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演員們在各自的準備室裏對戲,劇本的指導老師吳過會依次去準備室裏進行細節的指導。

吳過當過幾年的編劇,寫出來的劇都拿下了收視冠軍,近兩年開始當導演,經過她手的幾部網絡大電影口碑也不錯。

聽說這次改編過的劇本她參與了不少細節,有她指導,樊子晴在臺上的表現一定會很出彩。

扶了下眼鏡,和樊子晴一起看劇本的時候,女人順手将系好的馬尾盤了起來,“你看,念到這一句臺詞的時候,你要表現出跑出家跟父親決裂的憤怒、怨恨,眼睛裏一定要有東西。”

手指引導着她看向自己的眼睛,只兩秒鐘的功夫,她的眼眶裏就積蓄了濕潤,布滿紅血絲的眼白把無聲的憤怒展現到極致。

跟着吳過的節奏念臺詞,樊子晴的情緒也被帶動起來。

歪着頭打量她們臉紅脖子粗的模樣,揉了下鼻子,馮梓懿嘴角的竊笑被攝像機拍得清楚。

算了,反正馮梓懿沒什麽演戲天賦,上臺後他能襯托一下樊子晴也算是好事一件。

“姜姐,你要去哪?”

理了理衣角,包裏的那一支黑色的馬克筆在姜舒手指間轉了一圈又一圈,出門時的回眸一笑饒有深意,“秘密。”

距離節目錄制還有半個小時,沒有粉絲送花、沒有其他人打擾,這個時候去找秦瑛要簽名最合适不過。

認識樊子晴這麽久,她對誰都是淡淡的。唯獨在電視臺門口看到秦瑛的時候,她笑得燦爛,只有這樣全心全意地崇拜一個人,才會露出最陽光的笑。

姜舒希望樊子晴以後能陽光開朗一點,有秦瑛的簽名當小太陽,她一定能會笑口常開。

對着衛生間的鏡子抿了下唇,迪奧999的顏色和姜舒的膚色最相配,用氣墊在鼻翼兩側按壓兩下,遮蓋了油光使她的氣色看起來更好。

真羨慕秦瑛的顏值,能抗能打,馬上六十歲了看着還像是二十歲的少女。

原主的漂亮和她的完全不是同一種類型,秦瑛的親切和善,像姜舒這樣不追星的人看了都會生出幾分好感。

姜舒的手指插進發絲間揉了兩下,對着鏡子反複地微笑。

現在的自己是剛進圈的經紀人,一會見到秦瑛,一定要表現出足夠的尊敬才好。

一雙眼只顧着盯在手機屏幕上,腳下踩空的瞬間,包裏的東西跟着掉了一地。

“F**K!”

誰設計的衛生間?非要在門口還設置一道臺階。

姜舒雙膝跪地,兩手按在地上的醜态真是丢臉。急着從地上站起來,少了一截的鞋後跟讓她一個踉跄,再次結結實實地摔在地上。

幸好周圍沒人看到。

隔着褲子,摔了兩次的膝蓋火辣辣的疼,多半是被褲子擦破了口。

手還好,沒有蹭破皮,只是兩塊紅腫一陣陣的疼。

高仿的A貨質量沒辦法跟正品比,摔了一跤就直接報廢,斷了的半截鞋跟斷裂口光滑,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麽好材料。

踢掉腳上的鞋扶着牆站起來,仰頭喘了口氣,閉上眼,剛才摔倒的記憶立刻從她的腦海裏删除。

姜舒向來健忘,踩空摔跤?吃飯被噎?這都是發生在誰什麽?反正不是自己就對了。

粉底被摔了個粉碎,淺色的粉末灑在地上被水漬陰濕了一片。

胡亂地把東西撿起來塞進包裏,看了看包外面被劃裂的一道口子,把行程冊掏出來後,不帶丁點地猶豫就順手把包丢在了垃圾箱上。

壞了就扔掉,姜舒一貫如此。

那一跤摔得很疼,扶着牆往前走姜舒的右腿一瘸一拐,隐隐作痛的膝蓋被磕得不輕。

好久沒有光着腳走路了,還在低頭玩手機。

這次她是在給白柒發消息讓他找一雙鞋給自己。

“姐姐,你的包忘在衛生間門口了。”快步追上來,少年雙手把包捧到她面前道。

盛博淞?

姜舒展開了緊皺的眉心,身子無力地倚靠在牆上,看着比剛才更低了。

盛博淞臉上挂着标準的笑,露出的八顆牙齒中,那兩顆小虎牙格外讨人喜歡。

只是這一聲姐姐有些冷淡了,沒有半點的情緒在裏面,不像是他喊出來的。

盛博淞用紙巾擦幹淨包表面的水漬,那一條醜陋的劃痕還在。

“謝謝你啊。”姜舒點了下頭,扶着牆把身子挺直了些,“還記得我嗎?之前去過你們福利院。”

男孩點點頭,下垂的眸子盯着她踩在地板上的光腳,臉上的笑容收斂了不少。

弓起腳背藏在小腿後面,姜舒轉移話題道,“你怎麽會在電視臺?”

“我們被邀請來錄勞動節的節目,詩朗誦和歌舞。”

“你是表演詩朗誦。”

姜舒可以肯定。

沒有紅撲撲的小臉,眉心也沒一點紅。一身租來的白襯衫加上條紋領帶,只有詩朗誦才會是這副派頭。

盛博淞的目光沒有挪開,最後一點笑意也沒有了。

很少會有人笑得像他剛才那麽燦爛,也很少會有人笑得像他那麽冷淡。

他的笑臉像是冬天裏的太陽,明亮卻缺少溫度。微笑,對盛博淞來說不是一種情緒,只是一種表情。

“我們在四號演播廳,”腳跟抵在腳尖向上一提,腳上的白球鞋被盛博淞脫了下來,另一只腳重複了相同的動作,一雙鞋整齊地擺在姜舒面前,“一會要換皮鞋上臺,你可以暫時穿我的,等我們走了還給我就行。”

白球鞋、白襪子,是青春期少年最陽光的搭配。

淡淡然的一句話滿是他的善良,這次他的臉上沒有笑,但語氣卻要比剛才還溫和,一點都不像是對待陌生人的态度。

這雙球鞋有點舊,被福利院的水洗了無數次,鞋面上的商标已經褪色,靠近腳腕的地方也磨出了毛邊。

彎下腰,把鞋換了個方向,盛博淞細心地把鞋帶給解開。

“呃,好,謝謝你啊。”

愣了一下,回過神來後,姜舒把腳伸進了他的白球鞋。

盛博淞的鞋大了不是一點點,四十三碼的鞋穿在她三十七碼的腳上,前面有一大截都是空的。

鞋裏還有點溫熱,冰涼的腳踩在上面很舒服。

盛博淞還蹲在地上,等她穿上鞋後又換了個方向,直接背對着她,“需要送你回去嗎?”

“不不不,不用了。”姜舒連忙拒絕。

要換做白柒,別說背了,姜舒恨不得讓他再多叫幾個人一起擡自己回去。

但他是盛博淞,是樊子晴的官配真·男主,總要和他保持距離。

穿上他的鞋姜舒這心裏對樊子晴已經很愧疚了,真要讓他背,怕不是之前所有的努力都要前功盡棄,樊子晴這個正主未來非撕了自己不可。

指了下前面的方向,姜舒示意道:“我們就在一號演播廳,不遠,我走着就能過去。”

“好的。”

重新從地上站起來,比姜舒高了一頭的個子讓她不得不仰視他。

姜舒還從來沒有仰視過誰,除了盛博淞。

“姜舒姐,我可以這樣叫你嗎?”盛博淞淺聲道。

“嗯。”

“假如有一天我想當演員,”停頓了一下,盛博淞的眼神裏多了些光芒,“我可以找你嗎?”

“當然可以。”

盛博淞總有一天是要進入娛樂圈的,他可是未來紅透半邊天的頂級流量啊!能早一點手把手帶他,求之不得呢。

在包裏胡亂地翻着,從一盒名片裏拿出夾在中間最完好的一張遞給他,說:“如果你未來有興趣,可以随時聯系我。”

“但是,”姜舒話鋒一轉,“現在快高考了你還是好好學習,等成績出來了,有更多路可以挑選了你再決定也不遲,畢竟也不是只有當演員這一條路。”

那天盛博淞在福利院學習的場景姜舒還記得,私心裏,她當然希望盛博淞能夠成為自己的親崽,但如果他喜歡學習,世界天高海闊的,選擇其他的路她也一樣祝福。

一號演播廳已經開始錄制,隔着幾層牆,姜舒都能聽到裏面的掌聲雷動。

錄制現場,主持人依次介紹到場的四名導師。

坐在正中間秦瑛很上鏡,換上節目組為她準備的古典旗袍,舉手投足都透着仙氣。

她右手邊坐着的是當今話劇女王曹師易,一年一千五百場的參演記錄無人趕超,也只有她參演《雷雨》中的四鳳最傳神。

最左邊的是內地第一位金馬影帝,年齡比秦瑛小了幾歲,捂着耳麥小聲地和曹師易交談,看着像是巷子裏脾氣和善的老大爺。

最後那位,就是姜舒的親叔叔劉鴻。

腳趾在大了一圈的鞋子裏動了兩下,演播廳裏的人山人海讓姜舒默默地退出了觀衆席。

一號演播廳很大,節目組給經紀人們的幾個內部位置都很靠後,根本看不清臺上演員的臉,還不如在休息室裏看轉播畫面,更不如……

“看吧,它飛舞着,像個精靈──高傲的、黑色的暴風雨的精靈,它在大笑,它又在號叫……它笑那些烏雲,它因為歡樂而高叫!”

前面幾排是省裏和市裏的領導,往後幾排就是各個福利院和市裏各個局的工作人員,演播廳裏約摸只有幾百人,後面靠近出口的幾排位置全都空着。

跟一號演播廳比起來,這裏冷得像個大冰窖。

蹑手蹑腳地坐在後排中間的位置,姜舒進來的時候,正好到詩朗誦的環節。

四個學生中,盛博淞的個子最高。目光每一次掠過臺下的那些領導,從容自然的笑容讓他們不禁點頭。

拿出手機,攝像頭對準了盛博淞的方向。

這樣清秀的少年,一定要讓樊子晴好好地看一下,畢竟這是她未來的男朋友啊。

姜舒的拍照水平很好,雖然距離很遠,還是盡量把他拍得清楚,每一個動作都記錄在鏡頭裏。

最後,四個人一齊朗誦時,到達了全文最精彩的部分。兩邊的學生分別高舉左右手,看向斜上方四十五度,全場的情緒也跟着被帶動起來。

将鏡頭再拉近了些,姜舒給盛博淞了一個特寫。皺着眉仔細一看,屏幕裏的少年,那一雙深邃的眸竟然同樣在看着坐在最後一排的自己!

“嗡嗡!”

屏幕上方突然跳出了一條電話號碼,是樊子晴打來的。

“喂?”姜舒彎下身子,壓低了聲音道,“馬上就輪到你上臺了,怎麽還有功夫給我打電話?”

“上臺?你做夢!”

電話那頭是個刻毒的聲音。

用力地甩了兩個耳光,旁邊,樊子晴求饒的嗓音都在顫抖:“求求你,不要撕我的衣服,不要拍照,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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