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外面下着大雨,車裏唯一的傘剛才被白柒和姜舒拿着。
看看路上的行人,都在倉促地找地方避雨,頂着這麽大的雨,樊子晴還能去哪?
“姐,你在車裏呆着,我去找找子晴。”
撐着傘,白柒把剛才包好的藥放進車裏。彎腰的時候,傘面的雨水順着傘骨滴在駕駛座上,用手一蹭,袖子也被雨水沾濕,“你先休息,說不定子晴一會就回來了。”
呆着?這時候誰能呆得住啊。
樊子晴沒有手機,這城市她也不熟悉,真要走丢了還要報警麻煩警察找人。到時候被記者認出來,再瞎寫點什麽東西……
說到底也是成年人,不說一聲就瞎跑出去。
生理期碰上熱搜這事夠糟心了,這樊子晴又非要當一把豬隊友。別說肚子了,想到要在找人這種沒意義的事上浪費時間,姜舒的肝都跟着疼。
憋了一路的火,沒想到會提前在樊子晴身上爆發。
賭氣地把手提包丢在座上,用力甩上車門時雨水濺了姜舒一身,“一起找。”
白柒不敢攔着,趕緊把手裏的傘交到她手裏,碰到她手背的瞬間,是像雨水一樣的冰涼。
樊子晴對B市不熟,從車上跑下來無非有兩種情況:人有三急、買東西。
和白柒分開行動,沿着馬路往來時的方向走,姜舒的目光快速地掠過身邊的行人,經過商店和小賣部門口會刻意放緩腳步,扭頭多看兩眼。
大姨媽來的時候最怕走路。走了這麽久,肚子疼得不是很明顯,心裏的火是越燒越旺。
去她的良心經紀人,就算以後要坐牢今天也要罵她個狗血噴頭。
在生理期給自己找不自在,要是不好好教訓她,就把姜字倒過來寫!
姜舒越走越快,眼神在左右搜找樊子晴,要教訓她的話跟着編排好,只等着看到她的那一刻罵出口。
遠遠地有個小姑娘朝自己跑過來,半彎着腰把頭縮進衣領,雨水已經打濕了她的衣服,懷裏的塑料袋浮着一層霧,沒看清裏面裝的是什麽。
果然是出來買東西了。
“樊子晴!”停在那,姜舒的聲音提高了一個八度。
擡起頭看到姜舒的那一刻,樊子晴是被抓包後的無地自容。
把懷裏的塑料袋抱得更緊了些,淋濕的額頭還粘着一縷劉海。
目不轉睛地盯着她懷裏的塑料袋,臉上被雨水暈開的妝讓她看起來格外氣惱,“出來買東西不能等我們一起嗎?知不知道這是哪,就頂着雨跑出來,還以為自己是沒成年的小姑娘?”
樊子晴不敢反駁,抿了下嘴,弱弱地把懷裏的塑料袋提高了一點,“我,我以為你們還要在診所裏呆一段時間,就想着出來買點吃的。”
“餓了不會跟我說?是覺得我會故意苛待你,不讓你吃飯?”
站在雨裏,樊子晴害怕地低下頭。
那個她之前認識的姜舒,好像又回來了。
大跨步地走到樊子晴身邊,潮濕的空氣裏是一股淡淡的肉香味,氤氲着五十多度的溫度一縷接着一縷從塑料袋裏飄出來。
是幾只熱包子和一杯豆漿。
袋子上印着一排綠色的字,是二十四小時便利店的标志。
“你一天沒吃飯,我怕你受不了就想着買點吃……”樊子晴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攥緊塑料袋的提手,不知道該給她還是該縮回去。
“買,買給我的?”
姜舒原本都想好了一大串埋怨她的話,看到她懷裏的包子,瞬間忘得幹幹淨淨。前一秒還緊皺的眉頭,也不知不覺舒展開。
塑料袋的口被系緊,剛出鍋的包子把塑料袋上聚了一層水霧。
害怕天氣太冷把包子涼掉,跑來的這一路樊子晴都把它捂在懷裏。
姜舒的肚子疼,需要喝點熱的東西,這杯豆漿的溫度剛好。
看到被自己吓得一言不發的樊子晴,姜舒的大腦“嗡”地一下。
自己到底幹了些什麽!這麽暖心的小天使,自己怎麽可以這麽暴怒地吼她!
拿着雨傘的手開始顫抖,小肚子的疼痛把她剛才怒氣全都抹掉。
氣氛太尴尬了,姜舒語噎到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對不起,給你們添麻煩了。”把塑料袋塞到姜舒懷裏,樊子晴半彎着腰鞠了一躬。
不不不,該說對不起的是我,做錯了事的是我!
抱住渾身濕透的樊子晴,姜舒感覺到了那袋子裏包子的溫熱。
她不是書裏那個黑心的經紀人,那個孤身一人沒有親戚朋友的女魔頭。
因為,在她的身邊還有樊子晴這樣一個關心她的小天使啊!
——
B市福利院門口停了好幾輛黑色轎車,圈裏的大導演來選幾個演員,真是好大的架勢。
像福利院這樣的機構,大城市容納的大多都是老年人和殘疾的孩子,小城市裏的福利院收留的人遠要多于大城市的數量。
被親生父母遺棄的、被收養家庭退回的、天生身體有缺陷的。這座福利院裏裝着各味的苦,這裏的孩子眼神更加純澈、質樸。
雨下的很大,福利院裏的幾只塑料木馬上積了一層水,教室裏的孩子圍坐在一起,等着樓上那些外來客的挑選。
聽說是要上電視,孩子們表現得很興奮,指着停在外面的大汽車小聲議論。
“等我當上大明星,說不定就有爸爸媽媽了。”
“那你可別忘了帶我去你的大房子玩,咱倆拉過勾的,你要讓我睡你的床。”
“行,到時候我讓我新爸爸媽媽給你買可樂喝,買一屋子送給你。”
“好!”
平時吃飯的圓桌上,幾本封面已經磨破的高中課本整齊地擺成一摞。
印着黑紅長條的2B鉛筆只剩下一小截,後面綁着一小條樹枝勉強還能繼續用。
低頭在演草紙上寫字,男孩沒有像其他孩子一樣議論着當演員,看着本子上的數字小聲計算,顯得和房間裏的熱鬧格格不入。
“你們找誰?”放下手裏的鉛筆,那男孩扭頭問了一句。
說他是男孩,是因為他穿着一件藍白色的校服,褲腿短了一截,露出精瘦的小腿,只有十七八的年齡才喜歡這個調調。
不過他長得卻跟那些被課業折磨的高中生不一樣,多了些世故、少了點青澀,不帶丁點情緒的五官不像學生一樣陽光,更像是醞釀了多年的老酒。
帶着對外人的警覺,他稍微皺了眉。從椅子上站起來,露出的腳踝被褲腿蓋住,一米八幾的個子十分瘦削卻很有安全感。
應該是照顧這些孩子們的護工吧。
目光從他的臉上經過,是一種久違的熟悉,好像之前在什麽地方見過。來不及思索他是誰,畢竟,空氣中殘留的煙草味才是今天來這裏的重點。
“請問一下,有沒有一個姓李的人來?說要來物色演員的?”
孤兒院的孩子不會吸煙,是外來者的味道。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姜舒真想看看自己難看的臉色,被姨媽折磨得恨不得自捅一刀,剛才又淋了點雨,有些糊了的妝一定醜極了。
要不她這麽輕聲細語的一句話,才不會讓孩子們像看妖怪一樣盯着自己。
男孩手指了一下天花板,“他們跟另外一夥人上樓了。”
“好的。”
今天來這是要跟那個導演算賬的,看了看身邊的樊子晴,她還是呆在樓下比較好。
上樓時,姜舒朝白柒使了個眼色。攤開右手,白柒趕緊把樊子晴的化學書從包裏拿出來恭恭敬敬地交給她。
姜舒:???
“我讓你拿的棒球棍呢?”
“我以為你是在開玩笑,”瞅了眼姜舒氣到鐵青的臉,白柒趕緊收起了尴尬地笑,“姜姐,動手打人犯法,不是說只是吓唬他一下嗎?”
“……”
這才是豬隊友!
前幾天熱搜的事到底是沒爆出什麽黑料,再加上盛天和這人渣還有利益往來,陳寅仕也不想把事情鬧大。
欺負了自己的崽,姜舒可不會輕易咽下這口氣,寧為玉碎不為瓦全這事她做得出來。
只要動手打人,事情就會被鬧大,引來了媒體就能夠借此曝光他的所作所為。
身為一個沒有錢、找不來打手的經紀人,這是姜舒能想出來最貴的出氣方式。
一根鋼制的棒球棍少說也幾百塊呢。
深吸一口氣,再錘爆李導演狗頭之前,還是先暫時放他一條生路。
二樓是福利院的寝室,白天都開着門方便整理,只有靠右的一間房關着門。
房間的隔音不好,站在樓梯口都能聽到隐約的說話聲。
“小李,你也知道我不是個心狠手辣的人,今天我來也沒打算為難你。”
“謝謝劉哥,謝謝!真的謝謝!”
“但欺負我徒弟這事你既然做出來了……這樣吧,我給你兩條路吧。一條,我斷你一條手,當做你胡說八道的懲罰;另一條,你自斷後路,從今以後別讓我在任何電視劇、電影的制作人員名單上看到你,否則我就會讓你在世界上消失。
“聽清楚,是生物學、社會學雙重意義的消失。”
???
說好的不是心狠手辣的人呢?!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姜舒:我說了不要你幫忙,我可以自己處理。
劉鴻:好好好,不幫忙不幫忙。
走出辦公室後,
劉鴻:找個人把他給辦了,別說是我幹的,聽見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