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章節

天衣無縫。

這樣一個沒人看得入眼的小園子,胤禛竟是從沒想過蘇菁會被藏在這裏。 不知是因為眼見即将相會,又或是因為騎馬的緣故,胤禛的心跳的飛快。 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安。 雙手一提缰繩,讓身下的馬急速停下。 跳下後也不将馬交給看門的下人,徑自的向內快步走去。 那看門的老頭正想趕上前阻止時,只見胤禛掏出太子交給胤祥的一塊小木牌,老頭子會意,回到門前将胤禛的馬系好。

這處園子小,顧慮到蘇菁的情況,胤礽也沒有派駐太多下人在這兒。 一路無人,胤禛很快就來到後院。 此時夕陽将下,金澄澄的光,直對着胤禛的雙眼。 胤禛兩眼微瞇,舉起一手掌遮掩在額頭前,眨了眨眼。 待得适應了對射的強光後,只見一女子,穿了一件紫色挂衣,配上鮮嫩的粉紅色裙子。 一頭烏黑秀發,簡單的綁了條大辮子放在腦後。 若非看起來稍嫌瘦弱,實是一位嬌美的俏佳人。

胤禛慢下腳步,緩緩的走過去,眼神無比的專注。 唯恐稍稍一眨眼,眼前的佳人就會再次消失得無影無蹤……

胤禛無聲的腳步沒讓蘇菁發現到他的存在。 蘇菁側對着胤禛,正擡着頭,專心得看向樹上。 嘴角輕輕揚起,雙眉柔和得挑高一點,饒有趣味的,看着樹枝上的鳥媽媽正喂食着雛鳥。

見到久違了的笑容,胤禛才知道自己有多想念蘇菁的笑。 那種無目的,無預演得笑容。 自己是多久沒再見過了?即使是五歲娃娃弘時,接近胤禛時也總是滿滿的恐懼,一點也不敢親近他,更別說燦爛的笑容了。 胤禛的心忽然之間被一股暖意給填得滿滿的,不自覺得舉起右手放在左胸前,感受着自己穩定的心跳。 也是不自覺得,微微笑了起來。 若是高福此刻在一旁,定是大吃一驚。 自家四爺可是好長一段時間沒笑過了。

兩人之間充斥着莫名得溫馨感,女子看着鳥兒母子看得出了神,一旁的俊偉男子看着嬌柔女子,竟也看得出了神。 夕陽灑下,時間彷佛在此刻靜止了。 這幅畫面是如此得和諧,充滿美感。

葉子的腳步聲驚醒了胤禛和蘇菁,一霎那,剛才的寧靜就沒了。

"你是誰?"

"四爺!"

"菁兒!"

三人同時開口,頓了半響,三人的聲音又同時響起。

"小姐,這人是四貝勒?"

"四爺,你怎麽會在這?"

"菁兒,快,跟我走。"

連續兩次被不相幹的人打斷了要說的話,胤禛冷瞪了葉子一眼,葉子頓時閉上嘴,蘇菁也不再說話。

"菁兒,太子在熱河出事了。 後日待聖駕回京後,太子很有可能會被廢。 他被收押前托人轉告我,要我過來接妳。 目前局勢不明,他自身難保,不能再周詳的護着妳,妳趕緊跟我走。"

"礽哥哥要被廢,為什麽?難到是因為我?"

"不要多想,妳的事早過了。 既然當初皇阿瑪沒處置妳,太子也沒怪妳,這麽些年過去了,只要妳不出現,不會有事。 太子這兩年藏着妳,是因為怕老八他們不願放過妳。 這次太子被廢一事來的突然,指不定又是他們在這裏面動了手腳。 若是抓到妳,再将兩年前的事舊事重提,皇阿瑪定也會被逼得将妳賜死。 而且還要再重重的連累上太子。 別再多話,跟我走。"

胤禛聽到蘇菁親密的稱呼胤礽,雖面無表情,仍有少許不喜。 察覺到了蘇菁對胤礽的重視,便話裏話外的,盡量将蘇菁的行蹤牽上太子被廢一案。 果然話剛說完,蘇菁便不再相問,轉身拉着葉子就走。

"四爺,我去更衣。 一刻鐘後到大門口見你。 這是葉子,她得跟我一起走,煩請四爺安排了。"

葉子也聽見了胤禛的話,不比蘇菁這兩年的不問世事,葉子還是稍微知道一些朝事的。 四貝勒是有名的太子黨,既然太子出事,還記着要請托四貝勒來帶走小姐,那麽四貝勒就肯定是能相信的。

葉子辦事一向明快利落,沖回房去,找出了件騎馬裝讓蘇菁換上。 自己幹脆借了廚房小厮的男裝換上。 衣裳首飾的也不收拾,只把蘇菁這兩年的字畫給帶上。 不到一刻鐘,兩人準時出現在園子大門口處。

此時,看門的老頭,也早将馬廄中的唯一一匹馬給牽了出來。 蘇菁原想自己和葉子共乘一馬,但胤禛卻根本也不問一聲,就翻身上馬,順手把蘇菁給拉了上去,讓她坐在自己身前。 抛下一句:

"跟上。"

也不回頭看看葉子是否跟上了,就腳夾馬腹,一沖直前。

蘇菁這還愣着呢,身子一晃,待得被胤禛扶住雙肩,穩下身子之後,急忙轉頭看去。 葉子雖速度較慢,倒也沒被落下,一路緊跟随着。

兩年來已習慣獨處的蘇菁,此刻被胤禛擁在懷裏,不由得感到了點不習慣。 小小的縮了縮自己的肩膀,盡量的往前挪身子。 才一剛動,就被胤禛查覺,蘇菁又被強勢的往後壓了下,只得被逼的後背緊靠着胤禛的前胸。

"別動,妳不想早點回府見到邬先生嗎?"

聞言,蘇菁也只得繼續尴尬得窩在胤禛胸前。 想提出與葉子共乘一馬的話,竟不知怎的,也說不出口了。

胤禛馬雖騎得快,卻不忘将胸前的菁兒護得好好的。 失而複得的喜悅,他決定以後再不要慢慢來,再不要藏着掩着,他就是要定這個女人了。

進了府,忐忑不安得換成了蘇菁了。 這兩年來過的是與世無争的養病生活。 感覺就像是重新又活過了一輩子似的。 尤其剛剛自瘋狂狀況好轉的那幾個月,病前所發生的事,整日在腦海裏想了又想。 有時半夜醒來,恍惚之間,蘇菁不太确定在清朝的一切是否只是一場夢。

為了厘清自己的思緒,蘇菁讓胤礽幫她找了許多關于老莊思想的書。 莊周夢蝶的典故,曾讓蘇菁如幻似醒。 最後還是胤礽敲醒了她。 胤礽引用得,仍然是莊子中的句子。

"夫大塊載我以形,勞我以生,佚我以老,息我以死。故善生者,乃所以善死也。"

(大自然給我形體,用生使我操勞,用老使我清閑,用死使我安息。所以稱善我生存的,也同樣稱善我的死亡。)

也是自那時開始,蘇菁放開心懷,開始優閑度日,不聞外事。 整日只是賞花泡茶,畫畫寫字的。 着實過上了一段穿越後最清閑的日子。

如今随着胤礽的垮臺,蘇菁不由得茫茫然起來。 以後的日子是怎樣的呢?她一個失了身子的單身女子,在這男尊女卑的時代,是否還能繼續保有心上的清明?

縱使心裏再茫然,即将見到師父的喜悅,仍然壓過了對未來的不安。 胤禛将葉子丢給了高福領了去,乖覺的高福自然知道主子希望他做些什麽。 蘇菁則被胤禛帶到她之前住的院子。 原來邬先生已搬到另外的院子去了,同樣鄰近書房,就在另一角那兒。

蘇菁還沒坐穩呢,邬思道就一拐一拐的,急急忙忙得走了過來。 見到滿面擔心,腿腳不便還要快走的師父,一直保持得很冷靜的蘇菁,終于打破沉默,哭了出聲。

"師父,師父,菁兒好想你。"

蘇菁站了起來,擁上前去。

邬思道面上的擔心,在見到了蘇菁後就轉為了欣慰。 原想反抱蘇菁,好好的安慰一下這久不見面的小徒。 一旁的胤禛卻低咳一聲,将邬思道和蘇菁兩人分開,并作勢讓倆人分別坐下。

"邬先生不便久站,趕緊坐下吧。"

邬思道表情不改,蘇菁卻連怪自己。

"對對對,師父您別站着,坐下坐下。"

見到蘇菁落淚不已,胤禛不免皺了皺眉頭,但想能哭出來也是件好事。 他趁着師徒二人互訴別來之情,推門而出,随口吩咐邬思道的ㄚ環好好伺候着,就大步離去。

高福早已将葉子領到了書房之外,就等着胤禛回來。 高福知道菁兒姑娘失蹤的這幾年,自家爺有多惦記。 雖不知爺怎麽找回人的,但想必對菁兒姑娘這幾年的經歷很感興趣。 手腳快的就把葉子先給抓緊了,不能讓她和府裏其它任何人接觸上。

胤禛細細的問了葉子很多問題。 大至太子如何隐瞞蘇菁的行蹤,小至蘇菁每日的一飲一食。 他雖不避諱就候在一旁的高福,葉子可介意著。 關於蘇菁病情的事一字沒提。 她記得當初有多少下人看不起神智不清的小姐,這事兒可不能在四貝勒府重演。

整整問了一整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