樓深處。相将占得雕梁,似約韶光留住。

堪舉。翩翩翠羽。楊柳岸,泥香半和梅雨。落花風軟,戲促亂紅飛舞。多少呢喃意緒。盡日向、流莺分訴。還過短牆,誰會萬千言語。

——吳文英

——————————以下是正文————————————

顧世作為顧家這一輩的大哥大,無疑是實至名歸的。

當沈醉被幾個身手利落的特警隊員帶離那幢位于鬧市區的公寓樓時,還沒來得及在趕來的人群裏搜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便被來自顧老大身上深深的冷意給凍住,乖乖的走到自家大哥面前,低頭認錯。

顧世看到沈醉安然無恙的站在那兒,眼底的緊繃淡去不少,臉上卻依舊冷若冰霜,只平淡的扔下一句“跟我回家”,轉身便上了車。

倒是顧吾在經歷了一天2夜猶如過山車一般的大起大落之後,人被刺激得已經突破了極限,盡管身體極度疲累,嘴巴卻神經質般的停不下來,不斷在沈醉耳邊喋喋不休的長篇大論,把沈醉折磨得差點瘋掉。

被魔音穿耳的同時,沈醉注意到坐在司機邊上的秀麗女子,幹練的打扮,冷靜地氣質,心底有些狐疑,卻懾于顧世的冷臉,沒敢開口問半個字。

不得不承認,顧世的強悍以及大家長的作風所向披靡。僅僅十幾個小時之後,沈醉已經被空運回她的小窩,很顯然,這裏被人體前仔細清理過,不見一絲塵土,完全符合顧老大超強的作風和潔癖的性格。

沈醉就這樣連提出異議的機會都沒找到,直接給“斬立決”了。用顧吾的話說就是——“老大既出,誰與争鋒”!阿醉呀,你就認命吧!至于褚書記?呵呵,讓他自求多福吧。

沈醉沒有回律所上班,而是回了顧家老宅,每日就陪着顧老爺子種種花,喂喂鳥,遛遛狗,聽聽曲兒,日子過得平淡如水,完全沒有顧吾擔心的羅密歐與朱麗葉的苦情橋段。

顧吾百思不得其解,卻是顧老爺子一語道破,“小五啊,你還記得小時候背的詩嗎?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啊!”

顧吾聽後默然,半晌,嘀咕出一句,“但願不是一順邊兒……”

顧家老宅的日子一如既往的安穩,盡管有關江城的消息時不時的從顧吾嘴裏冒出來,依然無法撼動其“和諧”的基調:

據說,顧大少當初手段利落的把沈醉扔回去之後,只給褚未染留下一句話:阿醉可不是給個政客當槍使的!

據說,當時為了抓捕江義山和傅強這兩個主犯,不但出動了最精銳的公安警力,連很少執行此類人物的特種部隊都出動了;

據說,圍剿江行動之所以如此迅捷,其實是得益于與江義山和傅強對立的另一股勢力的“舉報”;

據說,顧吾留在江城直到江義山和傅強被繩之以法,為這兩人最後的刑期做了不少“貢獻”;

據說,上頭為了嘉獎本屆市府班子對掃除惡勢力作出的貢獻,班子骨幹集體連升三級;

據說,年輕有為的褚副市長很有希望成為新一屆的政治新星;

……

事實上,“據說”不過只是據說而已,但看每日死皮賴臉混在顧家大宅不走的褚未染一臉的沒心沒肺,再看顧老爺子每次被哄得的心情舒暢模樣,外加顧世偶爾回來與褚未染密談不斷的情形,顧吾表示壓力很大!

威逼利誘+旁敲側擊的結果是,依然沒有能安撫顧吾強烈好奇心的消息,直到,一連串的有關江城班子的升遷調轉任命紮堆出爐,顧吾總算發現了點問題——

為毛那顆最晃眼的“星星”不在其列?

轉眼到了年根兒下,北京城早早下了雪,顧家老宅更是素裹滿院,渀佛與千裏之外那座濱江城市此時的殺伐跌宕完全無關,只一味的平靜安泰。

顧吾這天閑着無事,聽說老爺子興致不錯請了天橋兒的老藝人到老宅來說書,忙不疊的趕了過來。要知道,這種級別的老藝人如今可都是成家成派的,若不是老爺子的人面,根本聽不到這些活動的“國寶”們的表演。

顧宅裏設施齊備的小劇場很久沒有這麽熱鬧了,顧老爺子坐在首座,聽得意興盎然,邊品茶邊聽書,時不時的叫個好那也是中氣十足。

顧吾和沈醉在邊上陪着,雖然沒有老爺子那麽投入,可也聽得入神。所謂的藝術,越是經過了歲月的沉澱,越是能夠打動人心。爺孫三個叫好聲不斷,連有人進來都沒發現。直到一段表演結束,顧吾回頭找茶,赫然發現身後的人影,結結實實的被唬了一跳。

“褚未染,你屬貓的啊?”顧吾完全沒好氣兒,換了誰這麽被人吓一跳也不會有好臉色的對吧。

沈醉還沒來得及開口,顧老爺子已經樂呵呵的開了口,“小褚來了?過來,前邊坐。”

“是,爺爺!”褚未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