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經紀人?

這樣的回答有點新鮮,按照一貫的回答套路都是感謝公司、感謝設計師,餘光看向站在旁邊的姜舒,主持人淺淺一笑等着她接下來的回答。

“當時我們拿到衣服的時候其實不是這樣的,只是我的經紀人按照我的風格進行了改造,所以我最應該感謝的就是我的經紀人,才能讓我有出現在大衆視野的機會。”

樊子晴說出這番話的時候,旁邊的筆錄師一字不差地全都記在了小本子上。

看看這十九歲少女說的話,是不太講究專訪的回答規矩,卻是十足的真性情。

真是小瞧她了。

姜舒和樊家人的想法難得一致。

從小就被父母當成賺錢工具,樊父樊母把樊子晴打扮成了最惹人喜歡、最沒有思想的花瓶,只會按部就班的照着父母鋪設的路走。

這是她第一次脫離父母的控制,說出自己的心裏話。

怯怯地低下頭,她能夠感覺到母親灼熱的眼神正盯着自己,兩只手攥着裙角,她的腦海裏倏地閃過了姜舒跟她說的那句話:你是一個人,不是賺錢工具。

主持人對姜舒的回答很滿意,鋼筆在紙上做了個筆記,又繼續下一個問題:“看樣子你和你的經紀人關系很好,那未來你會考慮進軍時尚界嗎?或者成為一名出色的模特?”

“我小時候想過要成為一名模特,但是我對時尚什麽的都不太懂,還是遵循公司和經紀人的安排吧。”

主持人打了個眼神示意旁邊的燈光師換了個位置,擡起手裏的高光燈,樊母一家人正好被遮在了盲點後。

沒了樊母的目光警告,樊子晴的恐懼減少了許多,又經過主持人幾個問題的鋪墊,她的回答更加流暢自然。

直起了佝偻的身子,聽到主持人的笑話也會甜甜地笑出聲,這才是一個時尚女藝人該有的姿态。

“最後一個問題,你是怎樣看待這一套服裝的?”

半仰起頭思索了片刻,目光再次落在主持人手裏的小本子上時,樊子晴放緩了回答的語速,“這是我穿過最合身的一套,也是我最喜歡的一套。大家看到的可能是全球在流行的潮流,但我看到的就是我的經紀人為了讓我更舒服一個人忙活了半個多小時的心血。”

回答的都是什麽東西?!

全程都在誇姜舒這個經紀人,感謝父母、提拔弟弟的那些話都被這個死丫頭抛諸腦後了吧。

拉扯着身邊的兒子,樊母一個箭步上去想要打斷采訪,坐在沙發上的樊父氣得臉色鐵青,直勾勾地盯着樊子晴只等着老婆甩給她一記耳光。

“這是專訪,注意你的行為。”

姜舒伸手就揪住了樊弟弟的肩膀,他可是樊家的寶貝,揪住他就等于拉住了樊母。

樊母的臉色轉眼就變得刁鑽,眯縫着眼睛上下打量着姜舒,輕哼一聲,兩片豐滿的紅嘴唇滿是懷疑,“這番話是你教她說的?”

樊子晴什麽性格她這個當媽的最了解,沒人教,她才不敢忤逆自己的安排。

拿着手裏的文稿,上面歪七扭八的字和樊母的嘴臉一樣醜陋。

“子晴是成年人有自己的判斷力,她要怎麽回答我們誰都管不着。”

樊家人不罩着她,姜舒罩着。

自己的崽,就算是樊母這個當媽的都不能欺負。

專訪結束後,樊子晴緩步走來的時候能感覺到彌漫在沙發的低氣壓。剛才的回答幾乎一個字都沒有按照母親給她的“标準答案”說,光是看她眼眶裏露出的大片眼白,就知道自己今天的下場。

咬咬牙,她低下頭時認命地閉上了眼。

挨打就挨打吧,今天的專訪內容她不後悔。

在樊家生活了十九年,這是她第一次違背父母的安排。

“樊子晴。”

這三個字從樊母嘴裏說出來的時候像是淬了毒,冷漠、低沉,每個字都狠狠地敲在她心口。

一步步朝她湊近,當着外人的面,樊母不會出手打她。一點點把陰森的笑拉到最大,兇狠的眼神和平日裏打她時一模一樣,“你知道你剛才在說些什麽嗎?我和你爸在家裏是怎麽跟你交代的,你的腦子是被狗吃了嗎?嗯?”

錄制室裏的工作人員都在忙着收拾東西,也只有旁邊的白柒,察覺到了一絲危險。

回想起和樊子晴簽合約的那天,她的父母就當着公司裏法務部的人扇了她一個耳光。當時姜舒遞給了她一張紙,不是好心讓她擦掉眼淚,而是讓她把合約上的水漬擦幹淨,不要弄髒了合約。

姜舒和樊家父母是一個陣營的人,起碼從白柒認識她的第一天開始就是這樣。

低頭玩手機,站在旁邊的姜舒小聲地哼着歌對樊母的訓斥沒有絲毫興趣,偶爾看一眼後面正在收拾東西的雜志團隊,和工作人員眼神對上的時候,還會禮貌地笑笑。

這邊樊母沒好氣地拉扯着樊子晴的衣服,旁邊的姜舒躲得清閑,都開始和雜志社的人聊天。

鞋尖刮蹭着地板,白柒絲毫不會覺得奇怪,畢竟她和樊家人是一樣的人。

至于之前對樊子晴那麽好……興許是自己的錯覺?

送雜志社的人離開錄制室後,一秒不到的功夫,房間裏的一聲脆響震得所有人不敢說話。

“啪!”

又是一巴掌。

這次白柒看得清清楚楚,姜舒甩在樊母臉上的那一下沒有丁點的猶豫。

不止是白柒,樊子晴和樊父同樣被吓得目瞪口呆,至于她旁邊八歲的小弟弟,張大的嘴角那滴口水已經要滴在衣服上了。

換了只手握住手機,姜舒居高臨下地俯視着樊母,語氣和剛才罵樊子晴的時候一模一樣,“你是出門沒帶腦子,還是我們錄制室的門太小把你的頭給夾了?我怎麽覺得你是故意找我的茬?”

還從來沒有被一個丫頭片子打,左右兩邊的巴掌印火辣辣的疼。

“你……”

“剛才當着那麽多人的面,我給足你面子了。你知道你今天犯蠢的事讓我們少賺了多少錢嗎?”

聽到錢,樊母已經沖到嗓子眼的那句MMP立刻噎住了。

樊家的人有多在乎錢,姜舒心裏清楚。所以誰的手裏有錢,誰就能夠當樊家的老大。

姜舒扯了一把樊子晴粉紅色的衣袖,把剛才樊母的憤怒全部照單全收,“當初簽合同的時候,我是不是跟你們交代過,要想大家有錢賺,就要完全服從我給樊子晴的安排。看來你的豬腦子,是已經把我的話給忘了。”

樊母:???

簽合同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誰還記得。

樊父從沙發上站起來,成熟男人特有的威嚴氣場和姜舒身後的不相上下,“姜小姐,你動手打人是什麽意思?我們都是按照你的安排做的。”

“我讓你們一家都來了嗎?”

“沒有。”

“我讓你們穿得跟參加婚宴一樣嗎?”

“沒有。”

“既然都沒有,你就沒資格問我什麽意思,把你的嘴閉上。”

“……”

姜舒可是當了好幾年總經理的女魔頭,手底下什麽樣的員工沒見過?像樊家這樣想扒着女兒往上爬的人,她見過不少,一家子都是色厲內荏、欺善怕硬的紙老虎。

“今天的專訪你以為只是問問題嗎?他們掏五萬塊只是想跟樊子晴做點什麽,可沒說要你們一家子人來當啦啦隊。怎麽着?我再給你們買點熒光棒讓你們搖起來?”

姜舒含沙射影的一番話最是誅心。

藝人在娛樂圈的生活,恐怕樊家的這些人只在電視裏見到過。想要上位出名,多半就是要潛規則什麽的。

所以姜舒不用點破,他們也能明白她的意思。

這麽看來,是自己搞黃了這件事。

五萬塊,可抵得上他們一家小半年的工資了,難道就這麽雞飛蛋打了?

聽出了姜舒話茬裏的意思,他們哪還有心思去管樊子晴說了些什麽,甚至連她甩給自己的一巴掌都不在乎了,兩個人着急上火的樣子,只想着怎麽把錢留下來。

這種視財如命的吸血蟲,他們根本不知道什麽叫臉面。

“我,我們……”

“五萬塊全款是別想拿到手了,”姜舒吸了口氣,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至于能拿到多少,我一會跟他們交涉一下。”

眼神掃過樊母那張面目可憎的臉,剛才那兩巴掌甩得手疼,但姜舒還想再抽她兩下。

只會欺負自己的女兒算什麽本事?有能耐還手啊?!

領着呆若木雞的樊子晴離開,姜舒頭也不回道:“還有,趁着子晴這幾天還算有熱度,公司給她安排了比較多的工作,如果你們還想要賺錢,就老老實實地聽我的話,否則就解約,畢竟我們不差她這一個藝人。”

半輩子都是老老實實的工薪族,姜舒的威脅讓他們收起了平日裏的傲慢。

目送姜舒的背影離開,對這個二十四五的女人,他們只是怯怯地咽了咽口水。

不敢惹,真是不敢惹。

“姜姐,你剛才太強了!”從錄制間出來,白柒一個勁地給她鼓掌。

他之前瞎了,絕逼是瞎了!否則怎麽會看不出她對樊子晴竟然有這麽關心?

“但是專訪的錢不是下周結嗎?扣完稅和公司分成,五萬塊一分不少,你為什麽要告訴他們扣錢了?”

剛才在樊母面前一直忍着眼淚,樊子晴也不知道為什麽,從錄制間出來後會在她曾經最怕的姜舒面前哭出聲。

姜舒不會安慰人,伸手想替她擦眼淚猶豫了下還是摸了摸她的頭。

“把錢三七分成兩份,多的那一份存在樊子晴的銀行卡裏,少的那份送給樊家。懂?”

作者有話要說:  姜舒:想動我的崽?先挨我一個耳光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