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許烈一直沒有向她解釋為什麽她生日的第二天沒來給她補過生日，也一直沒有解釋為什麽不接她的電話，她也沒問，她總以為只要她不問，那個恒亘在她和許烈之間的人就不存在，原來不過是她自欺欺人，掩耳盜鈴罷了。
程佳蜷縮在沙發的角落裏，眼裏的淚無聲的流了一層又一層。。。
像鏽跡斑駁的管道，一點一點腐蝕她的心靈，那麽苦那麽痛。。。
程佳工作很認真，主管聶成遠是個大不了她幾歲的大學畢業生，因為獨特的設計深得南宮飛器重，因此對他也是委以重任，別看他只是個主管的頭銜，但權力卻和別的部門經理一樣大，甚至比別的部門經理都還大，程佳由他親自指點，在設計上自然勝人一籌。但聶成遠給程佳的印象是，他很不待見她，他像是被人用刀架着脖子所以才不情願的親自對程佳指導，記得第一天，聶成遠坐在程佳旁邊看她設計廣告宣傳單頁，程佳因為在酒店呆的幾個月，所以手有些生疏，有時候聶成遠說一個什麽加陰影，或者旋轉多少度，程佳找半天或者想半天才能完成，而聶成遠就在旁邊翹着二郎腿喝茶，看程佳急的找不到是哪個快捷鍵也不理她，聶成遠喝完一杯茶，叭唧着嘴巴站起來，程佳忙說“聶主管，我去幫您倒水吧”聶成遠輕蔑的冷笑，說“哪敢勞您大駕呀！！”
程佳的手尴尬的停在半空中，不知他說這話什麽意思。
下午聶成遠有事，要去見個客戶，他讓程佳設計十張新店開張的宣傳單頁，下班前發到他郵箱。
程佳哦一聲，心裏叫苦連天，臉上也微微有些不滿。
聶成遠哼一聲，冷冷的道“如果你不願意做，我也不逼你，我也不敢逼你”。就盛氣淩人的走了。
程佳心說這話怎麽聽的這麽別扭啊，什麽意思啊？
聶成遠不解釋，程佳也無從查起。她乖乖的坐在辦公桌前，認真完聶成遠交給她的任務。一直到下班，程佳還有三張沒設計完，一是她軟件應用不熟練，二是她想好的顏色調不出來，三是她心裏想的和設計出來的大相徑庭，同事們陸陸續續都走了，沒一會若大的辦公室就剩她一個人了，她一會點鼠标，一會敲鍵盤，感覺空空蕩蕩的屋子只有她發出的聲音，她抓狂的扯住自己的頭發，使勁敲打着自己的腦袋，自言自語的道“豬腦子，豬腦子，豬腦子——”她拿起筆在紙上胡亂的畫着，等仔細看時，才發現密密麻麻寫的竟全是許烈的名字。她惱恨的将那張無辜的白紙撕個粉碎，趴到桌子上，更加感覺大腦一片空白。。。
許烈打電話說他在樓下等了兩個小時了，怎麽還不見她下來，程佳沒好氣的懶洋洋的說“我在加班”許烈撲哧笑了，說“你第一天上班，就這麽忙啊”程佳說是的，所以你別等我了，回去陪你未婚妻吧。就氣沖沖的挂了電話，然後腦子裏就不斷的湧現出許烈和歐陽曼曼在一起纏綿，擁抱，接吻，調情的畫面，程佳心煩意亂的走到窗邊，點起根煙，吸了兩口，忍不住向下張望，許烈的車果然停在樓下，許烈斜靠着車門，一只手插在褲兜裏，一只手也夾着根煙，他低着頭，安靜的抽着，幕色裏，袅袅白煙從他頭頂升起——
程佳坐到電腦前，胡亂交差似的随性設計了三張補齊十張後，發到了聶成遠郵箱，然後她拿起包，小跑着下了樓。
站在許烈面前時，程佳微微有些喘，她撲閃着一對水靈靈的大眼睛，看着許烈，許烈掐了煙，嘴角上揚，露出個淺淺的輕笑，“忙完了？”說着許烈拉開車門，程佳說我想做公交車回家，許烈稍一停頓，随即鎖了車，說“我陪你”。程佳說不用，這裏走到公交站牌挺遠的，你開車先走吧。說完程佳就邁着步子準備離開，被許烈一把拽進了懷裏，他看着她，眼睛裏有少見的憤怒，程佳心說你憑什麽對我吹胡子瞪眼睛，現在受傷的人是我，該生氣的人是我，做了程世美的人是你，你居然還理直氣壯，所以她也不示弱的看着許烈，挑釁似的。許烈輸了，他像洩氣的皮球，将自己的腦袋靠在程佳肩頭，他軟軟的說“佳佳，我愛你——”
程佳所有的驕傲，所有的矜持，所有的委屈，都在那句‘我愛你’裏，淪陷——
像坍塌的土方，轟的一聲，天崩地裂，夷為平地。。。
程佳乖乖的上了許烈的車，有時候她真的很恨自己，在應該堅持的原則問題上随便就改了立場。
她站在蓮花噴頭下，嘩嘩的水聲澆在自己頭頂，她抹着臉上覆蓋的水漬，看着鏡子裏模糊的自己，慢慢卻變成了歐陽曼曼溫柔的笑臉。。。
“啪——”程佳像瘋了似的，拿着蓮水噴頭砸破了鏡子。四分五裂的鏡子裏出現了更多歐陽曼曼溫柔的笑臉——
許烈聽到動靜，猛的撞開了門，就看見程佳狼狽的縮在角落裏，嗚嗚的哭泣，他看了眼破碎的鏡子，拿條浴巾将她裹着抱進了卧室。許烈輕輕為她擦着濕漉漉的頭發，問“怎麽了？”程佳本來是抱着膝蓋小聲抽泣，聽到許烈問話，她擡起一雙淚眼，那一對水靈靈的眼睛，像山間一股清泉，汩汩的眼淚不斷湧出來，無論許烈怎麽擦，那眼淚都擦不完。許烈心疼的撫摸着她，眼圈紅紅的，他說“佳佳，你別這樣”。程佳卻哭的更傷心，她的肩膀因為哭泣劇烈的顫抖，她瘦弱的身軀也像風雨中一片葉子。
她撲在許烈懷裏，很難過很悲傷的說“我會不會成為我媽媽——”
許烈渾身打了個激靈。他把小小的她緊緊抱在懷裏，沒有說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