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1 章

《急診實習生》的拍攝進度很快, 抓住了東北秋天短小的尾巴, 提前殺青。

樊子晴和馮梓懿每天在劇組忙着拍戲,姜舒也沒閑着, 除了前幾天外,還帶着盛博淞當了幾次時裝模特。

快十月份了,相比南方天高雲淡的秋色,東北已經有了冬天的氣息。

秦韓最近有了新的設計靈感,所以和尹珂也一起來東北采風。

剛好有幾個俄羅斯的設計師在東北辦時裝展, 聽說姜舒在東北, 秦韓和尹珂接到邀請函的同時,也給姜舒他們寄了一份。

更衣室外, 姜舒低頭浏覽着這次上臺的次序, 一件件把衣服配飾遞進去,“6,15,36,49,一共要換四套衣服。”

秦韓這次一共帶了十幾套衣服,除了尹珂外,模特也只帶了五位。

男款的設計比較多,三個男模特交替商場會比較趕,想着盛博淞和他們的身高都差不多,身材也是标準的衣架子,索性就讓他跟着上。

換好衣服從裏面出來, 駝色的薄款風衣讓他看起來成熟了好幾歲,頭發被發膠固定着,雙手插進口袋時略微勾起嘴角。

唔,要是附近有張床就好了。

盛博淞随意地擺了幾個pose,問:“怎麽樣?”

替他整理着領口的衣領,姜舒倏地掂起腳尖在他的唇上碰了一下:“很贊。”

攻其不備、出其不意,這可是跟他學的。

正要去看隔壁更衣室的尹珂,盛博淞攬在她腰間的手卻沒有要放她離開的意思。

熟稔地摟着姜舒的腰,呼吸時,掠過耳垂的熱氣勾得她渾身不自在。

學壞了,自從和他在一起後,盛博淞就像是黑化了一樣,再也不是乖巧老實的小奶狗。

不聽自己的話是常有的事,這樣的突然襲擊更是家常便飯。

正要低下頭“報複”回去,接連進來要換衣服的幾名模特,吓得他趕緊收回了手。

姜舒清了清嗓子,推開了他的手,快步走出更衣室。

公共場合,幹什麽吶!

尹珂在女更衣室外等了好久,穿着一身深灰色的長裙,胸前飄動的羽毛左右擺動,随意地倚靠在牆上,手指快速地敲擊着手機屏幕。

看到姜舒,尹珂這才長嘆了一口氣,“你可算出來了,你的小嬌氣包已經快崩潰了。”

把手機屏幕的消息亮給她看,幾乎一條消息都有二三百字。

大致掃了眼內容,全都是在抱怨劉鴻對她怎麽怎麽不好,只是配的那幾張“受傷”的照片,根本沒辦法讓人産生同情心。

姜舒翻開自己的微信看了一眼,上一次和明昭的聊天時間已經是幾天前,就是劉鴻進組的那一天。

姜舒疑惑道:“她怎麽不聯系我?看來是忘了你當初是怎麽逼她吃西藍花的了。”

尹珂翻了個白眼,撇撇嘴,繼續編輯着要發給她的消息:“她覺得你已經放棄她了,所以才把她交給劉先生,你沒看到嗎?前面還有說你的壞話呢。”

姜舒:???

虧她還覺得明昭還有挽救的餘地,怎麽現在連自己的良苦用心都看不出來啊。

想想因為她被淘汰的樊子晴,還有尹珂去醫院休養,包括自己腿上的傷,都跟她逃不了關系。

怎麽好意思說自己的壞話?

不能忍,絕對不能忍。

點開和明昭的聊天界面,姜舒給她打了一通語音電話。

“嘟嘟……”

明昭:“喂?”

已經是晚上七點多,能接自己的電話,應該是沒有在拍戲。

姜舒也不藏着掖着,直接質問道:“你是覺得我把你交給劉鴻是虐待你嗎?”

電話那頭的明昭愣了一下,似乎沒有想到姜舒會問得這麽直白。

明昭理直氣壯地反駁:“我現在在劇組裏當群演,這不是虐待是什麽?”

“呵呵,當群演就是虐待了嗎?”姜舒被她的回答氣得哭笑不得,“你知道有多少人争着搶着想當群演嗎?有這樣的機會,已經很來之不易了。”

姜舒的聲音越來越高,對明昭的公主病,她是真的束手無策。

該怎麽告訴她沒有一份工作是清閑的,每一份工作都要付出辛苦?

哦,對了,告訴她也沒用,因為之前這些話已經重複了幾十上百遍。如果不受點苦,她是不可能有體會的。

明昭吵不過她,光是被她這麽罵幾句,眼淚就已經在眼眶裏打轉了。

剛認識姜舒的時候分明不是這樣的,當時她對自己很好,很照顧自己。

怎麽現在會變得這麽恐怖,像是一個冷血的女魔頭一樣?

吸了吸鼻子,明昭賭氣地挂斷了電話:“那我就不用你管了,等我累死在劇組,你就高興了!”

好後悔啊,怎麽當時就簽了她這麽個藝人?

以後,以後絕對不再多管閑事!誰的閑事都不管了!

模特們馬上就要上臺了,前幾輪是男女分開的走秀,後面有男女模特搭配的時裝設計。

工作人員來來往往,嘴裏說着聽不懂的俄語,時不時還有幾句英語交流,每個人都保持着高度地緊張。

坐在更衣室外面的休息室,剛才還生了一肚子氣的姜舒,這會心情已經好了不少。

這裏的帥哥真是不少,俄羅斯方請來的模特都很高大,深邃的五官輪廓是和亞洲人完全不同的美感,再配上他們設計的衣服,将歐美人的特質放大到極致。

捧着姜舒的下巴,上臺前,盛博淞吃醋地鼓起腮幫子,說:“不要亂看了,老老實實在這等我。”

???

談戀愛就不能看帥氣的小哥哥了嗎?

姜舒挑了下眉,躲開了他的手,“就看,等你上臺,我不止看,我還要非禮他們。說不定看到有幾個有潛質的,我簽了他們也不一定。”

盛博淞:“你,你你……”

姜舒:“我,我我怎麽樣?”

盛博淞圓鼓鼓的眼睛瞪得像金魚,目不轉睛地盯着她,除了生氣,真是拿她一點辦法都沒。

姜舒就是喜歡看他吃醋的樣子,每次只有他吃醋,才會變成乖巧的小奶狗,一個勁地在身邊摩擦。

讓他嚣張得太久了,總要給他制造點危機感,否則他都忘了誰才是老大。

氣呼呼地走出更衣室,盛博淞的背影就是不情願去幼兒園上學的小胖墩。

你壞壞哦,不理你,哼!

模特換好衣服後接連從更衣室離開,低頭看着手機,剛才還說要占別人便宜的姜舒老老實實地回郵件。

“嗤啦!”

一名男模特突然停在門口,褲子被椅子挂出了長長一條口子,半條大腿露在外面,還能看到裏面那條白色的……

沒看到,什麽都沒看到。

模特是俄羅斯來的,看到被刮破的衣服,自認倒黴地罵了一句髒話。

從門口折回來,坐在椅子上收拾着衣服的狼藉。

用手把撕掉的一大塊布塞回去,試着抖抖腿,立馬就掉了下來。

Shit!

這句姜舒聽懂了。

朝外面看了兩眼,确定盛博淞沒在門口,姜舒這才放下手裏的手機走到他身邊,說:“I think I can help you(我想,我能幫你)”

從包裏掏出訂書機,訂書釘的盒子磨損嚴重,裏面只剩下小半盒,還是上次姜舒從雜志社“拿”回來的。

扯着褲子的布料,熟練地訂了一下,還好布料不算厚,輕輕松松就重新連在一起。

又向上訂了幾顆,訂書釘之間的距離正好,不會太明顯,又能保證布料不會掉。

重新站起來,看看連在一起的褲子,男人慶幸地鞠了好幾個躬:“Thank you!”

飛快地跑出更衣室,正好撞上了折回來找他的同伴。

悠長地舒了一口氣,希望這場秀能夠順順利利。

每一名模特都很出色,穿着設計師的藝術品走過T臺,将模特的專業素養展現到極致。

而尹珂,無疑是全場最耀眼的存在,秦韓設計的衣服就是為她量身定做的。豔驚四座的氣場讓她受到了臺下觀衆的一致好評。

女王,就該收獲全場最多的掌聲。

走秀結束,模特們都紛紛回到後臺換衣服。

姜舒跟着盛博淞回到後面,停在更衣間,冷着臉的盛博淞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肘,把她整個人都拉了進來。

“簌!”

用力地拉上隔間的簾,下一秒,姜舒整個人都被逼到了隔間的角落。

雙手撐在左右兩邊,手指和隔間摩擦的聲音都能聽得清楚。

隔間裏光線很暗,只有簾子上面和下面的部分能透進外面的光,背光的盛博淞陰沉着臉,全然沒了上臺時的溫善。

盛博淞:“聽說,你剛才看了一個俄羅斯的模特?”

姜舒:?

盛博淞:“你還用訂書機幫他修了褲子?”

姜舒:??

盛博淞:“你是不是還摸了他的大腿?”

姜舒:???

他剛才不是沒在外面嗎?怎麽什麽都知道!

“是有這麽回事,”嗅着盛博淞身上散發出來的怒氣,剛才還眉飛色舞的姜舒立刻變成了可憐弱小又無助的小可憐,“但我沒有摸大腿,就是……嗯,不經意地碰了幾下。”

見他還沒有要放自己走的意思,姜舒繼續解釋道:“沒辦法,他的衣服挂壞了,總不能讓他上不了臺吧,這是特殊情況。”

特殊情況?

忍着一口氣,盛博淞緩緩直起身來。手指扣在衣領上,停頓了片刻,用力地向下扯了下去。

“嗤嗤!”

不止是上衣,就連褲子也被他扯出了一道口子,從大腿延續到拉鏈……他是故意的!

兩只手再次撐在姜舒的肩膀旁邊,說話時,盛博淞的唇好幾次掠過了她唇上的口紅,“我現在衣服也壞了,你是不是也應該幫我修一下?”

???

不修!打死也不修!

泡在醋罐子裏的盛博淞變成了惡魔,在惡魔面前,沒有商量的餘地。

惹了禍,就要去補償。

誰說吃了醋的盛博淞會變成小奶狗?這完全就是不可預料的随機事件!就像現在這樣,一匹從深林裏逃出來的餓狼,正緊緊地盯着眼前的獵物。

“唔!”

用力地壓下去,盛博淞緊緊地吻住了她的唇,之前,他都沒有像現在這樣霸道。

他的吻無法逃脫,輕輕地咬噬着她的下唇,是對她占別人便宜的懲罰。

你是我的,除了我,誰都不可以碰。

外面的人詫異地看着更衣間裏的四條腿,說話時都壓低了音量。

雖說都是成年人,但誰能想到,來參加個時裝秀,還能看到珍奇的“四腳獸”?

——

自從時裝秀之後,明昭再也沒給姜舒打過電話。

一連半個月,不止是姜舒,但凡是和姜舒認識的人她都沒有聯系。

劉鴻的助手偶爾會發一些照片、小視頻,從主演變成了群演,視頻裏的明昭臉上再也沒露出過笑容。

開車把姜舒他們送到機場,看着他們離開的背影,白柒不放心道:“姜姐,你要不要再聯系下明昭?你這一去就是一個月,我怕……”

怕她回來,和明昭的關系會鬧得很僵?

還是怕她不在,劉鴻會對她太嚴厲?

姜舒寬慰地笑笑,說:“我只是經紀人,不是保姆,不可能照顧她一輩子。要是她跟我絕交就能讓自己長大,那我覺得挺值得的。”

說完,姜舒便挽起樊子晴的手臂,大跨步地走進登機大廳:“放心,不會有事的。”

白柒才不信她這番風輕雲淡的話。

真要放心明昭,就不會安排自己留在國內,照應劇組裏的明昭了。

說是要協助盛博淞他們的工作,可每周末都有去影視城探班的一天。

唉,女人都是這樣嘴硬心軟嗎?

那頭,明昭還在捧着手機,出神地盯着和姜舒的最後一條聊天記錄。

今天她就要出國了,出國前,要是肯給自己道歉,那就原諒她。

每天,等着姜舒的道歉已經成了明昭必做事項。

她知道姜舒一定會跟自己道歉,因為她應該後悔把自己推到劉鴻這個火坑才對。

“嗡嗡!”

和姜舒的聊天界面被來電提醒代替。

是劉鴻打來的電話。

慌忙地按下了接聽鍵,明昭下意識地挺直了身子,“喂,劉先生……”

劉鴻:“怎麽樣?今天找到工作了嗎?”

明昭剛挺起的腰板又喪氣地彎下,還以為他是改變主意讓自己回去休息,“沒,這些角色都不适合我。”

在影視城的人員聚集中心呆了好幾天,各個劇組來找群演的人不少,卻沒有一個挑選明昭。

明昭徹底被剔除了劇組的拍攝名單,讓她當場工鍛煉,不僅幹不成事,還惹了一堆麻煩。

一氣之下,劉鴻把她送到了影視城外面的“人才市場”,讓她自己找一份工作。

這裏每天都聚集着大量的演員,有剛從學校畢業的學生,也有跑了幾年龍套的戲骨,聚在一起,共同等待着在裏面拍戲的劇組來招人。

劇組經常會出現缺人的情況,替身、群演,都少不了找這些人幫忙。

明昭從來都沒想過,自己有一天,也會成為群演中的一員。

劉鴻和姜舒都是一個鼻孔出氣,總說她嬌氣,說她需要歷練,所以要從最基礎的群演做起才會有進步。

電話那頭的劉鴻沉默了片刻,說:“如果你今天再找不到工作,那咱們就解約,違約費我照常賠給你,但是這次拍攝的損失,也要有你承擔。”

明昭一下子就慌了,“別別別,我今天一定能找到工作,一定可以。”

解約的違約金一共才三十萬,但是這次拍攝的損失足足有六十多萬,還沒有算劉鴻重新請人的片酬。

明昭賠不起,所以只能乖乖地聽話。

看着周圍人頭攢動,就算再不想要當群演,現在,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挂斷了電話,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像前兩天一樣應付了。

劉鴻是個什麽樣的脾氣,她現在已經很清楚。真要動真格的,她絕對不可能有好果子吃。

把手機放進口袋裏,坐在臺階上的明昭努力地往前擠了擠,和前面年齡大的老戲骨蹲在一起。

嘴裏叼着煙,或者看着App裏的短視頻,他們似乎不愁劇組不來找他們。

明昭戳了下旁邊人的肩膀,小聲地問:“大爺,請問一下,什麽樣的群演能稍微輕松一點?”

吐一口煙圈,男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哪有輕松的群演,幹這行都沒有輕松這倆字。”

累死累活地演幾個小時,只能拿到200-500塊,有時候大夏天還要穿上厚重的戲服,冬天要換上單薄的衣裳,想想就是一把辛酸淚。

錢不好掙,shi不好吃。這句話一點不錯。

很快,影視城有劇組的場工拿了招群演的牌子出來。

一塊黃色的硬紙板上面用馬克筆寫了一串字,上面是要求,下面是薪酬,和前幾天明昭看到的一樣。

四合院的小厮10人,不需要露臉,要求年齡20-35之間。

400/天

丫鬟3人,需要露臉,有臺詞,要求年齡20-30歲之間。

800/天

場工手裏的牌子剛舉起來,群演們的手就“唰唰”擡起一大片。

等看清了上面的要求,這才有人又放下了手。

明昭還在猶豫……

丫鬟?端茶送水、捏肩捶腿,聽着就好累啊。

但想到要賠償的錢,她還是硬着頭皮弱弱地擡起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