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章

第 24 章

三人艱難越過哪怕經過修剪,過了兩天又長了不少的草地。

看着和普通西裝社畜沒什麽兩樣,同樣瘦削少發的優秀輔助監督伊地知潔高指揮工作人員去處理荒宅那邊的廢墟。

整理好淩亂發絲的釘崎野薔薇站在接送他們的車子邊上,拍着制服上的塵土,語氣不爽地抱怨:

“啊,為什麽臨近交流會還有任務啊,不是說繁忙期已經過了嗎?!這是最近半個月第二個了吧!”

當他們是社畜員工嗎?!他們可還是學生啊喂!

她的身邊柏木真原接過寄放在伊地知潔高那裏的眼鏡戴上,從車裏找出長包裝武器。

戰鬥的時候就算了,回去路上還是不要給伏黑增添負擔了,他也不容易。(指陪着釘崎野薔薇逛了兩小時的街,他整個人都變灰了不少)

柏木真原臉上露出無奈的笑容解釋道:“只是咒靈數量減少,不是沒有啦。”

“可這是一級的咒靈啊!!雖然只是準一級,但我們也只是一年級,一年級啊!那些下發任務的混蛋到底懂不懂得愛護花朵啊可惡!!”

釘崎野薔薇一手攥着自己髒兮兮的制服衣擺,咬牙切齒地狂錘黑色轎車暴躁怒吼。

一旁和伏黑惠記錄本次任務大致情況的伊地知潔高被她火冒三丈的發言吓得渾身抖了一下,哆哆嗦嗦地低頭。

他心中哭唧唧地為自己默哀的同時,也對着不在現場的某白貓教師無聲忏悔。

五條先生對不起!!居然把新生們送到這麽危險的任務地點我有罪!!

因為這個任務正是他遞交到一年級三人手上的。

原本任務信息只是說這裏出現了人們由對荒宅鬼屋的恐懼中産生的咒靈,等級可能也就二到三級左右。

結果沒想到居然又發生了上次少年院那樣的情況,二級升級變成一級。

雖然實力不強,祓除成功後也算無傷大雅,但這并不代表因為上面模棱兩可,言辭模糊的信息,而差點被一級咒靈偷襲咬斷一條腿的釘崎野薔薇能夠輕而易舉地原諒這種“失誤”。

她不是大度的人,更不是以德報怨的聖人,如果有機會,她絕對不會吝啬自己的小心眼報複回去。

“可能是五條老師在的時候都會優先給我們選簡單的吧。就當這次是特訓?”

高層這麽幹,估計是為了在不激怒五條老師的前提下惡心他一下吧……

心眼也不大,心中腹诽的柏木真原暗戳戳提醒釘崎野薔薇回頭可以告狀後,突然想起來一件事。

“對了,說起來這兩天好像沒看見五條老師,是又出任務了嗎?”

畢竟最近比較閑,五條悟就老是在他們訓練的時候指導他們并夾帶私貨。

比如嘲諷他們“哈哈哈哈,好慘啊!拍下來留作紀念吧~”之類的雞掰貓行為。

大略簡述了一遍發現咒靈,以及咒靈一些明顯特征的伏黑惠來到他們身邊,想了想道:“聽真希學姐說這次是出差。”

釘崎野薔薇停下錘車洩憤的拳頭,疑惑問道:“出差?出國了?”

以前在日本境內的任務對五條悟來說根本算不上出差。

能說得上出差的,估計就是去很遠的國外了。

伏黑惠點頭:“好像是去非洲那邊了。不過具體在哪不知道,可能是那邊出現了不好解決的咒靈,委托五條老師幫忙。”

柏木真原嘆了口氣:“這麽看來五條老師兩天沒回來,說不定還在逛特産呢。”

撐着車子的釘崎野薔薇橙色眼瞳滴溜溜轉了轉:“特産?什麽特産?咖啡?咖喱?還是說,鑽石?!”

說到“鑽石”,釘崎野薔薇雙眼放光,聲音一下子拔高,似乎想象到了帥氣的五條老師送她一條布靈布靈的鑽石項鏈的豪氣畫面,之前的怒氣瞬間被抛到九霄雲外,消弭無蹤。

秉持着禮貌,伏黑惠努力壓下翻白眼的沖動,對她的白日做夢十分無語道:

“怎麽可能,五條老師只會帶回來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吧。”

五條老師那種人,給他們帶回來一堆亂七八糟的圖騰,醜不拉幾的雕像,又或者一堆甜食才是正常的吧……

柏木真原贊同地點點頭,打破了釘崎野薔薇的癡心妄想。

待柏木真原的薙刀塞進後備箱後,三人聊着天陸續上車,伊地知潔高在駕駛座徐徐啓動車子。

——少年院對自己弱小的無力,面對特級咒靈鋪天蓋地的岩漿的驚駭,朋友被拉扯進死亡的漩渦卻無法拯救,還要面對詛咒們放肆嘲弄的絕望,對利刃穿體時痛楚的麻木,親手殺死那些改造人的恐懼……

“這群混蛋!幸好順平那個膽小鬼沒來,不然他肯定會死!”

“……五條老師有說過什麽時候回來嗎?”

“沒有,不過肯定會趕在交流會回來吧,嗯,應該?”

“……嗯,應該。”

“哼哼哼,等那個笨蛋老師回來了我就告狀!他也就在這種事情上有些老師的樣子了。說起來,距離交流會不到三天,這個任務不會是打算讓我們參加不了交流會吧?京都那邊就這麽怕我們?!”

“京都校校長不至于這麽沒品吧……可能是失誤?”

“呵呵,最好別是失誤!呵呵呵……”

柏木真原看着窗外飛速閃過的樹影,雨絲打在車窗上逐漸模糊了視線。

耳邊是釘崎野薔薇一邊翻之前逛街收獲的幾個購物袋,一邊忿忿不平的怨怼。

伏黑惠聲線平淡的對答,聊着聊着他自己也偶爾插上兩句。

——雖然沒有“柏木真原”,與這些朋友們相處的時候,“虎杖悠仁”也很快樂。但這點快樂實在難以抵消親眼目睹人性與咒靈陰暗面所産生的作嘔感,無可奈何之下,只能把這些負面一藏再藏。

柏木真原現在內心深處如同被打翻的調料罐,五味雜陳的情緒不斷翻湧着。

它們或來自仍清晰地恍若上一秒在眼前真實發生的「夢」裏的“虎杖悠仁”所經歷的痛苦,或來自他自身由此而生的沉郁擔憂。

他不知道現在的悠仁在假死的這一個多月裏,是否也如那不像夢境的「夢」裏那般,經歷了過去十多年人生中從未經歷過的黑暗。

而因為對其他人——比如此時虎杖悠仁身邊的那些人,比如五條悟——的不完全信任,柏木真原無法向外界傾訴,也不能去主動尋找虎杖悠仁,還必須僞裝出無事發生的模樣。

他怕那些「夢」真的會成為“未來”。

從上個月第一次「夢」到杉澤高中的事後,柏木真原每五天的夜晚就會因一種無法抵抗的睡意被迫陷入沉睡,然後做一次這種「夢」。

這些「夢」是一個沒有“柏木真原”存在的連貫的第三視角故事。

因此柏木真原以上帝視角看見了很多現實裏,他經歷這些事情時不曾看見或發現的情況。

從虎杖悠仁意外撿到校園內封印的宿傩手指,到與伏黑惠一起直面恐怖咒靈,不得不吞掉宿傩手指被兩面宿傩短暫占據身體。

然後五條悟出現,虎杖悠仁的死刑減為緩刑并入學高專;到少年院事件,與宿傩建立束縛死而複生;再到五條悟遭遇特級咒靈襲擊,伏黑惠被東堂葵打到半殘。

之後虎杖悠仁與七海建人處理“電影院殺人事件”時第一次殺了“人”;真人戲耍吉野順平;虎杖悠仁結識吉野順平與吉野凪……

最後,吉野母子二人死亡,虎杖悠仁暴怒,以傷換傷跟七海建人配合卻未能将真人祓除;面對成片的黑色裹屍袋虎杖悠仁隐藏起的郁色。

……

一樁樁一件件,細數下來,柏木真原發現,除了結識七海建人,與吉野母子二人相處時短暫的快樂,「夢」裏的“虎杖悠仁”其餘時間居然都在被死亡、絕望、恐懼、茫然等等陰霾般的無數負面情緒包圍籠罩。

于幸與不幸,得到又失去之間徘徊掙紮時,常會有像是溺水一樣的窒息感。

在這種壓抑到足以讓人崩潰,似乎一直在重複經歷着希望破碎的環境下,那個開朗陽光的少年究竟變成了什麽樣子?

柏木真原不願将「夢」裏逐漸被咒術界這個大染缸染上暗沉的“虎杖悠仁”,與他的弟弟悠仁的身影重合。

所以只要有機會,他就會全力去改變将來的悲劇,就像是改變吉野順平死亡的命運一樣。

可哪怕改變了這些,每每想到“虎杖悠仁”直面的黑暗不會消失,柏木真原就有種和「夢」中“虎杖悠仁”時常出現的極其相似的無力感。

讓人煩躁,厭倦。

這也讓柏木真原抑制不住地有些遷怒于「夢」裏的“五條悟”。

他不理解對方為什麽總是關鍵時刻不在,讓“虎杖悠仁”獨自面對那些黑暗?

為什麽要跟他口中的“爛橘子”各退一步?

為什麽身為“最強”,不能更主動一點,狠一點?

就算不能殺人,威逼利誘,立束縛畫大餅,不論如何,讓那群怕死的老東西退位不行嗎?

“五條悟”不是最厚臉皮了嗎?

除了那種會不斷死更多“五條悟”的人的相互蠶食的溫吞方式,明明還有更多立竿見影,犧牲更少,又顧及長遠的方法!

只要以後的明日是晴天,今夜短暫的血雨連綿又有何不可?

“五條悟”你所顧忌的,真的沒有其他辦法解決嗎?

為什麽要讓“虎杖悠仁”他們這些孩子以生命為籌碼,為你所猜測的搖搖欲墜下注?

他們都只是十幾歲的青蔥少年,本該享受的美好青春卻變成逐漸邁入陰暗死亡的坎坷路途,只為追尋海市蜃樓般的光明未來。

“五條悟”。

到底是以咒術師的身份長大的,他的心是溫柔的尖刺,無知無覺就會刺傷周圍的人啊……

柏木真原壓下心中的煩躁,在旁邊兩人安靜下來後開始閉目養神。

“五條悟”“虎杖悠仁”“吉野順平”……

——

半晌,柏木真原突然在其他兩人“抽了?”的眼神中取下眼鏡,用力捂住臉。

太特麽刀了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