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13)
擰了眉。
如今天氣還是有些涼,地板上尤甚,她竟就這麽光着腳走了下來。
瑩玉般的小腳,踩在褐色的地板上,白白嫩嫩的很惹眼。
廳裏男人這麽多,他自然有些惱怒了。
他上前幾步,将她撈進了懷裏,也不管別人怎麽看,直接走回了房間。
殷老爺子被他這麽一忽略,胡子都給氣歪了。
不過他只是在身後低喝着,“小心孩子,別壓着了!”
薄千丞倒是聽了進去,小心調了一下位置。
林以涼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薄千丞就是這麽一個讓人愛恨交加的人。
在她快要溺斃在他的寵愛裏時,他又會朝着她的心亮出刀子。
殷老爺子是什麽時候走的,林以涼不知道。
也不知道薄千丞跟他說了些什麽,他竟也沒有強行要來見她。
不過,她慶幸的是,薄千丞沒有再禁锢她的自由。
只是,之後的幾個月裏,她身邊除了吳媽,還多了幾個護理人員。
每天把她當成女王一樣,細心照顧着。
孩子六個月大的時候,她的雙腿水腫得厲害。
薄千丞讓人每日給她按摩,她才好了很多。
衣食住行,就差行動不便。
如今算一下,她肚子裏的孩子也該七個月了。
八月末,天氣灼熱得可怕,陳意笑從家鄉回校報到,先給她打了電話,說想要看看幹兒子。
這些日子,薄千丞時不時會帶她出去一下。
吳媽也會趁薄千丞不在的時候帶她在附近的小區走一下,但是她依舊有種與世隔絕的錯覺。
她把和陳意笑逛街的事情告訴吳媽,想她陪着出去一下。
“夫人,我還是先打個電話給先生吧。”
“不行。”
林以涼拒絕了。
“吳媽,我只是想去見見朋友,而且他生日也快到了……”
林以涼沒有把話說完,但是吳媽卻懂了。
薄先生生日快到了,她是想買個小禮物當驚喜什麽的。
“可是,要是出了意外……”
吳媽臉上些擔憂,林以涼雖然接受了調養,可是別人當孕婦都養得胖胖的,她卻怎麽都看着瘦巴巴的。
“哪有那麽多意外,吳媽,我就出去一下,再說了不是有你和笑笑陪着我麽。”
吳媽也知道,先生和夫人這些日子感情冷冷淡淡的,這次生日倒是可以讓兩人的關系好些。
想着,就答應了下來。
一個假期不見,陳意笑成熟了很多,言行舉止也不再大大咧咧。
林以涼沒想到自己多日不出門,一出門便遇上了不想見的人。
一家日式料理店裏,林以涼刻意轉移了視線,想要直接忽略那個女人。
但是白晴晴還是眼尖看到了她。
“林以涼,你終于出來了!”
三人的目光皆射向白晴晴。
陳意笑是見過她一面的,而且印象極其不好,見到她這副欲要挑刺兒的模樣,先開了口。
“喲,這是哪來的菜蟲啊?真夠惡心的。”
“嗤——”
周圍安靜用餐的客人聽到她的話,輕輕的嗤笑聲響起,各色目光齊落在白晴晴身上。
白晴晴穿了件青色的無袖及膝連衣裙,上面用刺繡勾勒着波浪般的同色刺繡。
陳意笑這麽一說,倒還真像一條菜蟲。
白晴晴臉上因惱怒而扭曲着。
“林以涼,我有事要跟你說。”
“我不想聽。”
林以涼可不想再因為她影響了心情
。
“一兩,我們走吧,跟這種人說話,真是浪費口舌。”
“關于你孩子的事,你當真不想聽?”
白晴晴沖着三人的背影,揚高了聲音。
林以涼的腳步停了下來。
“夫人?”
“一兩?”
吳媽和陳意笑看向她。
“你們先等我一下。”
她們雖然不放心,但是見她态度堅決,只能走到了一邊。
林以涼和白晴晴重新在座位上坐了下來。
吳媽看着不放心還是掏出了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十分鐘的時間,林以涼除了剛一開始的驚愕,到後來一直都是面無表情。
而白晴晴,嘴裏不斷冒出什麽話。
眼裏帶着嘲諷。
“所以你這回是要跟我說時間旅行的故事麽?”
“你可以不信,但是我說的都是實話。”
“姐夫想要的不過是你肚子裏的孩子,而你,在他眼裏不過是一個遲早會背叛他的女人。”
“你真可笑。”
林以涼丢下一句話,手覆在肚子上,站了起來。
“林以涼,其實你也相信了不是麽,他的行為這麽奇怪,我就不信你一點都不懷疑!”
林以涼的腳步很慢,白晴晴從後面走了上來,抓住她的手,“你不會得意很久的,就等着被抛棄的那天吧!”
林以涼揮掉她的手,“你還可以編一個好一點的故事!拍成電視劇可能會手歡迎也不一定。”
白晴晴見自己的話對她沒有造成影響,臉色已經鐵青,被她這麽一諷刺,更是惱羞成怒!
陳意笑和吳媽見她們起了争執,趕緊走了過來。
白晴晴看着林以涼的背影,牙龈咬着死緊,修剪得圓潤的指甲差點崩裂,雙眼仿佛能射出火來。
她猛地出手朝她的背部一推!
林以涼只感到背後一股力量襲來,她便失衡往前面跌去。
她下意識側身!
“砰——”
雖然是左臂先撞上了地面,但是卻沒有減少多少撞擊力!
她整個人躺在地上,手顫抖着放在身前,一股疼痛從腹部開始蔓延。
接着,一股熱流從裙子裏沁出來。
“啊!”周圍因這個意外,亂成了一團。
吳媽和陳意笑來到她身邊,有些不知所措。
“夫人!”
“一兩!你撐着點,我們這就送你去醫院!”
“孩子……”林以涼的臉色煞白着。
而白晴晴驚懼過後,眼裏卻溢出了一抹笑。
但是卻在看到趕來的男人時,冷了顏色。
躺在血泊中的女人,讓薄千丞驚慌失措。
每一次,他都是看着自己愛着的人受傷,而無能為力!
他将林以涼橫抱起,往外走。
“小薄子,好痛,孩子……”
“不會有事的,阿涼,你和孩子都不會有事!”
他的話連自己都安慰不了,更何況是林以涼。
白晴晴看着焦急離去的人,自己也加快了腳步,這個孩子,她絕對不會讓他生下來!
一個林以涼,就讓薄千丞流連忘返,若是多了一個孩子,她就永遠失去了這個男人。
薄千丞将她抱上車,本想去開車的,但是林以涼死死抓着他的袖子,不肯松手。
她神志有些不清,以為抓住了他,就可以讓自己和孩子安好。
“我來開車!”
陳意笑說了句,就已經鑽進了駕駛室。
林以涼疼得
厲害,嘴唇已經咬得發青。
薄千丞見此把手臂放進了她嘴裏,就怕她會咬傷了自己。
“快點!”
他沖陳意笑吼着,比誰都急,吳媽一邊幫忙按着林以涼的穴位,一邊幫她調着呼吸。
可是林以涼好似沒聽到,雙目都有些失焦。
陳意笑也不管了,狠狠咬牙,腳下一踩油門,車子便飛速沖了出去。
兩分鐘後,陳意笑便開始大罵了。
前面的路口好像發生了意外,所有的車輛都停了下來!
而他們的車子被困在了中間,絲毫動彈不得。
從鏡子裏看到林以涼痛苦的模樣,更是焦躁。
薄千丞猛地打開車,将林以涼抱了出來,直接跑了起來!
他腦裏急劇運轉着,最近的醫院!
陳意笑跟着從車子裏出來,看了眼周圍的建築,朝着薄千丞喊道:“去那天的私人診所!”
薄千丞猶豫了一下,腳步轉了一個方向,向着那天的私人診所跑去!
五分鐘的時間,卻好像過了千萬年。
等他們看着渾身是血的人被推進了簡陋的手術室時,薄千丞卻沒有停歇下來,抓住了一個護士便問:“這裏有血庫麽?”
護士驚愕的看着他,直到他再次吼了一聲,她才反應過來。
“沒有。”
私人診所是沒有血庫的,像今天這樣的産婦,做手術風險性很高。
“不用擔心,我跟一兩一樣,是B型血!”
一旁的陳意笑,看着他絕望的神情,出聲說了句。
但是薄千丞還是給玄衣打了電話,調來了血源。
手術室裏是不是傳出林以涼的痛呼,到後來,聲音漸漸小了下來。
薄千丞站在門口,死死望着那道門。
下一刻,就這麽推門走了進去。
林以涼本來沒有焦點的眼睛,在見了男人的臉後,開始有了點點光輝。
“別怕,阿涼…….”他抓住她的手,幫她擦拭着臉上的汗水。
“小薄子……”
醫生本來想要讓他出去,但是看到産婦精神好轉,便随了他去。
一個小時後,一聲清脆的嬰兒哭聲響徹了手術室。
但是,林以涼卻因大出血,需要進行搶救。
這裏措施本就簡陋,醫生已經有些慌了手腳,要是産婦出了事,她們這個診所就不用繼續開了。
所幸,薄千丞讓人調來了血源,還有市醫院的婦産科醫生。
私人診所的醫生在旁邊倒成了助手,時不時觑一眼那個神色冷凝的男人。
心裏忖度着,這個男人真夠有勢力的,但是怎麽會讓産婦來他們這個小地方?
手術進行了兩個小時,林以涼的眼睛一直緊閉着。
薄千丞握着她的手,看着一袋又一袋的血液流進她的體內。
耳邊醫生搶救的聲音好像都離他遠去,他眼裏只有這個女人。
如果,沒有了她,他會不會選擇就這樣跟着她去?
這個結果,他不敢想。
不,不該是這樣的,孩子平安,她也會平安的,本就該是這樣,不是麽?
薄千丞的思緒很淩亂,他一遍又一遍地吻着她的手背,手心,好像這樣就能永遠把她抓在手裏。
手術室裏忽然停止了一切的聲音,薄千丞眼前忽然一片空白,直到聽到一聲:“手術成功了。”
這時,松了口氣的醫生才看向一旁跪着的男人。
他通紅的眼緩緩阖上,一手摟過昏迷女人的肩膀,把臉埋了進去。
不知為何,他們竟覺得眼睛酸酸的,是誰都可以看出,這個男人,愛她有多深。
不過這個女人求生意識也很頑強,他們給她輸
了将近3000毫升的鮮血,幾乎換掉了她體內的血液。
她能夠活下來,算是一種幸運。
※※※
翌日,S市中心醫院。
林以涼依舊在昏迷中。
薄千丞坐在一邊的椅子上,徹夜未眠。
玄衣進來正想叫他去休息一下,卻被薄千丞打了個手勢阻止。
出了門,玄衣才說:“先生,你一整夜都沒合眼,不如先去休息吧?”
“孩子呢?”
薄千丞卻忽然問道。
“在醫院的保溫箱裏,醫生說沒有什麽問題,過幾天就能抱出來。”
“嗯。”
“至于晴小姐,先生要如何處置?”
他知道白晴晴是刁蠻任性了點,但是絕對想不到,她為了傷害一個孩子,竟然敢推人,甚至開車制造了車禍。
“送回M國。”
他聲音裏的疲憊,玄衣了解,白晴晴于他,是一種責任。
“是。”
※※※
空氣中飄散着淡淡的花的香味,林以涼尚未睜眼,便聞到了這樣的香氣。
睫毛顫動了幾下,如同準備展翅的蝴蝶。
下一秒,便振翅遠飛。
黑色的瞳孔有些失焦,但是依舊清澈透亮。
林以涼側過臉,便看到了窗臺上兩盤開得正盛的紫藍色的桔梗花。
她看得有些入迷時,薄千丞推門而進,看到她癡迷的眼神。
他走到了她身邊,幫她散落在脖子上的發捋到了一邊,“喜歡桔梗?”
“孩子呢?”
林以涼這才把視線轉移到他的臉上,她眼裏寫着急切,連嗓音都是顫抖沙啞的。
“他很好,是個男孩。”
“我想看一眼。”
“你身體尚未好,還不能亂動,孩子在保溫箱,過幾天抱過來給你看。”
林以涼的視線忽然回到了桔梗花上面。
她問他,“知道桔梗花的話語嗎?”
薄千丞跟上她的思維,搖了搖頭。
“我要是成了桔梗花,是不是就不會感到痛苦了。”
薄千丞不明白她在說什麽,但是還是安靜地聽着。
喂林以涼吃過了稀粥,薄千丞才出了門。
正好陳意笑和李蕊祺跑了過來。
薄千丞走了幾步,回頭喚住了她們。
“你們知道桔梗花嗎?”
兩人的腳步滞了一下,陳意笑才說:“桔梗花?這個倒是聽說過,花語很美,永恒的愛,還有個關于桔梗的傳說呢。”
“嗯,男的把女的抛下走了,女的一直在等待,結果男的一直沒回來,女的就變成了桔梗花!”
李蕊祺三言兩語解釋了一通,卻被陳意笑瞪了一眼,“果然是不懂浪漫,你就不能說得唯美一點麽,有一個美麗的姑娘,叫桔梗花…..”
“擦,就你那死樣我還不知道啊,還浪漫唯美…..”
兩人就這個話題展開的激烈争論,完全沒有引起薄千丞的注意。
等兩人反應過來,已經沒有了薄千丞的身影。
兩人吵着也沒瘾,便進了病房。
“一兩,看我們給你拍的照片!”
“什麽照片?”
“球球的!”
“球球?”
“嗯,你親兒子,我幹兒子啊,薄千丞起的小名。”
球球……
林以涼心裏咀嚼着這兩個字。
見她忽然的沉默,兩人相視一眼,陳意笑将手機往她面前,一放:“看,多可愛
,長大了定也是個小帥哥。”
林以涼的心思才落在球球身上,小小的人兒,眼睛閉合着,但是小手捏成拳,小嘴也是癟癟的,看着很可愛……
※※※
七天後,林以涼才出院。
她也是第一次真正見到自己的孩子,那麽小小的一團,縮在她懷裏,小手亂揮着,好像在發洩他多餘的精力。
“球球……球球……”
她伸出手指,不斷逗弄着他嘟嘟的小嘴,薄薄的,跟薄千丞的極為相似,而眉眼間還可以看出她的影子。
這個孩子,是她和他的結晶,這麽想着,她心裏就洋溢着一種幸福感。
只是這種感覺并不能維持多久。
薄千丞從她手裏接過了孩子,他抱着孩子的姿勢很娴熟,并不像剛學的。
“孩子的名字,想好了麽?”
她擡眸,問着。
薄千丞看着球球,唇畔的笑意加深:“薄非琰。”
林以涼咬唇,臉上忽然浮現了幾分羞紅,“你偷看!”
她曾有一段時間,一直在想孩子的名字,最後決定了非琰兩個字。
她把寫下來的紙條夾在書頁裏,他定是偷看過了。
如果不是,那麽就是真如白晴晴所說……
想起白晴晴的話,她心裏有些慌亂,那天所有的情緒全部湧了過來。
明明一直在暗示自己不要相信白晴晴的話,但是一聯想到薄千丞之前的行為,她就忍不住要往那方面想去。
薄千丞從來都是料事如神,為什麽?
他總是在她危險的時候出現,為什麽?
他這麽在意孩子,為什麽?
……
所有的問題一起湧了上來,林以涼感覺腦袋就要在下一秒爆炸!
“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了麽?所有的一切。”
薄千丞嘴角的弧度在這瞬間便平複了下來。
手裏的孩子好像也感受到了氣氛的不對,一雙眼睛轉得厲害。
“白晴晴跟你說了什麽?”
“她告訴我,我總有一天我會在別的男人床上,會背叛你,而你,是帶着記憶重生到了你二十歲的時候。”
“你信麽?”
“所以七年前,你就是因為這件事把我丢下,所以,所謂的迷jian,不過是你想要讓一切都按着原來的方向走,所以你為了讓球球重新回到你身邊,而跟我結婚,那麽,現在這個孩子是你想要的麽?”
【嗷嗚……這裏太安靜了太安靜了……看在子靜這麽勤奮的份上,各種求~】
☆、081 她是誰的女兒?!
“所以七年前,你就是因為這件事把我丢下,所以,所謂的迷jian,不過是你想要讓一切都按着原來的方向走,所以你為了讓球球重新回到你身邊,而跟我結婚,那麽,現在這個孩子是你想要的麽?”
他說過的,他只要她生的孩子……
她的質問,不斷地撞擊着薄千丞的心髒。
七年前那天,他從醫院醒來,看到還是少女的她還有三個室友,他的第一反應是笑。
在他撞見她和別的男人的JIAN情後,他竟然因為車禍喪命,甚至回到了二十歲!
他猶記得,車禍前,她躺在那個男人的床上,笑靥如花。
他聽見那個男人的聲音,“小涼涼都嫁人了,以後這樣的機會就少了……恍”
重生,這樣的玄幻的事情,他從來都似嗤之以鼻的,彼時卻發生在他身上。
七年前,他離開她,是因為他覺得她髒。
那時的他腦海裏只有一個念頭,既然她終有一天會背叛他們之間的感情,那麽一開始就沒有必要讓自己陷進去。
他選擇離開,不過是自私地想要護好自己的一顆心。
可是他還是低估了她對自己的影響。
她上S大的那一年,他将薄氏轉移到了S市。
自此,又是一番新的糾纏。
他最初的念頭,是想重新要回他們的孩子。
他以為他可以讓一切都處在控制之中,包括他的感情。
但是,所有的一切都發生着微妙的變化,離原來的軌道越來越遠。
深愛她的莫令,還有她的身世……
如今,球球就在他的掌心。
他似乎已經沒有理由再讓她呆在身邊……
他沉默着,垂眸,看着球球的眉眼。
依舊和上一世一樣,這是他的孩子。
他把孩子遞給了玄衣,玄衣抱着球球,為兩人合上了房門。
“你都知道了,我也無需再解釋。”
那低沉的聲線一向是林以涼喜歡的。
但是他的話,卻如同晴天霹靂!
這要她如何接受,他竟因為一份她從來不知道的記憶,斷定了她的濫情!
所有的事情,她都未曾經歷,但是卻早已被薄千丞打上了烙印。
“薄千丞,你從來不相信我,就是因為這件事?!別把你虛無的記憶放在我身上!我承受不起!”
她心頭仿佛被紮了幾刀,鮮血淋漓。
她執起床頭櫃上的一個杯子,砸向了薄千丞!
一個悶響,杯子砸到了他的額頭。
随後杯子落在地上,玻璃碎片散了一地。
清脆的聲音落在兩人的心頭,碎片也随之陷了進去。
這不是她第一次傷了薄千丞,可是她這回,心裏有一種暢快,還糾纏着一種拉扯般的疼痛。
如果這就是恨的話,那麽現在她嘗到了滋味。
是酸辣的。
“薄千丞,你真的很混蛋!”
薄千丞沒有反駁,他的手段從來都是肮髒的,連帶他整個人都是。
他說,“我們先回去。”
她眼眶通紅,此時卻已經沒有了眼淚。
原來,痛到了極點的時候,是沒有眼淚的。
她安靜被他抱起,卻再也找不到以前安全的感覺。
※※※
林以涼有種感覺,她正在等待一場審判。
無論哪一種,都不是她所能接受的。
果不其然,薄千丞從一邊的桌子上拿起了一份協議書。
是當初她和他領證後簽下的。
她的那份早已經被她撕掉了,而現在他拿着的是他的那
tang份。
他将協議橫過來,從中間撕開,撕成了碎片丢進了垃圾桶裏。
林以涼呆呆望着他,不知道他想要做什麽。
他接着拿起了另一份紙張。
伸到了她面前,“上面我已經簽好了名字,若你想離開,我不會阻止。”
離婚協議書。
上面還印着薄千丞的名字。
“呵。”林以涼冷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覺得自己的人生可笑。
“我真想看看,你的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麽?若我們離婚了,球球歸誰?”
薄千丞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她問的時候,他自己也愣住了。
林以涼卻将離婚協議書狠狠撕碎!
“薄千丞,你別想了,我不會離婚的,球球不會是你一個人的!你說,我會背叛我們之間的婚姻,可是現在明明是你先背叛了!”
她透亮的眼眸裏寫滿了認真和堅決。
不管他再怎麽嫌棄她,懷疑她,她都不想就這麽離開。
她定然不會是先背叛了他們之間感情的人。
但是,她卻不知道,他在拿出這份協議的時候,手是顫抖的。
她也不知道,他聽到她這句話,心裏是雀躍的。
“如果注定是沒有結果,也不用在乎是誰先背叛了誰。”
他的視線從白色的碎片中移到她臉上,不知道這句話是說給誰聽。
“你就等着看,我到底會不會有背叛你的那天。”
“這樣再好不過。”
球球也是需要一個母親的。
他這樣對自己說。
心底最深處卻回蕩着一句話,他也是需要她的。
林以涼久久都無法讓自己的情緒穩定下來。
“既然你是我丈夫,我想你有必要幫一下忙,白晴晴在衆目睽睽之下,将我推倒,害球球早産出生,這件事也算是蓄意傷人。”
她意有所指。
“你想告她?”
“難道我不應該嗎?”
“她已經不在中國了。”
林以涼一楞,心裏悲涼和憤怒交雜,“是你将她送出國的?”
“是。”
林以涼死死扣着自己的掌心,左胸口的地方,如同被剜走了一塊。
每一次跳動,都拉扯着傷口。
她的丈夫啊……
“為什麽?”
“這事就這樣吧,她已經得到了教訓。”
“好。”林以涼咬着牙,蹦出了一個字。
她能說什麽,她無權無勢,甚至身心都依賴着他……
一個無法獨立的女人,原來悲哀至此。
她只有到了這一刻,才深刻地懂得這個世人都說爛了的道理。
※※※
林以涼沒有想到自己才出了院便再次遭了黴運。
薄千丞才走了不多一會,殷煜竟然出現在了她房間。
她看着從窗臺跳了進來的男人,眼裏露出了驚恐。
她所住的房間在二樓,他是怎麽爬上來的?!
而且,殷煜此時表情陰冷,瞪着她的模樣好像看着自己出.軌的妻子!
“你怎麽上來的!”
她警惕地凝着他,身子向門口的方向後退着。
“你怎麽可以為他生下孩子?!伊爾,你說過的,你是我的?!”
他現在的表情,讓林以涼想起了五年前,他喝醉酒的那次。
癫狂,失去了理智!
如同困獸陷在自己的世界無法自拔!
“殷煜!你看
清楚了,我不是林伊爾!”
她的聲音故意拔高,一是想要讓吳媽或者薄千丞聽到,二是想要喚回他的意識!
殷煜卻好像無法接受外界的信息,雙手掐上了她的脖子!
林以涼的力道根本無法抵抗!
他眼裏的絕情讓她害怕。
他把她當成了她的母親林伊爾!
他不是愛着林伊爾的嗎?為什麽現在的神情卻是這麽的怨恨?!
在林以涼以為自己就要死在他手裏的時候,殷煜卻忽然停了手。
在她勁後上一擊,往懷裏一帶,便往窗口那裏跑。
林以涼只覺得後頸一陣疼痛,眩暈便席卷而來,陷入了昏迷之中。
吳媽聽到聲響,跑到了房間,見到空無一人的房間,心神大亂,馬上給薄千丞打了電.話。
※※※
這是A市近郊的別墅區,因幽靜和設計獨特而吸引了不少富人。
林以涼醒來時,天花板的琉璃燈,有些刺眼,看來已經到了晚上。
身邊并沒有人,倏地從床上跳了下來,掃了眼無人的房間,便推門走了出去。
出門便是一條長廊,牆壁上只有幾盞昏黃的燈,應該是主人特意弄的。
兩邊房間很多,每一個都鎖上了門。
她光着腳踏在厚厚的地毯上,沒有一點聲音。
但是她耳邊卻時不時響起一陣陣詭異的聲音。
女人的尖叫聲,笑聲,還有喃喃自語的聲音。
她背脊發涼,掌心都沁出了冷汗,腳步停了下來。
她側耳傾聽,這些聲音并不是單單屬于一個女人的。
幾乎整條長廊的房間裏都傳來了這種怪聲。
她感到發怵,倏地跑了起來,這裏到底是什麽鬼地方?!
走到樓梯,她氣喘籲籲地撫着胸,看向身後時,眼裏還是滿滿的驚懼。
她看了眼樓梯的下方,大廳裏都沒有開燈,她眼前只是一片黑暗,連階梯都看不清楚。
而身後只有昏黃的光線和怪異的女人叫聲。
她站着猶豫了許久。
倏然耳際傳來了一聲腳步聲,皮鞋踏在階梯上的聲音。
林以涼的目光轉向那片黑暗的地方,向後退了幾步,鬓間的發已經汗濕,背上全是冷汗。
“是誰?”
沒有回答,她依舊聽着有節奏的腳步聲,逐漸在接近着她!
她想起是殷煜将她擄來,她馬上叫了聲:“殷煜!是你對不對!”
她依舊沒有得到回應,她害怕極了,如果小薄子在就好了……
她繼續往身後有燈光的地方移去。
寫滿了恐懼的眼眸卻定格在樓梯口。
她最先看到的是一個男人的頭顱!
灰白的發,頭頂是光禿的,皺紋橫生的臉,一只眼睛的上眼皮呈現褐色,已經腐爛結疤看不見眼珠。
“啊——”
林以涼下意識捂住了眼睛,尖叫!
但是視線從指縫中透出,将那老人看了個清楚。
他穿着白色的襯衫,上面還打了個黑色的領結。
手裏端着一個木托,上面放着一些飯菜。
他好像沒有看見林以涼,直接從她面前走了過去。
林以涼一直愣愣看着他。
喉嚨因為剛才的尖叫還有些火辣辣的。
老人在走了幾步後,忽然緩緩轉過了身,沙啞的聲音好像從地底棺木中傳出的,“回房吃飯。”
這話明顯是對着林以涼說的。
她的胸口急速浮動,點了點頭,就怕這個怪異的老人,忽然撲過來!
她小步地走着,跟在老人身後,耳
邊依然是女人的怪叫聲。
但是奇怪的是,只要老人伸手在房門的鎖上面,随便動一下,發出瑣碎的聲音,房間裏的聲音馬上便消弭。
走到長廊的最後時,周圍已經安靜了下來,連腳步的聲音都沒有。
“老,老先生,請問這裏是什麽地方?”
她壯着膽子問了句。
但是卻沒有得到任何回答。
她不敢再問,但是心裏的恐懼卻已經消了幾分。
這個老人雖然看着可怖,但是似乎對她并無惡意。
進了房間,老人将飯菜放下,便再次離開。
折騰了這麽久,林以涼也餓了,便吃了點。
她聽到門外有聲響時,悄悄開門看了眼,老人好像專門是來送飯的。
每個房間都走了一遍。
林以涼關上門,不敢在外出。
心裏卻泛起了疑惑,殷煜将她帶來這裏卻又不出現,到底是何居心?!
而且,她想起他将她錯認時的話……
你怎麽可以為他生下孩子?!伊爾,你說過的,你是我的?!
……
他從來不認為自己是他的女兒?
亂七八糟的想法頓時充斥着她的腦袋。
太陽穴的地方脹痛得厲害,她狠狠按了一下,抱緊被子閉上了眼睛。
林以涼在房間裏睡了一宿,并不踏實。
第二天,她才走出了房間,長廊兩邊的房門依舊是鎖着的。
但是此時卻很安靜。
那些女人……恐怕還沒有起床……
她走下了樓,才看清了這座別墅的裝飾,有些古典。
牆壁上挂着很多聖經上油畫。
連地毯都是複古的花紋。
她在客廳裏看見了昨晚的老人。
他正在打掃,一絲不茍将茶幾上的杯子放好。
“老先生,請問這裏是什麽地方?”
林以涼再次問了一遍,希望得到他的答案。
老人執着着手裏的動作,不言不語。
林以涼心裏嘀咕着,他該不會是聾啞人吧。
老人裏裏外外,有條不紊地整理着。
林以涼跟着他走了半天,這裏到處透着詭異,很多地反都鎖着,她甚至不能找到門口的方向。
她重新回到了別墅,一樓的布局和二樓相差甚遠。
其中有個房間,也是鎖着,但是她記得早上老人有拿着早餐進了這裏,顯然是住了人的。
但是,這裏到底為什麽鎖着這麽多的人?
她敲了敲門,并沒有聽到回應。
她再次敲了一下。
“是誰!”
裏面傳來殷煜的聲音。
林以涼頓時火起!狠狠拍了幾下門。
“殷煜,你到底想做什麽?!為什麽把我帶來這裏!”
裏面的人又陷入了沉默。
林以涼可顧不得這麽多,好不容易找到了正主!
“你給我出來,我要回去!都說虎毒不食子,你倒是心狠得可以!”
“你說什麽?!”
門的那邊忽然傳來了他的話。
甚至她可以感覺到,他就貼在門的那一邊。
“你別裝傻,我不知道你有多愛林伊爾,但是我不是她!而且血緣上的關系也容不得你胡來!”
林以涼冷靜下來後,試圖在不激怒他的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