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下藥

懷恩一路往北正走到一半,便在日精門附近碰上了陛下的銮駕。她聽到清道的小太監的拍掌聲,忙退到宮牆根兒低頭伏跪了下去。

不一會兒一群烏壓壓的小太監簇擁着坐在金玉肩輿轎子上的皇帝聲勢浩大地從懷恩前頭走過去。待人群遠了些,她才因着好奇偏了偏頭去看。

只可惜人已走得遠了,只能看見鹵簿依仗中,宮女太監高高低低的後腦勺,以及兩團高杆雀翎大扇在後頭掩着。懷恩有些失落,可轉眼卻瞧見南邊牆根兒處遠遠低頭跪着的那人,身影竟有幾分熟悉!再細琢磨一番,可不就是三喜!回想這一路總覺得身後異樣,可現下便明白了,三喜在跟蹤着她呢!

懷恩心中冷笑連連,上次給你下了套,可總想着先除了吳祥,再騰出手來收拾你這個小蠢貨。沒想到你倒上趕着來了。那正好,便一起收拾了倒是省事的很。

待皇帝銮駕遠去,懷恩便起了身,只佯裝不知有人跟蹤,繼續往北而去。三喜一路悄悄跟着懷恩繞過萬歲山,過了北中門,越走越偏遠,心中越發肯定自己的猜測。

懷恩走到安樂堂和司設監的岔口處,突然停了下來,警惕地左右轉頭看了看。三喜一陣心驚,生怕暴露,慌忙躲進了司設監和尚衣監的夾道之中。

可待三喜再探頭出來,早已不見了懷恩的蹤影。他忙走到方才懷恩消失的那個岔口處,卻也找不見人。一時不敢細找,怕打草驚蛇,只縮回他原本躲的那個夾道中,只等着懷恩出來再說。

懷恩甩了三喜後就溜進了司設監的賭坊中。這賭場就設在司設監原本的地下倉庫。不過裝飾休整得宜,且上頭連着一間只能從地下進入的牌室,開窗通風倒也算不得憋悶。宮中禁賭,這地下賭場卻可以經營多年,來者入內要交錢,賭盈亦要抽成,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是上頭的大太監或者主子暗中辦的,誰也不敢抻頭告狀。至于那些沒眼色的人,墳頭的草早就長高了。

懷恩進來後左瞧右瞧,不一會兒就找到了要找的那人。懷恩假裝沒看見,只到了他旁邊的那桌擲了錢賭了幾把。果然不一會兒元祿就瞧見了懷恩,雀躍着喊她:“懷恩!懷恩!”

懷恩轉頭作出訝色:“元祿!”

元祿屁颠屁颠地跑過來,拍她肩膀,“好些日子不見你!你如今在殿下面前伺候,可是忘了咱們從前的情分?”

“你這說的哪裏話!”懷恩也是一臉驚喜地摟他肩膀,“走,元祿哥,許久不見,咱們哥倆兒去上頭牌室磕會兒瓜子兒去!”

元祿心中暗道,這小子果然進了貴人身邊伺候油水兒大,竟肯掏錢找個小間牌室,我可要好生巴結他。

進了牌室,懷恩要了些瓜子,一碟子花生米,又要了壺小酒。兩人邊喝邊唠了一會兒。懷恩自知酒量差,就一杯一杯地灌元祿,果然喝得他有些上頭,話也多了起來。

“懷恩,你瞧我,總待在司設監這個破衙門裏,也混不出個什麽名堂。哪像你選在了殿下身邊伺候,将來這殿下登基,你可就是大紅人了。若有朝一日進了司禮監,當了掌印秉筆的,可別忘了兄弟!”

懷恩擺擺手,繼續給他倒酒,“我可不敢做那樣的美夢。不過,你那話說的也在理,司設監活多功少,你是得想想法子跳出去。诶,不行你舍舍銀子攀個高枝試試?”

說起這茬元祿就苦悶,端了酒杯一口悶了下去,“懷恩,不瞞你說,這些年我送出的銀子也不少,可大都收錢不辦事。你快教教兄弟,你怎麽混到殿下跟前兒的?”

懷恩當然知道他說的那茬,他之前一直上趕着要巴結她那幹爹德全,只不過德全哪裏看得上他。這也是懷恩今日來找他原因。

懷恩朝嘴裏扔了顆花生米,邊嚼邊道:“我這也是趕上運了。太後當時要從咱們這些清水衙門裏給殿下挑奴才。可侍墨的難找,咱們這些衙門讀過書的不多。我就選上了。不過也和我平日裏同局裏掌司打點有關。這說起打點,可有策略,說實話,真正有權的人還看不上咱那點銀子。這有時啊,要投其所好。比方說我之前那掌司他就好酒……”懷恩漸漸引出今日的正題,卻只點到為止,留着他自己去琢磨。

元祿正聽在興頭上,懷恩卻收了音,元祿有些着急,“懷恩,接着說呀。我聽着呢。”他說着,也在心裏琢磨,他想巴結的那些人可有什麽嗜好?

“再說就不好說了呀!唉,咱們哥倆好不容易有空閑,說點高興的事兒吧。”懷恩說着将花生往他面前推了推,“快吃。我給你說說今日給殿下催膳的事吧。”

元祿頓時被轉移了興趣,他還真想聽聽。只兩着眼支着耳朵聽着。

“這今日啊,我去尚食局給殿下催晚膳。結果可飽了眼福!以前我去那裏送醋面,也就能在門口轉轉。這次我進去了,還有漂亮小宮女打點我給我塞糕點呢!”懷恩舔舔唇,作回味狀,“我不知今日會碰上你,要不就捎塊給你嘗嘗了。”

元祿聽得一陣羨慕,越發想出了這清水衙門,也混上被人打點的日子,他發酸地打趣懷恩:“你說漂亮小宮女?有多漂亮?難不成你還能娶了做菜戶娘子?”

懷恩促狹地笑:“瞧你那沒見識的樣子,那小宮女能有多漂亮,也不過是個清秀樣子。要說漂亮,那要數尚食局的王司膳那才是驚為天人的顏色!那模樣娘娘也是做得的……”懷額說着湊近了壓低聲音,“聽說好多掌印少監的,對她都有意思……我也就是跟你說說,你可別傳出去壞了人家姑娘清譽。”

元祿原本聽懷恩說自己沒見過世面還暗暗生氣,可再一往後聽,這才想了起來,自己一直想巴結的貴妃身邊的德全!可不就好色嘛!如果自己把那王司膳引薦給他,是不是也要記自己一份兒功!

懷恩暗中看着元祿的面色,知道他聽了進去,只又扯了些話頭,只不過是刺激着他越發向往出人頭地的生活……

懷恩趕着在下鑰前回到宮裏,便辭了元祿,出了司設監,估摸着三喜可能還躲在暗處,便繞到安樂堂後門進去了。

三喜一直在那裏等着,凍得牙齒都快哆嗦了才看見懷恩從安樂堂大門出來,覺得總算沒白等這一場。

***

回到端本宮後,懷恩先去了茅房後頭,用樹枝石頭挖出了那瓶王彬給的藥。這次要利用德全去扳倒吳祥,倒是讓她想起來這件大事。這陣子只顧着對付吳祥了,眼下已經過去十多天了,只有半個月的期限,不好再拖。

雖然懷恩覺得這藥大概率不是毒藥,可若不是毒藥,王彬那邊要如何知曉自己是否真的下藥了呢?想到這裏懷恩有些不放心,準備找只老鼠先試試,可當懷恩老鼠都抓來了,要倒藥的時候,徹底傻了眼,只有一顆!

“老奸巨猾!”懷恩忍不住咬牙切齒地罵道。

懷恩把藥瓶揣進了懷裏,郁悶地往回走。這可怎麽辦?萬一自己猜錯了呢?殿下畢竟待自己那般好。自己犯錯了,他也不會計較還會幫着遮掩。生病了,也不嫌棄自己是個小太監,還要給她找太醫。可是她做錯了什麽?卻要被卷入殿下和貴妃之間,難道就活該,眼睜睜等着期限一到被王彬滅口嗎?

想到這裏,懷恩終是下定了決心。是生是死,總要試一次!趕早不趕晚,明日就找機會下藥

作者有話要說:

小可愛們,抱歉這文需要停更十天左右,最後CPA沖刺階段,幹眼症也一直沒好利索,無論是精神壓力還是身體勞累強度都逼近極限,我以為自己可以協調,但終究要承認我沒有三頭六臂,最近寫出的存稿感覺很不滿意,不想慌忙中産出一篇質量低劣的水文,但大家放心,這文絕對不會棄,一般會在8月20恢複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