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未婚妻出現(1)

“母親?”漫漫很意外,她怎麽會來?

兩年前周家娶媳婦,周家長子是個秀才,新媳婦是城裏姑娘,剛成親那個月住在村裏,她身上穿戴的衣飾閃花了鄉下小姑娘眼睛,董姝見着各種嫉妒羨慕,天天在家裏鬧

可漫漫爹是個種田的,就算攢一輩子也攢不出那分家當,哪能滿足她的奢侈需要

李氏被鬧得沒法了,只能帶董姝上山,好說歹說非要漫漫拿錢出來給她買新衣

漫漫當然是拒絕的,但母女竟趁師徒倆下山治病時偷偷模進了屋

過去沒錢不需費心防賊,可自從積累薄産之後,漫漫對門戶上了心,她沿着籬笆種下一排撅子草

蠅子草全株散生嫌毛,會分泌出酸液,碰觸到會感覺被蠅子螫了般疼痛難忍,至少要一個時辰疼痛才會消失

她們一翻進籬笆就被螫了,母女倆痛哭失聲,不斷求饒,師父方才拿出解藥,從那之後兩人再不敢靠近這裏

現下兩人連袂上山是發生什麽事了?

李氏看見漫漫,急道:“你師父呢?快請她幫你姊姊治病吧,求你了”

李氏出身不高,說話一副潑婦樣,前世漫漫被她踩在腳底下,乖得不得了,今生……漫漫沒說錯,想改變狀況、控制情勢,更需要的是能力

漫漫強了,李氏和董姝變得相對弱勢,因此也許心中對她依舊不喜,但言談間再也不敢趾高氣昂

“師父不在家”

“那你幫姝兒看看吧也不知道是吃了啥碰了啥,她全身上下冒紅疹子,又痛又癢,一天比一天擴大,眼看就快要長到臉上了”李氏心急不已

女兒不愛打理家務,做菜、女紅不行,下田侍農也不行,就這張臉長得比旁人好看,她盼着把女兒嫁進好人家裏,萬一破相,這想頭就沒啦!

“姊姊願意讓我看嗎?”

董姝當然不願意,前腳才想害人家,後腳就要求到她跟前,這算什麽,報應嗎?心裏當然膈應得很,只不過這紅疹……要了她的命啦

咬緊牙關,她心不甘情不願地點頭,一臉勉強

“先進來吧”

她打開鎖領人進門,卻發現董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藍殷,兩條腳都快挪不動,漫漫無奈搖頭,都這景況了還有那等心思

董姝坐定後,漫漫看過疹子把完脈,兩道細眉絞在一塊兒,直覺朝藍殷看去“這情況有多久了?”

“已經十來天,起初脖子上出現幾顆紅疹,不怎麽癢,也不太放在心上,還以為是被蟲子螫了,可後來越長越多,這兩天全身上下狂長,癢到連覺都睡不好,直想撓,要是撓破皮留下疤痕可怎麽辦才好?”李氏憂心忡忡道

為确定心中所猜,漫漫取銀針戳上紅疹,在看到針尖處的小白點後輕嘆“母親和姊姊先坐一下,我去配藥”

漫漫進藥室,藍殷卻橫着手斜靠在門邊,看好戲似的朝母女倆望去

這李氏瞧着挺胖的啊,可見薛家夥食不差,二嫁後日子過得挺好,照理說生活無虞應該感激丈夫、善待繼女才對,怎地光善待自己的女兒卻不懂得感激報恩?

就在藍殷打量兩人時李氏也在打量藍殷

至于董姝的眼光更像是勾引,只不過她沒引得藍殷心癢,卻引出他想捏死她的

身形挺拔,劍眉像兩筆橫墨,朱面丹唇,豐神俊朗,體态軒昂,瞧那身貴氣,肯定是有錢人家的公子

這樣的人怎會在這裏?來請傅師父治病?董姝猜測

李氏親切問:“少爺是哪裏人?來找傅師父的嗎?”

“是啊,母親曾受師父救命之恩,在下特地上山拜見,不料師父不在,便在此地盤桓幾日”他想也不想,滿口胡話往外丢

李氏意動,瞧他說話模樣,一看就是個貴人,瞬間雙眼發亮“公子高名貴姓,家住哪裏?”

“在下江建和,家住京城,父親是禮部尚書,母親是襄陽侯嫡女”

江建和——江氏侄子,裝模作樣惡心到極點,與三皇子狼狽為奸的家夥

聽到他的身家介紹,李氏樂得腦仁發暈禮部尚書?那得是多大的官?這樣的男人打死也不能錯過!

她迫不及待問:“江公子娶媳婦了嗎?”

“尚未”

輕飄飄兩個字,帶給母女倆無窮希望,她恨不得直接把女兒塞進他懷裏,要是能立刻生米煮成熟飯,就算只是個小姨娘那也是潑天的富貴

她滿臉熱情道:“江公子若在山上等得無聊,要不到家裏坐坐?”

“多謝盛情相邀”

“那可說定羅,要是江公子往家裏來,我給江公子殺一只大母雞炖湯,自家養的雞又肥又女敕,味道特別好……”

正在李氏大力推薦自家農産品時,漫漫拿了兩包藥出來,聽見李氏喊江公子,她輕皺柳眉,那是誰啊?

但這時候她沒糾結,直接把藥遞給李氏,想盡快把人給打發了“這包藥是煎服的,喝兩次就夠,這包浸入熱水中,拿藥水擦洗紅疹處,擦三天就沒事”

李氏接過藥,笑得一張臉漲大兩分,手拉漫漫,眼睛卻投向藍殷,看得他全身起雞皮疙瘩

這是想演半老徐娘?那也得有幾分風韻,她身上只找得到粗俗二字

“師父不在,漫漫領江公子去家裏住幾天吧,瞧你這小身板兒,娘得做點好吃的給你補補”

“再說”她沒直接拒絕,因為明白李氏想做什麽便一定要達成,她是個很有毅力的女人,要不當年爹爹怎會把人給娶了,所以她從不和李氏對着幹

“說定羅,你爹可想你了,早點帶江公子回來啊”她拉住漫漫的手腕緊緊掐着,用力氣暗示她——這件事非做不可!

這動作落進藍殷眼底,瞬間,一絲戾氣浮上眼底

但母女倆毫無所覺,一雙眼珠子直黏在藍殷身上拔不下來,李氏心想要是姝兒能跟着他……光是想像就讓她踩上雲端,飄得找不到北

藍殷把人送出門,站在門口冷冷笑着,只見她們頻頻回首,目光舍不得離去,直到走得夠遠,他從地上撿起石子,在她們下一個回頭之前疾射而出!

啊啊——尖叫聲起,兩人跌了個狗吃屎

“哎呀,怎麽摔了!”李氏大喊

“快看看江公子還在不在?”董姝推着母親往後看

李氏轉頭,幸好……“進屋了”

董姝松口氣“幸好沒在江公子面前出醜……快起來!”

母女扶着彼此站起,顧不得磨破的膝蓋正在滲血,拍拍裙子,順順頭發,假裝什麽事都沒發生過

兩人叽叽喳喳地讨論起“江公子”,越說越興奮,越說越覺得登天的梯子就架在跟前,

還沒走到家裏呢,江公子已經成為她們的囊中物

很喜歡待在樹梢頭的流雲把她們的對話聽進耳裏,咬緊了後槽牙,那麽爛的計劃也敢算計到主子頭上?

他忍不住手癢,扯下樹梢果子射出去!

李氏一個踉跄往前栽倒,看着小徑中間的石子,“啊——”

驚天尖叫,吓走林間飛鳥

“江公子想起以前的事了?”

藍殷一進門就對上漫漫的臭臉

她的白眼都快翻到頭頂心,這家夥旁的不行,淨會惹事,在京城闖禍,有個“仁慈寬厚”的嫡母兜着,在這裏呢?她來善後?她又不是他娘

“沒,我想到『讨厭』兩個字,江建和就自動冒出來”他聳聳肩,一臉的不以為然

漫漫才要算帳呢,藍殷搶先戳上她的額頭,抓過皓腕,檢查她剛被母豬掐過的地方

“傻啊,豬蹄閑着,你就給捏?”

“你不去招惹人家,我能挨這下?”

“別颠倒是非,分明是她們招惹我”

“還有理了?”

“有理走遍天下,道理站在我這邊”

“偷蟾蛛粉有理?惡整董姝有理?什麽時候天下道理全站在你這邊?”

“做壞事本該受罰,上天不懲我來伸張正義”他就是計較那些攔路惡霸

“她們連碰都沒碰到我”

“那是我在,如果我不在呢?千萬別跟我說什麽以德服人我心眼小,記仇記恨,誰敢欺負你,我就要把她欺負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說得咬牙切齒,斬釘截鐵

“何必,我又沒受傷”

“可我受傷了,這裏!”藍殷理直氣壯,戳上自己胸口

這話太甜,甜得很容易讓人忘記,一旦淪陷,最終會換到多少傷心“那是我的事,與你無關,你不需要在乎”

又來,她又為不明原因想把他踢開?不行,他不允許

“沒有你、我,只有我們”他撩人于無形

知不知道這種話會造成多大的誤解?知不知道這種誤解會害人失了心,痛了情,到最後還舍不得給他報應?

“我只拿你當朋友”她讓步了,他想當朋友她就當,不能再得寸進尺

“可我拿你當自己”是“他是她,她是他”的那種自己

許是他天性執拗,她越不想,他越非要,不管她是不是欲擒故縱,他都打定主意要将她一舉成擒,誰讓她在乎他、需要他!

“你很快就會離開,我們很快就要道別”她鄭重提醒

“離開還會聚首,道別還會相逢我們緣分很深,深得将要一輩子勾結”

“固執,剛愎自用,冥頑不靈”

“如果固執、剛愎自用、冥頑不靈你才會喜歡,那我就固執、剛愎自用、冥頑不靈”

他越講越堅持,把尚未完全認定的暧昧與情愫給認了證,然後突然發現……認證?感覺好像挺不錯的,既然如此,就一路認下去吧

“我不喜歡你”

“說謊!不過沒關系,盡管說吧,反正有我幫你擔着”她的言行什麽時候需要誰來承擔了?“停,停,我不吵,也不要聽你說話”

“對,不要聽,只要看着、體會着就行”

他的口氣綿軟,表情委曲,眼神可憐,一個昂藏八尺的大男人,竟然對着她搖尾乞憐?

這殺傷力……好強烈……她快要招架不住!

漫漫狠狠吸氣,狠狠別開眼睛,她對自己說——再相信他的話,她就是天地大豬頭

用力推開藍殷,她道:“你越線了,要是再胡說八道就搬出去吧,我們是沒有關系的兩個人,我不會管你的事,也請你不要管我的事,我和董姝之間的矛盾,我會自己解決”

又推開他?不行,他非要找出被推開的“不明原因”

“你以為只有那五個無賴?你曉不曉得她到處破壞你的名聲?”

“她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但沒人相信,因為我是人人愛戴的小神醫”

“張癞子相信了,相信任何男人都可以上你”

“所以他的腿!”漫漫驚道

“我打斷的,他偷偷模模上山,懷裏揣着蒙汗藥”

難怪他絆着她,不讓她替張癞子醫治?

“別趕我走,我只想對你好”藍殷捧起她的臉,眼光認真,态度認真,他用“認真”來表達他對她說的每句話都是真的

漫漫背對他,要不起他的認真,更不能讓自己對他認了真

藍殷又繞到她跟前,她轉,他就繞,不管她怎麽動,他都堅定站在她面前

“漫漫,不要推開我,不要不理我如果連你都不要,就沒人要我了”

“你可能有親戚朋友跟有喜歡的人,等你想起來就會知道,很多人都要你”

“可我是你的啊!”

一句話,炸了漫漫

他怎麽會是她的?前世不是,今生不是,從來都不是她的啊,他是安晴真的,安晴真是他的,他們有情有義,有一世情緣

突然間好委屈,她心疼起前世的自己

滿腦子混亂的漫漫揪住他的衣襟,怒氣沖沖道:“請別說會讓人誤會的話,你只是我的病患,等你記起一切之後就立刻離開,到時請記得付清醫藥費

“你不是最喜歡銀貨兩訖?不是不樂意欠人恩情?所以兩條命,送我一幢宅院吧,記得,要有梅林荷塘,還要有個吹風的小涼亭,我要輕舟短棹春光好,我要競折團荷遮晚照聽清楚了嗎?”

她突如其來的發飙讓他怔愣住

溫和小神醫變成嗜血小母獅?哪來的兩條命?哪來的銀貨兩訖?他糊塗了

凝睇她的滿臉委屈,胸口隐隐作痛,她曾經歷過什麽?

“漫漫”他輕輕拽起她的衣袖

“走開”她甩掉他的手

“不要對我生氣”拇指拭去她的眼淚,他強勢把她收進懷裏她使勁推開他,但他紋風不動,霸道地壓住她的頭,緊密地貼合在自己胸口

因為有那麽一瞬間,他感覺就要失去她了……說不出的恐懼在心間蔓延,令他手足無措“對不起,我錯了”

她抵住他的胸膛,掙紮着想月兌離箝制“你沒錯,錯的是我”

他握住抵在胸口的柔軟手掌“我不應該偷蟾賒粉”

她想抽開,但他有力量優勢,只能諷刺“我的錯,不該把蟾賒粉亂放,引誘你犯罪”

很明顯的氣話,面對女人的怒氣,唯一的出路就是認錯,認錯再認錯,無條件、無下限地認錯

“我不該去碰董姝,你們畢竟是姊妹”

“客氣了,碰得好,碰得妙,碰得呱呱叫,那麽讨厭的女人,怎能沒有你來主持公道?”她一句句說着反話,卻把自己氣到雙頰通紅

“下次我想做什麽,一定會先和你商量”

“千萬不要,你的人生我不參與,我的決定跟你沒關系,不用說,不用告訴我,我們各自安好”

噗地,他突然笑出聲,掐掐她氣得紅通通的小臉說:“真可愛”

可愛?漫漫全身乏力……想直接癱在地上

瞪他沒用?諷刺沒用?罵沒用?他瘋了嗎?她氣到想砍人,他竟然說她可愛?她深深懷疑,給他的藥裏面,有沒有放錯藥材

“漫漫生氣很可愛”

丢下一句,他再次用絕對的力量壓制她的反抗,把她收進懷裏,任由她的拳頭在後背捶不停

一把抱住她的腰,他挾持她飛到屋頂上,穩穩地把她擺放好,望着她,笑出滿口大白牙,堪比天上白月光

牙齒輕顫,手腳發抖,冷汗從額頭冒出頭,漫漫喘着大氣,懊惱到極點還笑,笑屁啊,她懼高!

手心濕滑冰冷,她邊發抖邊磨牙“快帶我下去,我數到三一,二……”

在她數到二時,藍殷做出回應

“漫漫怕高?別怕,靠着我,我不會讓你摔着”

鬼才要靠着他,殷監不遠,抵死不靠!她緊緊抓住屋瓦,氣到說不出話

這種事哪能縱着她?摔下去就太危險啦,他可是要負責她的安全呢

藍殷攬過她的細腰,把她往懷裏帶,漫漫無力反抗,因為顫抖已經抖掉她所有力氣

看着懷裏的漫漫,聞着她身上淡淡的,花香,這一刻他有點後悔,後悔自己“失憶”,因為失憶的人無法跟她提及過去,無法問她:你還記不記得……那個曾經?

支走流雲,藍殷讓他先過去盯着,別讓人給跑掉

“給我蟾蛛粉、蜘蛛絲、蛇牙液……什麽都可以”這次他事先通知羅,沒有偷竊,沒有暗着來看!他多聽她的話,應該嘉獎一個

“要那些幹什麽,你又要惹禍?”

“錯,是主持公義”

“天地間的公義主持不完,你可不可以別多管閑事?”漫漫滿臉無奈

“你要我自掃門前雪?”

“我要你安靜一點”

江氏的爪牙不知凡幾,他們不是董姝,不是一點點藥粉就能夠輕易擺平的,上回離開的刺客熊也不知道會給他們帶來什麽驚喜?

“不給也行,但今天的事我非得出頭”長腿一擡,人已離開

他……竟然丢下她?漫漫不敢置信,他在想什麽啊?腦袋健全的時候都沒逃過危機,現在傻裏傻氣的,如果出門碰上豈不是肉包子打狗?

想也不想,漫漫跑進藥室,随手抓幾瓶藥粉往兜裏塞,追着他出門

他故意走得很慢,在聽見背後傳來的腳步聲時咧嘴笑開

就說吧,她關心他、在乎他,她把他看得很重,這些足以證明她喜歡他,只要找出問題症結點,困難将會迎刃而解

“藍殷!”漫漫一面跑一面喊

他停下,轉身,在她來不及反應之前,展開手臂朝她跑去,下一瞬……她撲進他懷抱

他把她收在懷裏,緊緊的,臉上笑得亂七八糟“我就知道你會管我”

這麽害怕沒人管?心微酸——為沒人疼愛的大男孩

下意識輕拍他的背,舍不得為了那點微薄親情拼了命卻一無所獲的大男孩

漫漫心道:還是盡快将藍敘治好,讓他多關照這個需要被疼惜的弟弟吧

“我不管你,你把天捅破了誰收拾?”她悶聲回答

在她眼裏,他這麽不濟?好吧,今天就讓她大開眼界

藍殷笑盈盈地勾起她的肩膀“這才是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誰要當你兄弟?我是女的”朋友,恩人,兄弟,她最痛恨的詞彙三

生氣了?不過是玩笑話,為何要生氣?他沒弄懂她的憤怒“不當兄弟就當姊妹”

他更想當情人夫妻,但上回她氣到要把越線的他趕出家門……還是保守點

“姊妹?”她眯起眼,挑起他的下巴“喊聲姊來聽聽”

他沒喊,光沖着她笑不停,笑得她臉紅耳熱,那張招搖帥臉令她怦然心動

進了小城鎮,漫漫不知道藍殷要去哪裏,光是跟着走

他也不心急,停下來給她買包子,買糖葫蘆,買荷包……東西都不貴,但買了一大堆,而且逛街帶毒粉是想毒死黑心商人嗎?

迎面走來一個錦衣華服的男子,長得不差,身材不錯,二、三十歲吧,腳步虛浮,有張被酒色財氣給掏空的浮腫臉

漫漫不想惹事,拉着藍殷往路旁靠,沒想到他們不惹對方人家卻非要來招惹,怎麽辦?

男人帶着仆從上前,彎眉淺笑“小娘子住在哪裏,之前怎沒見過?”

他以為他是誰,還管到她住哪裏?

“關你屁事”藍殷道

男人臉色瞬變,卻假裝沒聽見“在下姓王,名志成,已有功名在身”

“關我屁事”藍殷又道

漫漫再也忍不住笑出聲,然而這一笑,王志成登時看傻眼,香腮凝霜雪,墨瞳染春晖,真美,怎麽有人可以美到讓人喘不過氣,美到讓他身體的某部分機能迅速運轉!

拱手,王志成溫柔道:“不知姑娘家居何處,在下可否托媒上門?”

“人不與畜生聯婚”

藍殷這話真惡毒,但漫漫喜歡,唉,近墨者黑

王志成看一眼兩人打扮,棉衫粗服,雖氣質不俗,但分明不是貴家子弟,怎地如此不識擡舉?再度壓抑怒火,他道:“在下家中良田千畝……”

“才千畝也好意思拿出來講”藍殷冷笑兩聲

千畝還少?他是想像不出千畝田地有多大吧?他繼續對漫漫說話“還有屋宅兩處,鋪面三家,另薄有資産……”

這次藍殷同意對方“資産是薄了點,窮小子到底擋着我們做啥?跟我們炫耀你有多貧窮嗎?”

這口氣、這鄙夷,漫漫失笑,多年纨褲不是當假的,幾句話就把人氣吐血

王志成的修養用光了,摺下狠話“敬酒不吃吃罰酒,你自找的”

“你家的敬酒罰酒怎麽賣?先說羅,低于百兩的爺都咽不下”

本就浮腫的臉被藍殷一氣更像顆大豬頭了“給我打!”

打人嗎?他們是專業的,跟着公子兩年,身手都變得矯健許多

小厮們上前,摩拳擦掌準備好好表現,他們高擡下巴,還沒開打就一臉勝券在握的樣子,急得漫漫連忙掏毒粉,但藍殷直接箍緊她的腰,身子一竄,把她抱上大樹

漫漫驚呼,臭家夥、壞蛋、可惡的二世祖,她懼高!

手抖腳抖,漫漫連肚皮都在抖動,牙齒顫個不停,血全沖進腦門,暈了……老天爺,救救她

藍殷還帥帥地朝她眨眼睛“別怕,掉下來我會接住你”

什麽爛保證,別把她弄這麽高不就好了,她氣急敗壞,但眼看他以一敵六……漫漫緊張不已

“來啊”他朝對方勾勾手

對,他就是想炫技,就想漫漫坐在高處看看自己多有本事,藍殷想洗刷多年前那個被賭坊打手提溜起來,像只發瘋蟾蛛的壞形象

“想找死?爺成全你!”王志成咬牙切齒

藍殷耍帥,小厮們也想耍帥,說不準少爺一開心,回去立馬加月銀

于是耍帥第一人飛快沖向前,他來羅!

但是……閃過了?不會吧,肯定是好運!

耍帥第二人向前沖,二號飛起來,在天空劃出一道彩虹,然後……摔了!

怎會這樣?今天來了個硬點子?

大家決定群策群力,一起打擊帥哥

六人齊上,十二條腿、十二只胳膊,在混亂當中漫漫目不暇給,而累積豐富經驗的王志成認定己方必定獲勝,于是走到樹下朝漫漫展開雙臂

“小姑娘,跳下來,爺接着你”

什麽爺?是張着血盆大口等待美味的大灰狼吧,要不是抖得太厲害,她肯定要把整瓶蠟子汁往他嘴巴倒,讓他嘗嘗腸胃大挪移的美妙滋味

可人善被人欺,她放他一馬,不掏蛾子汁招待貴客,他竟還想爬上樹?

他顫巍巍地順着樹幹往上爬,但這棵樹才多大,承擔一個姑娘的重量已是極限,再來一個成熟男子,樹幹開始晃個不停

她是真的懼高!一雙美目越張越大,死命瞪着王志成,手不敢松開,只能用腳踢,但腿軟無力,踢不出驚天地泣鬼神,只能踢出王志成的心癢不已

王志成手一擡,握住她的腳踝,仰頭露出一臉婬笑

“小娘子的腳真美,這麽美的腳怎麽能委屈穿粗棉鞋,該穿繡花鞋的啊,跟了爺吧,爺給你買鑲上珍珠的繡花鞋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