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VIP (13)
人家已經另擇了高枝兒了,你還是好好跟明媚相處吧。傅伯伯前些天還說要給明媚辦個生日party呢,你可要好好表現!”林奕岚換了溫和一點的語氣勸解道,“早點跟明媚把事情辦了,林氏跟新城的合作也好早點開始,你不知道……”
林奕铳看着一直說個不停的姐姐,真是無奈到了極點。其實他一直知道林奕岚對林氏的野心,爸爸幾次三番暗示他,不要以為林家只有他一個繼承人。不過他是真的無所謂,既然林氏是林家的産業,交給林奕岚也沒什麽不好,何況他對經營家族産業沒多大興趣。
說起來,還是這幾年在天江的所謂“歷練”讓他認清了自己的能力和興趣,沈醉當初說的沒錯,他果然不是做商人的料……
林奕铳腦中的念頭一閃,突然想起沈醉那天晚宴上對他講過的“你大可以不必留在天江”,忍不住皺了皺眉,阿醉這樣說到底是什麽意思?難道是……
林奕铳聽見家姐眉飛色舞的說着林氏即将與新城推進的合作計劃,突然後背生涼!沈醉當時看着他的眼神,分明是有話不好挑明了說,只得用那樣隐晦的對話提醒他。可是,他有什麽需要沈醉提醒的呢?
江義山和傅強之間的關系知道的人并不多,自己在天江挂着副總的名頭,其實是父親和傅強為了讓他盡快學會打理生意特異安排的。而沈醉來山城的目的必定脫不開褚未染的關系,這位褚書記自打來到本城,最關心的事情莫過于整頓社會治安和打擊團夥犯罪,莫非?
林奕铳突然繃直了身體,沉聲對着林奕岚,“姐,你說林氏要跟新城合作?合作什麽?怎麽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哼,你什麽時候關心過林氏了?”林奕岚甩開弟弟的逼視,語氣難免有點酸澀,“要不是你對林氏不聞不問,爸爸會讓我回林氏?不管我怎麽做,還不是為他人做嫁衣?”
林奕铳把目光錯開, “我真的對經商沒興趣,如果姐姐喜歡,林氏交給你也未嘗不可,我會找機會勸勸爸爸的。”
這次換了林奕岚愣住,有點不敢置信,當初他乖乖的聽從父親的安排進了天江,她以為,必定是因為林氏的關系,才讓他那麽容易放棄了那個沈醉。從當年沈醉失望的眼神裏她能猜到,阿铳的離開對沈醉的打擊有多大。
可是這麽多年以後,他竟然說林氏交給她也沒關系?難道他……
林奕铳輕嘆,“不管林氏最後交給誰,只有一點你要記得,絕不能跟新城或者天江有任何形式的合作!”
“為什麽?”林奕岚不解,父親與傅伯伯關系交好,過去兩家在生意上往來并不多,這次的合作案還是她提議的,也得到了他們的認可,她也把這個當作是得到父親認可的好機會。
只不過新城那邊提出,要把林奕铳和傅明媚的婚事定下來才肯推動雙方的合作,不然她也不會特意跑過來勸解這個比驢脾氣還倔的弟弟。結果他卻說什麽林氏不能跟新城合作,分明是不想讓她的合作案順利展開,還說什麽林氏交給她也沒關系?
林奕岚不等林奕铳回答,便甩開袖子轉身往外走,“阿铳,我知道你想什麽!你還忘不了沈醉對不對?可人家現在已經訂婚了,對象可是山城市委書記!褚家的背景擺在那兒,你以為沈醉那丫頭會輕易放手?”
“姐,你不要總是這麽說阿醉,她不過是……”
“哼!她不過是個很懂得取舍的女孩子,比你可精明得多了!”林奕岚走了兩步又站定,刻薄的話一句接一句,“當初她那麽痛快的拿了錢跟你分手,連點猶豫都沒有,你以為她對你有幾分情分?如今攀上了褚未染,她肯回頭才怪!”
“林奕岚!”林奕铳臉色白得像紙一樣,兩眼怒瞪着林奕岚,拳頭攥的咯咯作響,咬着牙才忍住了沒動,“我現在才知道,阿醉當初要用掉多少忍耐才沒對我說過一個字!你不知道麽,她把你的那張支票捐給了一中,用的是你、我的名義!”
“什麽?”
“我也是同學聚會的時候才知道,原來我們倆‘優秀校友’的名頭是這麽來的!”林奕铳讪笑,“阿醉她從沒提過那張支票,可是,姐,這麽多年了,你難道從不會在面對我的時候心虛嗎?”
林奕铳刀鋒一樣銳利的目光直刺林奕岚心底,逼得她微微瑟縮,支吾着辯解道,“那個……是爸爸、讓我去的……”
“我知道。”林奕铳閉上眼,心底的倦意如潮湧,這就是所謂的父子、姐弟,連最親近的人都要算計,難道這就是商人本色?虧得沈醉還那樣提醒他,不希望林家卷進去,現在看來,林家實在愧不應當。
商人的本色如何,恐怕沒人比沈醉的感觸更多。
顧吾剛剛拿下開發區最大規模的商業項目,本應由他做東答謝褚未染的照顧,結果,人家顧總經理大言不慚,說什麽他這是幫山城加快城市化建設,是對褚未染工作的支持,所以請客的應該是褚書記……
沈醉揉揉額角,難道她幾年沒關注顧氏的發展,不知道如今的政府關系可以這樣搞了?偏偏褚未染一臉笑咪咪,二話不說就應承了下來,讓她更看不懂那眉來眼去的兩人打的什麽啞謎了。
餐廳是顧吾挑的,現在已經過了約定的時間,卻連他的人影都沒看見。沈醉捧着裝幀精美的菜譜無聊的翻看,一邊看一邊點頭,不愧是顧吾,連挑選的餐廳都是他一貫“華而不實、貴而不惠”的風格。
褚未染坐在沈醉對面,對顧吾的缺席表現得泰然自若,悠閑的一邊品茶一邊望着沈醉,看得她忍無可忍——
“啪”的一聲,沈醉重重合起面前的菜譜,成功的引起了褚書記的注意。只見他左手掩唇輕咳了一聲,淡淡挑眉,靜候沈醉的下文。
沈醉緊了緊手指,把頭轉向一邊。每次都是這樣,明明是他挑釁在前,偏要弄得好像她存心惹事一樣,太陰險了!
“褚未染,這世上還有什麽人是你不敢惹的嗎?”沈醉卷翹的睫毛抖了抖,遮擋住琥珀色的杏眼,淡聲問他。
褚未染輕輕一笑,像是毫不覺得她的問題尖刻,慢慢放下手裏的茶杯,點頭。“當然有,而且不止一個。”
沈醉深深挑眉,怎麽可能?
“山外有山,這有什麽不可能?”褚未染墨黑的眼往沈醉的臉上徐徐掃過,像和煦的清風徐來,讓人不由自主相信他的話。見沈醉沒有反駁,又繼續接下去,“我堂兄你不是見過了?不過說起心計謀劃還得算陳子墨最厲害,我和堂兄在他面前都要甘拜下風。”
沈醉仍是挑眉,過了半晌才輕輕嘆了口氣,“我覺得,萬分同情跟你一起長大的堂兄。”
“怎麽說?”
“能幾十年如一日做到不在你這兒吃虧,他得耗費多少腦細胞啊?再加上那個陳子墨……”一看就知道不是省油的燈,他那個堂兄看起來直爽實在,說不定在這兩個人手裏吃了虧都不知道。
“小醉……”褚未染本來心平氣和的品茶,聽沈醉這麽一說,也忍不住抖了抖肩膀,壓低了聲音低笑不止。
沈醉白了他一眼,低眉不語。褚未染過了一會兒才收住笑意,搖了搖頭,“沒想到褚鳳歌那家夥也有人同情?小醉,你不知道……”
“不知道什麽?”一道人影裹挾着冷風沖過來,顧吾氣喘籲籲的插話進來。沈醉見他的頭發有點被淋濕了,不由看了外面一眼,果然天色陰沉,八成又要下雨了。
顧吾也不用她讓,抓起沈醉的杯子猛灌了幾口冷茶,剛把這口氣兒喘勻就忙三疊四的說開了:
“阿醉、阿醉!你知不、知道老大、要結婚了?”
沈醉一晃神,有點懷疑自己的聽力,忍不住追問了一句,“你說誰要結婚?”你不能怪她神經過敏,最近這段日子她每天被無數人輪番關心,為的可都是這個詞兒!現在猛然聽說有人要“結婚”,她不敏感才怪呢!
反而是褚未染的反應淡定無比,見顧吾還在大口的喘氣,估計沒時間回答她的問題,于是重新斟了一杯茶遞給她,“顧吾說你大哥,顧世要結婚了。”
“什麽?”沈醉捏着杯子的手一抖,熱茶濺出來,她還沒感覺到燙呢,手腕已經被褚未染抓住拽了過去,手中的茶杯也被扔在了一邊。
這兩人一個忙着擦,一個顧着吃驚,倒是把旁邊的顧吾看得眼珠子瞪起老高,這、這褚未染的速度也忒快了點兒吧?
沈醉扭頭,沖顧吾一努嘴,“到底怎麽回事兒?話別只說一半好不好?”
上次顧世來山城的時候,還只是聽說他身邊有一個蠻受器重的女秘書,怎麽還沒倆月的時間,已經發展到談婚論嫁的地步了?這顧老大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死個人吶!
“唔,是這麽回事兒。”顧吾連忙把對褚未染的崇拜收藏妥當,在他還沒有正式成為表姐夫之前,自然是自家表姐親近些個。
顧吾東一句西一句的把從各處打聽來的消息現炒現賣,給沈醉講述了顧世的“一夜驚情”。
沈醉聽後半晌沒說一句,轉回頭來看褚未染。褚未染像是指導她心底的疑惑,放開她還有點紅印的手腕,拍拍她的手背,笑道,“沒什麽奇怪的,顧世比我還長幾歲,我們都要結婚了,他打算結婚了也很正常。”
沈醉聽他這麽說,只微微皺了皺眉,倒是顧吾差點把桌子拍散,“誰、誰們要結婚了?怎麽回事兒啊這是?”
他不過是忙了一兩個星期而已,怎麽才一見面,這個爆炸消息威力還沒過去,那個又來了?這還讓不讓人活啊!
褚未染長臂一伸,迅速把沈醉面前颠簸不穩的杯盤碗碟挪開,免得她被殃及。随後不鹹不淡的噎了顧吾一句,“我和小醉要結婚,怎麽,你有意見?”
“誰要和你結婚了?”沈醉先出聲抗議了,這段日子各家長輩輪流打電話過來關心她的“婚期”,最後連秦師兄都勸她,“阿醉,你還是先把這件事定下來,不然,我們大夥兒跟着都沒心思幹活了。”
褚未染似乎早就習慣了這樣的對話,也不着急,輕描淡寫的答一句“當然是小醉和我結婚”,笑微微的繼續挪她面前的盤子。
沈醉于是無語了,顧吾當然也是。不是他不明白,這世界變化快……
把東西挪清楚了,褚未染氣定神閑的看了顧吾一眼,看似不經意的說了一句,“顧吾,你打算反對?”
“啊——沒有、沒有!”顧吾如夢方醒,連連擺手。開玩笑,褚書記和顧老大達成協議的事情,他哪兒敢有意見吶?
而且,最有資格有意見的人都沒意見(唔,看剛才的情形,就算她有意見也等于沒意見的),他算哪顆蔥?
“小五,你肯定算豬鼻子上最醜的那棵蔥!”沈醉拍開褚未染遞來的餐巾,恨恨咬牙。
作者有話要說:萬丈巍臺,碧罘罳外,衮衮野馬游塵。舊文書幾閣,昏朝醉暮,覆雨翻雲。忽變清明,紫垣敕使下星辰。經年事靜,公門如水,帝甸陽春。長安父老相語,幾百年見此,獨駕冰輪。又鳳鳴黃幕,玉霄平溯,鵲錦新恩。畫省中書,半紅梅子薦鹽新。歸來晚,待赓吟、殿閣南薰。
——吳文英
【鳳來朝】
顧老大要娶什麽人,當然輪不着顧吾和沈醉多說什麽,不過,這件事情跟他們倆卻也不是一點關系都沒有。
首先,顧吾這邊的感受最直接,自從顧世違反一貫原則吃了“窩邊草”之後,一向敬業的顧大總裁也學會了無原因休假——這還是顧吾當年拿來應付顧老大的借口,如今風水輪流轉,輪到顧吾為自己的過去買單了。
至于原因麽,也簡單。顧老大看得上眼的未婚妻可不是随便幾次燭光晚餐、随便幾件全球限量版珠寶就能收買的,即使傳言兩人有了419的交情,也不能讓顧世的追妻之路平坦多少。所以,盡管顧吾因此多兼顧了好幾家分公司的業務,倒也沒有像以前那般怨天尤人。
再來,沈醉卻是顧世這場戀情的直接受益者。本來,這陣子顧家的許多長輩紛紛致電關心她和褚未染的好事,對她不配合的态度深表擔心,少不得要對她勸誡一番,這樣的輪番轟炸下來,饒是沈醉涵養到家,也是一聽見手機鈴聲就神經過敏了。
現在好了,多年不肯成家的顧氏長孫宣布有了結婚對象,長輩們自然欣喜。不過,老人家難免有些小孩心性,對這個輕易俘獲顧家長孫的女子充滿了好奇之心,少不得打聽打聽。哪怕顧世不肯多說什麽,至少也要打個電話旁敲側擊一番,“萬一”他一不留神說走嘴了呢?
雖然,誰都知道顧世打定主意不想多說的話,絕對不會多說一個字,“說走嘴”這種事情更加不可能發生在以嚴謹著稱的顧總裁身上。
這樣一來,顧家的長輩把對沈醉的“關心”全數轉移到了顧世身上,對沈醉的緊迫盯人自然松懈許多。沈醉偶爾唏噓,這麽多年來還是頭一次感覺到,原來有這樣一位兄長也是有好處的呀!
耳邊清淨了,工作效率自然提高不少。沈醉這幾個星以來,跟秦師兄和關秘書一道,已經有了很值得誇耀的成績。連褚未染這麽挑剔的人也不得不承認,的确是“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
“喂,你什麽意思啊,哪個是臭皮匠?”褚未染的話音未落,沈醉已經揭竿而起,“你自诩諸葛亮也就罷了,幹嘛拉我們做墊背的?讨厭!”
沈醉眉毛一挑,音調軟軟上揚,手指頭差一點就戳上褚未染的鼻尖。關秘書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口,半句話也不肯多說,嘴角卻不住的上揚。秦副局長的表現就直接多了,他哈哈一笑,先拍了拍褚未染的肩膀,跟他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再轉向沈醉呵呵一樂,遞過一杯水給她,“阿醉呀,別激動,來,先喝點水。”
沈醉狠狠瞪了褚未染一眼,看看和顏悅色的秦師兄,再瞧瞧滿眼笑意的關秘書,悶悶的收手,低頭喝水。
等沈醉出去接電話的當兒,秦副局長還正式恭喜了一下褚未染,他笑谑,“褚書記行動神速嘛!這才幾個月,小師妹已經肯在你面前撒嬌了?的确本事!阿醉可不是随便跟誰都這麽着的……”
褚未染一笑,不置可否,倒是關秘書不鹹不淡的插了一句,“秦副局,你可別小看我們褚書記,這麽多年還沒有他拿不下的‘釘子戶’呢。”
秦叔寶點頭,“的确,阿醉的心思比一般女孩子深,她能這麽對你,正是表明她的心裏有你,否則,你就是想讓她罵你一句都不容易。”
這回輪到褚未染點頭,為了讓沈醉在他面前放下所有防備,他花了多少心思、使了多少“算計”?決不是一日之功啊!
“怎麽樣,褚書記?是不是馬上好事近了?”秦叔寶問的一本正經,褚未染回答得也十分很“官方”,一邊露出他的招牌笑容,一邊道,“放心,屆時一定請秦師兄喝喜酒!”
“哈哈,好!就沖這句‘師兄’,老秦我一定不醉不歸!”
“那就先謝過了。”褚未染一擡眼,正好跟推門而入的沈醉對上眼,唇邊一展,這個話題輕輕掀過。關秘書和秦師兄自然配合,話題重新回到剛剛讨論的事情上,無比認真,無比專業。
最艱難的階段熬過了,剩下的就是真正的“收網”了。沈醉的工作量不再像前幾個月那麽緊張,每天可以正點下班,偶爾也可以出門逛逛街了。
褚未染這個人公私分明得很,私人時間絕不動用公物,陪沈醉逛街的時候自然也不會讓司機開車跟着。好在顧世來山城的時候,嫌公司的車太招搖,又對顧吾選車的眼光深不以為然,見沈醉出入沒有自己的車不方便,幹脆親自選了一部車子送給沈醉。
顧世出手自然大手筆,而且眼光沒的說,沈醉雖然嘴上說着浪費,不過收下車鑰匙之後,還是忍不住上路跑了一圈,心裏的喜歡不言而喻。
不過喜歡歸喜歡,開着這樣的車子在山城街上跑,沈醉還沒那麽張揚。一般她的日程安排還要遷就褚未染,每天搭他的車上下班,下班後的閑暇時段,褚未染會讓司機把專車開回家去,自己則霸占了沈醉的車子,偶爾開出去約個會、吃個飯的,倒也悠閑。
只不過,褚未染如今在山城可以說人見人愛,只要他在街上一露面,總有人能認出他來。沈醉還記得那天他說要去選幾樣當地的特産春節時帶回去,結果他們剛逛了第一個店面,店主人就把他給認出來了。
店主是位四十多歲的大姐,百分百的熱心腸,一見他們兩個的面就把來意猜了個八九不離十。她拉着沈醉的手上下打量,不住對褚未染點頭,“這姑娘一看就是個賢惠的,人又長得俊,褚書記可真有眼光吶!”
扭頭見褚未染笑而不語,更加印證了她的猜測,接下來的語氣更加熱情,“褚書記是要挑過年的上門裏吧?這禮可是有講究呢,按我們當地的風俗,新姑爺頭次登門可是要……”
沈醉被大姐拉着手不放,做一個“賢惠”又一個“俊俏”的誇着,尴尬無比。何況還有一個在旁邊看熱鬧樂見其成的褚未染,心情更是糾結,就像一個亂掉的毛線團,偏偏又被一只貓當成了玩具,那下場……
沈醉不記得那天她被誇了多少回,只知道褚未染被誇的次數絕對比她多,而且,那位熱心的大姐也絕對沒白誇,褚未染和她最後離開的時候,雙手的袋子都已經提不下了,只不過郁悶的只有她一個,褚未染的嘴角可是一直上揚的。
自那以後,沈醉再也不肯跟他一起上街,即使去吃飯,也一定選地點偏遠、人煙稀少的地方,寧可去吃她并不太愛的西餐,也不想再被當作誇獎褚未染眼光的原因……
好在褚未染畢竟是市委一把手,閑暇時間還沒富裕到影響沈醉正常安排的地步。不過凡事都有意外,褚未染原定晚上的會議被取消,他才有了給沈醉一個驚喜的機會。
不過,褚未染并沒有在市局大院接到沈醉,據接電話的小李彙報,沈醉六點不到就下班了,不像跟誰有約的樣子,估計是回家了。
褚未染看看手裏的電話,猶豫一下,還是決定直接去公寓找人。車子開到樓下,褚未染照例吩咐司機回家,轉身進了公寓大門。
門鈴響了五分鐘之後,褚未染微微皺了皺眉,看了看依然緊閉的房門,眼底的疑惑多了幾分。他低頭去拿鑰匙,從中挑一把,輕車熟路的開了門。
千萬別懷疑我們褚書記的人品,更別往帶顏色的方面多想,這間公寓可是褚未染幫沈醉安排的,有房門鑰匙也沒什麽奇怪的吧?何況,關心女朋友的衣食住行更是他的責任,而且,他足足等了5分鐘,已經足夠君子。
公寓裏悄無聲響,黑漆漆一團。四下打量一番。眼看房間打理得幹淨整潔,處處透着股恬淡溫馨。褚未染的嘴角淡淡揚起,看來沈醉在打理家務這方面還不算遜色,至少蠻合他的眼。
掂了掂掌心的鑰匙,褚未染徑直往沈醉的書房走去。
書房的電腦打開着,待機指示燈一閃一閃的,藍色的微光在黑暗裏特別顯眼。褚未染劍眉輕揚,嘴角勾了勾,也沒關門,直接推開了旁邊的卧室。
出乎他的意料,卧室也是靜悄悄,浴室的燈還開着,卻依然不見人影。
褚未染逡巡一圈,發現沈醉的家居服随意的扔在床上,看樣子根本沒打算收起,應該是沒打算外出太久。既然如此,褚未染所幸重新溜達到書房,閑來無事上網去了。
安小慧上個月就離開了,據說是“回老家”務農去了。且不論此話的真假,至少這顆釘子被徹底拔掉了,褚未染一直以來的擔心也算去了一半。至于她在這段時間扮演的“導火索”,褚未染倒不甚在意。
從心裏講,褚未染從來不主張用自己人做誘餌,他認為,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情絕對不是一個負責人的領導該做的。之所以這次會這麽安排,也是不想讓安小慧整天跟在沈醉身邊,萬一……
褚未染搖搖頭,難怪關秘書說他一遇到與沈醉有關的事就不像他了,真是關心則亂!
外面天色漸暗,卻還不見沈醉歸來。褚未染再四處看了看,這才發現車鑰匙不見了。褚未染坐不住了,連忙打電話給沈醉,卻是無人接聽。
褚未染的眉毛不由越皺越緊,沈醉雖然喜歡這部車,卻嫌它招搖,很少一個人開出門。褚未染每次要求開這部車出去,也是想逗她開心。雖然她嘴上不說,心裏肯定是高興的。可今天她卻一個人開了車出門,又到了這會兒還不見人影,難道是有什麽急事兒?
褚未染這邊急着,沈醉那邊也沒閑着……
51、【鳳栖梧】 …
作者有話要說:伫倚危樓風細細,望極春愁,黯黯生天際。
草色煙光殘照裏,無言誰會憑欄意。
拟把疏狂圖一醉,對酒當歌,強樂還無味。
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柳永
卧室顯得有些零亂,看得出來沈醉應該是臨時決定出門,褚未染剛才進來的時候,還只是在心裏取笑了一下沈醉的毛躁,先在卻連步履都變得沉重起來。
此刻外面的光線已經很暗,屋子裏籠着一層模糊的暗影,物什變得有些朦胧。褚未染随手按下開關,吊燈瞬時把屋子照的亮亮堂堂。
沈醉搬進來後沒有改變原有的布置和裝飾,只是東西多了顯得屋子熱鬧了許多。
褚未染站在梳妝臺前,看着鏡中的自己冷硬的嘴角,心頭微沉。低頭細看,不算寬的臺面上一溜兒的瓶瓶罐罐,半開的抽屜裏,幾樣首飾微微泛着光。有幾個瓶子單放着,像是犯了錯被罰出列的士兵,孤零零的站着。
臺面的右手邊,藍色的EMS信封露出一沓紙張和票據,翻開的幾頁還卷着,看得出來被放進信封時很匆忙。
褚未染伸手把信封拿起來,掃過寄件人的欄位,目光一沉,拿出文件的動作立刻淩厲了幾分。
沈醉今天下班格外準時,得知褚未染晚上有一個重要的會議後,她決定先回公寓一趟。手袋裏的那份EMS讓沈醉眼前的路程變得漫長而且難耐。
剛收到的時候,寄件人那裏林奕铳潇灑的簽名着實讓沈醉為難了一下,雖然該說的已經都說過,但是感情畢竟不是邏輯推理那般黑白分明。盡管她早已經決定徹底放下過去的一段,也一直以為自己放下了,可“林奕铳”這三個字在她心裏代表的意義,畢竟不是別的什麽,偶爾,還是會在心底泛起一些小小的漣漪。
有些遲疑的拆開信封,裏面的文件和各色的原始單據讓沈醉頃刻間把剛才那點小矯情忘到了犄角旮旯。
褚未染醞釀了一年之久的網越收越緊,各路鬼怪紛紛落馬,行動是迅速的,成果是豐碩的,然而,幾條大魚卻始終深藏不漏。他們明知道對方有問題,卻始終拿不住最給力的證據,只能遠遠盯着不放,沒法将其一網打盡。
尤其是傅強和江義山這兩只老狐貍,背地裏不知道使了多少手段才把新城和天江大造成了本市的明星企業,即使在發跡前幹下的不法勾當,也舍得花了大本錢去文過飾非。關秘書費了那麽大的力氣,也不過抓住了一點小尾巴。
沈醉回到自己的辦公桌,狠狠灌了一杯水下肚。從她在山城見到林奕铳的第一面就知道,林奕铳還是原來的阿铳,信任他信任的人,信任他信任的人為他安排的一切。
打量着那疊粉粉綠綠的票據,沈醉搖頭苦笑。他,果然做不成合格的商人,竟然把這麽重要的東西輕易交給她?還老老實實的用自己的名義寄過來,她該誇獎他的無畏無懼,還是嘲笑他的無知無覺?
這個信封裏随便一張紙,都能讓高高在上的天江和新城跌入谷底,随便一個罪名,都能讓不可一世的江義山連同傅強淪為階下囚,甚至連林氏都不能全身而退,竟然就被他随随便便的寄了出來!
當沈醉剛剛來得及從浴室出來,她一點也不驚訝有人這麽快的找上門,只是在聽到林奕岚的聲音後,有少許的意外。
林奕岚在電話裏的态度還算不錯,彬彬有禮的請她撥冗見面,至于議題——
“沈小姐,你我之間能談的還有誰?”林奕岚的笑聲婉轉妩媚,即使隔着聽筒也能感受到美人的魅力。
沈醉挑眉,随手抽出信封裏的東西,語氣閑散的回道,“林小姐說的是阿铳?我以為,我們早已達成了共識。”
林奕岚冷哼一聲,“你我之間的共識,顯然沈小姐并沒有好好遵守。既然如此,我們自然有必要重新商讨。”
“是嗎?”沈醉指尖翻動,笑意涔涔。
“當然!”林奕岚有些急了,語氣僵了僵,半晌才生硬的開口,“我在臨江路的懋華咖啡廳,你過來,我有話說。”
沈醉聽林奕岚挂斷話,一哂,稍稍想了想,起身默不作聲的收起東西,換衣服,拿起車鑰匙出門。
直到在咖啡廳門口看到倚在車旁的林奕岚,下了自己的車再跟着她上了車,沈醉依然把這次見面定義為林大小姐突發奇想的作為。
車子往城西開去,沈醉看一眼面色緊繃的林奕岚,暗暗嘆氣。林奕岚對她的憤恨也好、嫉妒也好,說起來都是男人惹的禍,卻連累她費心收拾,真是藍顏禍水。
林奕岚的沉默并沒有維持多久,想來有些話還是不吐不快。只聽她忿忿的開口,“沈醉,你到底有什麽好?這麽多年阿铳一直對你念念不忘,就連阿染也沒有逃開你的算計?”
林奕岚的怨念深深,如果說她奉父命去解決弟弟的濫桃花時,對沈醉還有一點點同情的話,在晚宴上與褚未染重逢時,就已經化作了根根利劍,恨不能将那個清麗婉約的女子射成蜂窩煤,放在火上狠狠的燒。
随後的日子裏,林奕岚眼睜睜的看着弟弟對那個女人牽腸挂肚,看着褚未染對她請跟深種,看着她身邊圍繞的男人一個比一個出色,心底的不甘愈發猛烈。
褚未染是她引以為憾的過去,尤其在分手後得知他的來歷,更是讓她深深扼腕,不止一次的幻想着如果當時自己再溫柔一點,體貼一點,善解人意一點,是不是,一切會變得不同?
當上天把褚未染再次送到她面前,林奕岚幾乎立刻就決定了要放手一搏。現在的她比過去更成熟、更美豔,也更有手段。只要她願意,商場上沒人能無視她的魅力,林家大小姐的裙下之臣從來都是擁擠的。
偏偏,褚未染的目光只肯在沈醉的身上停留,連過去的客套也不肯給她,完全當她是空氣。林奕岚滿腔的情愫如同被兜頭澆了一盆冷水,生生的壓在胸口。沈醉也不再是當年好打發的小姑娘,舉手投足間帶着睥睨一切的自信,連笑容都看起來礙眼得很。
沈醉當然清楚林奕岚對她的敵意,聞言倒不覺得意外,淡淡一笑,“林小姐,你覺得是我算計了他,可我怎麽覺得是他算計了我呢!”
“你不要撿了便宜還賣乖,如果不是你千方百計的算計,阿染那樣的人,怎麽可能看上你一個小小的律師?”
“唔,他是什麽樣的人?”沈醉挑眉,透過後視鏡與林奕岚涼涼對視,須臾便自己笑了。
林奕岚的臉上有些挂不住,恨恨的道,“你笑什麽?”
沈醉直了直後背,看她一眼,搖了搖頭,“也沒什麽,只不過有點可惜,替你可惜。”林奕岚神色微僵,似乎壓抑着情緒,雙手攥在方向盤上輕輕顫抖。沈醉見狀頓了頓,待她情緒穩定了才又開口,“其實,以林小姐的品貌和家世,大可不必把那些看得太重。”
“你……知道什麽!”林奕岚咬着唇,緩緩吐出這一句。沒錯,大多數人都以為她這個林家大小姐光鮮亮麗,在林氏身居高位,必定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殊不知她每天面對父親的挑剔和祖父的嚴苛,是怎樣的戰戰兢兢?
林家重男輕女是傳統,哪怕她為了林氏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只要父親一句話,她也只能眼睜睜看着林氏成為林奕铳的責任,從此與她再無相幹。
她豁了命出去也要讓自己成為林氏不可或缺的一分子,就是不想有一天被父親毫不留情的踢出去。
作為林家的女兒,一樁錦上添花的婚姻,無疑将會為她的努力加上一枚大大的砝碼。所以,到底褚未染對她而言有多重要,恐怕早已超過了愛情本身的含義。
就算是這一次,雖然她不知道為什麽傅強要繞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