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季一唯對着計算機工作的時候,塞滿工作的大腦裏莫名其妙地跳入了蘇嘉學的臉,然後他突然間想到,蘇嘉學好像已經很久沒去夜店了耶,他也很久沒去夜店抓人了,這女人雖然纏人了一點,但就整體表現,還是很有進步的。

想曹操,曹操到。

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季一唯一看,果然是蘇嘉學打來的。

他按下了接聽健,「怎麽了?」

手機那頭傳來了興致勃勃的聲音,「季一唯,你不是一直說我游手好閑嗎?我終于想到我适合在哪工作了?」

季一唯的右眼皮劇烈地跳動了一下,「哪裏?」

「笨死了,當然是你的公司呀,它既然可以留住你,讓你心甘情願地為它工作,一定有過人的地方,我也想去看看到底哪裏特別。」

蘇嘉學崇拜死自己了,居然能想出這個好辦法,這樣就可以時時刻刻與季一唯在一起了,還能斷了那些燕瘦環肥的念想,一舉兩得。

季一唯反射性地拒絕,「不行,你以為我們公司是游樂園嗎,想來就可以來?在這工作的都是高材生,不是留學生,高學歷,就是從其他公司挖過來的人才,你一個大學都還沒畢業,也沒工作經驗的,憑什麽來這?」

蘇嘉學回答得不假思索,理所當然地說:「憑你啊,季一唯你不是在東銘建築混得挺好的,難道還不能決定一個實習生的去留?」

「不好意思,我還學不會公器私用。」季一唯的語氣沒有一點轉圜的餘地。

蘇嘉學不死心,又要出賤招,「我不管,反正你的同事都把我當成是你女朋友,如果你不答應,我就去你公司鬧,說你搞大了我的肚子又劈腿,對我始亂終棄!」

「蘇嘉學!」季一唯的聲音至少提高了八個度,可想而知他有多生氣。

蘇嘉學得意洋洋的說:「怎麽樣,怕了吧?所以為了保全你的好名聲,你還是答應我吧,難得我想認真工作,你怎麽忍心拒……」

季一唯的回蘇是幹脆利落的挂掉電話。

「喂喂……你憑什麽挂我電話?我可真的說到做到喔……」

蘇嘉學怔了好一會,才對着已經挂斷的電話不甘心地繼續喊話,但喊了幾句又覺得十分沒意思,伸伸地把手機扔到了一邊。

呼,說到做到确實不難,這對蘇嘉學沒有一點難度,但真做了之後呢?季一唯一定會讨厭死她了,這個可不是她想要的結果。

而且一旦百試不爽的威脅成真後,它也就失去了原本的效果,以後她更沒有讓季一唯乖乖聽話的辦法了,這不是斷了自己的後路嗎?不管從哪一個方面考慮,都十分劃不來。

她可是聰明伶俐的蘇嘉學,才不做劃不來的事情,可是如果不說到做到,那要怎麽才能讓季一唯回心轉意,同意她去東銘建築實習呢?

這可真是一個大問題,不過這個世界上,可沒什麽問題能難倒她蘇嘉學!

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蘇嘉學正心煩意亂呢,不耐地瞥了一眼,是一條陳鳴發來的簡訊,小學,你好久都沒出來happy了,今天可是我的生目,某某夜店不見不散,不來就不是朋友了。

陳鳴是蘇嘉學的同系同學,從她一進校門就想把她,只是蘇嘉學從沒給他機會,後來他就采取迂回戰術,先用朋友的身份接近蘇嘉學,等着混熟了,卸掉她的心防後再一舉攻城。

「還敢威脅我,我們什麽時候是朋友了?」

蘇嘉學冷哼一聲,正想把簡訊給删了,大腦裏突然跳入了一個奇怪的想法,「季一唯一直都想管我,我就故意給他看我有多不乖,把他氣到了,說不定他為了管我,就願意把我留在他身邊了,這就叫反其道而行,值得試試!」

于是她立刻給陳鳴回了簡訊,好啊,不見不散,還送了一個可愛的笑臉。

蘇嘉學又嚣張又任性,全身上下除了爸媽給的那張臉和那具身體,幾乎挑不出一個優點,但她不是亂來的女生。

她當然知道沈迷夜店不好,好幾次都喝得醉醺醺地被季一唯接回家,又被季叔叔撞了個正着,她至今都記得季叔叔那欲言又止,快要崩潰的樣子,也不知道心裏糾結,擔心成什麽樣了,讓長輩傷腦筋是她的錯。

可她沒辦法控制自己,長時間對季一唯的暗戀沒有任何結果,她的內心實在有點不平衡,她喜歡季一唯為她着急的樣子,她喜歡季一唯冷着臉,把她從那些對她意圖不軌的男人手中搶過來的強硬,她喜歡可以裝瘋賣傻,一個勁地往季一唯懷裏湊的親密……

所以在第一次被同學鬧着去夜店,又被灌得醉醺醺最後被季一唯抓回後,她才會跟上了瘾一樣,一而再、再而三地跑到夜店去,只是這些糾結的心情,季一唯不知道,蘇嘉學也不可能說給他聽。

季一唯只當蘇嘉學愛玩,愛放縱,也不知是為了報複自己,還是跟小時候一樣,用這種方式在報複蘇嘉萊,幼稚的行為讓他有些恨鐵不成鋼。

只是最近蘇嘉學真的乖多了,除了愛賴在家裏,跟某一種好吃懶做的動物學習動物的本能,并愛纏着他、給他找麻煩外,基本上都沒有再往外跑,更別說去那些亂七八糟的地方了。

比如說今天晚上跟他一起用完晚餐,她就乖乖地陪他一起進書房,他工作,她翻雜志,低着頭的樣子十分專注,十點之後她開始發困了,打了好幾個呵欠,他看不下去讓她回房間休息。

她開始還說太早了,這個時間只有老年人才睡覺,後來實在抵不過瞌睡蟲的大軍侵袋,也就沒有推拒,聽話地回了房間,整個過程中,她都表現得十分乖巧,沒有一點夜店咖的影子。

季一唯剛剛覺得有點欣慰,三更半夜就一陣被熟悉的手機鈴聲給喚醒了,「我,我……你來接我……」

蘇嘉學大舌頭地報了一個夜店名宇,背景是嘈雜的音樂。

季一唯眉毛皺了起來,「你喝了多少酒,怎麽醉成這樣?」

「我也不知道……我……」

手機那頭傳來了另一個男人的聲音,「跟誰打電話呢,來,繼續陪壽星喝酒,要讓壽星盡興啊,手機沒收了。」這句話說完,手機那頭就挂新了。

「喂……蘇嘉學!」季一唯哪裏敢耽擱,當機立斷從溫暖的被窩裏鑽了出來,迅速套上褲子,手裏拎了上衣就往外沖。

這個不讓人放心的,這才安分幾天!

蘇嘉學對自己太有信心了,她聰明、功夫也不錯,只有她戲耍別人的分,從來沒想到有一天她也會栽在別人手上。

她的酒量其實很不錯,平時去夜店雖然多喝了幾杯,但都在可承受範圍內,意識都十分清醒,然而這一次陳鳴顯然存了要灌醉她的心思,她一進場,他就說她遲到了,要她自罰三杯,這三杯蘇嘉學是完全不看在眼裏,幹脆地一飲而盡。

可是接下來,一群人展開了車輪戰,不向壽星祝酒,都朝她這邊湧過來了,蘇嘉學當然不是待宰的羔羊,喝到差不多的時候她就不肯再喝了。

也不知道陳鳴是不是趁她不注意,在她的酒杯裏放了什麽藥,慢慢地腦子就有些暈了起來,身體也變得無力,她這才感覺到不妙,立刻打電話給季一唯,只是還沒說幾句,手機就被那幫人給沒收了。

「陳鳴,你到底……想,想怎樣?」蘇嘉學扶着額頭,小心翼翼地退到了牆邊,天哪,她只是想刺激一下季一唯,可不想把自己給玩完了!

陳鳴那張還算帥氣的臉,被搖曳的燈光映得有些詭異,「蘇嘉學,我想怎麽樣你會不清楚?老子追你這麽久,你不但拒絕我,還三番五次地不給我好臉色看,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我也算花了不少時間在你身上了,是你不識相,才逼得我要使出這樣不入流的招數,你自找的!」

蘇嘉學嘲諷地說:「你也知,知道……這不入流?」

「我當然知道,所以我一般不用這招,不過對付不同的人就要用不同的手段,大丈夫要能屈能伸,這點我很明白。」

陳鳴打了個響指,包廂內的其他人都挂着看好戲的笑容退了出去。

包廂內只剩下他們兩個,一個跟狼一樣蓄勢待發,一個卻跟小綿羊一樣,完全沒有抵抗的力氣。

蘇嘉學知道自己中招了,而且情況十分不妙,她看了一眼被扔在沙發上的包包和手機,也不打算要了,用僅存的力氣直接走向包廂門口,「對不起,我吃軟……不吃硬,你還是用……別的方法對付我吧。」

「蘇嘉學,現在你說什麽都晚了。」陳鳴仗着自己腿長,沒幾步就趕上蘇嘉學,攔住了她的去路,「眼神很倔強嘛,不屈服?你難道不知道,你這樣的眼神最家易激發男人的征服欲?別張嘴想反駁我,你現在大舌頭,話都說不清楚了,結結巴巴地說出來,我還以為你在跟我調情呢,你不用擔心,我技術很好,會讓你很舒服的,說不定你享受了一次後就不願意離開我了。」

陳鳴一句話比一句話不堪入耳,蘇嘉學終于忍不住了,擡腿就是一腳,但現在的她出腿沒幾分力氣,輕而易舉被陳鳴握住了,他還惡心地在她腿上摸來摸去,「就是這只腳,給我吃了不少苦頭,不過又細又長,說是藝術品也不為過。」

他一邊說,手還一邊往上伸,冰冷如同毒蛇一樣的感覺,終于把天不怕、地不怕的蘇嘉學逼到了崩潰的邊緣,不管不顧地喊了出來,「你、你給我滾,季一唯……笨蛋季一唯,你怎麽還不來……」

「又是季一唯!」陳鳴見過季一唯,每一次都是他來接蘇嘉學回家,冷冰冰的西裝男,比也們都年長許多,自稱蘇嘉學的管家,蘇嘉學對他的依賴卻遠遠超過這兩個字。

嫉妒在胸口發酵,陳鳴的眼睛發紅了,跟野獸一樣,「你說,你是不是喜歡季一唯?他到底有哪裏好,人老又沒情調,我哪裏比不上他!」

「我,我就是……喜歡他,喜歡老的,沒情調的。」蘇嘉學雖然口齒不伶俐,氣勢上卻一點不肯輸人,把下巴揚得高高的。

「你!」陳鳴擡起了手,蘇嘉學毫不示弱地瞪向他,只是之前她被吓到了,這會的身體還是控制不住地在發抖。

沙發上傳出了手機鈴聲,十分熟悉,蘇嘉學露出了笑容,「你要不要……猜一猜這是誰的電話?」

「我不需要猜。」陳鳴心煩意亂地走向沙發,一看到屏幕上顯示的名字,就狠狠地拿起它砸向了地面。

在這個當下,蘇嘉學抓緊機會打開包廂門,跌跌撞撞地往外跑去,邊跑邊喊:「季一唯、季一唯……我在這裏!」

她到底還是用了點小心思,會願意赴陳鳴的約,是因為他選擇的這家夜店恰好離她家不遠,開車不過十幾分鐘的事情。

陳鳴還不知道自己被算計了,不緊不慢地追了出來,「蘇嘉學,我勸你死心吧,現在在你身邊的是我,我要你眼裏也只有我!」

沒一會,他就輕松地追上了蘇嘉學,他一手攬住蘇嘉學的腰,一手擡起她的下巴,咬了咬牙,剛要低頭,一聲充滿力量的斥責聲突然響起。

「放開她!」

陳鳴擡起了頭,剛只看清楚一個人影,還沒搞清楚是誰,一個拳頭就結實有力地擊向他的下巴,痛得他倒抽一口氣,兩只手下意識地捧住了自己的臉,「你幹什……」

他第二次擡頭,這次他終于看清眼前是誰了,他的情敵,季一唯。

蘇嘉學已經腳步淩亂地跑向他,那眼神亮得跟夜空中的星辰一樣,美麗得不可方物,卻也遙遠得不可觸摸。

「蘇嘉學,你給我回來!」陳鳴的要求當然得不到任何的響應。

季一唯接住了蘇嘉學的身體,把她牢牢地鎖在了懷裏,聲音又低又沈,這是風雨欲來的前奏,「這一次你又惹了什麽事?」

蘇嘉學剛脫離虎口,現在看季一唯憤怒也只覺得親切,烏黑的小腦袋一個勁地往季一唯胸口鑽,任他怎麽問也不說話,享受傾聽季一唯熟悉心跳的感覺。

季一唯這邊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再看一邊憤怒得面目有些扭曲的陳鳴,多少也能明白些,更可況之前蘇嘉學的叫聲充滿了害怕。

她是真正的害怕,這個世界上能讓蘇嘉學害怕的東西真的不多,因為她功夫好,一個單薄的女生,對付五六個大男人卻都綽綽有餘,除非……

季一唯眼神冰得沒有一點溫度,「你是不是對她下藥了?」

陳鳴到底還是一個學生,被季一唯這麽一看,氣勢就去了一大半,「關、關你什麽事,我……」這相當于承認了。

季一唯懶得跟他廢話,「對不起,我想我向你介紹過我的身份,我是蘇嘉學的管家,她的一切都關我的事,我會報警,讓警察處理,現在,再見。」

蘇嘉學乖乖地趴在季一唯的胸口,任由季一唯将她拖走。

「喂,憑什麽報警,你有什麽證據,我們是同學,開個玩笑而已。」陳鳴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對着季一唯的背影嚷嚷,但季一唯完全不理他,很快拐過一個轉角,看不見了。

「媽的!」他狠狠地踢了下牆角,卻讓自己痛個半死。

從夜店出來後,蘇嘉學愣是一句話都沒說,不是把腦袋塞進季一唯的胸口,就是拿烏黑的後腦勺對着季一唯。

季一唯本來又氣又怕,看見她這副樣子,卻連一句狠話都說不出來。

那個小子倒不至于壞到無可救藥,并沒有給小妮子下什麽可怕的藥,他下的藥的作用只是讓她失去力氣,沒辦法反抗,生理上是沒什麽後遺症,可心理上呢?

蘇嘉學這夜又學了一種動物,剛從蛋殼裏出來的小雞,而季一唯就是她的媽媽,她的兩只手緊緊地抓住季一唯的衣角,他走到哪她就跟到哪,最後一起跟到了床上。

都快淩晨三點了,也沒幾個小時可以睡了,季一唯這次沒再講究,跟蘇嘉學躺在同一張床上。

蘇嘉學雙手抱着他的腰,把小腦袋埋在他的胸前,似乎很快就睡着了,只是沒一會,他感覺到胸前有熱燙的濕意彌漫。

「嘉學,怎麽了?」回答他的是小貓一樣的嗚咽聲。

季一唯十分心疼,沒有再說話,只是一手輕輕地摸着蘇嘉學柔軟的頭發,一手輕輕拍打她還沒有徹底放松的背脊。

蘇嘉學哭得越來越大聲,連喉嚨都有些沙啞了,不過她到底累壞了,用力哭了沒多久後,哭聲漸弱,後來就沒了聲音,終于累得睡着了。

季一唯嘆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推開胸前的腦袋,又換了一身衣服,才重新回到床邊,暖黃的燈光下,蘇嘉學哭得十分狼狽的睡顏映入他的眼簾,樣子格外地可憐。

「你呀,有時候真想打開你的大腦,看看裏面到底是什麽結構,裏面到底在想什麽?為什麽不能乖乖的,一定要去那種地方。」他的聲音充滿了無奈和困惑。

第二天,蘇嘉學一睜開那雙腫得都快看不見眼珠子的眼睛,就聽見了季一唯好聽的聲音,「以後你來公司上班吧,晚上跟我一個房間,我要時時刻刻都看着你,看你還能搞出什麽把戲來!」

蘇嘉學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昨晚上不肯吭聲,一是确實被吓得不輕,二是害怕季一唯發火,她也知道這一切都是自己自找的,而季一唯又最看不慣她這些,少不了一頓斥責,說不定還會被打。

季一唯雖然經常給她臉色看,但昨晚那樣生氣卻很少見,她在乎季一唯,她不想讓他生她的氣,季一唯真的對她生氣,真的讨厭她,不想管她了,這才是她最害怕的事情。

誰知道季一唯竟然轉了性子,不打也不罵,還把她以為鐵定泡湯了的實習,親手送到了她面前,還附送夜晚服務,有沒有這麽好的事情?

蘇嘉學眨了眨眼睛,又猶猶豫豫地伸出手捏了捏自己的臉,會痛啊,看樣子不是在作夢,那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啊?

季一唯看她那些小動作,失笑出聲,又把之前的話原原本本地重複了一遍,補充說:「不要再打歪主意了,我一定會看緊你,讓你的那些鬼心思無所遁形。」

原來不是她幻聽,也不是她作夢,這一切都是真的!

蘇嘉學開心得有點不知道如何是好了,擔心自己的表情會出賣自己的心思,她拉過一個枕頭蓋住了自己的腦袋,任嘴巴在枕頭的遮掩下裂到了耳後。

季一唯還以為她不高興了,拍着她的枕頭說:「好了,我已經決定了,你也別不高興了,今天我去跟連總說一下,明天就來上班吧。」

蘇嘉學自始至終都沒有吭聲,等季一唯走下去做早餐了,她卻跟吃了搖頭丸一樣,一把掀開了枕頭,整個人從床上跳了起來,雙手做喇叭狀放在唇邊,「太好了,季一唯,你給我等着,老娘一定要得到你,哈哈哈……」

太過嚣張,太過得意,于是左腳絆倒右腳,剛起來的蘇嘉學又以五體投地的姿勢,重回到床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