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鈴聲回蕩到高潮部分，其餘室友不禁探頭過來。
顧宸拿上手機走出寝室，尋一個拐角接通電話。
“哥。”她靠在牆上，看窗外操場上正在打球的男生，一個球落進框裏，同時把思緒拉回來，“謝謝你解決這件事。”
“你總是不聽話，為什麽不第一時間找我？”姜晟摘下金絲眼鏡，手指揉捏鼻梁。
“哥，我已經這麽大了，很多事情我可以自己解決。”顧宸宣示自己的獨立。
“能走捷徑為什麽要去浪費時間自己解決？”姜晟雙目清明，看手裏的資料，“小暖，你還是輕重倒置。”
這世間，很多事都有捷徑，只看你願不願意為之付出些比努力簡單但難以啓齒的東西，比如尊嚴，比如愛。
抛卻這些，就能得到想要的。
顧宸不願意走捷徑，因為她知道有因才有果，姜晟這麽幫她，就在等着哪天她自己沉淪。
誰甘心做一只沒有靈魂的白天鵝。
“哥，這是我的人生我的選擇，請你以後不要再幹涉。”挂斷電話，顧宸仍舊靠在牆上。
牆面冰冷堅硬，不為任何東西改變。
姜晟聽電話裏的“嘟嘟”聲，倒沒有生氣，這才是真實的顧宸，會龇牙咧嘴有真樂也有悲傷的顧宸。
再見後的顧宸總是和他之間隔了一層屏障，大概是因為那個男孩，還有些是之前他的不正确言語。
你看，少年人的感情就這麽脆弱，他只不過适當出現又抛出一些信息，就讓他們分離。
至于其他的，他有更長時間去彌補去修複，有多年感情做基礎，怎麽也能讓一顆心再顫動。
歲月輪過幾度春秋，顧宸已是大三學生。
時值盛夏，今年的天氣卻沒有往年那般悶熱，在五樓南北通風的教室裏上課，還能感到絲絲涼意。
今天的課是就業指導課，她聽兩句也就沒了心思。
右手放到桌子上，頭垂下去。
今天是她正式成為簽約作者的第五天，發文第九天。
打開應用，手指下意識就點進榜單。
收藏和點擊沒有變化，還是可憐的“1”。
退出應用去浏覽器，在搜索框裏輸入文名。
頁面跳轉出來，用手指放大，仔仔細細看了兩遍洩了氣。
和應用上一致。
第一個榜單只有發文後的一個月，憑積分就能上。
去榜單上找最後一個上榜的，積分是她的好幾倍。
人家的收藏兩位數，評論裏小天使撒花聊天，好不熱鬧。
再看看自己，評論區空空如也。
又是一陣失落。
顧宸其實還處于興奮狀态，這是她第三次申請簽約，前兩次都失敗。
這次在申請後的六分鐘就收到了通過的信息。
附帶上編輯的企鵝號。
一切恍如美夢。
顧宸覺得頹了一整年的心情立馬像見了陽光的向日葵。
身邊沒有可以分享喜悅的朋友。
顧宸坐在寝室裏，默默按捺住自己的欣喜。
站起身想去接杯水，膝蓋碰到抽屜，充電線帶動桌上的書籍，稀裏嘩啦都掉落下來。
被砸到的腳背有些痛，但還能忍。
嘴角不可抑制微笑。
“顧宸，你沒事吧？”江映月從劇裏回過神問她。
“沒事沒事。”顧宸忙揮手，彎下腰一本一本撿球，彎起的嘴臉落在別人眼睛，被當成智障又怎樣。
我是簽約作者啦，編輯認可了我的寫作方式。
很快我也可以像喜歡的作者大大那樣，寫出一個又一個引人入勝的故事，會有很多人喜歡自己筆下的人物。
出版影視指日可待。
接下來填合同等快遞又寄出，每天都在論壇裏搜索快遞一般幾天能到，積分是不是只要錄入就會上漲。
就連快遞通知也是三四分鐘就打開看一次，生怕在路上出什麽差錯。
好在一切順順利利。
自己筆名後蓋上章，正式成為一名簽約作者。
這次她總結了前兩次的經驗，留了足夠的存稿，故事還是當初的故事，只不過人設稍微變動，結局也是一改再改。
目前已經存稿到重逢。
她其實有想過，會和王衎再相遇嗎？
會是在什麽場合，第一句話是誰先說，會說什麽？
好久不見，過得好嗎？
每次從晚晴那裏收到他在國外學飛時的照片，不禁恍覺，在分離的這些日子裏，王衎似乎過得更好。
最近的一張圖片，一大群人聚會，王衎在最邊上，被一個笑容明豔的女生挽住手。
臉側過一邊，明顯是個笑容。
“顧宸，如果王衎有女朋友了怎麽辦？”晚晴的話敲敲減減，發送過來。
“挺好的啊，放開過去，擁抱明天。”顧宸把這些話輸入對話框，又按上删除鍵，把後面的八個字删掉。
“你真的甘心嗎？”晚晴轉為語音聊天，顧宸剛插上耳機就面臨人生大問。
“我不知道怎麽說……”顧宸欲言又止，雜糅的感情在心胸裏翻滾，最後看一眼那個笑容，慢慢平息，“沒什麽甘不甘心，當初放狠話時候誰都是真心，現在來談，我豈不是成了念念不忘的那個。”
“你就犟着吧。到時候人把女朋友帶到你面前，給你介紹說這是我女朋友，你能忍？”
“大不了不見咯。”這是最簡單有效的方法。
“喂，你是不是和你哥……”
“沒有。”顧宸斬釘截鐵，“哥哥就是哥哥，沒有別的。”
兩年來姜晟一直在她身邊，扮演一個三好哥哥。
實驗或者研究遇到什麽困難，顧宸幾乎隔天就能收到成功解決的消息。
姜晟從不邀功，站在一個合适的位置，照顧她，關心她。
并不逾矩。
這樣的姿态讓顧宸幾乎忘卻之前的針鋒相對，他們又是一對好好兄妹。
抱怨寝室陽臺出現很多小蟲子，密密麻麻在天花板爬行。
殺蟲劑生石灰在門口畫一個結界，一周下來陽臺幾乎成為蟲子的墳場。
向後勤投訴幾次後還是沒有得到解決。
顧宸晚上睡得迷迷糊糊，面龐上有酥酥麻麻的爬行感覺，手一摸，是一條蟲子。
她最怕這些爬行的動物，光是看一眼都覺得害怕。
一聲驚呼，把其他人都喊醒，又是手忙腳亂地各自檢查床鋪，再畫一個結界。
第二天姜晟打電話過來，顧宸不過說漏一句學校裏蟲子好多想回家住。
下午園林局的工作人員就帶着專業工具和殺蟲劑到了學校。
一通找蟲窩，殺蟲。
晚上果真沒了蟲子。
一棟樓的同學都在感慨，不知道是哪位同學打電話給了園林局，不然怎麽會派人過來。
李曉楠意味深長看了她許久，目光裏□□裸地輕視。
實在受不了了，顧宸背上書包去圖書館。
遠處後勤處的叔叔正在除草，馬達有力轉動，空氣中漂浮着青草的味道，和兒時記憶裏鄉村割水稻的氣味對上。
清新裏帶着點土腥味。
步履匆匆，尋一個安靜角落打開文檔。
圖書館是一個能讓人靜心的地方，開學第一天班主任就告誡他們，一天都不能落下閱讀，哪怕只是坐在圖書館裏玩手機也比窩在寝室裏強。
旁邊是低頭專注的同學，另一端是排列整齊浩如煙海的書籍，倘若真能坐得住才是奇怪。
顧宸之前的一篇論文便是以此為題。
人向來從衆且不甘願沉淪，怎麽樣也要撲騰兩下才能對得起自己良心。
你看，我讀書了。雖然只有十分鐘，但是也比看手機強啊。
實則翻一頁書，看一眼對話框，再翻一頁書。
圖書館中間辟有一小塊空地，種植松樹和一些花朵。
正值盛夏，松樹濃郁的綠和燦爛的花色相映成輝，別有一番趣味。
顧宸掏出手機，照例刷了一會兒論壇，裏面有不少前輩人總結的經驗，也第一次了解到玄學這個概念。
在淩晨兩點發文，幸運的話可以出現在标簽的前兩頁，可以漲點擊和收藏。
淩晨兩點，正常入睡然後靠鬧鐘再起來的幾率不大，顧宸的睡眠狀态極好，基本上都是一閉眼到第二天天明。并且鬧鐘無論是鈴聲或者震動都有可能打擾到室友休息。
隔壁寝室前兩天還發生了一場撕逼大戰，關于熄燈後是否能上廁所。
看過票圈的聊天截圖，她覺得自己寝室雖然算不上感情好但也不至于太差。
暗暗嘆一口氣。
無論是什麽關系，無論是男女，只要朝夕相處，不同的習慣和怪癖總會一個接一個蹦出來，摩擦在所難免。
所以只能選擇一直保持清醒，直到兩點。
下定決心後顧宸繼續碼字，因為帶電腦不夠方便，她所有的文稿都在手機裏，每次頁面打開，“摯愛”兩字首先進入視線。
此生摯愛，何時再見。
顧宸為自己和王衎造一個完美重逢。
故事裏他們男未婚女未嫁，一直把對方放在心尖上。沒有狗血的女配男配，确認過眼神，還是相愛的人。
故事之所以稱之為故事，這是故人之事，但是事情的走向完全控制在寫故事的人手中。
而她，樂此不疲，并打算以此為生。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衎爺就回來啦，老實說你們想他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