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2)

怕什麽,我要留下來保護娘親。”嘟嘟撅着嘴,轉過頭來看我。

也許提前告訴嘟嘟,對他是件好事。

“去了以後,你要叫人,有皇爺爺,皇奶奶,皇叔叔,還有幾個哥哥姐姐,去了我會帶你一個個認的。”阿修繼續說。

“嗯,爹你放心吧!”嘟嘟信誓旦旦地說。

叫嘟嘟來,我真的有些不忍心。

皇宮很大,我們到了門口,下馬車走了很久很久。嘟嘟走得累了,要阿修抱,阿修笑笑不理他,嘟嘟委屈地看着我。只聽阿修道:“嘟嘟,不是爹心狠,到了皇宮,你是死是活,爹都管不了,你要是沒有能力照顧好自己,不止是你,連你娘也性命難保。”

“阿修!”我看着阿修,害怕他吓着嘟嘟。

阿修不以為然,依舊望着前方的朱紅大門:“自我記事起,就從來沒有想過有什麽人來救我,也沒有想過要依賴誰。”

我聽着心裏很不是滋味。

這只是個家宴。

進了殿,又走了很久,終于見到菊花園裏坐着的人。皇後沒有來,只來了皇上、雲妃、五殿下、五王妃、還有一個十二三歲的男孩。雲妃是一個很美的女人,眉眼跟阿修很像,看起來也很年輕。

我上去跪下。

“來嘟嘟,給皇爺爺皇奶奶磕頭。”阿修招呼嘟嘟,嘟嘟有些膽怯地朝前走去,緩緩跪下,磕了幾個響頭。我有些心疼。嘟嘟長這麽大從來沒有給任何人磕頭。

“皇爺爺好,皇奶奶好。”

“哎,乖孫子。”雲妃起身去扶嘟嘟。嘟嘟沖她笑了笑,雲妃一怔,轉頭對皇上道“你看,這孩子笑起來跟阿修一模一樣。”

皇上側身看着嘟嘟,笑了:“嗯,跟你也像。”雲妃聽了嬌羞地笑了。

皇上又道:“乖孫子,你叫什麽名字啊。”

“我叫嘟嘟。”

“嘟嘟,哈哈,怎麽叫這個名字”皇上拉過他,“你沒有大名嗎?”

“我娘沒有給我起。”嘟嘟道。

“那皇爺爺給你起一個名字好不好,就叫雲易初,如何?”皇上看着他笑道。

嘟嘟皺了皺眉頭,我一驚,生怕嘟嘟做出什麽事情來。

“怎麽,皇爺爺給你起的名字,你不喜歡嗎?”

雲妃笑着問他。

“皇爺爺,我覺得這個名字不好。”嘟嘟話一說,我更加不安起來,擡頭看着阿修,阿修只是含着笑。

“大膽!你這個孩子怎麽沒家教!”雲妃叫了起來,雲妃生氣的時候,真不好看呢,我從來沒有見過阿修生氣。

“那嘟嘟為什麽覺得這個名字不好呢?”皇上并不生氣,耐心地問他。

“‘易初本迪兮,君子所鄙’,皇爺爺欺負我,換一個嘛。”嘟嘟撇着嘴道。

皇上笑了:“竟然沒有想到嘟嘟竟然連《九歌》都那麽熟了,你還看過什麽書?”我松了一口氣,也暗暗驚訝,我是教過嘟嘟《楚辭》,但是只是讀了幾遍,跟他說了意思而已。還是阿修暗示了他什麽?

“我還看了孝經,其他的都記不得了。”嘟嘟答道。我發誓我沒有教過嘟嘟孝經。

“楚辭太晦澀,又沒有大用處,若有閑心讀讀四書五經,嘟嘟是個可塑之才啊,你覺得雲易朝這個名字怎麽樣。”皇上笑道。

“好聽,謝謝皇爺爺。”嘟嘟在他懷裏蹭了蹭。

只是旁邊雲妃和五殿下的臉色突然變了。

這個名字是個恩惠。

“來,易朝,跟你易山哥哥去玩。”皇爺爺把嘟嘟推給那個十一二歲的男孩,男孩長得俊秀,他拉着嘟嘟去菊花園後邊去了,有幾個嬷嬷也跟了上去。

我一直在地上跪着,送走了嘟嘟,他們都把目光看向了我。

“你叫什麽名字?”雲妃問我。

“會娘娘,民女月華。”

“這不是那個假公主嗎?”五殿下見了我,一臉愕然。

“确實,跟天香公主很像。”皇上看到我說。

“哼,你這個假公主可真有福氣,真公主被逼到禪煙寺待了五年,你倒好不僅得了阿修的心,還有了他的兒子,若是外人不知的,竟以為你是公主了。”雲妃笑道。

“回娘娘,天香公主回來和殿下成親的時候我就走了,只是後來才發現已經懷了他的骨肉,沒有辦法,就在淩州生下了孩子,本不想讓天香公主和殿下産生誤會。”我低下頭,緩緩答道。

“你倒是能忍啊,那天下第一才女還比你差麽?什麽便宜都被你占盡了。”雲妃恥笑道。

“雲妃,她一個女兒家,孤身一人養大一個孩子也不容易。”皇上握了握雲妃的手。

“我只是替天香不值。”說着用手帕擦了擦淚。

“月華,你起來吧。”皇上招呼我起來,我謝過,緩緩站起來,只是膝蓋跪得很疼。我走到阿修身後,阿修悄悄握了握我的手。

“只是既然月華回來了,就讓天香也回府吧,這些年苦了她了。”雲妃擦幹了淚,緩緩道。

“母妃,我聽說天香在禪煙寺已經身懷六甲,只是不知道是哪裏的野種,我不敢再把她帶回府了。”阿修無奈道。

“什麽?怎麽可能有這種事情。你莫不是聽錯了?”雲妃一臉駭然,瞧了瞧五殿下長生,長生也皺了皺眉頭,略微搖了搖頭。

“真的有這種事情麽?”皇上轉過頭問阿修。

“想是并非空穴來風。”

“那就作罷吧。”

過了一會,見有幾個嬷嬷慌慌張張跑過來。

“不好了,小公子受傷了。”我聽了本能想跑上去,阿修抓住了我。

接着便見一個嬷嬷抱着嘟嘟慌慌張張跑過來,嘟嘟的左手上全是血。

嘟嘟眼淚一直在眼眶裏轉,他委屈地站在我們中間。

一個嬷嬷拉過來大公子,大公子顯然有些驚慌。

“怎麽回事?”雲妃有些緊張了。

有個嬷嬷呈上一個沾滿血的樹枝,樹枝的一頭尖尖的。

“皇爺爺,皇奶奶,大哥哥用樹枝紮我?”嘟嘟說着,眼淚流了下來。

“我沒有紮,是他自己紮的。”大公子一臉忿然的表情。

“易朝,你說大哥哥紮你,為什麽啊?”皇上很耐心地問。

“大哥哥說我礙他事。”嘟嘟哭着說。

一句對于小孩子來說應該是很平常的話,可是這幾個大人聽來卻是大有意義。

“皇爺爺,我是說他礙着我了,可是我沒有紮他,他自己紮的。”大公子跪下。

五王子緊張了,跪下說:“我也不相信易辰會做這種事情,他一向害怕血。”

“這樹枝是哪裏來的?”皇上問道。

“大哥哥給我的。”嘟嘟說。

“易朝說要玩,要我給他折,沒想到他自己要往身上紮。”易辰說。

我看着嘟嘟流血不止的手,很是擔心,沒有一個人提出要先給小孩子包紮嗎?

“易辰,你若是無辜,我和皇爺爺自然要還你一個公道。”雲妃道,“你們剛才不是跟着兩位公子的嗎?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雲妃斥向那幾個嬷嬷。

那幾個嬷嬷一致說是小公子要玩樹枝,大公子給他折了一個,可是小公子突然往自己受傷紮起來。她們也吓到了。

“易朝,小孩子不能撒謊,你知不知道,要是在皇上面前撒謊,可是欺君之罪。”雲妃朝他冷笑道。

我的眼淚已經決堤,阿修冷着臉不說話,只是緊緊抓着我的手。

嘟嘟忍着淚朝我看來,我轉過臉去,不去看她。

“皇爺爺,我不知道什麽叫欺君,她們都說我自己紮的,我就是自己紮的。”嘟嘟喃喃道,用他的袖子擦手上的傷,擦得滿身都是血,很瘆人。

“快叫太醫過來小公子包紮。”皇上喊道,表情很難看。

太醫很快過來,給嘟嘟上了藥,包紮好。

皇上心情很不好,我們也沒有吃飯,就回來了。

我抱着嘟嘟,問他害不害怕。

嘟嘟笑着對我說:“娘,你別擔心,就傷了一點點,過幾天就好了。”

我抱着嘟嘟,眼淚都流出來了。

阿修只是面色冷冷的看着嘟嘟,一語不發。

我晚上抱着嘟嘟睡,嘟嘟一直很開心,就好像沒有受傷一樣。我想小孩子遇到這種事情肯定最希望父母出面撐腰,可是我和阿修什麽事情都做不了,感覺很愧對他。半夜阿修過來找我。我小心翼翼地繞過嘟嘟,跟他走了出來。

我跟他在涼亭裏,他坐着,拉我坐上他的腿。

“月華,你真是教了一個好兒子。”阿修嘆息道。

“阿修,我沒有教他,他從小就很懂事,不讓我操心。”我想到嘟嘟在我面前還強忍着難受對我歡笑,我心就很痛,“以前,我開綠紗鋪子時候,常常出去要應酬到很晚,他就坐在房間裏畫畫,等我。從來不哭不鬧。真不像個孩子呢。”

“你別擔心嘟嘟,他能照顧好他自己,他很聰明。”阿修摸着我的臉,溫柔道。

“嗯,我知道。”我靠着他的肩。

“嘟嘟才五歲吧。”阿修問我。

“嗯。怎麽了?”

“唉,我怕他把你從我身邊搶走呢”阿修笑道。摸着我的頭。

夜裏,我躺在阿修身旁,好久沒有與他這麽近,我只覺得生命裏所有的痛苦和悲傷,都值了。

這些年,我并不是沒有想過回楚國尋找回家的路,只是遇到了阿修,心裏還念着他,便想,與他在一個空間和時間,能聽到他的消息,就足夠了。

現在,他與我近在咫尺,我竟然感覺如此幸福,仿佛一輩子受的所有的傷害都得到了補償。

☆、只求年年淺歡風日好

只求年年淺歡風日好

接下來的很多天,我們都待在月華府,這些日子過得很平靜。

嘟嘟每天就是看書,畫畫。阿修常常會叫他單獨談一會,說是男人之間的對話,不讓我參與。我只是笑笑,随他們去了。男孩子有很多事情要跟他們的父親學吧。

不凡依舊在宅子裏練武。這裏沒有柴要他劈,他每天除了練武就是找阿修的人打架。他樂此不疲。

阿修的書房很大,我有時就去看看,足有兩層樓高,阿修喜歡爬上梯子去找書,找到了就靠在梯子上看,那樣子非常文雅又有幾絲江湖俠客的潇灑。跟他在一起無論做什麽我都覺得仿佛在天堂游蕩。

“阿修,哪天把嘟嘟也帶來吧,他特別喜歡看書,雖然不知道他能不能看得懂…..”我朝着阿修笑道,阿修正從梯子上下來。

“這怎麽成,他每天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非把我這裏糟蹋得不成樣子,”他走到我身旁摟着我的腰,“更何況他若來了,我們兩個就不能…..”說着欺上身,手不安分地亂摸。

“哎呀,煩死了。”我笑着推開他,轉身去找書。

就見一本薄薄的小冊子,上面寫着“天容藥理”旁邊還有很多藥理的書籍。

我轉身拿着書問他:“阿修,你這裏的醫書真是不少啊。”

阿修又上來摟着我,笑道:“傻丫頭,那個不是醫書,是易容術的,我們兩個好不容易單獨相處在一起,平日裏都被那個臭小子給攪着了,趕快抓緊時間,快,別看了。”說着奪過我的書,扔了,整個人欺壓上來。

我逆不過他。

只是在這書房,也太….太刺激了吧。

走之前,我随手拿了幾本書,打算沒事做消遣。

我問阿修有沒有什麽打算。

他說他要等他們先行動,他剛剛收了一批人,正要花時間布人網,現在還不是行動的時候。

我希望這些事情能順利地解決,我知道阿修的目标是那個獨一無二的位置,我不管他到底能求得多少權多少利,只求我們一家安好。

馬上就要進冬了,梅花開得很香。

嘟嘟很喜歡梅花,每天都要裁很多梅花放在花瓶裏養着。

阿修找人給我們添了很多新衣,他還記得我讨厭粉紅,所有的衣服裏面,一點粉紅色的線條都沒有。

這裏的冬季也來的早,雪早早地下了,嘟嘟喜歡玩雪,我怕冷,不想出去。阿修就陪嘟嘟在院子裏堆雪人打雪仗,玩得甚歡。嘟嘟以前知道我怕冷,從來不強求我陪他玩,不凡來了以後他卻不找不凡玩,只是看到別的父親帶着自己的孩子玩雪時呆呆地愣着,看着。現在,他可以和他的親爹一起玩,那個人和他都是我一生的摯愛。

我想,我這一輩子求的,就是這樣的時光,就是這樣的淺歡。只求年年淺歡風日好。

一天下午,我翻開那本《天容藥理》,扉頁幾個赫然楷書:“天容花,生斷崖,銷人骨,換新顏。”我看了一驚,問了阿修關于天容花的事情,阿修說天容花世間難求,不過即使被人找到了,也很少有人拿去入藥,天容花做易容功能時,手法極其殘忍,用者要生生忍受皮銷肉蝕十天十夜,只是大多數用的人都堅持不到最後死了。至于天容花是否有換新顏的功效卻不得而知。

阿修問我怎麽對這花感興趣嗎?

我說我一度很讨厭自己這張臉,因為長得很像天下第一才女,可是我不是她,我也不想做她替身。

我曾經害怕阿修因為我是公主而喜歡我,也害怕他知道我不是公主時就抛棄我,我徘徊在這種矛盾中心裏難受。

我希望他喜歡的那個人是我,真真切切的我,不是公主,不是另外一個人,單純是我,一個普通的女人。可是跟我對比的居然是身世才華都世間獨一無二的人。我沒有信心能夠勝過她,這也導致了我後來沒有繼續相信阿修,離開了雲都。

我心裏愧對阿修,我也讨厭天香,我有些小女子氣,我知道,可是我就是讨厭她。我不想她占我的阿修,阿修是我今生唯一愛的人,我希望他能陪在我身邊,我便日日安好,他若離開,我就如那滿天雪地裏的梅花,帶着冷入骨髓的寒,孤獨無奈地生活在這世界上,永世痛苦,不得超生。

阿修淡淡一笑,撫着我的臉道:“若是找到這花,就拿去給天香試,換了她的臉。”

“不用,不用,她不過是個女子罷了,你就饒了她吧。”我聽了一驚,阿修怎麽說起來面上一點波瀾也沒有,真的是不在乎就可以無情得殘忍嗎?

我是讨厭天香,只是這種殘忍的懲罰還是算了吧。

“月華說怎樣便是怎樣。”他含着笑看着我,還好,他是我的夫君,不是我的敵人。否則多少個噩夢都驚不醒心中的恐懼吧。

那些與他為敵的人為何還能睡得安穩,難道更加狠毒?

嘟嘟又長大了一歲呢。他現在越發好吃了。每天都要吃面餅。我有點擔心他吃撐胖墩。

阿修得知就對他說那是窮人家孩子才吃的東西。一臉鄙視地看着他。

嘟嘟撅着嘴大聲罵道:“有個人搶過我的面餅吃,他長得醜死了。”

阿修聽了滿頭黑線。

我側過身小聲翼翼問阿修有沒有搶過,阿修一臉忿然地看着我。

我只好趕快給他陪不是。

阿修想再要一個孩子,是……很多個孩子,可是我害怕嘟嘟不高興,因為以後我們的愛要分很多份,我害怕他孤獨。

我把我的想法告訴阿修,阿修說這樣也好,省得以後很多孩子搶王位,讓我們心神不寧,左右為難。

我詫然地看着阿修,他就那麽肯定自己會坐上王位麽?

阿修只是笑着,看着嘟嘟。

過年那天,我們都進了宮。

雲妃還是以前的樣子,只是裝扮更妖豔了。我看到了皇後,她打扮得很素淡,一副與世無争的樣子。皇帝的妃子不多,想必他也是專情的人。

只是我心胸狹窄,性格霸道,我不想與任何人分享阿修,哪怕他以後除了我只有一個妃子。

我把我的想法告訴阿修,阿修說他豈敢負我,第一次相遇,我就說“若是有一天,我的男人負了我,我可不會等着與他死後合歡,生前定尋了更好的,不枉這大好年華”,他說他一生不會再碰別人,我聽得甘之如饴。

五殿下和其他幾個殿下都在,只是他看向我們的時候臉色更加冷淡,易山也躲在他身後,皇上讓他來陪陪嘟嘟玩,他也不敢來。只是別開臉,不說話。

我疑心這孩子是受到什麽驚吓了。很怕嘟嘟呢。而嘟嘟只是不停地吃東西,嘴巴吃得鼓鼓的,皇上直瞧着他笑。問我平時是不是不給嘟嘟吃東西,讓他餓着了。嘟嘟說他爹要他保持良好身材,每天只給吃五個小面餅,他都不夠塞牙縫。

皇上聽了哈哈笑了,責備了阿修幾句。我也發現最近嘟嘟吃得少了,轉向阿修,阿修低聲說,他不過是告訴嘟嘟,他娘喜歡瘦的人罷了,那小子自己要節食的。

我聽了不忿地看了看阿修,阿修含着笑看着我,端了酒杯抿了抿。

一頓飯吃完,我覺得很多人看向嘟嘟的臉色都不一樣了,我害怕嘟嘟在風口浪尖上。得皇帝寵并不是一件好事。會有很多人嫉妒恨。只怕往後的日子會更不平靜。

這些在雲都的日子,殺手沒有出現過,我覺得這裏的日子比在淩州還要安然舒适,只是我錯了,松了弦。更沒有想到,這弦一松,竟然與阿修和嘟嘟是決別。

當我以後換了身份和容貌,仰頭望着滿天的星星的時候,我才知道,這世界上的幸福和歡樂,是那樣的得之不易。

這個世界什麽都不吝啬,只是吝啬給你的幸福。

但是,我是渴望幸福的,就像那向陽的葵花,今生今生,我追求的就是那豔陽,就是那片純淨的藍天,無論經過多少風霜雨雪,多少蝕骨的疼痛,我都會堅持下去,看旭日東升,看浮光掠世。

等着,等着我的幸福,如漫天飄零的櫻花,降臨。

今生今生,我愛的人,他們很溫柔。

☆、春來踏青

春來踏青

春天來了,綠芽新發。

嘟嘟也更加活波起來,我自從來了雲都,不要管理綠紗鋪子,陪他的時間也越發多起來。

每天陪他各種消遣,阿修有時白天不在家,晚上必然回來的。一家人很開心,我覺得這就是我一生追求的幸福。

“阿修,哪天我們出去踏青吧。”我們正在吃飯,我給他夾了塊豆腐。

“你想去嗎?”阿修含着笑看着我。

“我也想去,我要去折柳條做笛子。”嘟嘟叫起來,嘴角全是油。

“宅子裏什麽沒有啊,柳樹,小溪,還不夠你折騰麽?”阿修笑了笑,擦着他嘴上的油漬。

“我們還是出去走走吧,來了雲都就沒有怎麽出府,出去玩更有情調些。”我看着阿修道。

“好,月華,都聽你的。”

過了幾天,我們就出了府,不凡也和我們一起。

一路上不凡一個勁地跟嘟嘟讨論怎樣才能把雲都的金山弄到手,阿修只是含着笑,不說話。

“不凡叔叔,我都打聽清楚了,金山就在雲都北面的皇陵裏面。”嘟嘟一本正經地說。

“皇陵裏面啊,這不好辦吧。”不凡有些為難地看了看阿修。

“咦,臭刀,你怕了?怕就別跟我幹!”嘟嘟一臉鄙夷。

“你這臭小子,誰怕了?”

“不凡叔叔,你呢,在外面幫我找一批強壯一點的,會挖坑的,我們就從我家院子裏開始挖洞,然後挖到皇陵那邊,就能夠把皇陵的財寶都運回我家了。”嘟嘟策劃道。

“這有點難辦吧,你家不是在雲都南面嗎?這麽遠挖到什麽時候。”

“哎呀,你沒有聽過愚公移山的故事嗎?這種事情就是要下大工夫,不然哪有那麽多錢啊!你要是想掙小錢,就去開鋪子算了,我叫我娘教你怎麽做賬本。”嘟嘟有是鄙夷地看着他。

不凡明白地點了點頭:“你說的有道理啊,就這麽辦!”

“阿修,你看,你兒子要跟人挖你祖墳了!”我朝阿修笑道。

“他有那個本事就讓他去挖,反正那些死人要錢也沒有什麽用。”阿修雲淡風輕地說。

做阿修的祖輩真慘!

突然前面很吵,我看向阿修,阿修緩緩擡唇道:“有些人不安分,總是要教訓一下。”

我才意識到肯定又有殺手來了。在月華府很安寧,阿修的人都在那裏,他們肯定無從下手,可是現在我們都出來了,外面總是不比家裏。這一次出來春游,可能不如預想中的那麽安然。

但是因為阿修在,我很安心。我知道他一定會保護我。

我相信這個世界上,我是阿修心中最重要的人。他愛我勝過自己。

也許我過于自信了,可是我心中依然這麽認為,即使後來阿修背叛我了,我對他恨入骨髓,我依然覺得,他愛我,他是愛我的。

而我,此生此世,唯他最珍貴,還有嘟嘟。

我們下了馬車,走到了河邊,楊柳在岸邊招展這枝條。不凡坐在青草地上,不跟我們過來。

阿修折了一條柳枝,捋了皮,放在嘴上吹了一下,清脆悅耳的聲音劃過,嘟嘟樂呵呵地跳起來要搶,阿修躲了幾下,最終給他了。嘟嘟就開始不停地吹,制造噪音。

阿修繼續折枝,他做了個環,又走到旁邊草地上摘了幾朵花插上,給我戴在頭上,我笑着看他,他說:“月華,你的性子就像這柳枝,看起來柔弱無骨,其實啊,韌得刀槍不入呢!”

“唉,最後不還是被你給吞了。”我一臉委屈道。

“月華,你不是一直惦記着蘆葦蕩嗎?過幾天我們去瞧瞧,那裏現在都是綠油油的,比我們那時去的時候好看多了。”阿修看着我,眉眼嫣然,我覺得他笑的很平靜安然。

“我幾年前的話你還記得。”

“自然,月華的話,即使隔了千年,我都不敢忘。”他玩弄着我的一縷頭發,狎笑着,有幾絲調戲的味道,我卻甘之如饴。

“嘟嘟,你吵死了,安靜一點。”阿修很不耐煩地對嘟嘟說,嘟嘟一臉委屈地看着我,一會更賣力地吹了。

一會,就有個騎馬的太監過來。

“啓禀三殿下,雲妃娘娘在賞月湖,請您過去敘敘。”那個太監下馬,朝阿修行禮。

阿修皺了皺眉頭,我有些擔心地看着他。

“你先去,我們随後就到。”阿修說到。

“是殿下。”那個太監忙上馬走了。

“阿修,沒事吧。”好不容易一次踏青,看來要被攪了。

“放心好了,有我在,我會護着你。”阿修拉着我的手,招呼嘟嘟過來。不凡也跟了上來。

我們幾個便去了月湖。月湖很大,雲妃就在湖上的花船裏。岸邊有太監劃了船來接我們。

我有些不祥的預感。

只是在上船之前聽阿修緩緩道:“沒有想到,我的娘親游玩時竟然還惦記着我。”我看他神色憂傷,有些自嘲的味道。

我突然想起來阿修從小到大都沒有母愛,被他的母親視為眼中釘,肉中刺。

我腦子裏閃過一個念頭,我要幫助這母子兩個和好。

但只是閃過這個念頭而已。我知道我什麽都做不了,什麽都無能為力。我也不想再給阿修添亂,讓他左右為難。

雲妃坐在船裏,煮着酒,等着我們。

我們上了船,雲妃起身。

“阿修,真是巧,我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就遇到了你,我們不愧是母子,心有靈犀呢。”雲妃笑道,朝阿修走過來,拉着他的手,那姿态十分親密,倒不像是母子,像是夫妻了。

“母妃說笑了,月華和嘟嘟在府裏悶得慌,我帶他們出來散散心。”阿修繼續讓她拉着手,他們拉了很久,我疑心阿修是不是也貪戀她的手,心裏又是倒了瓶瓶罐罐。

“皇奶奶,你看到我都不理我。”嘟嘟撅着嘴,委屈地朝雲妃看去。

“呦,我差點忘記了,我可愛的小孫孫也在這裏呢!快點來皇奶奶這!”說着松開阿修的手,招呼嘟嘟過去。

嘟嘟很乖地走過去了。

我看向阿修,阿修只是看着嘟嘟和雲妃,含着笑,我不知道他的心情。

船繼續往湖心劃去,附近還有一些其他的花船。

“阿修,我煮了些梅花酒,是冬天釀的,特別香,你要不嘗嘗。”雲妃抱着嘟嘟,對阿修道。

阿修愣了一下,轉而很開心地笑了笑:“母妃釀的酒,兒臣自然要好好品嘗。”說着就有幾個嬷嬷過來給阿修端了酒杯,倒着酒。

沒有人理我,我和不凡站在旁邊,不說話。

我覺得這對母子現在看起來自然、相親相愛極了,根本不像拼個你死我活的對頭。只是覺得這對人不愧是母子,演戲起來都毫無痕跡。

嘟嘟也是,阿修跟他說過,除了娘、爹和皇爺爺,所有的人都巴着嘟嘟死,可是嘟嘟還主動投懷送抱,真不知道嘟嘟是真不知道還是裝的。

若是真忘記了那倒是情有可原,他還小,才六歲呢。

若是後者,他又有怎樣的心思?我不相信,我的兒子,我養他,看着他長大。我不相信。

過了一會,雲妃看向我,喊道:“月華,你別杵在那裏不動,快點,把船頭的披肩拿過來,這裏寒,凍着易朝。”

我聽了忙像船頭走去,雲妃已經站起來了,她也朝船頭走來。

我到了船頭,拿過曬着太陽的披肩,

雲妃對我低聲說道:“月華,你看阿修緊張你緊張得很呢!”

我回頭看了看阿修,阿修正緊緊地看着我們兩個人,面色擔憂。

“雲妃娘娘說笑了,阿修是擔心您”我答道。

“阿修是我的兒子,他自然是擔心我的,只是你這小蹄子別不知天高地厚,”她朝我走得更近:“你猜猜,若是我們兩個都要死了,他會救誰?”

我不知道她說的話是什麽意思,只是心裏在疑惑,只聽她繼續道:“如果你夠聰明就好好聽話,你的兒子、你的男人,都在我的手心裏,被我抓得死死的。”說着她握了握手,她的指甲很長,很好看。只是那含笑的表情很難看,比阿修差遠了,雖然他們長着相似的眉眼,可是我看着心裏很讨厭。

我不想跟她繼續糾纏下去。

正要轉身,卻不知被誰一推,從船上翻身下來,掉進水裏。

我不會水。接着我便聽到阿修驚慌地喊“月華。”

我便安心了,我知道阿修不會不救我。

阿修說他今生,有我一人,就足矣。我是他的唯一,他說他會保護我。

只是我又聽到一聲落水聲。“阿修,救我”是雲妃,她也跳下來了麽?

我在水裏起伏不定,一連喝了好幾口水,我就要沉下去了,而我看見,阿修連忙跳下水,朝雲妃游去。

阿修很會水的。

我知道。

只是這生死一刻,我想我會被淹死了。

阿修,我不怪你,只是我明白了,原來我不是最重要的。

只是你有沒有想過,你可能舍棄的是我的生命。

你可能一生一世都見不到我了。

而事實确實如此,從此世上再也沒有月華。

☆、真公主換假公主

真公主換假公主

我就要全部沉入水裏的時候,一雙有力的手把我拉起來了。

是刀不凡。

刀不凡,他陪了我四年,這四年來,他什麽話都沒有對我說,只是陪着我,他陪着我的時候,我想着的是其他的人。當我心心戀着的那個人舍棄我的生命的時候,他伸給我一只手說:“月華,我來救你了。”

不凡不大會水,他拖着我,在水裏很吃力,他也喝了很多涼水,有人吊下繩來,不凡趕緊把繩子抓住,裹着我的腰,然後上面的 人把我拉上去了,不凡也被另外一條繩子拉了上來。剛上船,就有人堵住我的嘴,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

我們上錯船了。船很大,像房子一般,外面根本看不到裏面。

當我看到一個長得跟我一模一樣的人穿着跟我一模一樣的濕衣服的時候,我終于明白,要發生什麽了。

刀不凡要來救我。

“你若想讓她死,就過來。”一個陌生的女人冷冷道。

“你們想怎麽樣?”不凡喘着氣。

“不想怎麽樣,留你們敘敘舊。你只要按我說的話做,她便沒事。你若不老實,休怪刀劍無眼。”刀抵在我的脖子上,我喘息難行。

“好,我不動,你們想讓我怎麽做?”不凡緊張地望着我。

“很簡單,待會你在橋頭跟殿下說,你遇到了老朋友,要去敘敘舊,過幾天回去,其他的事情,就不要你操心了。”

“好。”不凡看着我,又看了看天香公主,我想他也知道了要發生什麽事情。

天香公主揪着我的頭發冷笑道:“你居然沒有被火燒死,真是礙事。”

我被堵住了嘴,說不了話,只是擡起頭,瞪着她看”

“哼,你大可睜大眼睛看看,你的男人會變成我的男人,你的兒子會叫我娘親,你的一切都會變成我的,而且最後我會讓他們都不得好死。”她冷笑道,我看着非常不舒服,沒想到我的那張臉居然可以這麽讓人惡心。

雙生花,死對頭。

我聽到了阿修很好聽的聲音:“對面船,請問我娘子可安好?”

“公子放心,你家娘子沒事,我們現在就放船把她送過去。”接着我眼睜睜地看着天香公主,坐上小船,她現在的神态跟我相似極了,完全不是五年前見到的端莊優雅的女人。

阿修濕着衣服,站在橋頭看着她,含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