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8她起身,因為通宵……
C國,卑詩省督郭偉誠正在翻閱早報,下屬講有一個年輕人求見。
他又問了一遍:“莊生的小兒子?”
下屬答道:“是,他帶着莊先生的全權委托書,說來處理布勒內灣的商業住宅區。”
郭偉誠感到奇怪,這宗金額高達200億的收購案,莊汝連無疑十分重視,甚至因為對自己極為不利的結局,跟精心栽培的長子鬧得極不愉快,但無論風波再大,他始終未出面,甚至連他的心腹郎世明也未出面,如今結局已經不可改寫,卻派一個他從未聽聞的小兒子來收尾。
“請他到會客室。”
過去,莊汝連出席重要場合慣常帶的是大兒子。他很久之前就已經指定了莊氏的接班人,故家中雖有三子一女,但他親自帶在身邊的始終是大兒子。
這是郭偉誠第一次見到莊景明。傳聞他出身不太光彩,但眼前的年輕人衣冠磊落,從外表看是典型港島大家族的世家子弟。只是他樣貌年輕斯文,像商學院那類成績優異的後生仔,令宦海沉浮多年的郭偉誠沒有将他當一回事。
郭偉誠請他入座,寒暄道:“莊先生及莊夫人身體可好。”
莊景明道:“近來家中有些許波折,但所幸兩位一切都好。”
郭偉誠又同他談了些無關緊要的閑話,C國哪裏的滑雪場最夠勁,哪裏适合海釣。他估摸着時間,再過十分鐘,秘書就要來找自己去“開會”了。
只見莊景明突然放下茶杯,杯底落到茶托的聲音,震得郭偉誠心中一凜。
眼前的年輕人笑道:“郭先生,如果布勒內灣的發展擱淺,您明白意味着什麽。”
郭偉誠對莊汝連在港島的影響力再清楚不過,他明白如果莊汝連號召其他華商家族減少對C國的投資,那麽在港島移民潮中受益的卑詩省,會被遠遠甩在其他省之後。
只一句話,就令郭偉誠額頭冒起冷汗。
莊景明的食指摩挲着咖啡杯口,盯住郭偉誠道:“您只需要說服卑詩省的議會,讓他們同意信和的樓能在港島和溫哥華兩地同時出售。”
說罷,他笑道:“當然,有需要信和的地方,我們一定盡力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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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士頓下了一夜的雪,宋杭之上完課,走在紅褐磚牆的建築之間。據說今夜會有一場暴風雪,州長已宣布全州進入“Blizzard Defense”狀态。念及此,宋杭之匆匆加快腳步。
天上又飄起了細雪,有幾只小松鼠被大雪凍得四處跳竄,往宋杭之腿上撞。宋杭之從背包裏翻出早飯剩下的一點餅幹,蹲在雪地裏,都喂給了小東西。
“好了,家底都給你們了。”宋杭之拍掉手心的餅幹碎渣,雙手舉起,作投降狀。
她起身,因為通宵複習上課,頭有些昏沉,瞧見遠遠的有個人斜倚着街燈,仿佛已經望了她許久。
那人踏着積雪走來,一步一步都令宋杭之心口泛酸發漲。
莊景明笑道:“這種天氣,系裏還不放假,我要寫郵件投訴了。”
他穿老派的純黑風雪大衣,裏面應是正裝,領口露出一點點墨灰色的絲質提花領帶。宋杭之見他肩頭有薄薄的一層雪,傻傻問道:“冷不冷。”
她想帶他去附近一家很好的咖啡店,又想到下這樣大的雪,說不定店家早已關門,于是脫口而出:“要不要去我家裏,我最近學會煮咖啡。”
其實她不愛喝咖啡,尤其是黑咖啡,她總覺得又苦又澀,要加許多牛奶跟方糖,被Mia嘲笑是小女孩的舌頭,注定無法成為英姿飒爽的中環女郎。
但莊景明有喝咖啡的習慣,他偏愛可可純度高的咖啡,辦公間的桌子上有一整套煮咖啡的器具,煮好之後不加奶也不加糖,工作辛苦時一天能灌五六杯。
莊景明的追求者中,有咖啡的狂熱愛好者,同他談起咖啡滔滔不絕,令宋杭之心有不甘,從港島回波士頓之後,即刻報名咖啡大師班。平日課業繁忙,她便見縫插針研究咖啡豆,勁頭堪比當年考GRE。
她是要拼盡十分力,才有機會換得進入莊景明世界的門票。
莊景明點頭笑道:“這兩日恐怕都要刮暴風雪,我從紐約過來,一路餐廳都是打烊,幸好Whole
Foods還在營業。我順路買了一些食材,上個月我也跟嫲嫲學了幾道家常菜。”
他似乎心情不錯,替宋杭之拂去肩頭和發梢的細雪。
而她仿佛能聽見自己砰砰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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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杭之小口抿着紅酒,兩頰泛起紅雲,才暈乎乎地想起來問莊景明:“怎麽突然來波士頓呀?”
莊景明也喝了一點酒,眉眼沉沉,盯着宋杭之看了許久,道:“見一個老朋友。”
宋杭之的腦袋瞬時耷拉下去,暗道原來我是沾了老朋友的光。
酒壯慫人膽,她也沒問莊景明這位“老朋友”是男是女,直接酸溜溜道:“新聞上講紐約也是暴雪,你從紐約風塵仆仆趕來波士頓,這位老朋友一定很重要。”
莊景明笑道:“我開了四個小時車,但見到她,看她把自己照顧得很好,便不覺得累。”
宋杭之酒量淺,此時腦子已是不太能轉動,聽到莊景明的話,只當他是承認心有所屬,心裏便難過的很,嘴裏的雞塊都不願意嚼了。
只聽莊景明道:“杭之,你仍喜歡我嗎?”
窗外是茫茫的雪,屋內壁爐裏燃着橡木與山毛榉,明黃的火光把宋杭之的臉也熏得通紅。
她攥緊高腳杯,小聲道:“喜歡的。”
莊景明盯住她的眼睛,又道:“那麽,是否願意做我女朋友呢?”
宋杭之先是一愣,心頭複又湧起一陣狂喜,好像漫山遍野都生出了花,直蔓延到天際。
她未思量許多,生怕慢半拍回應,對面人便要反悔,只好不顧姆媽教導的矜持氣度,直點頭道:“當然願意!”
她答應得急,忘了嘴裏還含着酒,噴得居家服上一片酒漬。
莊景明遞了濕紙巾給她,面上笑意更深。
半晌,宋杭之擦幹酒漬,只聽莊景明道:“我已經很久沒像今夜這樣開心。多謝你,杭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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