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偏執愛:多年以前1 (2)

得那麽養眼?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好久,尤聽雨甚至覺得,那段時間就是人們說過的天長地久。

可是,該來的總是要來。

關于六月的離別。

那是一個炎熱的夜晚,是結束,也是開端。

尤聽雨洗浴過後,正準備睡了。

誰知道窗戶被一顆小石子砸了一下。

她跑到窗戶,看到那裏有三道身影。

呀,他們怎麽來了?

“下來!”

風雨丞壓低嗓子,喊着。

尤聽雨換了衣服,腳步匆匆,從樓上跑下來。

卻看到了尤榮在樓梯口看着她。

她倏然停了下來,“爸……”

【下一章開始轉折。。】

☆、147 偏執愛:多年以前3

【囧,上一章翻了個錯,風雨丞打成了風少城,應該不會影響閱讀…..】

尤聽雨跟靳修諾一行人混在一起,尤榮是知道的。

這樣,正合他心意邾。

“去吧,早點回來,別讓你哥知道了。”

尤聽雨臉上露出喜悅,“嗯,謝謝爸。犍”

她推門出去,跑到三人身邊,氣喘籲籲,“你們這麽晚,怎麽跑過來了?”

風少城和方澤才兩人的目光齊刷刷落在了靳修諾身上。

靳修諾走前一步,低眸凝着她的臉,“想來就來了,走吧,帶你去玩兒。”

尤聽雨能感覺到三人的不對勁,但是又說不出哪裏有異樣。

九九酒吧,不是尤聽雨第一次來,但是她每次都對着合理心有餘悸。

“小聽雨,跟緊點,小心被人拐了!”

尤聽雨一挺到風少城的話,便走快了幾步。

靳修諾回過頭來,腳步慢下來,跟她并排,還伸手拽了一下她的馬尾,“怎麽擺起了臭臉?”

尤聽雨一聽,不樂意了,“你要是被人半夜拉出來,你會不會擺臭臉?”

身邊有些吵鬧,靳修諾聽不清楚她的話,一手攬在她肩膀上,湊到了她唇邊,“你說什麽?”

尤聽雨被他的動作吓了一跳,紅着臉向後仰着,遠離了他,“沒什麽。”

四人走到一個包間,裏面已經坐滿了人,都是靳修諾他們的朋友,她也曾見過。

“喲,怎麽這麽晚才來?”

有個男生站起來,招呼着。

“修諾,你這樣可要罰酒啊,明天都要出國,現在還讓兄弟們等……”

尤聽雨倏地看向靳修諾,接下來耳朵裏好像什麽都聽不進去了。

靳修諾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凝了過來,很快又轉開了視線。

他接過了那男生的酒杯,一口幹了。

尤聽雨緊緊跟在他身後,見他忙着和別人喝酒,一直抿唇不語。

直到有人将火引到了她身上。

“來,小聽雨,也陪哥哥一杯!”一個男生紅着臉跑了過來。

尤聽雨一楞,看着遞到她面前的酒杯,聲音蠕蠕的,“我,我不能……”

那人是急性子,打斷了她的話,“別怕,不會醉的!”

靳修諾的手卻橫了過來,一把接過了酒杯。

旁邊馬上響起了一片叫好聲,“就是爽快!”

尤聽雨看着他的側臉,心跳好像跳到了喉嚨,張口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他明天就要走了……

“親一個,親一個!”不知道誰起了個頭,整個包間都齊刷刷在吆喝着:“親一個,親一個……”

這段日子,他們兩個沒有表現都有多親密,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尤聽雨是靳修諾的。

靳修諾目光炯炯看了過來,尤聽雨水潤的眸睜得很大,全身都僵在那裏,小手糾在了一起。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靳修諾緩緩移開了視線,“臭小子,再喊就把你們喉嚨都扯掉!”

威脅的話,還真讓周圍的聲音漸漸小了下來,發出細碎的失望的嘆息聲。

尤聽雨也不知道自己是失望還是輕松,呼出了一口氣。

很快,包間裏重新熱鬧起來。

尤聽雨偶爾抿一口果汁,大部分時間都是看着醉醺醺的衆人。

深夜,喧鬧漸漸停歇,一股奇怪的氛圍在彌漫。

這時候的少年,總是容易傷感。

尤聽雨看着強裝出笑容的少年們一個個跟靳修諾告別,離開了包間。

當包間裏只剩下他和她的時候,尤聽雨拽了拽他的衣袖,“晚了,我們走吧?”

靳修諾好像也有些醉意,他聽到了她的話,側過臉來。

兩張臉靠得很近,他呼出的氣息帶着酒的氣息。

她有那麽一瞬間的怔愣,也在這瞬間,他壓下了唇。

柔軟的觸覺,甜甜的味道,像果凍。

他一向不喜歡吃這種甜甜膩膩的東西,但是此時卻像是被誘/惑了一般。

他輕輕吸了一下,又咬了一口。

尤聽雨懷疑自己靈魂都出竅了,就這樣傻傻地睜着眼睛,看着他。

他睫毛那麽長,微微垂着,瞳孔有些迷糊,又有些認真。

此時房門被推開,風少城走了進來,看到兩人,眼神裏盡是錯愕。

他掏出手機對着兩人,咔嚓一聲。

包間裏燈光閃爍,音樂聲流淌,兩人并沒有被打擾到。

風少城惡作劇地看了眼手機,複又走了出去。

靳修諾正是好奇心重的年紀,好像被這種奇妙的感覺吸引了,借着酒意,竟然伸手攬上了尤聽雨的腰。

尤聽雨這才打了個顫,猛地将靳修諾推開!

她喘着氣,眼裏有幾分恐懼,剛才那種感覺,真的是太奇怪了。

她站起來就要往房門走去,靳修諾卻拉住了她的手,低低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尤小雨,對不起……”

靳修諾什麽身份,她知道,要他說一句對不起,那是比上天還困難的事。

可是,他就這麽說了出來,他緊緊握着她的手腕,好像在抑制着什麽。

他步到她面前,一個包裝好的盒子放到了她面前。

“送你的,離別禮物。”

尤聽雨看着他,不接。

靳修諾卻使力抓起她的手,将盒子塞到了她手裏,語氣是不容反抗的強勢。

“不準不看,不準丢。”

尤聽雨感覺到他手掌傳來的溫度,心跳更是加速,“靳修諾,放手,我收就是了。”

靳修諾嘴角微勾,上揚的鳳眸好像閃着光,“我送你回家。”

尤聽雨不知道自己是回到家的,直到大門關上,她才猛地轉身跑了出去,去追那道身影。

她想問他,問什麽忽然要出國,為什麽不等到畢業……

她卻忘了,現在是五月,離他畢業也不過一個月的時間。

他是靳家獨子,注定會有不平凡的際遇,注定會離開這個地方。

尤聽雨捧着盒子,在路上奔跑,卻一直沒有看到他。

她心裏一急,不管紅燈,便沖了過去。

一輛車急速行駛的車,忽然沖過來,她才慌亂地往後退。

手裏的盒子因為失衡,甩了出去,被車子碾壓過!

尤聽雨看着地上被碾平的禮物盒,傷心不已,內心深處覺得有什麽在漸漸離她而去。

盒子縫隙中有些蘋果的渣子,他送她的是一個蘋果……

那裏還有一張小小的白色紙條,只是混合着蘋果汁,字跡是再也看不清。

她跪在馬路上,手捧着失去了原來形狀的盒子,忽然大聲哭了出來。

那歇斯底裏的勁兒,好像在祭奠一段時光,一個人。

※※※

尤聽雨從那晚以後,便再也沒有了靳修諾的消息。

風少城和方澤才好像在生她的氣,不知道什麽原因。

後來在聽到他們兩人的消息,是在六月,他們都沒有參加高考,出國了……

她又恢複了獨行者的生活,流連美術室,不去網吧,不去酒吧,不去登山……

身邊的人,都用憐憫的眼光看她。

看,灰姑娘永遠是灰姑娘,過了十二點,一切都恢複了原樣。

時光從來都殘酷。

她不知道,自己的落寞是因為他的離去,還是因為又變成了一個人。

因為,她曾經覺得那樣簡單快樂,卻充滿新奇的時光,是永遠不會結束的。

可最終,她還是失去了一切,留在記憶中的畫面,時常像一把尖利的刀,在她心髒上面刻字,最好相忘。

兩年,兩年的時間,尤聽雨從考場出來時,恍然在夢中。

這裏承載了她三年時光,可是她真正有記憶的,只有那一年。

那幾人的容貌,她依舊清晰,那段時光,她依舊銘記。

※※※※※※※※※※※※※※※※※※※※※※※※※※※

彼時正值開學季,南方的天氣依舊是炎熱無比,走在路上,連流動的空氣都是熱的。

九九酒吧,尤聽雨默默看着面前的淺青色雞尾酒Grasshopper,湊上前細細一聞,一絲淡淡的薄荷香鑽進了鼻間。

出于好奇,她甚至伸出食指動了一下杯子邊緣的淡黃色檸檬片。

尤聽風從衛生間回來看到她這副模樣,低笑開來,伸手拿過了杯子,頭一仰,淺青色的酒杯喝得一幹二淨。

“小雨,你可不能喝這個。”

這話立即惹來了尤聽雨的哀怨的眼神,“我都快上學了,你還不讓我喝酒?”

尤聽風為了慶祝她被C大美術學院錄取,竟然把她帶到了酒吧。

她擡頭環視周圍一圈,那個倨傲張揚的男孩離開後,她就再也沒有踏進過這裏。

因為是白天的原因,酒吧并沒有她初次見到的那麽陰暗恐怖。

尤聽風伸手在她頭上輕拍了幾下,“乖,來酒吧不一定要喝酒。”

當然,這話只是針對尤聽雨的。

尤聽雨伸手抓住他還沒來得及收回的手,裝着惱怒的樣子咬了下去,并沒有用力。

這是他們小時候經常玩的,每每尤聽風惹急了尤聽雨,她便抓起他的手掌咬,卻又舍不得真的用力,那時父母也都是含笑看着兩人打鬧。

想起那一幕,兩人眼裏都有一些不明的苦澀。

不遠處,幾雙眼睛一直盯着似乎親密無間的兩人。

坐在中間的男子,鳳眸變得格外陰沉,他咽下一口酒,起身就離開了座位。

那女孩耀眼的笑容,從未在他面前展露,只因他從來不曾住進她的心。

身後的四人看着離去的男子,相視一眼,眼裏只有無奈。

最左邊的男子眼神有些不滿,盯着尤聽雨,似乎下了某種決定。

“明天是修諾的生日,不如我們送他一份大禮?”

旁邊的人先是愣了一下,待看清他眼中的邪惡,默契地笑開。

夜晚降臨,尤聽風遇上了朋友,他可不能讓自己/寵/愛的妹妹掉進狼窩,于是在一邊糾結起來。

千般叮囑過後,尤聽風才肯讓她獨自一人回家,害得他身後那一群朋友笑他是妹控。

酒吧外的空氣清新了許多,尤聽雨腦袋一下子變得清醒。

她不知道的是,在酒吧的時候就被人盯上。

她在經過一條巷口的時候,猛然被一股力道往裏拖!這條小巷沒有路燈,借着月光還能看到地上零散的垃圾。

“啊--”她心下大驚,右手掄起包包就往那人身上招呼。

那人被迫松了手,尤聽雨下意識就往前面跑,走了幾步才驚覺自己是往裏面跑,只是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看來不止一人。

她心下無計,只能繼續邁起腳步,發了瘋一般往前跑,不敢往後看,混亂的視線中,漫長的小巷,昏暗無光,腳下踩着垃圾發出單調的聲響。

那追逐的腳步聲好似近在耳邊,前所未有的驚懼和慌亂占據了她的身體。

“救命!救命啊!”她聲嘶力竭地喊着,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喊出這兩個字。

當然,這般僻靜的小巷,任她再大聲也不過是徒勞。

她不過一個弱女子,豈能跑得過那兩個有備而來的漢子。

一張帶着濃郁香氣的手帕捂在嘴裏,被牢牢按住的尤聽雨不甘地閉上了眼。

高強度的迷|藥讓尤聽雨對自己的遭遇毫無所知。

她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豪華的酒店套房,淩亂的大床,還有全身酸痛,布滿密密麻麻痕跡的自己。

她僵硬地坐了起來,看到床頭櫃是一套完好的衣服。

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顫着手用床單在身上擦拭了一下,接着穿衣服。

走出酒店的時候,她目不斜視,但是垂在兩邊的手卻緊握着,她總感覺旁邊的人在看她笑話,不屑,鄙夷的。

她回到家的時候,她的繼母,莫蓮雅正從裏面出來,見到她倒是和顏悅色。

“小雨,今天一早沒見到你,原來你出門了。”

尤聽雨面色一僵,點了點頭。

之後便不顧莫蓮雅的臉色,走了進去。

所幸尤聽風還沒有回來,否則她還真的不知道她要怎麽解釋,說她被迷昏,被強|暴了?

尤聽雨做不來這種事。

進門,反鎖,進了浴室,整整一個下午都把自己鎖門浴室裏。

尤聽雨感覺自己一下子進入了蒼老時期,明明她才十八歲,她不知道她所要面對的将是什麽,只感覺,前面的路一片黑暗。

這件事她誰都沒有告訴,包括她的哥哥尤聽風。

※※※

K大離家裏有一段距離,尤聽雨選擇了住校。

她的性子本就安靜,經過那一次後更是少話了,時常自己一個人呆在美術室,連宿舍的人都很少交流。

漸漸地K大的人都知道了美術學院的新生裏有一尊冰山美人。

許多人趁着課間的時候跑到她上課的課室瞄上幾眼,想見識一下傳說中的人物。

尤聽雨以為她的生活會一直這樣平靜下去,但是老天注定不如人願。

開學一個多月後,她躲在寝室的廁所裏,吐得天昏地暗。

最初她以為是自己是犯了腸胃炎,但是她好親戚已經一個月沒來了。

她癱軟在地上,雙手圍繞着雙膝,臉埋進了雙臂間。

許久才顫抖着手伸向自己的腹部,猛然用力打了下去,一拳一拳,好似那不是她的身體,好似那裏藏着一個惡魔。

拳頭擊在腹部的聲音在狹窄的廁所裏回響。

尤聽雨緊咬着下唇,額角沁出了汗水,眼神卻是無措的,慌亂的。

“咚咚--”的敲門聲響起,她才猛地停下動作,睜眸驚慌地看向門的方向,她忘了寝室裏還有人在。

“小言,你沒事吧?”門外的人小心翼翼地詢問着。

“我沒事!”尤聽雨急忙應道,聲音裏帶着一絲嘶啞。

“那就好,我還以為你掉廁所了呢!”門外的人用開玩笑的語氣道。

她的名字叫秦小婷,在寝室裏算是最能和她處得來的人。

“我只是……肚子有一些不舒服。”尤聽雨為自己找着借口。

“不會是吃錯東西了吧,等下我陪你去一下校醫室吧。”

“沒有那麽嚴重,我很快就會好了。”尤聽雨婉言拒絕,視線一直盯着腳邊的方格子磚塊。

秦小婷聽罷似乎還是不放心,自己嘀咕開了:“還是我去幫你拿點藥回來吧,校醫室也不是很遠……”

輕快的腳步聲逐漸消失,接着門外便安靜了下來。

尤聽雨發覺自己變得神經衰弱,一丁點的動靜都能讓她從夢中醒來,手捂着腹部,就睜眼到天亮。

聽到急促的腳步聲,就倉狂地逃離,連面對她最愛的畫筆,她的情緒也變得狂躁不安。

這樣的情況持續了幾天。

熙熙攘攘的街上,尤聽雨已經徘徊了很久,最終還是走進了一家藥店。

不過一分鐘,她便跑了出來,由于太過慌張,出門的時候猛然撞上了一個高大的身軀

她被撞得跌倒在地上,手裏的塑料袋被甩出,裏面的盒子都露了出來。

“對不起,對不起……”尤聽雨愣了一下,嘴裏連連道歉着,連頭都沒擡,就撿起盒子往塑料袋裏裝。

如同機械一般,站起就想要離開!

但是跟那人錯身而過的時候,卻忽然被抓住了手腕。

那人用力将她帶到自己面前。

尤聽雨驚愕地擡眸,才看清那人的面容。

☆、148 偏執愛:時光從來都殘酷

黑色的短碎發張揚着,一張年輕俊美的臉緊繃着,黑色的眸此時充滿怒氣。

尤聽雨愣住了。

幾度試圖遺忘的臉,就這麽突兀地出現在她面前邾。

“靳修諾!”尤聽雨脫口喊道犍。

心裏更是慌成一團,他剛剛看到了什麽?為什麽他會出現在這裏,他不是出國留學了麽?

“才上大學,心就野了?!”

他的手握着她的手腕,好像要生生折斷!

尤聽雨咬着牙看着他,“我的事情與你無關!”

靳修諾被堵得火焰更盛,“尤小雨!你敢再說一遍?!”

“我說,我的事情與你無關!”尤聽雨一字一句重複着。

要是以前,尤聽雨絕對不敢反抗他,但是現在她不知道自己還會做出什麽可怕的事!

靳修諾這時反倒冷靜了下來,目光沉沉,語帶嘲諷,“尤小雨,這麽有出息,有了孩子怎麽不敢要?!那個該死的男人難道就只會讓你進藥店?!尤小雨,你他/媽地就這麽下賤?!”

“啪--”一巴掌扇到了靳修諾臉上。

尤聽雨舉着手愣在那裏,嘴唇顫抖着,眼睛也通紅,以前的靳修諾盡管毒舌霸道,卻不會說出這麽刻薄的話。

她收回手,靜靜地凝向靳修諾,“我就是這樣的人。”

靳修諾瞳仁顫了一下,良久低哼了一聲,擦拭了一下嘴角,轉身離開。

不顧一切地跑回國,沒想到面對的卻是這樣的場景。

十八歲時,他還不知道什麽是愛的時候,就已經愛上了她,直至現在。

他那麽小心翼翼地在她面前掩藏自己的心思,唯有那次……

可是她卻沒有任何回應。

她一定是不屑跟他這樣的人來往。

從來都是自信狂傲的他,在她面前第一次失去了信心。

尤聽雨看着那個背影,眼裏卻抑制不住湧出了眼淚,大顆大顆地,好像想要沖刷掉他們之間的一切。

※※※

回到宿舍,尤聽雨再次将自己反鎖在廁所裏,如提線木偶一般從一個塑料袋裏掏出了一盒藥物,米非司銅片。

不要怪她無情,她只是不知道要怎麽面對。

尤聽雨的手覆在自己的腹部上,臉上的表情冰冷決絕。

連開水都不用,就這樣将藥片塞進了嘴裏。

她僅知道的服藥流産概念都是從網上查來的,真正服下藥之後,她變得惴惴不安。

連走在路上都顯得深色慌張,恍若所有人的目光都鎖在她的腹部,所有人都知曉她竭力隐藏的秘密。

是夜,尤聽雨做了一個夢,泛黃的記憶卻依舊清晰。

夢裏有一張張揚邪氣的臉,還有她唇邊的微笑。

醒來的時候,尤聽雨眼睛是濕潤的,她伸手一抹,連自己都奇怪,為什麽會突然想起以前的事,為什麽會想起那個人。

這個秘密曝光的時候,是三天後。

尤聽雨正在上課,她的頭腦變得昏沉,腹部也墜痛着,感覺下腹有一股熱流湧出,眼前一黑就這麽暈倒在了課室裏。

從那天起,尤聽雨便沒有在出現在C大。

雖然學校沒有公布什麽消息,但是謠言依舊漸漸在學校裏傳遍。

K大美女新生課堂暈倒,下身又流血,是人都會往某個方向想。

再加上舍友的反應,大家紛紛應該是懷孕數月了。

原來衆人心目中的女神竟是這般不堪,才入學就鬧出了這樣的事。

只是當事者不再出現,他們也只是在嘴皮子上說說而已,這件事很快便淡出了他們的世界。

但是對于尤聽雨來說,她的生活已經不可能恢複到最初的單純快樂。

那天,她被送到醫院,查出有孕兩個月,甚至私自服用了打胎藥之後,尤榮和莫雅蓮就把她接回了家。

“那個人是誰?”暴怒的尤榮一巴掌扇了過來,尤聽雨被打得傾倒在一邊,嘴角滲出了一絲血跡。

只是,她臉上的表情依舊沒有多大變化,“不知道。”

幹涸的喉嚨讓她的聲音也變得嘶啞。

尤榮只當她是在護着那個男人,邁近了幾步,若不是莫雅蓮伸手拉着他,可能她還要挨幾個巴掌。

莫雅蓮将她扶起,安慰着:“這幾天先歇着,等身體好些了,阿姨再陪你去醫院。”

尤聽雨面無表情地推開她的手,走回自己的房間。

身後尤榮見此怒火更甚:“不說出那人是誰就別想再踏出這裏半步!”

于是,尤聽雨被關了起來,一日三餐都是莫雅蓮送進來的,她連個聯絡外界的工具都沒有。

她渾渾噩噩地躺在床上,房間的燈沒有開,她感覺自己被冰冷的黑色包圍着。

這種感覺不好,她啪得開了床頭燈,得到了的只是昏暗的光線,她又爬了起來,将房間所有的燈都開了。

然後才卷起床單,蜷縮在床腳裏,雙手把自己抱得死緊,好像這樣就不會受到傷害。

她去過醫院,看過去堕胎的人,從手術室出來後慘白落魄的臉。

她害怕。

她害怕自己也成為了劊子手,也害怕冰冷的器械伸進自己體內。

恍恍惚惚,從夢中醒來,一片光明。這是第幾天了。

尤聽雨忽然推開窗戶,從二樓看下去,這裏的風景依舊沒有變,變得只有她。

窗簾被扯下,連着床單打了一個死結,再栓在床柱上。

順着窗簾和床單結成的繩索往下爬。

兩年前,靳修諾教過她,但是她從來沒有踐行過。

她才将自己整個人吊在窗外,房門便被打開了,是莫雅蓮。

尤聽雨手一抖,往下滑了一小段,她一咬牙決定繼續往下。

可是她分明感覺到窗簾猛地頓了一下,不好的預感襲來,窗簾那頭松動了,她倏地直線往下落。

“啊--小雨!”她聽到莫蓮雅尖利的叫聲。

随後尤聽雨所有的感覺只剩下疼痛,腹部好像有一把刀,不斷地攪動……

※※※※※※※※※※※※※※※※※※※※※※※※※※※※※※※※※※※※

四年後。

K市國際機場。

此時聚集了不少媒體記者,每個人都瞪着眼看着出口的方向,仿佛害怕會錯過什麽珍貴的情報一樣。

三三兩兩的人結伴而出,最顯眼的莫過于披着黑色長風衣的高大男子。

記者們像聞到了腥味的蒼蠅頓時蠢蠢欲動。

男子帶着黑色的墨鏡,縱然遮擋了部分容貌,但是記者們哪個不是火眼金睛,靳氏集團的繼承人,靳修諾回國的日子,他們豈會錯失挖獨家新聞的機會?

靳修諾早料到老頭子會将他回國的消息發布,所以見到蜂擁而來的記者沒有絲毫驚訝,只是眉間那絲波瀾顯示他的心情并不好。

“靳少回國是否要馬上接手靳氏集團?難道是集團內部出了什麽問題?”

“靳少,在M國歷練十年,不知道可否說一下回國的感想?”

“聽聞靳林兩家關系甚好,是否有聯姻的打算?”

……

記者們連珠炮彈似的問題直逼而來。

于潇從靳修諾身後步出,擋在了他前面。

閃光燈不斷,尖刻的發問更是讓靳修諾不悅,薄唇抿了抿,不發一言,卻給人以無形的壓迫。

相對于幾年前那個桀骜不馴的少年,現在的靳修諾渾身散發着邪魅和危險的氣息。

等候在車邊的靳五見到兩人,忙上前道:“少爺,老爺命我來接你。”

靳修諾将墨鏡取下,黑色的瞳孔深邃如潭,掠過準備靠近的幾個記者,才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被他視線掃過的幾人,愣是沒有再追上來,愣在原地,失望地看着車子駛遠。

靳修諾恐怕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他們這些小蝦米可不想惹到這樣的人物。

坐在車裏,靳修諾望着車窗外的景色出了神,前些年,他着急着回國,不知道跟老頭子頂撞了多少次。

如今他這麽急着将他召回又是出于什麽原因呢?

K市某別墅,穿着藍色家居服的尤聽雨端着水果拼盤,從廚房裏走出來,嘴裏還碎碎念着:“薄千翼這個混蛋,還真把我當傭人使了……”

客廳裏,大屏幕上播放着一出新聞。

紛亂的機場,一抹颀長的身影逐漸走進,黑色的魔鏡遮住了大半個臉,黑色的襯衫愈發顯得氣質清冷。

“靳氏集團繼承人靳修諾今早在B市國際機場……”

她忽然低眸,聲音很低,微微顫抖着,似是想起了什麽沉重的回憶。“回來了……”

将水果拼盤放到桌子上,徑自進了一個房間,反鎖。

偌大的畫室裏,她站在畫架前,左手托着顏料盤,右手微微晃動。

柔和的燈光灑在白皙的皮膚上,勾勒着精致的五官,沉浸在繪畫世界裏的她,嘴角微翹,令人難以移開目光。

尤聽雨的美,從來都是張揚的。

電燈忽然閃爍了一下,“啪啦”一聲,她手裏的點東西散了一地。

綽綽光影中,她驚慌地後退幾步,掃落了身後桌子上的青花瓷。

清脆的破碎聲此時顯得特別刺耳,她耳邊還傳來很多腳步聲,雜亂無章,讓她煩躁地皺起了眉,心裏頓生了一股恐慌。

燈閃了幾下,忽然就滅掉了。

視野之內皆是一片黑暗,有傭人急忙跑進來。

尤聽雨眼前恍若出現了一條昏暗的小巷,各種雜物堆積,身後也是這樣雜亂的腳步聲,追逐着她……

她恍惚地站起,忽然就跑了起來,腳上的棉拖鞋在慌亂中被丢在了一邊,光着腳丫往樓上跑,臉上寫滿了驚慌,嘴裏低喃着什麽,沒有人聽得清楚。

雙腳踏過瓷碎片,嵌進了腳底,絲絲鮮血滲了出來,也不見她有知覺。

那驚懼的神情,好像急欲擺脫身後的人。

薄千翼聽得客廳的吵鬧,走出房間時,便看到奔跑而來的尤聽雨,她身後是兩行血色的腳印。

而她臉上那種驚慌和害怕,他很熟悉。

想到了某種可能,他臉上頓時失色,幾步上前,将尤聽雨緊緊抱住,瘦削的手臂此時格外地有力。

“小雨……別怕,小雨沒事了…….”

溫暖的懷抱沒有讓尤聽雨冷靜下來,她的神情反而越發癫狂:“別碰我!滾開!”

薄千翼自顧自地抱着她,身邊有傭人想要上前幫忙都被他的眼神斥退。

溫管家匆匆趕來時,手裏拿着一支針筒,詢問般看向薄千翼,“少爺?”

薄千翼許久才點了點頭,溫管家上前,在尤聽雨手臂上紮了下去,那熟練的動作,好似經過了無數遍的練習。

懷裏的尤聽雨終于安靜了下來,美麗的貓眼漸漸阖上。

薄千翼正準備将她抱起,溫管家出言阻攔,“少爺,還是我來吧。”

他卻恍若沒有聽到,将她擁進了懷裏,抱着往房間走去,嘴裏吩咐着:“把洛文叫來。”

溫管家在身後看着,無聲地搖了搖頭。

房間裏,薄千翼溫柔地将被子蓋在尤聽雨身上。

洛文對此見怪不怪,把醫藥箱放在一邊,幫尤聽雨清洗着染血的傷口。

尤聽雨似乎能感覺到疼痛,眉間一直皺着,嘴唇也發白。

薄千翼狠狠瞪了洛文一眼,壓着聲音吼道:“你就不能輕點麽!”

那惡狠狠的樣子,讓洛文咧嘴笑道:“這才是我認識的薄千

翼,方才那樣子還真是讓人盡起雞皮疙瘩。”說着還裝作顫抖了一下。

薄千翼頓時暴躁起來,“閉嘴!”

洛文還真乖乖不再出聲,惹惱了這頭豹子對他沒有好處。

便随口問道:“她這是怎麽了,把自己弄成這樣?”

薄千翼搖了搖頭,他只知道她八年前出過意外,其他的知道得并不多,“可能是因為房間的燈壞了。”

“她還真把自己往死裏折騰了。”

“她也控制不了自己……”

像是想起了什麽,洛文嘆了口氣,道:“你何不給她找個心理醫生?她這樣下去可不妙。”

“她沒病!看什麽心理醫生!”薄千翼火氣,好像洛文說了什麽侮辱人的話。

其實,他是真的不想讓尤聽雨覺得自己心理不正常,像個瘋子一樣。

“沒病能把自己弄成這樣子?!沒病能住進精神病院?!她有病,你也跟着瘋了是不!”

洛文頓時也激動起來,薄千翼這傻子,陪着一個瘋子玩了五年,結果還傻傻地什麽都沒有得到。

他這個旁觀者都看不下去了。

兩人都沒有再開口,淡淡藥味把血的腥味都遮蓋,卻讓薄千翼皺眉。

藥的味道,他怎麽都學不會喜歡。

洛文看出了他的厭惡,說道:“你先出去吧,很快就包紮好了,不會傷害你的公主的!”

薄千翼看了眼沉睡中的尤聽雨,終是沒有回話,也沒有起身離開。

洛文愣了一下,心裏各種滋味陳雜,有些事情,還真由不得旁觀者來發話。

夜半時分,尤聽雨從噩夢中驚醒,狹窄陰暗的小巷,燈光下淩亂的身影,封閉房間中嘶啞的詛咒聲,成片成片的鮮血鋪天蓋地地逼近,嬰孩的哭聲和嘈雜的辱罵責怪聲,猶如在耳邊炸開了一般。

薄千翼嘆了口氣,用力将汗濕的小手握緊。

有些事情,更本不可能忘掉,不過是藏得更深了。

翌日,尤聽雨睜眼的時候,恍若隔世,腦袋一片混亂,有種不