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金陵有一家茶樓,這家茶樓之所以能在衆多茶樓裏脫穎而出,是因為說書人吸引了不少人,百姓們最愛聽各種故事了。
而莫小姐,哦,如今應該稱她為季少夫人,最愛坐在這裏聽故事了,季岚之也會陪同她坐一坐。
自二樓的廂房一眼望去,可以看到一樓大堂的任何人和事。新婚第二日,趙奕便帶着朱若蔚坐在二樓的廂房裏。
—耶位芩少夫人喜歡坐在大堂聽,你可知道為何?”趙奕一邊剝着山核桃,一邊問朱若蔚。
朱若蔚正氣惱趙奕不管不顧地抱她出門,不願搭理他。
趙奕不介意她的冷漠,“因為啊,她恨不得全部的人都知道她嫁給了她的如意郎君。”
朱若蔚聽得唇角一抽。
趙奕的動作很快,剝好了一小盤的山核桃,他揀了一顆較大的塞進她的嘴巴裏,她想也沒想,直接拿着絲絹捂着嘴就要吐,他輕笑一聲,她的動作一頓。
“你要是吐了,我便将這一盤都塞進你的嘴裏。”趙奕的語氣平平,話裏的意思卻是危險十足。
朱若蔚安靜了一下,随即咬碎嘴裏的山核桃,吞進了肚子裏。
見她這樣,趙奕的臉上這才揚起了一抹笑容,接着又塞了一粒到她的嘴裏,“我記得你很喜歡吃山核桃,但是不喜歡剝。”
“現在不喜歡吃了。”朱若蔚扭開了臉,拒絕趙奕的喂食。
趙奕笑笑地說∶“你這是要辜負我的一片心意?”他指了指那一小盤的山核桃。
朱若蔚氣惱,又不是她說要吃的,是他主動剝給她吃的,“你自己吃掉不就成了?”
“言之有理。”
朱若蔚有氣無力地賞了趙奕一記白眼,不想與他多說什麽,他卻将那一小盤的山核桃推到了她的面前,“喂我。”
朱若蔚當場黑臉,“你自己吃。有手有腳的,還要我喂你?”
“你是我的王妃,為什麽不能喂我?”趙奕笑着問道,笑意不達眼底,顯得臉上的笑容格外假惺惺。
“我不做你的王妃。”朱若蔚順口接道。
聞言,趙奕頭上頓時烏雲密布。
朱若蔚視而不見。
趙奕慢條斯理地用一旁的水盆淨手,接着用棉帕擦幹淨了手,大掌一撈,将她整個人抱在了懷裏。
朱若蔚警惕地看趙奕,深怕趙奕還有什麽後招,哪裏知道趙奕聲音溫和地說∶“瞧!”
順着他的視線,朱若蔚看到了一樓大堂那坐着的一男一女,他們周圍站着兩個丫鬟,女子嬌甜可人,仰着臉正在對着男子說話,男子一臉的溫情。
“瞧瞧,這種對誰都一臉溫柔的男人有什麽好的?”趙奕貼着她的耳朵冷笑地說。
朱若蔚沒有說話,她本來就知道季岚之性格溫和、好相處。季岚之無論對誰,他都是這副模樣,只是她想不到的是,那張溫和的皮相之下竟是這麽惡毒的心腸,他可以解除婚約,但他不該用謊言來欺騙她。
朱若蔚垂眸,将眼裏的厭惡藏得嚴嚴實實。突然,她的耳郭被一抹溫潤的觸感含住,她的身子一顫。趙奕嫌不夠熱鬧地說∶“怎麽不繼續看了?”
感覺到他的舌尖輕輕地磨着她的耳,朱若蔚氣息不穩地別過頭,試圖避開他,“趙奕,你幹什麽?放開。”
“不放如何?”趙奕狂肆地說。
朱若蔚一怔,她确實不能對趙奕如何。她握緊了拳頭,斜了他一眼,“你不要臉。”
“你是我的妻,我就不要臉了。”
朱若蔚聽得瞠目結舌,偏過頭正好迎上趙奕落下的薄唇,她怔怔地呆在了原地,他的大掌捧着她的臉頰,薄唇是罕見地用力,恨不得要吞了她一樣,死死地吮吻着她。朱若蔚吃痛地哼了一聲,小手推着趙奕的胳膊,肌肉贲張的線條令她心中吃驚。
男人的力道哪裏是這麽好推開的?朱若蔚用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沒有撼動趙奕一分一毫,她被他的力道弄得生疼,“趙奕,疼……你停。”
趙奕暫且松了力道,貼着朱若蔚那張嬌嫩、濕潤的小嘴,“怎麽了?怕被人瞧見不成?”
“很疼,你別……啊。”朱若蔚低呼一聲,小嘴被他出其不意地咬了一口,疼得她娥眉都蹙起來了。
趙奕低低地笑了,“記住你現在的身份,奕王妃。”
朱若蔚只覺得滿耳充斥着他諷刺的嗓音,兩眼微微發紅,“趙奕,你不要太過分。”
“我過分?我如何過分了?”
趙奕和朱若蔚兩人正在說話的空隙,外面響起了護衛的聲音,“王爺,季公子求見。”
趙奕和朱若蔚兩人同時一頓,朱若蔚壓根不想見季岚之,況且她唇上還帶着傷。趙奕更是不想見,從季岚之那時與朱若蔚訂親起,他就不再把季岚之當朋友了。
“想見嗎?”趙奕溫柔地問她。
朱若蔚斬釘截鐵地說∶“不要。”她與季岚之無話可說,更沒有要見面的必要。
趙奕奇異地看了她一眼,“既然如此,便直接回府。”
季岚之站在門外,他是聽小二說的,今日奕王與奕王妃也來了。隔着一扇門,他心中百感交集,他沒想到他們兩人會在一起,心裏悶悶地難受。
門打開了,季岚之看着幾年不見,身量更加高大、魁梧的趙奕,驚覺他在趙奕面前竟矮了氣勢,但他面上仍然一派平和地打招呼∶“阿奕,好久不見。”
趙奕高高在上地睨了季岚之一眼,“确實很久沒有見了。”
季岚之緩慢地移開了目光,眼楮落在趙奕懷裏的女子,她的臉上覆着面紗,瞧不清容顏,可見到她那一雙眼,便知是朱若蔚。
季岚之關懷地上前一步,“若蔚,你的傷勢……”
“季公子。”趙奕冷冷地打斷季岚之的話,眼楮往季岚之身後的人掃去,“季少夫人來了。”
季岚之的神情僵硬,朱若蔚不想多看季岚之和季少夫人一眼,幹脆将臉埋進了趙奕的懷裏。
趙奕的眼微微一眯,神情悅然。
季少夫人掃了趙奕一眼,不敢多看趙奕,眼楮便盯着朱若蔚,正要說話,趙奕卻抱着朱若蔚,頭也不回地走人。
季岚之一怔,季少夫人随即笑了,“看來我們招人嫌了。”
季岚之垂頭,沒有說話,季少夫人攬住他的手臂,“怎麽了?我說錯了?”
季岚之溫柔地說∶“天色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另一頭,上了馬車,朱若蔚将腦袋伸了出來,結果一只大掌又将她摁了回去,她差點被悶死,“趙奕。”
聞言,趙奕的手才松了松,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怎麽了?”
“你想悶死我?”朱若蔚惱怒地瞪他。
趙賣優雅地挑了一下眉,“不是你自個愛将頭埋在我的懷裏的?”
朱若蔚紅了臉,說不過他,幹脆将頭扭過去,理也沒有理他。
趙奕看她如此,眼裏皆是笑意,“既然你喜歡便挨着吧,我又不會嫌棄你什麽。”
朱若蔚道∶“我的木輪椅呢?”
“哦,那個東西啊……”趙奕說了這幾個字便沒有再說下去了。
朱若蔚在心裏臭罵了他一頓,表面上平靜地問道∶“在哪裏?”
“扔了。”趙奕淡淡地說。
“你……”沒有了木輪椅,她該如何行動呢?朱若蔚皺起了眉頭,“扔到哪裏去了?”
“廚房。”
朱若蔚微微呆了一下,下一刻便明白過來了,這個人将她的木輪椅給扔了,而且屍骨貢獻給了蔚房的竈火。她瞬間怒了,“趙奕,你怎麽可以把我的木輪椅給扔了?你沒有問過我的意思……”
“有我在,要那木輪椅做何用?”趙奕淡定地打斷她的話。
“你?”朱若蔚的臉上浮現幾個大問號,不懂他為什麽這麽說。
“以後你去哪,為夫都會抱着你去。”趙奕朝她露出一抹笑容,那充滿笑意的眼裏藏着的占有欲,看得她臉色發青。
她去哪裏,趙奕就會抱着她去……這一刻,朱若蔚真的是恨毒了季少夫人,做什麽推她下水,弄得她腿腳不便?現在她即便是想從趙奕的身邊逃開都沒有法子。
“皇兄也知道我的事情多,從今天起我會待在王府。”趙奕又補充了一句。
一瞬間,朱若蔚只覺得頭腦天昏地暗,小嘴顫抖地說∶“趙奕,你還是去做你的事情吧,我還有丫鬟、婆子。”
“你的丫鬟、婆子不是被趕回了朱府嗎?”趙奕說∶“而且你也同意了。”
朱若蔚當時确實沒有反駁,她也不想留下一群背主的下人,可她沒想到他那時這麽做的後招在此刻等着她。她心中暗道他腹黑,表面上平靜地問道∶“王府裏沒有丫鬟、婆子了?”
“自然是有的。”趙奕颔首,“不過她們不伺候你。”
“什麽意思?”
“王妃,我專門伺候你。”趙奕邪魅一笑。
朱若蔚聽得渾身顫抖,“這本末倒置了,本該我伺候你才是……”
趙奕牽起她的小手,修長的手指玩着她的小手,“不會,我心甘情願。”
朱若蔚不安地低頭,沒有丫鬟、婆子伺候,那就是她去淨房,也是他親自動手了?思及此,她臉色大變,瞬間有一種想一頭撞死的沖動,擡頭看他,努力地想反駁他的話,卻在他那一雙兇狠的目光之中憋住了差點要脫口而出的話。
“若蔚,你跟我之間,永遠不分彼此。”趙奕輕輕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