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0 章
從樓上下來, 馮梓懿一臉疲憊。
剛剛經歷了姜舒和盛博淞擁吻的畫面, 接下來就要輪到經歷樊子晴和男主角的吻……
唔，算了, 不掙紮了，還是選擇被車撞死算了。
樊子晴披着一件綠色的軍大衣守在劇組旁邊，懷裏抱着充好了電的暖寶寶。馬上就要拍最後一條了，未免像之前一樣搞出烏龍，特地在等着他準備做做心裏建設。
她沒說話, 就只是這麽定定地看着他, 似乎是在問：你這是去哪了。
看了眼面前的樊子晴，馮梓懿沒了之前的神采奕奕, 耷拉着嘴角, 說：“你放心，我不會再拖你後腿了，這次我一定能表現好。”
從樊子晴身邊經過，正準備走進布置好的景，馮梓懿的衣角卻被挂住。
她的手指又細又軟，勾在他的衣角上像是一節樹枝，不需要太大的力氣就能掙斷。
馮梓懿頓住了腳步，僵硬地回過頭，隐約覺察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
“不過是在劇裏和他接吻而已，”手指頭稍稍用力，馮梓懿便乖乖地退到她跟前，“為什麽這麽在意？”
低頭看着樊子晴勾在衣角上的手指, 馮梓懿抿抿嘴，就算是只有一根神經的傻狍子，在她面前也會露出脆弱的一面。
“就是在意，就是不想你親別人，誰都不行。”
馮梓懿霸道地像是小時候院裏的孩子王，沒有原因，就是不允許自己的東西被別人碰。
樊子晴未來會是自己的女朋友，一定會是，所以就算在談戀愛前，他也要保護好她的任何一次親密接觸。
樊子晴松開手指，風輕雲淡地問：“但我還不是你的女朋友，也沒答應跟你在一起，你不覺得你這樣很沒必要嗎？”
挺直了胸脯，樊子晴的問題讓她更加堅定：“有必要，我不想別人碰你，就算是拍戲也不行。”
很少看到馮梓懿這樣争搶的模樣。
不過是兩片唇碰一下而已，她身為女孩子都不介意，天知道，馮梓懿這樣的大男人會為了這些細節斤斤計較。
樊子晴快要被他的一本正經逗笑了，把臉埋在大衣領口，這才沒被他看到。
樊子晴：“但是劇本就是這樣寫的，我也沒辦法呀。怎麽辦？”
馮梓懿把嘴噘得老高，煩躁地撓撓頭，只想着該怎麽發洩出來心裏的不高興。
在劇本面前，他沒有丁點辦法，可心裏的坎兒過不去啊，左右為難、上下不得，只好跟自己較勁。
馮梓懿甩着手臂，撒嬌一樣地央求道：“好煩啊，不想你親別人。你可不可以跟導演說說，你就說你拍不了，換個別的情節？”
“其實，我這有一個辦法。”沖他勾勾手指，樊子晴神秘兮兮地說，“你低頭，我告訴你。”
一米九幾的馮梓懿像巨人一樣，半彎下身子，樊子晴這才勉強能湊近他。
藤蔓般的雙手纏在他脖子上，踮起腳尖，只有十幾公分的距離再一次被拉近。
“唔！”
唇上突然一陣溫熱，吓得馮梓懿睜大了眼睛。
仰起頭的樊子晴如同一只溫順的小鹿，閉上眼睛，對待巨獸，她總能用溫柔馴服他的暴躁。
輕輕張開唇，馮梓懿嘗到了淡淡的荔枝味。
是她最喜歡的唇膏香味，化妝師給她塗完口紅後，都會再覆上薄薄地一層。
馮梓懿從來不塗唇膏，還總說塗唇膏的男生太娘。可，不過十幾秒，他就心甘情願地變娘了。
腳跟重新落回地面，樊子晴緩緩地睜開眼睛，“現在，我和他拍吻戲，你還有意見嗎？”
蜻蜓點水的吻，紅了他的臉頰，暴怒、不情願消失得幹幹淨淨，在溫柔的小鹿面前，他又變回了傻乎乎的大狍子。
她剛才親我了……
她竟然親我了！
馮梓懿用力地點點頭，樊子晴那個吻似乎讓他整個人都升華了，深深吸一口氣，空氣中都是荔枝的甜香味。
接吻哎，四舍五入就是在一起了！
周圍沒有人看到，這偷偷摸摸接吻的感覺，真是刺激！
牽起樊子晴的手，馮梓懿高興地指頭都在發抖，“那你，你只能碰他的嘴唇，不能用舌頭。”
在這方面，必須斤斤計較。
雖然她吻了自己，但剛才都沒有伸舌頭，所以在吻別人的時候也不可以。
樊子晴答應道：“可以，但是你必須好好演戲。”
馮梓懿重重地點頭，說：“好！”
五指和她的五指交叉在一起，她手心的溫熱也順着手臂傳到了馮梓懿的胸口。
有她的吻，他就是莫得感情的影帝，不就是看她接吻嗎？
親！只要不伸舌頭，你倆随便親！
“六場第十九次，action！”
這一次，馮梓懿表現得比之前幾次都要好，淡定從容的語氣，意味深長的眼神，尤其是回頭那一瞥，簡直和劇本中的描寫一模一樣！
十分鐘的戲，輕輕松松一遍過。
聽到導演喊“收工”兩個字的時候，大家同時松了一口氣。
姜舒和盛博淞回到劇組，幫樊子晴收拾東西回酒店休息。
馮梓懿跟在後面，主動幫道具組老師扛了一只大箱子，快步地走在前面，手臂上的肌肉輪廓若隐若現。
這是偷摸打了雞血？怎麽精神頭這麽好？
“馮梓懿，你這是怎麽了？是有什麽開心事？”邪魅一笑，姜舒又不懷好意地戳了下他的痛點，“子晴剛才可是和別人接吻了，你難道不在乎嗎？”
馮梓懿挺起胸膛，聲音洪亮道：“不在乎啊。”
樊子晴都主動撲上來的吻自己了，還有什麽可怕的？
有她的吻在，他就有最堅硬的铠甲，任何人都傷不到他。
兩步跑到姜舒旁邊，他得意地抖了下眉毛，“子晴先吻了我，嘿嘿嘿。”
姜舒：？？？
“你們……”不可思議地張大了嘴，姜舒看向身邊的樊子晴時，眼睛裏的欣喜難以掩飾，“真的假的啊？”
樊子晴內心毫無波動，挽着姜舒的手臂加快了腳步，淡淡然地說：“姐，當然是假的啊，我們都沒在一起，我幹嘛要吻他？”
馮梓懿：？
樊子晴：“有人看到我吻你了嗎？或者，你有我吻你的證據嗎？”
馮梓懿：？？
樊子晴：“你會不會是因為受刺激太大出現幻覺了，還是回去好好休息吧。”
馮梓懿：？？？
完了完了，自己這是被賴賬了……
馮梓懿好像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好不容易穿上一身無堅不摧的铠甲，可跟着碎成了渣渣。
“砰！”
手裏的箱子重重地掉了下來，兩條腿突然一軟，整個人都癱坐在了箱子上。
雙目無神地看着樊子晴，馮梓懿的眼眶微微濕潤，可憐巴巴。
媽！你兒子被白占便宜了！
她占了便宜還不承認，你要相信我啊，嗚嗚嗚！
——
劉鴻剛上飛機，劇組的人就接到了通知。
聽說他現在是明昭的經紀人，直接處理明昭的工作。
聽說明昭是他這十幾年來，再次重新帶的第一位藝人。
聽說這次來劇組就是專門來照顧她，以防她拍戲不順利。
太多的聽說讓劇組裏的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生怕惹得劉總一個不順心，将來在圈裏的日子不好過。
不過是個小成本網劇，就算劉鴻沒有投資，但看在聚星娛樂的金字招牌，也要變一變對明昭的态度。
重新換了更好的酒店套間，又安排了幾名化妝師，為了讨好明昭，甚至還準備找編劇重新商量一下改劇本的事情，想着多給她加幾場戲。
明昭本來就夠嬌氣了，現在又被他們捧在手心裏寵着，更是變得無法無天。
看來，還是姜姐對自己好，所以才特地找來劉先生來照顧自己。
“劉先生，您好。”
劉鴻到劇組的時候，全場暫停了拍攝任務，站成一排，同時鞠了一個九十度的躬。
臺上的演員紛紛都湧到跟前，想要沾點金大腿霸霸的光，唯獨明昭還在臺上站着，見劉鴻來了，只是淺淺地點頭問好。
習慣了被人追捧，劉鴻只是簡單地“嗯”了一聲，就走到了導演的屏幕前，自然而然地坐在屬于導演的位置上。
桌子上放着今天要拍的幾場戲的劇本，旁邊還有記號筆和喝水的茶杯，就是普通導演該有的配置。
翹着二郎腿，劉鴻随手翻看着打開的劇本，上面有各種顏色的筆勾畫，都是導演拍攝時做的筆記。
看得出來他很用心，所有需要重點拍攝的大場面都标注得很清楚，人物表情細節也寫了幾種拍攝的機位。
劉鴻滿意地點點頭，嘴角難得露出一絲微笑，“你們該拍就拍，不用管我。”
“哎，好的好的。”
導演坐在助理的位置上，拘謹地把手放在膝蓋上，頭一次近距離地跟劉鴻董事長近距離接觸，除了緊張，真是想不到有其他什麽詞可以概括現在的心情。
“明昭，”頭也不擡地看着手裏的劇本，劉鴻叫了一聲她的名字，“好好拍戲啊，讓我看看你的水平。”
重重地點了點頭，明昭笑顏盈盈地回了一個字：“嗯。”
大家面面相觑，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
知道現在誰才是主角了嗎？
知道接下來該怎麽拍戲了嗎？
都驚醒着點，可別惹明昭，小心劉先生廢了你！
這場戲是一場大場面的打鬥，明昭飾演的女俠跟男主角有一番簡單地打鬥，女主和其他女配的戲份也不少。
因為要拍攝武林門派争鬥的畫面，所以還有不少的群演也參與拍攝。
吊着威亞，一身水藍色的長衫的明昭仙氣十足，飄飄然地揮動着手裏的長劍，乍一看，還真有那麽點女俠的模樣。
刀光劍影之間，男主角已經占了上風，堅定地眼神死死地盯在明昭身上，每一次出招都傾注了人物的情與愛。
再看看和他對戲的明昭，從頭到尾都繃着一張臉，眉頭越縮越緊、嘴角越垂越低，該表現出來的愛恨情仇一點都看不出來，從她的眼神裏，劉鴻看到的只有便秘的痛苦。
“停停停！”
拍到一半，明昭突然叫停。
身子還懸在半空，就迫不及待地丢掉了手裏的長劍，一個勁地朝吊威亞的工作人員打手勢。
明昭慢慢地落在地上，揉着酸疼的肩膀，嬌聲細語地問：“導演，我的肩膀被勒得好疼啊，能不能休息會再拍啊？”
下面的群演都驚住了。
前一秒還在全神貫注地打鬥，突然就叫停，手裏的刀劍還抵在一起呢，他們是要接着打？還是跟着停下？
“嗯，那就休息會吧，”導演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沖其他的演員也擺擺手，“大家休息吧，這條拍得不錯，休息一下咱們拍下一條。”
劉鴻：？？？
不錯？這特麽竟然叫不錯？
重新播放一遍剛才拍到的畫面，除了明昭的身段還算符合一個女俠，她的表情和肢體動作哪裏擔得上一個“俠”字？
這麽水的演技別說網劇了，校園舞臺劇都不能忍啊。
“啪！”
劉鴻重重地把手裏的劇本摔在桌子上，剩了半杯的茶水全都灑在地上。
所有人都繃緊了那根神經，屏住呼吸，紛紛瞧向了導演的方向。
讓明昭休息……難道不可以嗎？
劉鴻從導演的位置上站起來，掃視着在場的演員，語氣平靜道：“把你們已經拍攝好的片段拿來，我要看。”
他實在忍受不了明昭的演技，要是每一場都像今天這樣，那……她可真的稱不上是一個演員。
快速地浏覽着之前拍攝好的片段，劉鴻只看有明昭鏡頭的部分。
表情僵硬、臺詞不流暢、動作不标準，随便都能挑出來一堆錯處。
這樣的內容導演是怎麽忍下來的？
揉了揉疲憊的眼角，劉鴻靠在椅背上悠長地舒了一口氣，“重拍，把明昭的角色換了。”
衆人：？？？
一言不合就換人，未免也太……
擡眸看向身邊表情詫異的導演，劉鴻解釋道：“你們劇組的損失我來承擔，這個角色給明昭太浪費了，至于換成誰，我們聚星有大把有檔期的女演員，你可以重新挑選。”
這這這，這也太好了吧！
導演早就受夠明昭了，拍誰的戲都很順利，唯獨到明昭這裏，總要卡殼幾次。
剛開始，導演還以為劉鴻來是給她撐腰的，沒想到，他竟然會站在自己這邊。
劉鴻說話的時候明昭就在旁邊，就算是當着她的面，也一點都不顧忌。
明昭臉上的表情漸漸僵硬，鼻子一酸，差點要流出眼淚來。
導演高興得忘乎所以，說話的聲音都在顫抖，“那，那明昭，要給她安排個什麽角色？”
“群演，”劉鴻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如果她還沒有演技的話，你就讓她給你們劇組打雜跟着演員們好好學，再不願意，就踢她出組。”
這，這也太狠了吧？！
雖然演員們都覺得劉鴻的決定太不顧情面，但想到自己都被明昭這個嬌氣包折磨過，也就不覺得她可憐。
沒演技，憑什麽還要把位置留給你？活該。
磋着步子走近了一些，明昭略帶哭腔地問：“劉先生，你怎麽可以這樣？這是姜姐給我安排的工作，你怎麽可以……”
劉鴻人生在世幾十年，什麽樣的人沒見過？
別說委屈了，就算現在明昭在他面前哭暈過去，他都不可能有半分觸動。
嬌氣？治不了你的嬌氣，自己在圈子裏這幾十年算是白混了！
劉鴻對作品保持着應有的尊重，只要是好的作品，就算是低成本拍出來的他也會很欣賞。
剛才大致地看了遍劇本內容，還算可以，要是好好拍出來，大火是不太可能的，但起碼不至于撲街。
不止能收回拍攝成本，應該還能小賺個一百多萬。
但沖着明昭的演技，呵，要是不換角的話，估計本都收不回來。
劉鴻臉上的表情依舊冷漠，“現在我是你的經紀人，你的工作由我來處理。”
明昭的眼淚說掉就掉，手臂在臉上狠力地擦了一下，好不容易畫的妝就這麽被眼淚暈花。
明昭瞪了他一眼，不敢跟他争辯，只能找救兵來幫忙：“我要告訴姜姐。”
劉鴻勾勾嘴角，諷刺道：“就是姜舒把你交給我的，你覺得她會幫你嗎？”
後路被他堵得死死的，根本不給她求救的機會。
跟劉鴻比起來，自己不過是個小演員而已。除了乖乖聽話，好像也沒有別的辦法可以反抗。
咬着嘴唇，心裏的不甘心和委屈讓她不禁加重了力氣。攥着拳頭，這一股怒火，不知道該怎麽發洩出來。
她的不忿都被劉鴻看在眼裏。
沒有公主命，還偏有公主病，不把你治服帖了，就算我輸！
劉鴻：“郭導，我一會把我們公司的演員名單發來，你看看誰适合這個角色，我讓人安排。”
導演：“嗯。”
劉鴻：“明昭給你們添了不少麻煩，別介意，有什麽困難就跟我說。”
導演連連點頭，激動地想哭：“好好好，真是謝謝您了！”
還以為劉鴻應該會是個高高在上的冷酷帝王，平時看一些訪談節目和綜藝，他都給人一種生人勿進的疏離感。
今日一見，沒想到他竟然這麽熱情、正直，連自己徒弟手裏的藝人都不開後門！
這是什麽神仙金大腿啊！
粉了粉了。
作者有話要說： 姜還是老的辣！昭昭的改造計劃就交給親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