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顧宸幾乎是在最後一個字結束之前猛的撐起身子，又迅速地下床站好。嘴裏還一直念叨着:“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王衎點點頭，然後把下巴往門的方向一轉一擡，整個動作行雲流水，唬得顧宸想聽話出去。但她還有一點點意識，記着自己的任務。主要原因是肚子不合時宜地叫了一聲。其實是兩聲，另外一聲出自在場的另外一位。
“咳咳咳。”王衎擡手假意咳嗽。
“你餓了嗎？”顧宸抛出一個正常的問題。答案也很顯而易見，然而回答的人在她眼裏一臉倔強，剛才的聲音沒有他的份。
“不餓。你要是餓了自己出門，周圍都是吃的。鑰匙。”王衎挺身向床頭櫃移去，“我給你拿。”因為身體伸展，白色T恤下擺露出一小節男生的皮膚，白得晃人眼。
讓不讓女生活了，男生這麽白，這麽瘦……
顧宸秉持着非禮勿視的良好家教。只看了一眼，在王衎意識到之前轉回視線。
她接過鑰匙，“王衎哥哥，你能不能陪我去趟超市。”顧宸低頭，然後雙手無處安放似的互相揉弄，“我沒帶日用品，然後東西可能有點多，我提不動……”
接下來是長達一分鐘的靜默。顧宸可以聽見床頭櫃上鬧鐘指針走動的聲音……
“嗯，你先出去我換個衣服。”王衎掀開被子，一雙大長腿一邁走到衣櫃，然後拉開。
顧宸沒反應過來，自己的要求被滿足還待在原地。直到她看到了一具精瘦勻稱，肌肉緊致的男性身體……
轉身落跑，房門慘受其害。
王衎的嘴角略微勾起，小女孩啊。
出門時，顧宸的長發被紮成一個丸子，露出巴掌大的鵝蛋臉，鵝蛋臉上五官精致。
走到小區門口，顧宸還在害羞之前的場景。王衎一低頭就可以看了小女孩的耳垂染上一層淡淡的粉紅，像是櫻花味的氣泡水。
沒有睡飽的心情難得沒那麽差。
他領着顧宸輕車熟路地在市中心的巷子裏游走。走進一家裝修古樸的早餐店。
“這家店的燒餅油條很好吃，不知道你喜不喜歡。”王衎先落座，對她說。
“喜歡的，我都可以。我要一副然後一碗甜豆漿。”顧宸早在走進這家店前就已經想好吃什麽。她對這座城市沒有多深的記憶，只有遺留在味蕾裏的燒餅油條。
王衎一聽，還是個行家，一副這樣的詞語往上數只有父母輩的還在用。
他對着老板喊：“兩副，甜鹹豆漿各一碗。”
老板忙着把燒餅從爐裏拿出來，高聲應了。
先上來的是豆漿，大約是老板娘，穿着黑色的衣服，沾了不少面粉。她拿了兩個疊着的碗，上面碗裏是白砂糖，下面碗裏她猜是醬油榨菜碎蔥花。
老板娘問：“誰要甜的？”
顧宸應了聲。
白色的冒着熱氣的豆漿從壺裏倒出來，顧宸鼻子裏聞到的都是豆香。拿起碗裏的湯勺，慢慢攪拌，順時針的一圈又一圈。
王衎一只手端起碗，直接喝了一口。
顧宸把糖化開，燒餅油條上了桌。老板把炸的松脆的油條夾進外脆裏軟的燒餅裏。她迫不及待地拿起燒餅張嘴咬。
啊好燙。熱氣帶來痛感。她把燒餅拿來，大口哈氣。嘴張到一半忽然想到對面坐着的不是姜晟，這樣不雅。于是她的右手捂上了嘴巴，偷偷在手掌後哈氣。
對面的人悠然自得吃着，似乎沒見到她的窘境。
顧宸安心了。
等燒餅沒有那麽燙，她咬了一大口，滿心愉悅。扯下一條油條蘸一點豆漿，趁着油條還酥脆塞進嘴裏。油條帶着豆香還有一絲甜。又是一陣滿足的喟嘆。
王衎瞥見她的吃法，又在心裏說一句，果然是小女孩啊，愛吃甜的。
吃飽喝足的兩個人慢悠悠走出店門。顧宸出門前還在擔心會遇到之前的壞叔叔，一路走來警惕不已。現在跟在高大的男生背後，最後一點擔心也消失不見，為自己勇敢敲門的行為更添一點肯定。
超市八點半開門，等他們晃悠到，剛好錯過了早晨大爺大媽們買菜的時候？
超市裏人不是很多，顧宸推着手推車，一頭紮進了零食區。有時候她想要的東西放在最高的貨架上，她踮起腳，努力把手往上伸還是碰不到。
正打算和那袋蜂蜜小雞腿告別，一直走在旁邊沒有存在感的一米八男生善解人意地越過她的肩膀、頭輕而易舉拿到。還不忘問：“幾袋？”
顧宸被他圈在貨架和他的身體之間，本能的點頭。
“一袋夠了。謝謝”
還是要繼續喝牛奶，顧宸心想。
一心奔着飲料區去了，把剛剛的戰利品遺忘在後面。
王衎推着車，老頭般慢走，有時候看見自己想吃的，也随手扔進幾包。
路過蜜餞區，看見綠綠的圓形包裝，搜尋雪梅的存在。顧叔叔走之前叮囑他好好照顧自己，然後記得給他女兒多買點雪梅。欲言又止想說的是讓他們互相照顧，對他女兒好點。
王衎受不了他的唠叨，點點頭，然後送他出門。
滿意地把貨架上的雪梅清空，他才邁動步子去找小女孩。
他不急，他一步可以抵顧宸三步。
正被人嫌矮的女孩子正在對比每箱奶的鈣含量。行吧，都是百分之十三。
那麽接下來是糾結到底買綠綠的有草的還是藍藍的……
顧宸有一點點輕微的選擇障礙。
王衎一看她認真的糾結的樣子，沒有什麽可以幫忙。
然後女孩子睜着大眼睛，把他推到綠綠的牛奶旁邊，自己站在藍藍的牛奶邊。
“我們來剪刀石頭布，你代表它。”說着往他身後一指，“我代表它。”
“石頭剪刀布。”
王衎是布，顧宸剪刀。
小女孩耶一聲然後回頭搬藍藍的牛奶，一箱搬完看一眼他，又回頭買了一箱。這才心滿意足繼續往前走。
逛到清潔用品區，顧宸隔着遠遠的貨架看見了花花綠綠的衛生巾，又開始糾結。
走在後面的王衎順着看一眼，小女孩心裏怕是又在糾結怎麽支開他。
“我去買點菜，午飯我給你接風洗塵。收銀臺見。”王衎轉身往蔬菜那邊去。
顧宸推着推車，如釋重負地奔向小可愛們。她備足了四個月的量，短時間內她不想再單獨出門，怕遇到壞叔叔。
接着她拿了自己慣用的牙膏洗發水沐浴露，也是拿的大包裝。
接下來就是床上用品，那套全白的，爸爸估計是沒想到特殊情況的女孩子。
對于要每天肌膚相親的東西，她沒了那麽多糾結，第一要舒服，第二才是設計。
很快敲定一套綠白小格子的，雖然是夏末，但是還有秋老虎的存在啊，要清涼一些。
兩個人在收銀處彙合，王衎個高，手裏提着一袋西紅柿一袋雞蛋還有幾根黃瓜一袋雞翅一大瓶百事可樂。
付錢時顧宸怕小可愛們出現，跑去裝東西。
小心翼翼把小可愛們放好确定拎起來不會透過塑料袋被看見後她掏出卡準備付錢。
“一共520.13。”收銀員報上賬單。
她還在呆愣這個數字，那時候數字諧音才剛開始流行，顧宸把數字順起來讀，我愛你一生。
與此同時，王衎從褲兜裏掏出錢包，再摸出卡。
輸密碼，簽字。提起袋子，“走了。”
顧宸一時懊悔怎麽總在關鍵時刻失神。
“回去我把錢還給你。”看着女孩子一眼認真的樣子，王衎難得的咧嘴微笑。
“不至于，我在你爸這蹭吃蹭喝，我們的債啊，早就算不清了。”說完直接出了超市。
“那我還可以幫你拿袋子……”顧宸嘟着嘴說。
顧宸一陣小跑才追上，已經是中午，日頭正烈，她出門前拿了遮陽傘，一把撐開，拿不過購物袋只能想着給他遮陽。
于是烈日炎炎的街道上，一個矮子踮着腳給一個大個子撐傘的畫面簡直感動全國。
“給你自己撐着，我沒事。”王衎丢下一句話從傘下走到樹蔭裏。
斑斑點點的陽光透過樹枝樹葉照射在地上，風吹過，地上的光影在跳動。
顧宸擡頭看一眼天空，湛藍的，心情也好起來。
王衎哥哥也沒有爸爸說的那麽難說話啊。
然而是誰說剛開始總是美好的。
接下來的八天，這麽讓人如沐春風的哥哥變成了面無表情的酷大哥，起床氣極其嚴重。敲門直接吼，喊吃早飯把被子一蒙誰也不管。
他們除了第一天一起吃了早飯，午飯，晚飯，第二天喊起床喊吃飯被吼以後，顧宸沒膽量再喊起床，只能把自己買的袋裝小面包和一箱牛奶搬到他卧室，就放在床頭。敲着鍋跟他說如果不吃就天天在家蹦迪半威脅半求情的讓他答應了。
小奶貓一樣嗯了一聲，顧宸也沒法生氣。
對着那樣一張俊臉，她毫無抵抗力。
然後開學前的這五天，他們再見面沒超過五次。話一句都沒說。
他們的作息完全相反，往往顧宸睡的時候他剛開始上線和兄弟一起開黑，太陽升起他又剛開始沉睡。
顧宸剛開始還擔心他會不會按時吃東西，都不要求是飯了。每天只能根據客廳裏零食的減少速度來判斷他吃了多少。
第一天他的廚藝是真驚豔了顧宸，雖然只是簡單的番茄炒蛋，拍黃瓜，可樂雞翅。又是誰說最簡單的菜才是最不容易做美味的。怒刷一把存在感之後，就再也沒聲兒。
顧宸的廚藝只在能把菜燒熟，她零食多不怕，可是後來她的零食都進了某位大廚肚子裏，她就開始了頓頓黃豆醬拌面。然後是酸豆角拌面。
好歹撐到了開學。
對于開學第一天，顧宸沒有多大印象，自我介紹的時候草草講完，然後仔細辨認每個同學。她有一點點臉盲，一次和媽媽看動畫電影，把一只兔子和貓都弄混了。
唯一的閃亮時刻，是上午吃飯前，被她認定為人超級好相處也特別有意思的班主任領着她家另一個學生走進教室。
她本來在看新發的教材，對比南北方教材設計的不同。
教室一安靜下來，她就沿着旁邊女同桌的視線看到了王衎。
今天沒有穿白色的T恤，是一件全黑色的，顧宸很好奇他是不是還有一件灰色的。
班主任看大家安靜的差不多，心以為自己的氣勢又上了一層，自帶鈴聲效果。
其實是他旁邊那個帥酷的大腿哥哥，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