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VIP (7)
踏的！
顧世很想好好的打擊一下林氏公司，可是看到沈醉很努力的表現出一切正常的樣子，他又不忍心了。既然她都放開了，他還有什麽理由窮追不舍？沒有擔當的男人，早點分開也未嘗不是件好事。
至于褚未染？顧世看一眼沈醉，心中暗暗有了計較。褚未染上門那天，顧二已經替他問過，不過，他還想親自問問沈醉。
“阿醉，你對那個褚未染，有什麽想法？”
“他？我能有什麽想法？”沈醉答的飛快，有點兒太快了。
顧世一挑眉，小丫頭，想在他面前耍心計？也不想想那些都是誰教她的。
褚未染到顧家的那天他不在，顧二後來把他和褚未染之間的談話講給他，讓他對這個年輕人的印象還算滿意。
顧二從姑父姑母那兒帶走了褚未染，在二樓的書房裏，有過以下一番對話——
“阿醉是個明理的姑娘，只是我們這幾個作哥哥的，遇到她的事兒，總是不太明理的。大哥不在，有些話就由我轉達了。如果你有心，就好好對阿醉，如果只是玩玩，我勸你還是早點離得遠遠的，不然——”
顧二的話很直接，沒留絲毫餘地。沈醉是顧家的寶貝，她的幸福，本來也留不得半點餘地。
褚未染對顧二公子這番咄咄逼人的警告處變不驚，他淡淡一挑眉，輕聲問，“怎樣？”
顧仁笑眯眯的敲一敲沉厚的桌面，點頭，“小子，勇氣可嘉。不過，你該知道，得罪了顧家，會是怎樣的下場！”
褚未染沉默，隔着鏡片的眼睛微微縮了縮，看向顧仁的目光裏多了些晦暗不明的情緒。半晌，卻是顧仁先沉不住氣，“小子，選好了麽？”
褚未染淡淡一笑，雙手扶住桌面，穩穩的看向表情尖銳的顧仁，語氣和緩堅定，“我對小醉的心，決不會因為誰的威脅而改變半分。”
顧仁一愣，随即抿唇一笑，這小子，倒和阿醉天生一對！
顧世沒見過褚未染，有些事情還不好确定，這也是他親自走這一趟的原因之一。經過林奕铳那一回，他怕沈醉一直那麽回避下去，眼看姑姑和姑父已經開始着急她的婚事，若她再不肯認真考慮，恐怕歷史要重演……
沒有理會沈醉的搪塞，顧世直接問她重點，“阿醉，那個褚未染都已經上門了，你還想鴕鳥到什麽時候？”
沈醉嗫嚅，“……李師兄、他算計我！”
“別找借口。”顧世冷臉，“沒有你的默許，誰算計得着你？你當我教你的東西那麽沒用嗎？還是，已經就飯吃了？”
面前的沈醉和顧吾，有一個算一個，哪個不是他手把手教出來的？
他和顧仁他們比這兩個小的大上十來歲，雖然玩不到一起去，卻比別的兄弟多了幾分關懷。他跟在爺爺身邊學習的時候，也會時不時把學到的東西轉教給這兩個小的，論起心智算計，他不認為有誰能輕易贏過他們。
沈醉見大哥瞪眼，立刻乖乖的閉嘴。
老大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當初她的确是存了想去山城看看的心思，李師兄才能這麽容易得逞。否則，就是有岑檢察長撐腰，他也沒那麽容易算計得着她。
顧家老大的冷臉那是絕對有壓力，就是她也不敢頂風作案，這個時候保持沉默是最穩妥的選擇。
顧世嘆口氣，緩了語氣，“阿醉，大哥沒像逼着你承認什麽，可是，你至少應該看清楚自己的心！對褚未染，你真的一點心思都沒動過？”
沈醉愣住，動過心嗎？應該是有的吧。那晚他在月下的傾訴？那天在顧家大宅的擁抱與親吻？還有在飛機上他若有若無的溫柔？“雙楊”案失敗後溫和的注視？
搖搖突然混沌成漿糊的腦袋，沈醉求助的看向顧世，“哥——”這個時候，她需要最信任的人給她忠告。
顧世探手過來，憐惜的揉揉她的頭發，搖頭，“哥什麽都能幫你擺平，唯有這件事，要靠你自己去想清楚。阿醉，哥幫不了你。”
他這個妹妹是被大夥兒寵大的，卻一點也不嬌柔，沒有半點兒千金小姐的脾氣。從不會像別人的妹妹那麽依賴哥哥，也不會要這要那，凡事都自己拿主意，很少要求兄長們出面幫忙善後。
當初決定拒絕學校保研，執意離開北京去上海發展，她也不過是通知他們這幾個兄長一聲，就連姑姑和姑父都不能左右她的決定，何況他們？
可是，現在的沈醉卻對他流露出那麽軟弱的求助眼神？顧世的瞳孔狠狠一縮，這個褚未染對她影響，恐怕已經超過了當年的林奕铳，如果最後的結果不如他期待的完滿？
顧世突然不願意再想下去，擺擺手打斷沈醉的恍然，“阿醉，這件事你可以慢慢想，現在，跟大哥下樓吃飯。”
像小時候一樣拉起沈醉的手，顧世的心又是一墜，觸手冰涼滑膩的掌心，一點也不像她平日的溫度。面對任何情況都冷靜自持的阿醉，竟然也會手心汗濕？這個褚未染，恐怕比當年的林奕铳更麻煩。
樓下的餐廳裏，顧吾無聊的轉動手裏的手機，時不時瞄一眼入口。老大打發他下來點餐，說是馬上就到，可這都幾點了，也不知道是老大的馬沒選好，還是忘記怎麽下馬了？
終于看見顧世和沈醉一前一後的進來，顧吾的臉上樂開了花，老遠就揮手招呼，“這邊，這邊！”
顧世拉着沈醉的手先是緊了緊，才慢慢放開，眼神溫柔的看着她。沈醉半低着頭，扯動一下嘴角，才擡起，在兄長溫暖寬厚的笑容裏，把方才的猶疑不決扔開，揚唇輕笑，“哥，吃飯！”
顧世的心終于松了松。剛剛沈醉緊抿着嘴角的動作跟小時候一模一樣，像極了受了委屈後倔強的忍住不哭的樣子，讓他也不由得跟着心疼。
本想讓她早點認清自己的感情，也省得一家人跟着操心，沒想到卻招得她如此委屈，顧世這會兒也不确定這麽做到底該不該了。
他來之前，顧老爺子也發話了：“不問理由，只看過程。不聽借口，結果說話！”對沈醉，他們都是一樣的心思，只要她開心，顧家怕過什麽？就是當年姓林的小子，如果不是顧慮沈醉，他就是用逼的，也能有辦法讓他永遠留在她身邊。
顧吾在他們落座的時候感覺到了氣氛有點不對，可擡頭看看，似乎也看不出什麽。極具特色的菜肴一道道上桌，氣氛也輕松起來。
“大哥，聽說，你身邊多了個随行秘書？”顧吾是典型的好了傷疤忘了疼的主兒，剛剛被顧世的西伯利亞寒流問候過，這會兒就有勇氣扔出這麽敏感的話題。
沈醉滿懷敬意的看他一眼，忍住向他舉杯致敬的沖動，小心的看向旁邊的顧家老大。顧世對桌上的菜品很滿意，吃得優雅斯文，對顧吾的問題毫無反應。另外兩人雖然心急，卻也不敢窮追猛打.
開玩笑！惹毛老大的後果是他們能承受的麽？
沈醉猶豫着開了口，小心翼翼的措辭，“Marry說這位秘書很與衆不同啊……”尤其是老大你的态度，更加的與衆不同噢！
顧世終于停下來，瞥她一眼，問，“想知道？”
沈醉點頭，對面的顧吾也忙不疊的“搗蒜”，以加強畫面效果。
顧世抿一口茶，平淡的交待，“唔，她是李家小四兒的‘同居人’。”
“什麽？”顧吾一頭霧水，沈醉一臉驚訝。李家小四兒的同居人？竟然有這麽巧的事？
顧世點頭，語氣輕松，“不然呢？你以為我哪兒來的照片？”
若不是他剛好路過那片街心公園，剛好看到她抱着的那個小娃娃，剛好起了一點點的懷疑，剛好看見那小娃娃酷似某人的臉……
顧吾不知道到底是什麽照片，但是李家小四兒他是認識的，于是不死心的追問，“大哥，聽說管家已經見過了，什麽時候也帶給我們看看？既然是未來大嫂，也該早點定了名份才好？”
“名分？”顧世濃眉一挑，轉頭看向顧吾，又看一眼沈醉，冷聲一笑，“你們倆小的膽子倒不小，嗯？一個連男朋友還在試用期，一個連女朋友還不知道姓什麽，也敢跟我講‘名分’？”
顧吾狠狠一哆嗦，輕而易舉的在那記冷冷笑容裏找到了北極的感覺。沈醉則是滿腔怒火，毫不掩飾的瞪向顧吾，臭小子，捋虎須也不看看時候，還敢連累別人！
一餐飯，就這麽一半是北極，一半是火焰的繼續着……
【風入松】
顧世第一次見到褚未染，是在市委書記辦公室。
顧氏總裁的出現總要引起些波瀾的。雖然這些年倚賴着Marry的通天本事，顧世得以低調行事，但顧氏的實力擺在那兒，各方關注總是躲不開的。就算他不主動招惹，有些人和事也會主動找上門。
在過了一個還算清靜的周末之後，顧世的麻煩還是來了。
山城的商業氛圍雖然不算濃厚，但開發區招标在即，動辄都是牽扯中西部大開發的噱頭，再怎麽遲鈍的媒體也是要聞風而動的。
所以，當本地的無冕之王在周一大清早出現在酒店門口，已經讓顧吾覺得驚奇了——對于一個習慣了坐等新聞上門、財經版消息幾乎全部來源于政府新聞稿的地方報業來說，如此這般的速度，已經算是不錯的成績。
你難道還指望一群吃皇糧的家夥們能像京城的狗仔那樣敬業，在樓下徹夜守候麽？
顧吾扒開窗簾向下張望的時候，顧世接到一通意外來電。聽電話那頭禮貌的說辭，顧世微微的挑眉，最後回答一句“我知道了”，便放下電話。
“誰來的電話？”
顧吾頭也不回的問，樓下圍着的人群似乎有些騷動，不知是不是酒店的保安部門采取了措施？剛才他還特意關照過不要放無關的人員上來打擾他們的休息，看來這間連鎖酒店的服務響應速度還不錯。
顧世眉頭微凝，沉默片刻，才平緩無波的回答，“山城市委辦公室。”
顧吾“嗖”的轉回頭，詫異的看向兄長，那不是——嗯？
顧世緩緩點頭，笑意漸濃。本來他還在考慮要不要讓顧吾找個機會幫忙引見，他這次到山城除了為顧氏今後的發展布局，更主要的還是為了沈醉而來。
不管她和那個褚未染當初是出于什麽原因走到一起，既然那小子找上門了，他這個做人家大哥的，總不能避而不見吧？
顧世眉宇間的凝重漸漸被濃厚的興趣代替，這姓褚的小子倒是有點意思……
關思羽到達的時候，顧吾還沒從剛才的驚奇當中緩過神來。開門的時候猛然間看見另一張冰山臉，不禁有點适應不良。
“我來接兩位。”關秘書言簡意赅，惜字如金的脾氣還是沒改。“車子在樓下等。”
“唔——”
顧吾有點茫然，這個關秘書給人的感覺跟老大差不多，都是冷冰冰的。他對自家大哥的冰山體質有陰影，連帶着對關秘書也一向敬而遠之。這會兒冷不丁跟他面對面，表情難免有點不自然。
有顧老大在場，顧吾可不敢擅作主張，應付幾句趕忙回頭請示。看見顧世已經起身往這邊走過來，才對着關秘書點點頭，可想到樓下的那一群，有點不放心，“我們怎麽出去？”
關思羽不動如山，平板的聲音響起，“酒店後門，已經安排好了。”
說完轉身後退一步，在走廊上等候。顧吾皺眉，怎麽這個關秘書冷冰冰的樣子越看越跟自家大哥有點像？難不成是大伯他……
在褚未染的辦公室，相互之間聞名已久的兩人終于面對面。
當褚未染真正站在顧世的面前只有一步之遙，兩個難分伯仲的出色男子對面而立，帶着各自強大的氣場，靜靜對視。
顧世從關思羽打開門的那一瞬，就一直遠遠打量着急步而來的這個男人，而今細看之下，不由心中暗自稱贊。
顧家的孩子本身都十分漂亮出色，互相之間看慣了出衆的外貌，很難有人僅憑一面之緣就能得到他們的認同甚至稱贊，褚未染不過一個照面，便能讓顧世刮目相看，已經足以說明其優秀。
褚未染不知道，自己這第一面的印象分，已經是優秀了。
褚未染在心裏一直對這位顧氏掌門人聞名已久。不說別的，堂兄褚鳳歌那麽一個自負的人，唯一能得他真心敬佩的商場同行，也不過就這麽一位。
對顧家，他一直心存好奇。只是顧家人一向深居簡出，即使顧世本身也從不在媒體和公衆面前過多露面。他也一直沒有機會親眼一見。
第一次見到顧吾的時候，他就曾隐約想到過，他是否與顧世有什麽關聯？只不過當時顧吾對沈醉表現出的親昵分散了他的注意力，以致于倉促決定返京，甚至沒來得及交待關秘書調查一番。
直到他在顧家見到顧老爺子和顧仁，他才徹底了解顧家與褚家的淵源，看到沈醉在顧家的地位，他已經隐隐預感到會有這麽一天。
想起堂兄曾經提起，顧家有位極少露面的孫小姐，很得顧家幾位公子的愛護，不過他當時以為，顧家的孫小姐肯定是姓顧的，根本沒想到沈醉的身上。
雖然她似乎與顧吾在一起的态度親昵，對所謂上流社會的宴會也毫不陌生，與那些人應對的談吐比他所知道的出身高明太多……
從顧家人對沈醉的關切和呵護備至的态度不難猜測，這位新任顧氏掌門人一定會找機會與他見上一面，而不會僅僅由顧家二公子帶句話就算了的。
不過沈醉從沒跟他提過顧世要來，倒是從顧吾那裏聽來的只言片語，讓他有了準備。不管是否出自顧世的囑意，或是顧吾的試探，褚未染都不會怠慢。不管是顧氏的總裁也好，還是沈醉的長兄也好，這一面都非見不可。
顧世到達的消息他上周末已經得知，也知道顧世特意掩人耳目的原因，所以今天，他特意派關秘書上門，還提前囑咐了酒店要确保顧世不被打擾。
雖然褚未染對沈醉目前的躲閃信心滿滿，但畢竟還沒有得到她的明确表态。所以對于來自顧家的試探也好、考驗也好、哪怕對方擺明了是來刁難，他也不能退卻，否則，他連一個努力的機會都不會有。
寬敞的辦公室裏，顧世和褚未染客套的寒暄。站在他們身後的顧吾也在暗暗觀察。
顧吾不是頭一次見褚未染，無論私下的場合，還是正式的會面，他對他都不算陌生。可今天，他仍然驚訝于他與自家老大平分秋色的對視。
要知道，顧世是有名的萬年冰山，一早就被視作顧氏當仁不讓的接班人，十幾歲便跟在顧老爺子身邊學習。随便一個冷眼便能讓人置身北極圈。哪怕他面無表情的看着你，也能讓人冷汗涔涔。
而今縱橫商場十幾年，他帶給別人的壓迫感與日俱增，縱使許多商場老手也不一定禁得住。可是這位年紀輕輕的褚書記，竟能輕松自如的跟他談笑風生，而且絲毫未落下風？
這般氣度不能不讓顧吾心生敬意。
顧吾再看向褚未染的目光裏，不由多了幾分佩服——凡是能在顧世面前面不改色的人統統都被他歸為了牛人的行列！
走南闖北這麽多年——大部分是被老大逼的——形形□的人也見了不少，接手顧氏地産之後，跟個層次的官員打交道也成了顧吾的日常工作。
那些善于打官腔、耍太極的大官小官沒少接觸，褚未染卻與他們完全不同。他留給顧吾的印象更多的只是一個變化多端的政客。在市民面前他是親切和善的父母官，在媒體面前他是禮貌圓滑的被訪者，在下屬面前他是有容人之量的領導者，在沈醉面前又極具腹黑的狐貍特色。
至于在他顧吾的面前？顧吾嘆氣，好像只剩下笑裏藏刀、虛僞客套、陰險詭詐和針鋒相對……咳，怎麽只剩下這些呢？
自家老板坐下來談公事，身為秘書和跟班，自然也要坐在一邊打打下手。顧吾接過關秘書遞來的茶水，在顧世身後正襟危坐，對面正好是面無表情的關秘書。
顧世和褚未染的個人風格各具特色，一個冷漠如山，一個春風和煦，可談起公事卻是殊途同歸。尤其是對山城開發區的前景，看法出奇的一致。談到對未來的規劃和發展模式，更是英雄所見略同，大有相見恨晚的味道。
褚未染從山城經濟發展的角度出發，很希望能夠借助顧氏在商業地産運作上的經驗和實力，把這裏打造成真正的中西部經濟中心，坐實山城區域性龍頭的地位。顧世則在商言商，對這個極具潛力的項目顯示出莫大的興趣，只是在政策導向和地方支持力度上，希望可以再作商讨。
兩個人都是談判和拿捏人心的高手，雖然只是一場不算正式的會面，卻也談得針鋒相對、絲毫不讓。
全程旁聽的顧吾只感覺這兩人一個出招一個接招，高來高去的弦外之音讓人應接不暇。簡直比他之前上過的MBA案例還要精彩紛呈，讓人意猶未盡。更何況，這可是真人版的高端對話呀！
顧吾躲一邊美滋滋的回味外加陶醉，高手們的對話已經告一段落。
經過剛才的一番對話，顧世對褚未染的印象又好上幾分。在他身上，顧世隐隐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那是一種對一切志在必得的雄心和盡在掌握的沉穩。
他當年被爺爺帶在身邊言傳身教，才能有那樣迅速的成長和歷練，而褚未染，他看過他的履歷，很典型的順風順水的名門之後，卻能在這樣的年紀有如此的魄力和氣度，也難怪讓爺爺和顧仁刮目相看。
顧世端起茶杯，眼光往顧吾這裏一掃，結束了公事的讨論，接下來的話題就不适合有人圍觀了。他把手中的茶杯在桌面輕輕一磕，驚醒了神游的顧吾。
顧吾擡頭看見老大的眼色，立刻心領神會——這是打算跟對方單獨切磋，預備趕人呢。再看一眼對面的關秘書，人家已經收好東西準備離開，果然是懂得察言觀色的職業秘書，跟Marry有得一拼！
顧吾摸摸鼻子，也趕緊的收東西打算走人。
眼角的餘光瞥見褚書記正對秘書和善的微笑，心中頓感不平——都是做副手、跟班兼跑腿兒，憑啥人家關秘書就可以得到老板的親切笑臉，甚至還可以擺個冰山臉給老板？再看看他自己，咳，不但看不見顧大少的半點笑模樣，還整天生活在冰山般寒冷的氣壓下，真是凄慘！
心裏這麽一想，動作自然滿了下來，關秘書已經到了門口，顧吾還在沙發邊上磨蹭。顧世冷冷一挑眉，“阿吾，你還有事？”言外之意，沒事還不給我趕快消失！
顧吾立刻警醒，笑容沒有就算了，四季如春他也不敢奢望，至少，他還不想被西伯利亞寒流凍死！
閑雜人等消失後，顧世與褚未染相視一笑，都是聰明人，一切盡在不言中。
沒人知道這兩個人到底談了些什麽，顧吾只記得老大離開的時候，褚未染一直送到市委辦公樓外，兩人握手的畫面甚至很有效率的登在了第二天的財經頭版。
沈醉對報紙上醒目的标題未予置評，這一點很有些出乎顧吾的意料。他原以為，沈醉至少會追問一下老大跟褚未染的談話內容……
顧家老大不主動說起的事情，沒人敢上趕着追問。他也一樣。盡管那天他跟在顧世身後離開市府大院，路上幾次想打探一下那兩人“密謀”的內容，結果還是在顧世冷峻的目光裏沒開得了口。
不過，沈醉一向得顧世的寵愛，而且事情肯定跟她和褚書記有關，想來若是她開口問，顧世也不會只字不提。所以顧吾特地把當天的報紙擺滿酒店的書桌、茶幾和洗手臺，就是希望能讓沈醉第一時間發現這個大新聞，然後他再“順帶着”強調一下這兩人避開他和關秘書的“單獨”會面……
這樣的話，沈醉肯定會有懷疑，只要她一問，那麽他的疑惑也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不過，沈醉在顧吾期盼的目光裏淡定自若的看完整篇報道，只冷冷看他一眼，扯了扯嘴角，丢下一句話，“小五，你真該對着鏡子好好練習一下你的笑容，實在是……太不上相了！”
顧吾欲哭無淚！他的第六感一向準，怎麽這次卻屢屢碰壁？難道是放在北京忘記帶來了？
山城不是一個敏感的商業化城市，但是民衆對政治的敏感度卻十分驚人。
此前，顧世的到來只是雨過地皮濕，并沒引起多大的反響，記者們守了半天沒見人也就各自散了。可是，褚書記與顧氏掌門人“親切握手”的照片一經刊出，馬上引起了軒然□。
一則普通的官僚式的新聞，引得各方猜測紛至沓來。
适逢開發區招标進展陷入僵局，若幹相關官員被調查，原本參與競标的企業紛紛被告知暫停評标。相關企業的負責人對各方媒體也是諱莫如深，每每涉及此時便是三緘其口，更使得情況撲朔迷離。
如今，顧世這麽大剌剌的與本市書記一起高調亮相，擺明了是要在山城的商業地産橫插一腳。顧世的出現，遠比當初顧吾選擇與本地企業合作來得聲勢浩大，也更加的勢在必得。
褚未染自出任市委書記以來，一直保持着低調的作風，不再像身為副市長時候的頻頻出鏡。尤其是在秦澍葆的打黑除惡之風日益強勁之時，更顯得高深莫測。
他的出鏡，使得此前一番捕風捉影的猜測有了新的注腳——本來新任書記接手老書記劃下來的開發區，一舉一動都引人熱議。他這般與顧氏示好，是否預示着，新市府班子更傾向于由實力更加雄厚的顧氏集團接受開發區的項目呢？
衆人翹首以盼官方的解釋，卻毫無收獲。褚未染一如既往的低調，顧世本人也行蹤不定，好不容易被記者堵到，也只是單純的表态看好山城今後的發展，會全力争取開發區的項目。
這番說辭，到底是印證還是推翻了前邊的猜測呢？
各方對此的莫衷一是，但是有一點，所有人都毫不猶豫的相信，顧氏在山城必定會有新動作，而且很可能是大動作！實力深厚的顧氏決不會只滿足于以合作者的身份參與其中，這麽誘人的蛋糕，誰會淺嘗辄止呢？
果然，顧世離開後不久，謠言成真。
一周後，顧氏總裁離開山城返京，留在本地負責督辦開發區項目的顧氏副總顧吾突然召開記者見面會，十分簡短的宣布了顧氏将斥資在本地籌建全資控股子公司的消息。
據稱，顧氏在山城的子公司将專事拓展山城及周邊輻射城市的商業地産和基建項目。同時将以此作為顧氏下一階段的投資和發展重點，以投入更大的精力參與到中西部大開發的事業中來。
此言一出，各方嘩然，顧氏果如傳聞中所言來勢洶洶！
有敏感人士當即猜測，顧氏此舉意在高調宣布以獨立競标者的身份參與開發區項目的競争，無視多年來本地政府重大工程的建設招标中不成文的規定。
這麽一來，顧氏就繞過了開發區關于基建項目必須有本地資質的公司參與的規定，而政府對此事的态度如此暧昧，是否意味着，顧氏已就此事與地方政府達成了某項共識？或者，至少在某方面形成了默契？
全資子公司的注冊地在本地，勉強算得上是本地企業，但是，難道延續多年的地方保護性壁壘就這樣被打破了？
猜疑歸猜疑，官方沒有出面表态，那麽一切也只是猜疑而已。
【山花子】
褚未染沒有太多理會顧氏聲明引發的種種猜測。秦澍葆對內部人員的清理行動好比一次休克療法，不但令這些人噤若寒蟬，就連相關的企業界也跟着風聲鶴唳。
只有輕裝上陣，才能重拳出擊。話雖如此，卻也不能絲毫不顧及連帶的影像。秦澍葆在明處首先開火，振動不可謂不大，山城的許多路上已經有零星的無人認領的名車被棄，顯然有些人已經聞風而動。
如果在打響內部整肅和社會治安整頓的當頭炮之後，無法把調查推向縱深，如果那些被懷疑的目标感到危險，在他們掌握切實證據前畏罪潛逃，他們的行動就失去了意義。
蛀蟲要挖盡，黑惡勢力要打擊，就必須把隐藏在合法外衣之下的幕後黑手揪出來。無論被腐化的官員，還是欺行霸市的混混，都不及這些人隐藏之深，他們才是帶着原罪的黑惡勢力代表。
如若不能将他們連根拔起，整個打黑行動也不過是走個過場。一旦條件适合，他們必定會卷土重來。
所以，在一些幹部被“雙規”後，他立即召集本地的企業界人士集中打了一次預防針。甚至特意在這麽敏感的時候與顧氏總裁過從甚密，就是希望向外界傳遞這樣的信息：作為本市領導層，他依然看好當地的經濟形勢。
經濟學教授卡裏·托克曾經給埃及的穆巴拉克繼任者開出過一個政策清單，其中的第四條、也是最重要的一條就是——必須有強勢的、親市場的政治領導者。
如何确保這個領導者是“親市場”呢？簡單點說，就是讓這些政治家的兒女、親友成為商業領袖。
聽起來似乎有些瘋狂，也有些超乎想象，但這切切實實是最有效、最直接的方法。
民衆會看到，政治領導者和商業領袖之間建立起的穩固、親密的協作關系，進而對領導者所推行的政策更具信心。
這并不是鼓勵領導者腐敗，而是要讓民衆相信，如果沒有利益在其中，他們怎麽會積極地、耗時費力地、冒着風險去推動市場的發展？當他們的兒女親友身處商業領域時，當商業成功與領導者的利益相關時，他們的所行所為對民衆而言才更有說服力！
事實證明，這個理論的确有其不可小觑的影響力。
外界雖然仍對顧氏的那份聲明頗多猜測，但惶惶不可終日的業界果真鎮定下來。那些被褚未染他們重點監控的對象也不再小心翼翼，似乎從這條消息裏嗅到了某些讓他們安心的氣息，漸漸有些故态複萌，恢複了部分灰色的“業務”試探風向。
有了這些謹慎的試探，他們已經不再擔憂。人的貪婪總是無止境，假以時日，他們必定會全面回歸到不法的營生上來。嘗過甜頭之後，沒人能輕易舍棄這麽簡便的來錢道兒！
這也是為何潛逃者都是些小角色，真正的幕後人物反而按兵不動的原因。
關思羽同時也在加緊搜集證據，借助關家過去的勢力和在黑道的影響，他可以拿到很多秦澍葆不方便、或者不可能得到的消息。只是這些東西很多都不能拿出來作為證據，鑒于此，沈醉肩上的擔子就顯得愈發重了。
短暫的修整之後，沈醉又開始了宅在家裏看資料的日子。
她必須從關思羽提供的信息中過濾出能直接利用的、或者能輔助參考的證據，另外就是只能進行暗中排查的線索，把這些依照重要程度分門別類，整理成能在日後在法庭上提起公訴的證據。
随着沈醉的日益忙碌，安小慧也很體貼的減少了找沈醉答疑時間，轉而在菜式和營養搭配上下功夫。務求讓沈醉在運動量明顯減少、熬夜時間明顯增加的日子裏，也能保持良好的身材和紅潤的氣色。
沈醉對小慧同學的體貼深感欣慰，不但沒有因為忙碌而暫停答疑，反而在空閑時更加主動詢問起她的學習進展。
這同樣也讓安小慧感動非常，兩人間的相處愈發親和。
沈醉的電腦體積比普通的筆記本電腦稍微顯得有些笨重，但是運行速度和性能極佳，比安小慧那臺淘汰的二手電腦不知道要強上多少倍。
再加上安小慧最近在學的Office套件，更讓Microsoft的程序對CPU和內存的占用以驚人的速度與日俱增，也讓那臺二手電腦老牛拉破車的速度慢上加慢，最終連好脾氣的安小慧都無法忍受。
沈醉剛結束一通電話，就聽見客廳裏傳來安小慧的抱怨，“這破電腦，做個雙餅圖比我做水煮魚還慢呢！”沈醉咧嘴，小慧同學的性格比起當初來可是外向多了，連抱怨都很有個人風格了。
電腦托盤裏的彈窗提示她有一封新郵件，彈窗裏的郵件标題讓沈醉的眉毛擰了又擰。鼠标在屏幕上停了幾秒鐘，随後點開郵件，一目十行的掃過正文的內容。
沈醉的嘴角細細抖動幾下，靜默片刻，像是下了什麽決心似的手起指落，飛快點了幾下，爾後起身去了客廳。
沈醉讓安小慧把電腦擺在了客廳裏。小慧的房間面積不大，床和家具已經占了大半的面積，再擺個電腦桌就會很局促。
反正沈醉近來也沒什麽機會看電視，客廳的利用率極低，索性就把電腦擺在了這裏，也方便她請教沈醉。
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