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下手
看着這個對自己忠心的丫鬟，慕青青真是感慨萬千。
“采岺，不是你的錯，都是小姐我不好……”
這話說的是心裏話。
“不，小姐，您沒錯，是奴婢做的不好，奴婢會改正的，求小姐不要舍了奴婢……”
采岺淚水漣漣。
“傻丫頭，我怎麽會舍了你？以後我不管走到哪兒，都不會再舍下你了！”
“真的嗎？小姐，您不是哄奴婢的吧？”
采岺高興的兩眼放光。
“我什麽時候哄騙過你？是真的……”
慕青青點頭。
“嗚嗚，小姐，奴婢……奴婢真高興，小姐……是奴婢不好，奴婢不該哭，壞了小姐的興致，奴婢不哭了，小姐您不要生奴婢的氣……”
說着，采岺就三下兩下地把眼淚擦拭幹淨，對着慕青青努力想要擠出一抹笑來，但這個從哭到笑的過程太突兀，惹得她笑得比哭都難看。
實在是沒忍住，看着她抹的跟貓似的花臉，慕青青就輕笑了起來。
“小姐，奴婢知道奴婢是很笨的，奴婢會學着聰明一點的……”
采岺不好意思了。
“你啊……就亂說，你很好……”
慕青青不忍心笑她了，攜着她就一直往花園深處走去。
“二少爺，您不要亂動啊，玩鬧得厲害了，會很快就餓了的……”
走着走着，就從那邊傳來一個婆子不安的聲音。
二少爺？是慕玉澤？
慕青青快走了幾步，果然在過了一片花叢之後，就看到了一個小人，大概有六七歲的樣子，身量很瘦弱，小手伸出去正想要蕩那樹上的秋千，卻正是因為這個，被一旁的李嬷嬷攔住了。
別玩鬧大了了，不然會餓？
這是什麽邏輯？小孩子不就是跑跑跳跳的才能健壯身體嗎？
慕青青不解。
但采岺的一句話揭了謎底，她說，“小姐，這個二少爺一直不受二爺待見，所以二夫人也對他不好，經常克扣他的日常用度，吃的也不濟，比起一般的下人都差，而且不管飽……”
哦，明白了，這就是李嬷嬷為什麽不讓慕玉澤蕩秋千，那是怕蕩完了秋千，沒什麽吃的給他果腹啊！
可憐的二少爺！
“大小姐，您……怎麽來了啊？”李嬷嬷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慕青青，頓時神情變得驚惶不安。
“我閑着走走，就來到這兒了，玉澤，讓姐姐看看，你在這裏幹嘛啊？”
慕青青走過去，拉過慕玉澤，小家夥實際年齡應該是九歲，但看起來卻跟六七歲似的，身板弱不說，還一臉的菜色，真是尋常百姓家養的孩子也不會如此的憔悴，她看着就心疼了，上一世自己活得多沒心沒肺啊，竟從來沒想着過來看看這個小堂弟。
“哎呀，二少爺，不能碰大小姐，您的手太髒了，髒了大小姐的手，可是不得了！”
阖府上下，都知道慕青青是受老夫人寵溺的，誰也不敢得罪她。
以前，慕青青就是仗着祖母的驕縱，在府中時不時鬧得雞飛狗跳，很多下人都背地裏不齒，但礙着老夫人的威嚴，誰也不敢說什麽。
李嬷嬷如此的緊張，一把把慕玉澤拉了回去，就是怕萬一二少爺把大小姐的手弄髒了，大小姐去老夫人那兒一告狀，那二少爺的日子就更不好過了！
“玉澤，過來，姐姐不怕髒，姐姐要跟你一起玩呢！”
慕青青知道自己以前是什麽德行，所以也不跟李嬷嬷計較，只是對着慕玉澤伸出了手。
慕玉澤小眉頭皺着，擡頭看看李嬷嬷，李嬷嬷在偷偷對着他搖頭，那意思，不能在大小姐跟前放肆？
但小家夥轉頭回來，盯着慕青青看了一會兒，慢悠悠地說道，“嬷嬷，我姐姐是疼我的！”
不知道他從哪兒看出來的，但話說的卻是真真的。
慕青青歡喜，一把将他攬過來，“玉澤，告訴姐姐，這會兒你最想做什麽事兒？姐姐都陪着你……”
一旁的李嬷嬷看傻了眼。
大小姐的性子怎麽好似……變了？
她看看采岺，采岺也看看她，兩個人都表示，不知道啊！
“姐姐，可以說真話嗎？”
慕玉澤眨巴着眼睛，揚起菜色的小臉，問。
“嗯，以後在姐姐裏只說真話！”
慕青青點頭，她看慕玉澤歪着小腦袋看那秋千，心裏想，他一定會說，我想玩秋千，姐姐陪我一起玩吧？
正腦補着小家夥想說的話，卻突然就聽到慕玉澤說，“姐姐，我好餓，我想吃東西，嬷嬷也餓了，我們從早上到現在都沒什麽吃的，就喝了三碗涼水……”
慕青青心酸得眼淚差點掉下來。
她緊緊地抱住了慕玉澤，“玉澤，乖，以後有姐姐吃的就有你吃的，絕不會讓你再餓了……”
說着，眼淚就湧出來了，一旁李嬷嬷跟采岺也都哭了。
倒是慕玉澤有些不解，“姐姐，是不是我要吃飯，很費銀子，那樣的話就算了，我還能再餓一會兒的，實在不成的，我再去喝一碗涼水！”
如此懂事的孩子，誰忍心餓着？是誰啊？
慕青青抱着他站起身來，一旁李嬷嬷吓壞了，“哎呀，大小姐可使不得，使不得，把您累壞了怎麽辦？”
其實這個時候的慕青青也不過才十五歲，但慕玉澤長得實在是太瘦弱了，她是能抱得動的。
“采岺，你馬上去膳房，吩咐他們給二少爺做吃的，要……很多點心，豬蹄，排骨，雞肉……啊，不行，玉澤現在餓過頭了，不能吃太油膩的東西，你先讓他們熬燕窩粥送過來，對了，還要準備蛋花湯，小籠包……”
“姐姐，小籠包我能不能吃肉的，其實我吃點肉的沒事兒，真的……”
小家夥一聽慕青青不讓他吃肉，有點焦急了。
哈！
慕青青樂了，點着他的眉心，“你啊，真是個人精，誰說不給你吃肉了嗎？你先把粥喝了，吃個小包子，等晚上，我再讓他們給你炖排骨吃，好不好？”
“好哦，姐姐，我就知道你會對我好的，我等了好久姐姐才來啊！”
慕玉澤小臉被小髒手抹得髒兮兮的，慕青青抱着他過去清洗，就問，“你怎麽知道的？”
“我昨晚上做了個夢，夢裏有個神仙姐姐，她長得就跟姐姐一模一樣，她說，今天會來給我送吃的，所以我才一直等着……”
小家夥的話把李嬷嬷都要逗哭了，她說，“大小姐啊，其實咱們是沒什麽東西吃……二少爺昨兒夜裏一定是餓極了，才會做那樣的夢！”
“乖玉澤！”
慕青青還能說什麽？
唉，只能說沒娘的孩子沒人疼啊！
自己幸好有祖母的庇護，不然大概也會跟他一樣吧？
粥跟包子很快就送來了。
慕青青準了讓李嬷嬷跟慕玉澤一起吃，李嬷嬷哪兒敢啊，只低着頭，空咽着口水說，“奴婢不餓，奴婢先伺候二少爺吃……”
“嬷嬷，你快吃吧，不然姐姐會不高興哦！”
自小就是被李嬷嬷養大的，慕玉澤對李嬷嬷的感情自然是匪淺，所以，他用小手捏了包子就塞給李嬷嬷，李嬷嬷含淚接了，一開始還忌諱着，怕吃相吓着大小姐，後來那包子太好吃，他們也實在是太餓，結果就一老一小兩個人風卷殘雲般的把一籠屜包子都吃光了，粥跟蛋花湯也喝沒了，兩個人這才各自摸着肚子連說，太飽了，從來都沒吃這樣飽過……
慕青青看得又是一陣心酸。
就這樣，她在後院跟慕玉澤玩了一會兒，算計着時間，祖母也該醒了，她起身跟采岺回了隆安苑。
臨走，慕玉澤仰着頭可憐巴巴地看着她，“姐姐，我能經常看到你嗎？”
話外音是，那樣就能經常吃到有肉的包子啦！
“嗯，能！”
慕青青跟他拉鈎了。
慕玉澤樂得眼底都是光彩。
回到隆安苑，慕老夫人果然已經醒了。
“哎呀，小姐您可算是回來了，老夫人醒來不見您，都焦急了，正準備親自去院子裏找您呢！”
安嬷嬷看到慕青青回來，就急急地對着屋子裏喊，“老夫人，小姐回來了，回來了呢！”
“祖母！”
慕青青的心酸酸的，祖母這是給之前發生的事兒吓怕了啊！
“小姐，您千萬不要提玉澤少爺……”
知道慕青青去了後院，沒準兒見着二少爺了，安嬷嬷小聲囑咐道。
“為什麽？”
慕青青不解。
“原配三夫人姓呂，是老夫人的幹女兒，因為玉澤少爺，三夫人沒了，老夫人傷心了好久，所以……”
所以慕家上上下下都把怨氣撒在了慕玉澤那個不過九歲的娃娃身上、
慕青青覺得不公。
但如果強說，祖母一定不高興，祖母已經年紀大了，她實在是不忍心讓她上火。
可……玉澤，也太可憐了！
她快步進去，慕老夫人果然已經穿戴好了，正準備出門的樣子，拉過她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嗯，沒事兒……”
“祖母，我在自己個兒家裏能有什麽事兒啊？”
慕青青笑。
“唉，祖母一覺醒來看不到你，心裏就發慌，青青啊，別怪祖母絮叨，祖母真是怕了，怕失去你……”
祖母！
慕青青抱住了老人，熱淚盈眶。
“好啦，都是祖母不好，好端端的惹得你哭，快別哭了，餓了吧？我讓膳房給你煮了冰糖燕窩……”
“祖母，我……”
慕青青眼神閃爍，想提玉澤的事兒，這會兒安嬷嬷端着冰糖燕窩進來，老夫人起身想親自接過來給青青，卻不知道是起的太猛了，還是沒站穩當，她身子一趔趄，人就險些摔倒了，幸虧安嬷嬷眼疾手快，丢了手中的盤子，扶住了老夫人。
作者有話要說： 可憐天下祖母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