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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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嘉時沒有表示驚訝,也沒有問新家什麽都沒有去那幹什麽,只是平穩地開着車行駛在雨幕中。現在已到傍晚,他偏頭看了一眼:“想吃點什麽?”
“沒胃口。”阮月商縮縮身子。
“你不想吃我想吃,看在陪你奔波來回的份上,陪我吃點。”喬嘉時不容她拒絕,叫了火鍋到家裏,又道,“一會兒先去我家吃了飯再回去。”
阮月商的确對來回折騰他這件事很抱歉,所以也沒說什麽。
下雨天總是格外堵車,車子就這樣緩慢前行,半天都前進不了幾米。阮月商心情低落不想說話,喬嘉時心情卻格外好,他打開音響放了一首舒緩的音樂,側過頭盯了阮月商好半天。
阮月商都被盯得不自在了:“你總看着我幹什麽?”
喬嘉時面無表情地扭回頭去:“沒看什麽。”
她的嘴唇有些紅腫,雖然過了這麽長時間已經看不太出來,但喬嘉時時時刻刻注意阮月商的狀态,這點不同一下就被他捕捉到了。他攥了攥拳,提起另一個話題:“方總給我挑了新的劇本,馬上就要開拍了。”
“恭喜你,是一部什麽劇。”阮月商沒什麽興致聊天,可是也知道喬嘉時是為了讓她轉移注意力,她不能拂了別人的好意。
“你要是不想說話和我直說,我可以自己一直說,你不用搭話。”喬嘉時很突然地說,“我不希望你在我面前還時刻緊繃那根弦,也不用維持主持人的自覺。你可以不高興。”
就在這個時刻,外面大雨茫茫看不清前路,天空陰沉一片漆黑,溫暖的車廂內,安靜的輕音樂,阮月商差點鼻子一酸哭出來。很多年沒有人跟她說可以不高興,她也沒有這個權利。
高中的時候父親意外身亡,母親為了不耽誤她的學業,一個人苦苦支撐。家裏是開小賣鋪的,父親在外面做司機,老板給自己孩子買了禮物偶爾還會給他一份。父親總是如獲至寶地回家捧給女兒,也會在所有空閑的時候守在店裏。那個時候的阮家,雖不算有錢,也是小康。
後來父親出了車禍過世,母親感覺小賣鋪收入不夠,晚上還去打一份工,就這樣日夜交替。等阮月商上了大學之後,她勤工儉學,拿獎學金,再沒用過家裏的錢,還想着等畢業以後有了立足的能力就把媽媽也接過來。
好景不長,阮母得了癌症,被發現的時候已經是晚期了。彌留之際還囑咐女兒快點放棄治療,留着錢自己用。阮月商含淚搖頭,稱絕對要讓媽媽好好的。她的堅持沒有用,阮母還是病逝了,那年她大四,感覺已經嘗遍人生的苦樂悲歡。
就算這樣,阮月商也感覺自己不是這個世界上最難過的人,她起碼品嘗過快樂的滋味,曾經享受過最頂級的愛。所以在目之所及處,看到不如意的、被忽視的人,她願意伸手幫一把。
但她沒有不快樂的資格,只有拼命地往前沖才能在這世上立足。
“嗯。”外面大雨傾盆,打在車窗上幾乎聽不見這輕輕地一應。
可是喬嘉時笑了:“那我繼續說了,這是一部古裝探案劇。具體劇情我不能和你透露,但裏面的案子都很精彩……”
駛入地下停車場的時候,喬嘉時停下話音,兩人解開安全帶下車,阮月商想把那件衣服留在車上,喬嘉時執意讓她穿着。她說這裏已經不冷了,喬嘉時支支吾吾說不出為什麽,就是避開目光不去看她。
阮月商狐疑地低下頭,發現淋了雨衣服貼在身上,不僅勾勒出身形,內衣的輪廓也隐隐顯露出來。剛才光顧着難過,根本沒注意到這點。她一下用外套把自己全裹上,強裝鎮定:“好了,咱們走吧。”
喬嘉時‘嗯’了一聲,仍舊不去看她,耳尖泛上微紅。
兩個人到家以後,才發現犯了難。淋了雨最好馬上洗澡,一個是不容易着涼,還有衣服貼在身上也難受。可是喬嘉時這裏沒有可供阮月商換洗的衣物,他找出一身沒穿過的衣服讓她穿上,猶猶豫豫地提問:“你不是有男朋友了嗎,這樣會不會不好?”
“已經分了。”阮月商面無表情地回。
喬嘉時這才松一口氣,把衣服遞過去,告訴她用品都放在什麽地方。在阮月商洗澡的時候,外賣到了。喬嘉時把一切都布置好後,她也洗完了。
外面雨聲不停,室內火鍋升起騰騰的熱氣,讓人看到忍不住‘哇’一聲。喬嘉時的家中添了不少家具,不少是阮月商幫忙挑選的,都很符合她的偏好。霧氣氤氲中,她還以為這就是自己家。
喬嘉時的衣服穿在阮月商身上實在太過寬大,衛衣褲子都空空蕩蕩,她剛剛吹幹頭發,慢慢向餐桌走來。喬嘉時的家雖然添了不少家具,生活痕跡還是很少。但兩個人即将一同坐在桌子前,就像是一個溫暖而正常的家。
“坐下吃吧。”喬嘉時也換了家居服,增添一絲柔軟的氣息。
阮月商坐下,夾了一筷子到碗裏,忍不住滿足地眯起眼睛:“好暖和。”
看見她笑,喬嘉時也跟着笑:“多吃點。”
吃完飯後的阮月商開始後悔今天為什麽非要來新家,什麽布置都沒有,難道要睡地板嗎。不過和閨蜜住一個小區的好處就顯現出來了,她先給方堯然發了消息問她在不在,對方沒有回複。不過沒關系,可以直接上她家去看看。
吃飽喝足的阮月商換上自己的衣服和喬嘉時道別:“我先走了,謝謝你的款待,改天請你吃飯。”
喬嘉時微笑着送她走出房門,實際上也在心裏後悔,早知道方堯然也在這,就不買這個小區的房子了。
這邊方堯然手忙腳亂,剛剛從睡夢中醒來的她看到手機有一條消息,十分鐘前。算算時間阮月商都快走到了!她連滾帶爬地從床上下來,推趕還悠閑自得的虞淵行:“你快,你快走。商商馬上就過來了。”
虞淵行受夠了這種日子:“她怎麽天天來你家?”
方堯然翻個白眼:“她不來難道你來嗎,不是你說要秘密非公開嗎,你也不想被人發現吧,快點。”
虞淵行啞口無言。
好不容易等他收拾好出門了,方堯然巡視一遍家中有沒有什麽露餡的東西。對對,他的拖鞋,還有睡衣,留在家裏備用的衣物也要藏好了,還有洗手間的洗漱用品!
這邊阮月商剛剛走到方堯然樓下,進電梯的時候與虞淵行撞了個面對面,她愣了一下:“虞總,你怎麽在這?”
虞淵行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找個朋友。”
恰好電梯下到了負一層,虞淵行點頭:“我先走了。”
“哦,再見。”阮月商撓撓頭,百思不得其解。進門的時候還和方堯然說,“剛才在電梯裏看到虞總了。”
方堯然心都提到嗓子眼了:“這麽巧啊?”
“是啊,怎麽這麽巧。”阮月商納悶地看着不對勁的方堯然,“你怎麽氣喘籲籲的?”
剛把房子裏的東西都收拾了一遍,能不累嗎。方堯然腹诽,表面上轉移話題:“你說你總是來得這麽突然,我要是在屋子裏藏了個男人可怎麽辦。”
阮月商覺得她更不對勁了:“你以前的男朋友從來不往家領,不都是去酒店嗎?”
“啊,對對。”方堯然忘了這茬了。為了避免麻煩,以前的男朋友都只去酒店,她家的密碼也只有阮月商和助理才知道。可是虞淵行是個特例,把他帶去酒店的麻煩比帶回家多多了。
她趕忙轉移話題:“今天下着大雨你怎麽來了?”
阮月商非常順利地被轉移了話題:“我分手了。”
“你分手了?”方堯然聲音提高,腦海中不自覺閃過喬嘉時胸有成竹的笑容,她脫口而出,“真讓他幹成了?”
“誰?幹成了什麽?”阮月商坐在沙發上,“你怎麽奇奇怪怪的?”
“沒誰,你跟我說說怎麽回事?”方堯然挨着坐在她旁邊。
“咦,這裏怎麽有兩個水杯?”阮月商皺着眉頭看茶幾上的兩個玻璃杯。
方堯然後悔不疊,百密一疏啊。她指着兩個杯子道:“那個是昨天用的,這個是今天用的,我懶得刷了,所以又拿了一個出來。”這番言論也算契合她的懶惰,勉強算是糊弄過去了。
阮月商開始說怎麽發現馮垂是在利用她等等。
一開始方堯然義憤填膺,後來琢磨出點不對味:“你說這些都是喬嘉時無意中透露給你的?”
“有什麽問題嗎?”阮月商一臉天真。
這問題可大了。方堯然差點脫口而出,硬生生憋了回去。同時再次在內心悔恨,沒有及早發現馮垂的不對勁,幫她止損。還有,讓喬嘉時又搶先一步。雖然喬嘉時處心積慮,但畢竟是幫了阮月商,這讓方堯然更加糾結。
她這邊天人交戰,阮月商卻已經釋懷:“過去的就讓它過去,不提了。聽說你又要開一部新劇?”
“我看好一個本子,演員都挑好了。”方堯然心不在焉地回答,實際上在心裏為難要不要把虞淵行的事情告訴阮月商,她們倆向來是無話不說,現在這樣也不是辦法。
“你現在的資源不錯了嘛。”阮月商絲毫沒有察覺,自顧自拎起桌上的水壺倒了一杯水,剛要送進嘴裏的時候被方堯然壓住了手腕。
她神情嚴肅:“我有件事要和你說,你千萬不要驚訝。”
阮月商疑惑地望向她。
“……事情就是這樣,你要打就打,要罵就罵吧。”方堯然一閉眼,不敢去看阮月商的反應,破罐子破摔。
阮月商舉着手中的水杯,嘴巴張成o形,半晌才回過神來,木頭似的看向手中的杯子:“所以這個杯子…”她一個激靈,趕緊放在了桌子上。
“我也知道這樣見不得人,所以才沒告訴你嘛。”方堯然洩氣。
“你早和我說啊,這樣我就不随便進出你家了,要不然遇上了多尴尬。”阮月商的注意點與衆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