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 疑心·
第60章疑心·
懷恩說完, 拿眼看了看房內,見并無外人,且門窗緊閉, 這才湊在朱辭遠耳邊,小心嘀咕了幾句,說完還嘆了口氣:
“奴才早就想把這些事告訴殿下了, 只是總怕殿下發現奴才的身份,這才沒敢說。可奴才在大牢裏的時候就後悔死了, 要是奴才把這些秘密都帶到了地底下,日後這些人若真害了殿下,那可怎麽辦!”
朱辭遠摸了摸她的額頭:“好, 我知道了, 以後這些複雜的事都交給我。你現在什麽都不要想,就乖乖把身體養好。”
這丫頭在他不知道的時候, 究竟都經歷了什麽呢?他有時聽着想着這些事, 也會氣惱她為何不早早同自己說。可轉眼又覺得,到底還是他做的不夠好,沒能讓她釋放下心防來。往後他定會護好她, 再不讓她面對這些爾虞我詐的刀光劍影。
***
碧葉上的翠綠一點點被金黃蠶食, 再悄悄的離開枝頭落到地上,從此風吹雨淋碾作塵土,悄悄的蟄伏在黑暗裏,等待着下一次的新生。轉眼一個月過去, 已是無邊落木蕭蕭下的深秋了。
懷恩這一月以來身子骨已養的差不多了, 除卻一些辛辣油膩之物不能吃, 其他倒與尋常無異。這一月以來,朱辭遠對她有求必應, 懷恩也對他假以辭色,日子倒也安安靜靜的過下去。
只是唯獨處食一事上,朱辭遠卻是分毫不讓,那些油膩辛辣之物一樣都不許她碰。懷恩也借此發作了幾次,朱辭遠都任她打鬧,再低聲哄慰。日常他幾裏要把那嘴皮子都要磨破了,就為了哄她吃下幾盞子藥膳。
可是這樣的日子,他卻很珍惜。每每夜裏他抱着懷恩兩人一起入眠,無數次他想張開嘴把實情向懷恩坦白,可終究看着她安恬的睡在自己身側的模樣,怎麽都舍不得開這個口。
但好在這些日子以來,自從他獲封太子,俗務纏身,倒是也借着忙碌逃避這件事。且貴妃懷孕的事他早已知曉,只不過之前心思全放在懷恩身子上。眼下騰出手來,想起那夜宮女順兒給他提供的第二個消息。
這些日子,他派了東宮屬臣悄悄的去搜集情報,查探鄭貴妃與江剡之事。倒是果真發現了幾處端倪,只是到底要如何做文章,還需好好思量。貴妃眼下懷孕,他不好去動。只是江剡這個人,那麽多新仇舊恨加在一起,他是必須要除掉的。
懷恩拄着腦袋坐在朱辭遠懷裏,扒拉着桌案上成堆的情報,擡起頭沖朱辭遠一笑:“殿下是打算着手對付貴妃了嗎?”
朱辭遠搖搖頭:“眼下她懷着孕,稚子無辜,我不會在這個時候動她。”
懷恩一下子從他懷裏跳出來,氣沖沖道:“那殿下就任由那貴妃生下孩子,任她耀武揚威!”
朱辭遠見她為自己打抱不平的模樣,有些想笑。不知又想起了什麽,笑意終究淺淡了幾分。他重新将懷恩圈在了懷裏:“自然不會。她生産之時,恰是除掉她的最好機會。”
懷恩聽得來了精神,等着他繼續講下去。卻不料朱辭遠卻住了嘴,揉了揉她的腦袋,嘆了聲氣道:“懷恩,我不想讓你知道這些藏污納垢的事。你先去把那碗藥膳給吃了,我一會兒騰出手來便陪你去玩兒幾把投壺。”
懷恩聽了,只撇撇嘴,見從朱辭遠這兒再套不到什麽話,也不願再搭理他,只轉頭逗弄着她新得的鳥兒去了。
深夜裏,朱辭遠看着身旁已安睡過去的懷恩,悄悄的起身下榻,重新到了書房裏。長寧見狀,只得跟得上去。
“拿過來吧,長寧。”
長寧卻紅了眼圈兒,跪下身求道:
“殿下,您三思啊。上次體內餘毒未清,已然落下舊疾。這長恨生雖與性命無虞,卻藥性猛烈。殿下您即便曾錯怪過懷恩,可找其他的法子彌補。奴才實在不忍再見殿下傷害自己的身子。”
朱辭遠只是苦笑了一下,這些日子他如在烈火烤灼之上。每當看見懷恩的身子一點點好起來,又像從前那樣那般依戀于自己,他都會十分開心。每每想到自己瞞着她的那些事情,又會患得患失。午夜夢回,總見到懷恩用一雙冰冷的眼睛看着自己,那種失望的怨恨的眼神。
他這才發覺,即便有一日懷恩肯原諒他,他自己終究也原諒不了自己。人終究是要為自己犯下的錯付出代價的。
他起了身,從長寧手中取過藥瓶,毫不猶豫的一飲而盡。他說:“長寧,只有這樣,我才可以勉強昧着良心把她留在我身邊。”
長寧抹了把淚,不忍看他的殿下藥力發作的模樣。剛想轉身退下,便聽殿下在身後吩咐道:“楊英這顆棋子,可以用了。”
***
江剡剛向皇帝禀報完此次查抄貪官府邸的事,正告了退往殿外走去。此時卻恰巧有個為陛下送茶水的小太監與他擦身而過,他倒也未留意,只大步走了出去。
皇帝正看着奏折,忽聽見聲響,擡頭一看,見楊英正彎着腰從地上撿起了個香囊。
楊英轉回身來,卻見皇帝正擡頭看着自己,忙欠身笑了一笑,上前解釋道:“奴才方才一瞥眼,見地下掉了個香囊。瞧着倒是眼熟,該是方才江廠督落下的。奴才尋思着明日去給他送回去。”
皇帝聽罷,正好奏折看的乏味,聞言倒提起了興趣:“什麽香囊值得你巴巴的去送去。”
楊英捂嘴笑:“陛下,您有所不知,江廠督可是寶貝這個香囊了。您瞧瞧,邊角都舊了,也沒見他換下來。奴才瞧他愛惜的緊,估摸是哪個中意的小宮女送的。” 他說完倒輕打了下嘴,“這些事該是不能同陛下說的。”
皇帝聞言只是笑笑。宮中的對食之事他見怪不怪,并不忌諱。聽楊英這般講,也将那香囊拿過來細瞧。這香味但聞着有些熟悉,他微微蹙了眉,将香囊打開,卻見裏頭還包着一個寶藍色的香囊,只是絲線都有些褪了色。
楊英見了,也掩掩嘴笑:“瞧瞧,可不是讓老奴說中了。瞧瞧這針腳粗的,倒是和娘娘的針線有的一比。若不是中意的女子繡的,這江廠督何必這麽寶貝。”
一提起鄭晚娘,皇帝聽罷也覺得有些好笑,剛想笑罵他連鄭貴妃都敢打趣,卻突然想到了什麽。他将那香囊拿起來細瞧,臉色便陰沉了下來。裏頭包着的這個與三年前晚娘送與他的生辰賀禮竟是極其相似。只是也看得出來,這個邊角處有缺漏,該是個縫壞了的。
皇帝意識到什麽,哪裏是什麽巧合,這香囊是楊英故意給他看的。他轉臉看向楊英,楊英見他陰沉的面色趕忙收了笑,慌忙跪了下來:
“老奴有罪,請陛下責罰。”
皇帝卻只冷冷讓他起來,還将那寶藍色的香囊與自己收到的那件生辰賀禮找出來,兩相比對之下,臉色愈發沉了。
底下的奴才相互傾軋,這樣的事他在這個皇宮中長大,從小便見的多了。只是楊英此人他知道,是伺候他的老人了。若是弄虛作假,這樣的事他也是不敢幹的,無非只是借着這麽個名頭将事情捅到自己這兒來。想着想着,他捏緊了手中的香囊,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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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鄭晚娘正由王彬服侍着,一勺一勺的喝着碗安胎藥,苦的她直皺了眉頭。
“江剡這幾日忙什麽去了?”
自從她懷孕,江剡每隔個兩三日都會前來查探。有他在,她倒是安心些。倒是有好些日子沒見他來了。
王彬趕忙低聲回道:“好像是前幾日廠督辦差時出了些差錯,陛下發了火,多挨了幾板子,眼下還在靜養。廠督吩咐過,奴才們不準在娘娘面前多嘴,奴才便也不敢說了。”
鄭晚娘眉間一蹙,倒是也會多說什麽,強忍着喉中的惡心,将那碗苦藥一勺一勺的喝盡。
晚膳時,皇帝特來昭德宮用膳。鄭晚娘想起此事倒是提了一嘴:“陛下當初把臣妾的人要了去,臣妾當初忍痛割愛。可陛下如今倒好,這若是用的不順手了,還給臣妾便是,怎麽還苛待上了。”
鄭貴妃原本是依着往日的腔調,話裏帶刺的替江剡求個情。還想着皇帝往日裏就吃她這一套,喜歡她這種說話的的方式。她已許久未對皇帝如此,但為了給江剡求情,倒是也樂得哄一哄皇帝。
看得出來近日她對皇帝的冷淡已經皇帝有些不悅了。只是懷孕後她日漸慵懶,實在提不起精神日日哄着他。才發現原來人與人之間的情分一旦斷了,是怎麽拾都拾不起來的。
但只是極為尋常一句撒嬌的話,皇帝因為心中有了芥蒂,聽入耳中只覺得刺耳,淡淡“嗯”了一聲,将筷子擱下了。
鄭晚娘知道他這又是不高興了,可性子使然,她并不去哄,只假做不知,随意扒拉了幾筷子,便也擱下了。
晚膳用的不歡而散。皇帝終究顧及着鄭晚娘的身子,壓着火氣,勸她又多用了幾口,便起身準備去沐浴。
鄭晚娘給王彬使了個眼色,王彬領命退下。皇帝進了浴室,有人服侍着退下衣袍,躺進溫熱的浴池裏,這才覺得心頭的火氣舒緩了些。
那滑膩的手從他肩頸往下滑來,以為是晚娘,該是她察覺到了他的不悅,眼下是來小意溫存的。
他便捉住了那只不安分的小手,只是還顧及着她有孕,不敢亂來,只在那柔滑的小臂上反複揉捏着。只是漸漸的卻察覺出幾分不對來,他轉過頭來,在看清那宮女的面貌之後,頓時大怒,将宮女推到了浴池之中。
他随意擦了擦身子,披了件袍子走出來。卻見鄭晚娘中端着捧熱茶,坐在暖炕上慢悠悠的喝着。
他頓時怒火更甚,可終究顧忌着她有孕不敢胡亂發作。叫了楊英過來,給他帶好鬥篷,一甩袖子便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殿門。
王彬見狀,趕忙要上前去勸,卻被鄭晚娘冷冷叫了回來。
皇帝站在昭德宮門外,冷風中等了大半個時辰,仍不見有人出來挽留。他怒氣沖沖的叫了轎攆來,憋着火氣回了乾清宮。
作者有話要說:
he哈!he!
個人認為男主并不是不可原諒的,在那種情境下,很容易會懷疑懷恩當初是故意放假消息給他,再者,懷恩就沒有犯過錯嗎?但他每一次都原諒了。
人和人之間,就是相互包容的。
當然,在原諒他之前,當然要狠狠虐他。
話說,我一直覺得我是個甜文作者(點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